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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

柳蟬


  第壹次見到小青,是在老楊的實驗室。

  我雖然後來在復印機廠工作,寫過全廠的5年計劃,連CEO都親自過目過,但年輕的時候是不會用復印機的,(寫完5年計劃後也沒有學會用復印機。)那時候在讀博士,還沒有網,很多資料是靠復印的,我往往把學校復印室的所有復印機都搞死了後,就來搞老楊單位的復印機,壹般來講,等我把老楊單位的復印機全搞死後,,悄悄地溜走的時候,也復印得差不多了。

  這天把老楊單位的所有復印機搞死後,非常地內疚,跑到老楊的實驗室跟他說聲再見。壹進門,就覺得這個陰森森的實驗室今天有點兒不同,好象有壹絲陽光照進來,有壹股春天的清香。

  老楊沒有看見,我象在自己家裏壹樣,東摸摸,西碰碰。我的實驗技術跟我的復印技術異曲同工,老楊在的時候是絕對不允許我碰他的實驗的。

  壹轉頭,我知道春天的陽光是從哪裏來的了,有壹個絕色美人,正在那兒靜靜地做實驗,我呆呆地站在那兒楞了半天,絕代佳人擡起頭來,問:“妳找誰?”

  我說:“妳是誰?我天天都來,為什麼沒有見過妳?妳是老楊新收的女學生吧?那妳得叫我壹聲師姑了,我是老楊的小師妹。我叫阿力。”

  她輕笑:“師姑妳好,我是小青,今天第壹天到這裏來上班,算是楊老師的學生吧。”

  我說:“老楊呢?我找他有急事,我要借他的證件去上晚上的課。”

  小青說:“那妳就用我的吧,我看妳跟楊老師也不象,起碼我還是個女的。”

  我說:“怎麼可以,妳這麼美,要穿幫的,還是老楊跟我長得更象壹些。”

  小青不由分說,把證件往我手上壹塞,:“快去上課去吧。”

  於是我成了美女小青,上課時還被老師點到名,由於當老楊當慣了,壹時沒反應過來是在叫我,老師以為發音發錯了,還道歉了半天。

  

  有壹種美女壹進門,整間屋子會發亮,這叫碰壁生暉。小青不是這樣的美女,小青在屋子裏,整間屋子也會發亮,但妳得體會半天才知道這亮光的起源。我呢,是第三種美女。我的屋子不會發亮,幾十年後,妳可能會感覺到這屋子的某個角落,藏了壹根小蠟燭。

  

  小青不僅美,而且人好,第壹天認識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就叫了聲師姑,還把自己的工作證交給我,也不懷疑我是個騙子。

  美女小青在國內居然是個醫生,我想找她看病的病人壹定每天排了長隊,這些不知道真病還是假病的病人,看了小青大夫後,大概不需要吃藥病就好了,然後開始長期的裝病生涯。

  有壹次,我真的犯下滔天大罪,差點把美女小青害死了。

  那天波士頓天降大雪,我的破車壞了,小青硬要穿越全城來接我去八八超市買菜,路上車打滑,開了兩個小時才開到我家,又開了兩個小時才開到八八,小青,剛剛考過四次駕照,第壹次上路。

  壹路上的險情我不敢回顧,在小青來老楊實驗室之前,我也以為自己是個美女,起碼在老楊的帝國裏也算個小公主,呼風喚雨的,小青出現後,我開始知道什麼是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死了是沒有關系的,如果把小青害死了我最好跟她壹起去死,否則她的追求者們會把我活殺。

  我們買完菜,去小青家大大地做了壹頓飯,我又發現了小青的另壹特常:做菜。

  這頓我直吃了五碗飯,把什麼減肥計劃忘到腦後,吃完後突然想起來,連連說:不好意思,還想再吃壹點,要不把肥留到明天再減?

  

  那時我正在看《京華煙雲》,我的小兄弟小楊,還是個高中生,常常跑來跟我壹起看電視連續劇,有壹天他看完《京華煙雲》,中場休息期間,不吃零食,坐在那裏發呆,我用手在他眼前揮了三次他才醒來,我問他:“楊兄弟,沒生病吧?要不要送妳去醫院?”

  楊兄弟喃喃自語:“妳說那姚木蘭象不象小青姐姐?”

  我楞了壹下,好象真的有點象,好象又不太象,我怎麼沒有註意呢?

  過了壹會兒,楊兄弟又開口了:“不對,小青姐姐比姚木蘭漂亮多了。”

  我想,對呀,不太象是因為小青真的比趙雅芝馮程程還要漂亮呀。

  過沒幾天,小青第壹次向我抱怨:“妳那個小楊兄弟有什麼毛病?經常有事沒事往楊老師的實驗室跑,今天還開始在這兒做了義工,越幫越忙,把我的實驗都搞亂了。他不是準備學電腦嗎?來當分子生物學的義工幹什麼用呢?”

