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半恨一半 (4)

乔丹和咪咪再回到MGM客房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三点了。

咪咪用电子门卡开了门，径直走到靠窗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一晚上的惨输经历让她飞扬的神采不知去向，赌场里的混浊空气让她头晕脑涨，脑子里千头万绪，难以理清，窗外赌城辉煌的夜景也无心赏阅，心里为自己缺乏毅力羞愧，既对自己恼火，又担心乔丹笑话她，也不免为输钱心疼。她需要乔丹开导，把内疚感洗脱掉，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扮演哀兵。她低眉垂眼地坐着，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还坐着干嘛？你动作慢，先洗澡。”乔丹过来递给她一瓶水。

“好伤心。”咪咪尽量无精打采，也确实高兴不起来，打开水瓶喝掉半瓶，才愣愣地低声说了一句。

“伤心什么？”乔丹诧异地问。

咪咪低头无意识地用脚尖踢着梳妆台，轻声问：“你后来给我几次20元和50元？”

“不记得了，干吗？”乔丹心不在焉。

“我好象输掉了两百来块？”咪咪抬起头来，痛惜懊悔负疚和羞惭混杂地流淌在眼睛里。

“就算是吧，怎么了？”乔丹在另一张椅子里坐下来。

“我不能相信有这种事。看来这钱包就是不能带的，要不然我最多只输20块的。”咪咪开始推卸责任的第一步。她心里谴责自己意志薄弱，嘴上绝不会承认。

“好了好了，你不是说输得心疼就不会上瘾吗？现在正合你的意了。”乔丹果然安慰她，看她不说话，又继续解劝：“来了不就是玩吗？再说，你开头许诺的二十块不到半小时就输掉了，不是不过瘾吗？”

“那我的钱输完后，你也不应该再给我，鼓励我继续赌下去的。”咪咪大胆耍赖，开始倒打一耙。

“我还不知道你的好胜心吗？ 范丽丽她们都在赢，不赢的也还保着本，我要不给你后援，给你个试着扳本的机会，你回来肯定要埋怨我。毕竟玩三个多小时，很值得的了！”乔丹极尽耐心。

“一般赌博都有手气的，手气顺的时候一直顺，霉的时候呢一直霉。我发到的牌一直都是十三点十四点居多的，很少象人家偶尔直接就是二十一点的。象那种形势，你应该劝我早早洗手不干才对！”咪咪趁机出气，其实她自己输了哪里愿意歇手？反而加大赌注想翻本。

“我还不是怕你先前吹牛吹破了，输了没面子。”乔丹柔声解释。

“谁管它面子呢，事实是丽丽赢了，我输了。输了就输了，你要不再给我钱，我输得不算多的。现在更惨了！”咪咪不依不饶。

“确实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责任！要不是我再给你钱，你都没输多少的。你一点没错，现在开心点好不好？”乔丹陪着狡黠的笑。

“哈，你上当了！我生怕你训斥我，责怪我没毅力，说我是个赌徒，才先发制人的。”咪咪破涕为笑，俏脸生辉。

“我哪舍得训你呢？人是最宝贝的。只要你人好好的，金钱损失算什么？”乔丹真挚坦然，伸手把咪咪拉过去，让她坐到腿上。

“损失的钱本来可以去Macy’s 买一套原价套装，或者一条珍珠项链的。”咪咪惋惜地噘嘴。

“现在也可以买啊。喜欢就买，干嘛非得等到大减价才买？再说，没有新的套装，你也已经够漂亮出众了，早已经把我勾到手了，还要更漂亮干吗？”乔丹开始逗她。

“那你真的不怪我象今天晚上这样没有自控力？”咪咪狐疑地问。

“我能怪你吗？你根本是个孩子嘛，对，二十一岁还不到的孩子！”乔丹在咪咪脸上吻了一下，捉邪地笑了：“今天你被警卫拦下，确实让我很没面子，知道吗？好象我拐骗未成年少女似的。”

“那是警卫的眼光有问题，真是的。对了，肯定是因为警卫害得我进赌场的时候不对，赌风大变，才害得我大输特输的！”咪咪转着眼珠子，若有所悟地叫。

“所有这些，都要怪你自己太善变，在外面清纯得象个天使似的，在家里。。。”乔丹暧昧地笑，停住了。

“在家里也没变成魔鬼吧？”咪咪怕他说出什么不文雅字眼，企图跟他打岔，一边握拳准备进攻。

“嗯，仔细想想，在家里也是小孩，用两个字可以描写的小孩－－”乔丹一手揽住咪咪肩背，一手去握咪咪捶他肩头的拳头，煞有介事地卖关子，在咪咪耳边轻柔却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娇娃！”

