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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86-90)

特务


  贾赦被抓起来已经有二十多天了。

  邢夫人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催促凤姐和贾琏快想办法,找路子,把贾
赦保出来。凤姐开始还不以为意,谁知道和贾琏跑了几趟顺天府,那知府支支吾
吾,就是不肯放人,到后来,干脆一股脑推到雍亲王身上,说自己管不了这个事
儿了。这两天来,连探监都不许了。给了典狱好多银子,才听说贾赦已经被折磨
得不成人样子了。凤姐心中又惊又怕,这个漏子都是自己捅出来的,挑动石呆子
的侄儿去告贾赦,要是传到邢夫人和贾母耳朵里去那还得了。就是贾琏要是知道
公公是自己坑的,怕也饶不了自己。奇怪的是贾琏现在怎么倒满不在乎呢?

  凤姐正在胡思乱想,只见贾琏醉醺醺地走了进来。凤姐啐了一口:“你小子
又上哪里灌黄汤子去了?”贾琏也不答话,只是在抽屉柜子里乱翻。

  翻了好一会儿,贾琏转向凤姐:“我放的二百两银子哪里去了?”

  凤姐听了,翻身起来说:“我有三千五万,不是赚的你的。如今里里外外上
上下下背着我嚼说我的不少,就差你来说了,可知没家亲引不出外鬼来。我们王
家可那里来的钱,都是你们贾家赚的。别叫我恶心了。你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
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现
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的,那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

  贾琏笑道:“说句顽话就急了。这有什么这样的,要使一二百两银子值什么,
多的没有,这还有。为几个小钱吵架,不怕人笑话。”

  凤姐听了,又自笑起来,“不是我着急,你说的话戳人的心,我因为我想着
后日是尤二姐的四十九天忌日,我们好了一场,虽不能别的,到底给他上个坟烧
张纸,也是姊妹一场。她虽没留下个男女,也要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的眼才是。”

  贾琏嘿嘿一声冷笑:“你们都拿我当傻子啊,我问你,那二姐是怎么死的?


  凤姐一楞:“她不是流产了,心痛孩子才自杀的吗?”

  贾琏鼻子里哼了一声:“自杀?为了个没出世的孩子?你们想骗小孩子啊?
我问你,你都和秋桐说过什么来着?又怎么叫丫头子们给二姐气受来着?”

  凤姐吓了一跳,敢情这个花花公子看着稀里糊涂,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过
仗着娘家有势力,贾母又宠爱自己,就大大咧咧地说:“女人之间,吵架拌嘴还
不是常有的事儿,她也犯不上自杀呀?”

  贾琏凑到凤姐面前,几乎碰到她的鼻子上:“我再问你,是谁挑动张华告我,
说我逼他和尤二姐退婚的?你告状告上瘾来了,嘿嘿,居然又把自己的公公给告
了。”

  贾琏嘴里的酒气醺得凤姐几乎喘不过气来。凤姐退后一步,一句话也说不出。

  贾琏眼中透出一股杀气:“我在二姐灵前说过了,一定要给她报仇!这话你
还记得吧?”

  凤姐吓得紧紧地靠在墙上,哀求地说:“不是我,真不是我。”

  “不是你?”贾琏又是一声冷笑,从怀里摸出酒瓶子,咕嘟就是一大口:“
当然不是你,你有你的罪,但是杀二姐的不是你。”

  凤姐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贾琏一转身坐在桌子上:“我问你,为什么贾赦不想把这个世袭传给我这个
儿子,倒要传给环儿?为什么我娘那么怕他,还主动张罗着给他娶小老婆?”

  “你是说,”凤姐奇怪地问:“你不是大老爷--------”

  “嘿嘿,我把尤二姐娶回家时,你还记得吧,贾赦高兴得不得了,夸我会办
事儿。我当时心里就嘀咕,娶个小老婆怎么叫会办事儿呢。后来他又把他的侍妾
秋桐赏给了我。二老爷当时听了气得不得了,老爹的侍妾给了儿子,岂不正好叫
人骂聚麋么?我是不好说什么,而且秋桐长得又漂亮,就带了回来。”

