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爱情总是不够完美，因为我不够美丽。

　　你爱上我的时候的那一点点不情愿，和我对这点不情愿的耿耿于怀，曾经被我们的爱情淹没了很久很久，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被我忘记。我想我是恨的，一直隐隐地恨着，以至这恨毁掉了我们的关系。你没有想到吧？

　　换一种说法，或许罪魁祸首是你的那点不情愿，因为我不够美丽。于是你从来没有尽全力让这段关系可以长久，我猜，这就是原因。

　　你曾带着那点点遗憾来说服我，其实如果爱了，别的就不重要了。你说服了我，却从来没有说服你自己，你知道你在乎的，你知道你要完美的爱情，不管这完美存在不存在。我替你解释你这种行为，你的这种理想主义使你显得富有悲剧性使你显得浪漫显得与众不同，而我也曾经很爱很爱你的悲剧性和你的浪漫。

                           　　（二）

　　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灰狗长途汽车，站起来，头是有点点晕眩，脸色想必很难看。天已经黑了，车站的灯光白白地刺眼，我从随身带着的小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一小半无光的脸，和两只黑眼圈。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这个样子，这样让人难堪的出场。我想，谁见到我那时的样子，都最好不要让他做我的恋人我的男朋友。

　　多年以后的今天，那时的难堪依然清晰，也许是自恋，不能允许自己曾经这样神色黯淡。能够在最美丽的时候遇到最合适的恋人需要多少运气？我说我愿意拿五年的生命来换这样的运气，不知道可以不可以。我想要换回的是我的自信，而不是你的爱情，或者我们的关系。

　　虽然你从来不承认你的遗憾，你遗憾我没有你需要的那种美丽来成全你的爱情。你为什么没有勇气从承认呢？你既不承认也不愿意成全，你不知道你只需要做到其中一点，也许我们的爱情还有得救。

　　你不能想象我对我们的爱情曾经多么重视，重视到我自己都要讥笑这种痴迷。或者爱情这个词太沉重，爱情是我们关系的枷锁。如果我们不把爱情看得那么重，也许我们都会幸福得多。

　　我反复分析，分析我们曾经的关系，我们的心理，试图找出点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我想我对这件事情的疯狂程度已经接近病态。

　　我真的是恨的，这好象是我得出的唯一结论。

　　我说你凭什么要求完美？你自己都不是完美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完美的人或事？我们都一厢情愿，你一厢情愿想要完美，我一厢情愿以为我一个人就可以成全我的爱情。

                            　　（三）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搞不懂我为什么还在耿耿于怀。事隔多年，情节和细节都已经模糊。

　　我记得当时我们还是很投入的，扮演我们浪漫的角色，表演到让对方觉得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爱情，几乎就没有挑出来，拍拍自己的肩膀夸自己两句。对了，还有很多很多真的眼泪，你的我的，说流就流，我到现在都还是感动的。

　　为什么流眼泪？好象是为我们的不合拍。如果我们有一点合拍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曾经有段时间我很想结婚，可是你不想。后来等你很想结婚的时候，我又不想了。这样没有默契，是该分手的，对不对？如果当时我们真的结婚了，那才可怕。

　　想到这里，我怕得差点儿撞到了前面的车子。看吧，我今天又这么无聊地分析起我们的关系，都怪这越来越差的交通状况。塞车的时候想心事最好了。

　　想起你曾经夸我开车开得好，说从来没有见过车开得这么好的女人。这样的表扬今天突然想起来，不是不滑稽的。在你眼里我自然是有优点的，可以说很多很多优点，不然你不会在那时候有过娶我的念头。可是那些表扬对我来说除了让我更加恨以外，没有别的作用。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么？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多好处，可是你还是在我想结婚的时候拒绝了我，那你的遗憾真的是伟大得了不起。我不能原谅你，我发誓要你尝到这种被拒绝的滋味。是的，我本性中恶毒的一面这时候表现得十分彻底。我后来也的确报复到了，不但在你想结婚的时候恶狠狠地拒绝了你，还在你不愿分手的时候毅然离开了你。

　　损人不利己？也许。可是我找回了自信。

                            　　（四）

　　今天其实和每一天没有什么不一样，桌上的工作堆着永远做不完的样子，日历上有开不完的会。下午五点的时候我喝下今天第三杯咖啡，然后鬼使神差在雅虎查询的地方打下你的名字。结果是我一下子进入到你现在最新的简历，还有一张你的照片。

　　在网上找旧情人的下落已经够滑稽的，更滑稽的是我的心在看到你照片的那个瞬间好象停了一下，又好象是那种痛到极处的麻木，也有点象是有只手轻轻把我的心握在手里捏了一下。

　　这么滑稽的感觉，我实在忍不住在塞车无聊的时候要分析一下。

　　我肯定我现在过得比你好，赚钱比你多，生活比你幸福。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种“比”的想法就十分可笑。

　　不晓得什么时候车窗上蒙了厚厚一层灰，路灯斜斜从前面照过来，几乎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快要到家了。我这封所谓情书的腹稿也打得七七八八了。

　　不晓得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的故事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不晓得我们曾经两年的爱情在你心目中有什么样的地位。你大我那么多，你现在是已经皱纹满面苍老不堪呢还是和当初一样？我问这些是因为我仍然关心，还是仍然在乎，要么只是纯粹的好奇，我不知道。

　　照片上的你皱着眉头，眉心仍然纠结着，和我记忆中一样不快乐。还有没有纯真多情的女孩被你的忧郁吸引？还有没有恶毒的女人把你伤害把你嘲笑把你讽刺？或者你已经有一个美丽的妻来成全你的完美？

　　或者当你某天也莫明其妙想到我，看到我写的这封不晓得算不算情书的文字，会不会发一下呆，想一想曾经，分析分析过去，成全一次你的回忆你的爱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