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的夜。

　　报税。

　　似乎报税的软件对我不是很友好，有个地方死活说是我弄错了，搞了个把钟头还是错。没有办法，下楼到车库找去年的报税记录。

　　车库门一打开，一股阴风吹过来，我哆嗦了一下，摸到灯开关。

　　车库不大，勉强停两辆车子，税表和所有的旧文件都放在车库两边的储藏柜里。我在柜子里翻找我要的文件。就在这时候，瞥到车库角落里有一个黑色垃圾袋，垃圾袋里面鼓鼓的显然有东西。

　　这个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似乎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可是这只垃圾袋在那里让我觉得很奇怪。垃圾车一个星期来一次，平时垃圾桶放在后院，垃圾袋也自然每次会丢到后院去，没有理由在这里。

　　我突然有点害怕，夜似乎更加冷了。后来想想也许那时候应该找到税表就进屋，不该那么好奇，就不会知道那么多我不应该知道的事。

　　也许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也许觉得如果不去弄明白那垃圾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不去弄明白那垃圾袋是怎么跑到我家的车库，我就一晚上心都不安。

　　走过去，走过去。。。女人就是多事，其实一个垃圾袋在那里又怎么样，到了倒垃圾的那天拿出去一起丢掉就好。

　　垃圾袋很轻，拿起来就知道里面是什么衣服之类的东西。袋口打了结，我忍不住去解开。结打得很紧，我的指甲都开始痛了才弄松了。借着灯光，看到里面是一件灰色的毛衣。好好的一件毛衣，怎么会在垃圾袋里？就是要丢，也不会一件毛衣就占了这一个袋子。我走近灯光，要看个明白。

　　很多时候真相都是不要知道的好，我后来越来越相信这个道理。因为我在灯光下看清楚了这件灰色的毛衣，上面居然沾满了血迹！

　　手一松，垃圾袋和毛衣都掉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家里没有人。室友凯丽常常在男朋友那里过夜，我已经习惯了。可是我现在很想问一问她，这件毛衣是怎么回事。她应该能够给我一个解释。如果我现在打911电话报警，万一这只是一个玩笑，或者那血不是人血，是别的动物的血呢？

　　我想起那件毛衣看到凯丽的男朋友明穿过。明有很完美的身体，经常去健身房，所以肌肉很漂亮。我不喜欢身材这么好的男人，因为觉得他们有自恋的倾向，夏天穿紧身上衣，冬天就穿一件开丝米毛衣，生怕别人看不到他的倒三角。如今垃圾袋里就是明的那见灰色开丝米毛衣。我有点怀疑是明做下了什么案子。

　　明有前科，虽然没有做过牢，但是多年在黑社会里混。和凯丽在一起才渐渐离开了那个圈子。虽然离开了，总还是有点藕断丝连，有次和他们两个一起出去吃宵夜，一顿宵夜的功夫，好几个不三不四的男孩子上来恭恭敬敬地和明打招呼，叫一声“明哥”。我感觉很不舒服，后来再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过。

　　明感觉出来我的尴尬，也不太上门，所以不常见面。也许是我的偏见，可是他如果真是杀了人怎么办？如果我不报警，我岂不是也成了共犯？

　　一个人站在车库里，身上穿的只是一件薄薄的毛衣还有睡裤，不知不觉手脚已经冰凉。细想想，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到凯丽了，这似乎有点不寻常。平常凯丽至少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拿拿信件，付些帐单，拿些换洗衣服之类。前几天明倒是来过一次，说是来帮凯丽拿几张CD，我回家的时候撞到的，他匆匆就走了。

　　不会是，不会是，不会是明把凯丽杀了吧？！

　　我这时候还很理智地想，自己大概是侦探小说看太多了，走火入魔了。明怎么会杀凯丽，明为了凯丽真的不知道改了多少恶习。现在除了还抽烟，下了班就乖乖回家陪凯丽，听说他们计划年底结婚呢。狼子回头金不换。凯丽说起来，满脸都是幸福。

　　可是凯丽也说过，明发起脾气来好可怕。有次吵架，明抓着凯丽就死命地摇：“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凯丽那次被吓坏了，回来住了好久。凯丽连骨头带肉不过九十磅，她说明真可以把她一手捏死。

　　其实明在狂怒的时候错杀了凯丽也不是没有可能。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前阵子还有个上高中的男孩子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还若无其事。电视上看到那个男孩子秀秀气气一张脸，很文弱的样子。这样的男孩子连母亲都杀了，明杀凯丽就容易解释了。虽然动机有点不明确。或许他们的故事有很多内幕，我不知道而已。

　　想到这里，我决定走进屋子给凯丽打电话。要是没有人接，我就报警，让警方来烦这件事吧。

　　走进屋子，屋子里很亮堂，也很温暖，我松口气，心里踏实了很多。

　　真要打电话，大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我有点象鬼上身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门被打开，凯丽活生生地走了进来。看到我站在那里，她好象也被吓了一跳。凯丽的脸有点惨白，和平常不一样，不过还是强打精神和我打招呼。

　　我回过神来，问凯丽：“出了什么事了？”

　　“明死了。”凯丽轻轻说出这三个字。

　　“啊？？？”我想到明那件带血的开丝米毛衣，看着凯丽毫无血色的脸，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我小心地问：“怎么会呢？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好好的，回来帮你拿CD......。”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凯丽很小声地重复着这一句。

　　【后记】

　　明是凯丽杀的，因为第三者插足。凯丽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吃醋吃到趁明熟睡时杀了明。后来圈子里的男士，再没发生过移情别恋。

　　事后我也搬了家，再不希望在家里看到别人的莫明其妙的东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