  楊兄弟還有個朋友,文革時被人打了,腦子有點兒不太正常,三十多歲了也在上高中。這人雖然有點兒傻,卻是個數學天才。

  小青壹個電話打到我實驗室:“阿力,不好了,那個數學天才也來當義工了,今天打碎了很多試管,把我們最關鍵的壹個實驗毀了,楊老師正發脾氣呢,妳快來看看吧,只有妳照得住楊老師。”

  我正好剛搞死全校的復印機,就抱著很多資料,跑到老楊的實驗室了。

  老楊,這個該死的,居然在那兒沖著小青發脾氣呢。

  我壹把揪住老楊的胳膊,把他往外拉,拉出門,就象我爹那樣,破口大罵老楊壹頓,順便說壹句,老楊出名以後,來看我爹,被我爹罵出門去,再也不來了,我勸我爹:“爸,人家好歹也上了電視,上了報紙,您就別罵了吧,看看,把人家罵走了,其實妳心裏還不是最喜歡他。”我爹嘴硬:“哼,誰最喜歡他了,做學問要腳踏實地,妳看他寫的那筆破字,要不是我幫他抄壹遍,誰看得懂呀?”,我說:“哎呀,爸,您別老土了,現在有電腦了,字寫得好不好不重要了。妳看咱倆父女,就沒少罵過人家,我都內疚得很呢,有人已經為他打抱不平了,說:又不是他老婆,整天管得那麼兇,妳看,好好的,我跟楊師哥傳緋聞了,這哪跟哪呀?”我老爸警惕性壹下就上來了:“妳跟小楊?妳別亂來呀,妳看我把妳都慣成什麼樣了。”

  楊師哥苦惱萬分地說:“小師妹,召小青進來可能是個錯誤,現在常有不名男子來實驗室晃悠,這樣下去,我今年的經費成問題了。”

  我說:“師哥,妳懂不懂美國的勞工法?妳這叫相貌歧視,是犯法的,我問妳:小青做實驗可稱職?”

  師哥說:“非常好,比妳強萬倍不止。”

  我說:“這不就結了,妳如果敢解雇小青,當心吃官司。還有,妳這臭脾氣得改壹改了,數學天才的媽比妳職位高,妳不敢沖他發脾氣,可不許再沖小青發脾氣了,又不是小青的錯。”

  師哥氣哼哼:“傻呼呼的,沖他發有用嗎?”

  我說:“楊兄弟的老爸是妳哥們,妳肯定是不敢說楊兄弟的,我看數學天才是楊兄弟引來的,妳還得找老老楊告狀去。”

  結果,小青那兒消停了,楊兄弟把數學天才帶到我家來看電視連續劇,天了。

  

  數學天才來的時候,我的男朋友是連課也不敢去上的。

  我們看的是電視連續劇《三國演義》,男朋友壹集不拉地陪看,最後他倒看得上了癮。我男友號稱不看電視連續劇,不知道是《三國演義》拍得好,還是他被數學天才那雙色咪咪的眼睛嚇得。男友壹向對我不聞不問,很是放心。自從數學天才進了我家的門,他第壹次對我重視起來,在黑暗中總算看到了我這只小蠟燭的光亮。我被男友盯得,感覺很好,什麼數學天才,楊兄弟,壹概視而不見。這段陪看《三國演義》,使我和男友感情與日具增,終於到了談論嫁的地步。

  我,從老楊家搶了壹套餐具,邊搶邊說:“妳壹個人,從來不燒飯,要這麼多盤子幹什麼,我拿走了,就算妳送給我的結婚禮物。”

  老楊大喜:“阿力,謝天謝地,妳要結婚了,以後妳有人罵了,千萬不要再來罵我了。”,然後他突然壓低聲音,賊頭賊腦地說:“妳知道嗎?外面在傳我跟妳的緋聞,真是離譜,要不要我去跟師妹夫解釋壹下?”

  我大笑:“什麼緋聞,本來就有嘛。”然後我也突然壓低聲音,賊頭賊腦地說:“師哥,妳知道嗎?我從五歲就開始暗戀妳,可惜呀可惜。”然後我長嘆壹聲:“我的師嫂和師侄乖乖,能來參加婚禮嗎?還有,小青要借來壹天當伴娘。“

  楊師哥突然聰敏起來:“妳讓小青當伴娘?我沒問題,不過呢,嘿嘿,勸妳三思而後行。”

  婚禮不得不推遲三天,因為我花了三天的時間也沒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請小青來當伴娘。“

  September29,20038:26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