“抗议抗议！你越来越色了。正经英语没什么长进，乱七八糟的歪词倒学了不少！哪里学的？老实交代！”咪咪把头拱到乔丹怀里去撞他。

“我怎么叫色？我只爱你一个，从来目不斜视，所有情话只对你说，怎么叫色？”乔丹一本正经地声辩。

“你跟我讲话这么放肆，这么色情，就叫色。”咪咪正色说。

乔丹的嘴巴贴在咪咪额头上：“老公老婆讲话还打官腔啊？对了，虽然你早就是老婆了，可是还不是正式的，要不要考虑正式转正？要不要明天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

咪咪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恐慌，就皱了眉头，支吾其词：“明天？。。。太快了吧？”

“择日不如撞日。你总是推三拖四的，等到什么时候去？你二十五岁前我不催你，现在二十七岁了，差不多了吧？这里手续最简便的。好不好？”乔丹说的恳切。

“我。。。我思想上没有准备，干嘛这么急呢。”咪咪可怜兮兮地。

“你跟我生活觉得幸福吗？快乐吗？”乔丹郑重地问。

“幸福，也快乐。”咪咪老实回答。

“那就行，你放心，结婚以后我也不会变，保证一辈子都让你这样幸福快乐。你还担心什么？”乔丹认真保证。

“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白马王子。”咪咪狠狠心，脱口而出。

“这还有疑问吗？我这么爱你。你知道的，不是吗？你的幸福快乐就是我生活的目的。而且你也爱我。Prince Charming是我，Mr. Right也是我。”乔丹把额头抵着咪咪的额头。

咪咪很困难的开口：“可是。。。会不会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的才算真正的爱情呢？我与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心跳，没有电光，只是觉得很踏实，觉得你会让我宠我一辈子，不管我做什么。”

“那就是说你知道我爱你，”乔丹语气无比诚挚：“我对你一见钟情，还不浪漫？电光，那是小说里写写的。”

“我知道你爱我。可是。。。我怕以后我会碰上更爱我的或者我更爱的，我会不会后悔，我可不想那时红杏出墙，或者再跟你离婚。”咪咪说得心虚艰涩之极，声音极轻，脸已通红。

“你是说再等等看？放心好了，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更爱你，你其实也最爱我的，决不会红杏出墙，决不会要离开我。”乔丹毫不见怪，泰山一样的坚定不移。

“可是爱情应该是一见钟情，惊心动魄的，咱们没有经历过惊涛骇浪，也没有很痛苦的时候。”咪咪不同意。

“你刚刚不也说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会永远宠你爱你？”乔丹反问。

“可是当时好象感觉你很象宽容大度的大哥哥，。。。”咪咪努力回忆反思着。

“胡说八道！我最讨厌哥哥妹妹的说法，听起来乱伦似的。那明明是你觉得我似曾相识的亲近，那就是缘分，懂不懂？”乔丹认真拉下了脸。

“我从大学里认识你，就一直跟你一个人交往，一点没挑选过，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不对头，以后会不会经不起考验？”咪咪死打烂缠，毫不放松。

“怎么没有考验？你又不是一直生活在真空里，你这么些年来从来没看中别人，才一直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啊，正说明我才是你心中的选择。”乔丹针锋相对。“对了，该不是已经看上什么人了吧？鲁一鸣？看得出来他很欣赏你。”乔丹眼睛对眼睛看着咪咪，平静地问。

咪咪略为迟疑一下，扪心自问，虽然自己很陶醉于鲁一鸣公开欣赏的目光，也喜欢他儒雅倜傥的气质，也许只是虚荣的满足，并没有动心，于是坦然地摇摇头：“没有。“

“我知道。我的对手还没有出生呢。”乔丹又在咪咪脸上吻一下，颇有得色。

“反正。。。反正我还不想结婚。爱情应该象火山一样爆发的，还有应该有苦涩的时候。咱俩是不是太单调的甜？”咪咪怯怯地问，还是坚持己见。

“天下还有嫌生活太甜蜜，不够苦涩的人？傻瓜，你就是幻想太多，知不知道？有人患审美疲劳，我看你是幸福疲劳症。”乔丹叹口气，爱怜地把咪咪的头摁到怀里。

“你爱我，那就答应我的要求，先不结婚，也不干涉我的自由。”咪咪伸出头来，耍娇弄痴。

“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自由，对不对？结果你还是一直跟我在一起。再下去，我不认为形势还会有什么变化，你不可能再爱上别人的。。。”乔丹又好气又好笑。

“万一呢？万一今年结婚，然后我突然遇到真正的白马王子呢？”咪咪心虚地降低嗓音，还是不放弃。

乔丹不怒反笑了：“好象没有比这更荒唐的讨论了。说过多少遍了，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虽然不是白马王子。因为所谓的白马王子并不存在，只是幻想。”

“不管怎么样，你同不同意再等一等？等一年怎么样？一年过去，没有变化，咱们就结婚。我不会欺骗你，我不会脚踏两只船。我希望结婚前有继续自由选择交往的机会，省得我以后后悔。”咪咪受到鼓励，大胆地说下去。一年后二十八岁，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