  凤姐心里暗暗点头,这事儿亲戚家都当笑话讲呢。

  “过了几天,那贾赦叫我去喝酒,借着酒劲儿说:我的侍妾给你玩了,你新
娶的小老婆也该给我玩玩才是,大家喝一锅杂烩汤么。我吓了一跳说:我们是父
子,这公公和儿媳妇扒灰的事情怎么能做呢?他恼羞成怒,冷笑一声说:你以为
你真是我的儿子吗?回去问问你娘去!我去问娘,娘哭哭啼啼地一个字也不肯说
。”

  凤姐大奇,想不到邢夫人也有这风流事儿呢。

  贾琏又灌了几口酒,接着说:“那贾赦素日家里又个平头正脸儿的丫头都不
肯放过,在鸳鸯那里碰了钉子以后,就贪恋上了尤家姐妹的美色。现在既然拉下
脸儿来了,就每天见我都要逼问二姐的事儿,我没有办法,只好推脱说二姐怀孕
了要保胎,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谁知他就串通好了那个大夫,一附打胎药把
胎儿打了下来。之后又叫我去平安州办事,他夜里摸到了二姐房里。可怜二姐身
子本来就弱,又刚流产了,怎么抵抗得过。”

  说到这里,贾琏已经是满脸泪光。他擦了一把眼泪又接着说:“我回来后,
二姐一五一十告诉了我。我也没有办法,告诉她只好忍了。二姐受了污辱,又悲
又气,就吞金子自杀了。我一直想为二姐报仇,苦于没有机会。嘿嘿,谁知道你
倒帮了我个大忙呢,让雍王府把他抓走了。”

  凤姐听了,呆呆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贾琏把酒瓶子举向天空:“二姐,大仇就要报了,咱们干一杯,哈哈。”一
阵大笑之后,又是几大口。

  贾琏擦了擦嘴,笑咪咪地转向凤姐:“对了,我刚才在街上听说,你叔叔王
子服在青海阵亡了。”


                             (八十七)


  凤姐听了大吃一惊,贾赦的生死她其实倒不大在乎,如果死了,把世袭传给
贾琏岂不是更好?可是王子服就不同了,是自己娘家的靠山。出嫁了的女人,如
果娘家没有势力,自己再有能耐也得受人欺负,秦可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想
到这里,她着急地问:"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贾琏举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又是几大口:"可靠不可靠我也说不上,反正大街上
都这么说,"说罢往炕上一倒,呼呼地睡着了。

  凤姐越想越害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平儿一进门吓了一跳,忙问她出什么
事儿了。凤姐把刚才和贾琏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说到自己的叔叔王子服
可能死了,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平儿,你知道二爷一直嫌我太张扬,不把他
放在眼里。现在我娘家的靠山要是倒了,他还不变法儿报复我?”

  平儿把毛巾在热水里投湿了,拧干,递给凤姐:“奶奶不用担心,咱们二爷
跟薛大傻子他们不一样,虽然好色,但是也有情有义,您看看他怀念二姐的样子
就知道了。况且一日夫妻百日恩,二爷是最念旧的人,您和他这么多年的夫妻,
还不知道么。”

  凤姐接过毛巾擦一把脸,“他有情有义?我怎么看不出来?”

  平儿笑着说:“您呀,尽顾着看帐本子了。告诉您件事儿,那鲍二家的女人
死了,二爷还伤心了好几天呢。”

  “鲍二家的?就是上吊死了的那个?那个跟谁都睡觉的滥女人?”

  “所以说二爷有义呢,那么多人和她睡过,只有咱们二爷一个人伤心。”平
儿感叹地说:“那鲍二家的也死的蹊跷,有人说她是被暗杀的呢。”

  凤姐把擦过的毛巾递回给平儿:“唉,不说这个了,咱们得先打听一下我叔
叔阵亡的消息确实不确实。我再进宫里去看看娘娘吧。”

  “要去见娘娘,就最好带着宝玉,娘娘才会高兴。”平儿笑着说。

  
  一阵秋风吹过,树稍头最后几片叶子叶落下来了。“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
惊,相思相见知何日,”贾五叹了一口气,他又想家了。总觉得象是梦一样,又
觉得象是在演戏,在人前自己就是那个娘娘腔的宝二爷,只有一人独处的时候,
才感到是自己。有时候他也觉得好怕,想回二十世纪去,可是如果人能有机缘改
变历史,免去中国一百六十年的苦难,就是成功的可能再小,也值得一试么。

