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星月童话

我于是在松本凉子家睡着了。

日本女孩很多都挺能喝，而且并不怕喝醉。本来全喝的是啤酒，喝到一半是她突然说要喝葡萄酒，于是自己就出去买。

在这一段空白时间里，我稀里糊涂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恶梦。我被绑在大树上，眼前出来些人，开始是施春菊，后来换成严小花，最终施的表姐也冒出来，她们轮流用刀捅我，然后哈哈大笑。

我冒着汗醒了过来，已经是半夜。

凉子在床上好像也睡了。

她是一个细心的女孩，出去买葡萄酒的时候，顺便连套套也买了，放在一个不很显眼却又一眼能发现的地方。

再也没有比这更坦白的暗示，我于是也爬上了床。

恶梦还在继续影响我，我心里苦楚，于是双手握住凉子裸露的双肩拼命摇动。

可怜的凉子，差一点被我摇断了脖子。

不过，她觉得很好，很刺激。

我当然不会是凉子的第一个男人。日本女孩早熟，她上初中就有了男朋友，这根本不算早恋。

我用邮件告诉施春菊，她当时回绝我是一个相当正确的决定，我这个人可以共快乐一时不可以共快乐一生。同时告诉她我又换了女朋友，这次是个日本女孩。

我也告诉了两位兄弟。李二光祝贺我获得新生，张九干却有些疑惑。

“这些女孩中你到底最喜欢谁？”他追问道。

我也有些迷茫。“你在局外，你能告诉我吗？”

他想了想，“还是施春菊！”

“不可能！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对，这就是你为什么最喜欢她的原因。伟大的古龙先生说过一句名言：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得不到的，反而最好。”

我一阵思考，觉得大师的话就是一针见血，佩服。

和凉子的恋爱继续着。为了培养一些共鸣，我决定将我年轻时崇拜的偶像宣扬给她。

我给她看了《英雄本色2》（日文叫男人们的挽歌）的录像带，并告诉他我几年前和发哥长得差不多帅。

令人失望的是，她丝毫不感兴趣。

到快结尾是她突然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张国荣，看他不小心看了天上的一颗流行，然后和那个枪手比枪虽然输了挨了致命一枪但依然帅，最后捂着伤口给正生孩子的妻子打电话那幸福的眼神令人心醉。

“栄ちゃん大好き”她道。她用了一个昵称，准确翻译是：我很喜欢荣宝宝。

我一看既然不喜欢周润发也就没有了共同语言，于是坐在地上玩《三国武将传》的电子游戏。

她突然从后面递给我一样东西让我拿着。我一回头，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居然正对着我的头！

我烦她打断了我玩游戏的情绪，霍的一声站了起来，但预感到马上就要说出这辈子最经典的一句话。

我低头一瞥，是一盒避孕套，于是脱口而出：“我发誓，这一辈子，不会再有人用避孕套指着我的头。”

说完就自己笑翻在地。凉子莫名其妙却好奇，一个劲问我说了句什么话这么好笑，我用日语翻译给她听，她不觉得好笑。

文化上的差异一直折磨着很多异国恋人，使他们总是肉体上产生强大的共鸣却不能在心灵上也产生共鸣。很不幸，现在的我也成了其中的一个。

我说了只有自己能笑的笑话，也就不好笑了，只好又坐下接着打游戏。

从这一天起她却成了荣宝宝忠实的fan。家里开始到处贴张国荣的照片。还让我一回家就大量捎他的唱片尤其是写真集。

她评价我改变了她一生因为我让她认识了荣宝宝。

2003年愚人节，平安京的樱花又开了。这却是她最伤心的一天，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她的荣宝宝会坠楼自杀。

4月中，东宝剧院也推出纪念影片《星月童话》。日文名是《もういちど会いたくて》（想再见一次）。

讲是一个香港男孩和一个日本女孩的爱情故事，非常适合我和凉子看。

大意这样：

瞳（常盘贵子）和未婚夫达也（张国荣）在香港一次车祸中一伤一死。贵子伤好后去香港怀旧，碰上和达也长得很象的家宝（也是张国荣），于是跟踪荣宝宝到了家。在家里荣宝宝差一点干了贵子，但贵子拒绝了并说了自己跟踪的理由。

荣宝宝是一位卧底警官，他女友不理解他所以离去。他的上司的上司是个坏人，杀了他的上司销毁他的档案从此他就是黑社会，在追杀他的时候，受伤的荣宝宝到了贵子家避难，这样两人开始了紧张刺激的恋情。最终荣宝宝去警署单挑那个坏人并巧妙的洗刷了自己的清白，可以和贵子一起幸福的生活在阳光下。

我对那个车祸镜头一直记忆深刻，因为从周润发开始的。瞳在粤语学习班放的录像中（恰好是周润发那一段），跟老师学了一句“你信不信有神？我是神。”达也开车来接瞳，车上两人反复在唠叨纠正这句话的发音。这本来就是渎神的话，达也又不肯象我一样一边渎神一边将手机插在上衣口袋，他偏要放到后排车座上去，于是手机响了，他回头了，他摸到手机了，他又看前方了，前方的大卡车出现了，他打方向盘已经晚了，他们一起出车祸了。

看完电影，外面下着小雨，凉子无限伤感。我于是带她去喝咖啡。

咖啡厅里，两人慢慢的聊起刚才看的电影，她问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什么。

或许她是想听我重复一下荣宝宝和贵子甜言蜜语的对话，可惜我脑海中全没有留住。我于是如实说了我印象最深的话：

“你信不信有神？我是神。”

咖啡厅的门口突然闪过一个女孩的身影，很象施春菊，我心里震了一下。

“怎么啦？”凉子关切的问。

“没什么，樱花落了，很美。”我一指透明的玻璃窗，凉子顺着我的手指看去。

细细的雨中，樱花片片散落。两三片沾着雨，贴在了玻璃窗上，美的凄凉。

2005-6-20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