  贾五在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停了下来,心里乱得很,总有一种凶多吉少的预
感。和麦克聊过几次,觉得这家伙也实在不简单,对英国君主立宪的来龙去脉知
道得一清二楚,比自己在历史课上学得生动详细得多了。尤其是他提出,英国的
立宪是由一个强大的商人阶级促成的,而中国的商人几千年来一直处于被打压的
状态,势力小得可怜。没有社会基础的变法,很容易流产。应该把麦克推荐给康
熙和十四阿哥,给他们参谋参谋。

  竹林另一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贾五抬头望去,是黛玉和珍尼。黛玉似乎
在询问珍尼什么,珍尼笑着不肯说。黛玉把珍尼抱在怀里,珍尼才附在黛玉耳边
说了什么,黛玉好像一下子楞住了。

  贾五穿过小竹林:“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黛玉一见是贾五,扭头就走。
贾五心里奇怪,刚要去追,珍尼跨前一步拦住了他:“宝玉。”

  贾五看看珍尼,珍尼碧蓝的眼睛正在深情地望着他,象蓝天一样,透明深邃。
贾五觉得一阵心跳,讪讪地问:“你俩刚才聊什么呢?”

  “刚才呀,”珍尼笑嘻嘻地说:“林姐姐问偶‘爱辣糊油’是什么意思?”

  贾五心里一惊:“啊?那你告诉她了?”

  “当然告诉她了,偶跟林姐姐最好了。”

  贾五心说坏了,林妹妹肯定又吃醋了,正不知怎么办好,只听得珍尼问他:
“宝玉,你怎么好几天没来看偶?”

  贾五定定神:“是这样,我和你哥哥在聊朝廷的事儿,明天我带你们去皇宫
玩好不好?”

  “好啊,我早就想去皇宫看看了,”珍尼拍着手笑着说。

  “珍尼~~~~~~~~~~珍尼~~~~~~~~~快来呀~~~~~~”远处传来宝琴的叫声。

  珍尼凑到贾五面前:“你真好!”就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转身向远处
喊道:“来啦~~~~~~~~~来啦~~~~~~~~~~~”就欢快地跑开了。

  贾五楞了一会儿,就匆匆忙忙地往潇湘馆而来。

  黛玉正在自己流泪,见了贾五,越发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贾五心疼得不得
了,打叠起千百样的款语温言来劝慰。不料自己未张口。只见黛玉先说道:“你
又来作什么?横竖如今有人和你顽,比我又会念,又会作,又会写,又会说笑,
又会说洋文,你又作什么来?死活凭我去罢了!”

  贾五听了忙上来悄悄的说道:“你这么个明白人,难道连‘亲不间疏,先不
僭后’也不知道?我虽糊涂,却明白这两句话。头一件,咱们是表姊妹,珍尼是
外国人,第二件,你先来,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长的这么大了。她是才来
的,岂有个为他疏你的?”

  黛玉啐道:“我难道为叫你疏他?我成了个什么人了呢!我为的是我的心。”

  贾五说:“我也为的是我的心,难道你就知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说
着就用手来拉黛玉。

  黛玉一闪身,贾五脚下一滑,肩膀正撞在书架上。书架一晃,架子顶上的青
瓷花瓶掉了下来,正砸在贾五头上。贾五“哎哟”了一声,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一下可把黛玉吓坏了,她急忙跪下来,托起贾五的头:“宝玉,宝玉!你
快醒醒吧,我再也不怪你了。”眼泪象断线的珍珠一样一滴滴落在了贾五的脸上。

  贾五睁开眼睛,笑着说:“你真的不怪我了?”

  黛玉破涕为笑:“呸!你这个捉挟鬼!”看见贾五的脸上被碎瓷片划破了,
鲜血汨汨地流着,忙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手帕给他擦,贾五顺势握住了黛玉的手。

  两人对望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久,黛玉轻轻叹了一口气,“宝玉,
紫鹃有个亲戚要去苏州,我想请他把五儿的棺材带回去安葬。要一千两银子,你
帮我当几件首饰好么?”

  想起五儿,贾五不禁也难过起来:“好吧,银子的事儿我可以想办法,首饰
不要当了。”

  “还是当了吧,我留着也没用,”黛玉搀着贾五起来坐在椅子上。血不流了,
黛玉把染了血的手帕放在桌子上说:“你等着,我去打点水来给你洗洗。”

  贾五看着染血的手帕似乎隐隐地透出字迹,翻开一看,上面写着一首诗:

  眼空蓄泪泪空垂,
  暗洒闲抛却为谁,
  尺幅鲛绡劳解赠,
  为君那得不伤悲。


                             (八十八)


  邢夫人花了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好不容易买通了狱卒,答应她见贾赦一面。

  夜深人静的时侯,邢夫人化妆成一个洗衣服的婆子,混进了雍王府的牢房。
一见贾赦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子了,两人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子,贾赦咬着牙说:“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个对头了,看来怕是
凶多吉少了。”

  邢夫人安慰他说:“别着急,我们再求求娘娘。”

  贾赦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邢夫人猛地想起来,听奴才们背后说过,贾赦色
欲迷心,连自己亲侄女的主意也敢打。莫非是当年他也调戏过娘娘?娘娘要家里
所有的女孩子们都住进大观园里去,莫非就是为了防贾赦?

  贾赦四下看看,没有人,才小声跟邢夫人说:“事到如今,只好求雍亲王了。
我知道一件大秘密,那弘历不是雍亲王的儿子。”

  邢夫人吓了一跳:“你别混说,这可是个掉脑袋的事儿。”

  “这是我妹妹亲自告诉我的,”贾赦说:“那弘历是她生的,林黛玉才是雍
亲王家的孩子。”

  “证据呢?你有证据么?”

  “我妹妹临死前给我写了一封信,把雍亲王福晋瞒着王爷用女儿换儿子的事
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我看那封信怕是个祸苗子,但也说不准以后会有用,就找
了个妥善的地方藏了起来。你托人告诉雍亲王,叫他把我放了,我就把那封信给
他。”

  “哦,那封信你藏在哪里了?”

  “这个,”贾赦犹豫了一下,“不是我信不过你,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一点
为妙。”

  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得啪的一声,一块瓦片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邢夫人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告别了贾赦回家想办法去了。

  一个人影子从牢房的墙上滑了下来,正是弘历。

  弘历昨天听仆人们聊天说贾赦就关在雍王府的牢房里,不由得关心起来,毕
竟是自己的亲舅舅么。当天晚上就来偷偷地探监,想找个机会救他出去。正好听
到他和邢夫人说的那段话。

  弘历回到自己房里,越想越气:好你个贾赦,我看在亲戚份上还想去救你,
谁知道你还想暗算我,嘿嘿,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事到如今,只有先把他
干掉,还要做得毫无痕迹。

  正想着,只见窗外一个人影子一闪,弘历叫一声:“什么人!”一掀窗子跳
了出去,照着那儿的后心,狠狠地就是一掌。

  那人伸手刁住弘历的手腕,向外一拧,弘历哎哟了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心中
大骇,刚要喊来人,那人一伸手又捂住了他的嘴:“别叫,是我。”

  弘历闻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清香,马上停止了反抗,小声问道:“妙玉姐姐?


  妙玉笑着放开了他:“我们屋里谈。”

  弘历点上蜡烛,妙玉穿着一袭黑色的紧身衣,雪白的脸蛋儿,被深秋的寒风
冻出了两朵红晕。弘历只看得脸红心跳,讪讪地说:“好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
呀,可想死我了。”

  妙玉笑嘻嘻地说:“你这个家伙呀,就是嘴甜。我找你是有事儿的。我哥哥
柳湘琏失踪了好几个月了,你们府里的耳目多,帮我打听一下他去哪里了。”

  “不用耽心,”弘历笑着说:“大哥武功那么高,谁敢算计他?”

  “唉,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妙玉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他几年不见,
象变了个人儿似的,对反清复明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他要是撒手不管了,只剩下
我们几个小孩子,唉,”

  弘历眼睛一转:“姐姐,这复辟大明要凭智而不能凭力。眼下就有一个绝好
的机会。”

  “哦?”妙玉睁大了眼睛,“说来听听。”

  “是这样”,弘历搬了一把椅子请妙玉坐下:“如果雍亲王能当皇上,他很
可能会立我当太子。然后我们想办法搞掉他,我当了皇帝,这天下不是就又回到
咱们姓朱的手里了?”

  “好是好,不过,听说皇上想要传位给十四阿哥的,”妙玉摇摇头:“而且
都说四阿哥在皇上面前拍过胸脯,支持十四阿哥当皇上。”

  “嘿嘿,”弘历冷笑一声:“他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嘴上说得
天花乱缀,什么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他自己一肚子都是阴谋诡计,皇
上和老十四都被他蒙在鼓里了。”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妙玉面前:“姐姐,等
我当了皇上,到那时侯,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妙玉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不行,不行,那怎么能行,我是出家人啊!”

  “为了复辟大明啊,你想,我当了皇帝以后,要重用汉人,慢慢夺去满人的
权力,恢复汉人衣冠,最后恢复我大明的名号。任重而道远,姐姐,你当了皇妃
才好帮助我呀!”

  妙玉低下头去,默默地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弘历望着妙玉,请求地说:“姐姐,我现在就有个麻烦,你要帮我,”就把
听来的贾赦和邢夫人的谈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贾赦?”妙玉听了大怒,当年可卿姐姐就说过,贾赦最讨厌,总是威逼她
。自己进了贾府以后,贾赦来庵里上香时也总调戏自己,说下流话。想到这里,
她抬起头来:“弟弟,他在哪里?我给你做了他!”

  弘历拿出一份雍王府地图,给妙玉指点了牢房的位置。又从抽屉里拿出三支
八卦飞镳:“姐姐,这镳是我用云南森林里最毒的毒蛇淬过的,见血封喉!”


                             (八十九)


  送走了妙玉,弘历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妙玉武功虽高,可是还没有杀过人,
江湖经验也少得可怜。府里很有几个高手呢,别闹不好,她杀不了贾赦,再被人
抓住了。如果被抓住了,按说妙玉是不会出卖自己,可就怕她不留神,说走了嘴
,把自己捎带出来。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后悔,不该叫妙玉自己去。

  迷迷糊糊地到了天亮。弘历刚有点睡意,就被小书童叫醒了,说雍亲王找他
。弘历心里一沉,是不是妙玉把事情搞糟了?没奈何,胡乱洗了把脸,就到小书
房来见雍正。

  雍正正在练毛笔字,一见弘历,奇怪地问:"你怎么看着那么累?昨天晚上没
有睡好么?"

  弘历见雍正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地说;"孩儿昨天晚上一直在想您给八旗子
弟讲话时提出的亲贵子弟世袭接班的五项基本条件,有几处不明白,一直想到深
夜,睡得迟了。"

  "哦,"雍正感兴趣地说:"什么不明白啊,说来听听。"

  弘历对雍正的教导是能倒背如流的,顺口答道:"第一条:他们必须具有纯正
的满族血统",刚刚说完,心里一惊,看看雍正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地接着往下
说:"和第二条:他们必须是全心全意地为满州八旗利益服务的武士;这两条是没
有什么说的。可是第三条:他们必须能笼络汉人;这就难了。第四条:他们必须
善于打击自己的对手;这就更难了。最后一条:要善于笼络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
;这不就是要招降纳叛么?"

  雍正哈哈一笑:"孩儿啊,你开始理解权术其中的三味了。政治斗争无诚实可
言,人与人之间就是相互利用。你看过三国吧?里面谁是英雄呢?"

  "要论武功,谁也打不过吕布,要说计谋,谁也算计不过褚葛亮。可是怎么大
家都说只有当然是刘备和曹操才算英雄呢?"

  雍正做了个手势,要弘历坐下:“常言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
帮,自己再有能耐,浑身都是铁,能打几根钉呢?要能哄得别人去为自己卖命,
才是真正的英雄。”

  正说着,乌思道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王爷,刚刚收到李卫的八百里加急,
按您的吩咐,他请了上方宝剑,把成克和胡清都在广州就地正法了。”

  “啊?”弘历吓了一跳:“那成克是一品大员呢,皇上还说要亲自审他,怎
么一下子就杀了呢?不怕皇上怪罪么?”

  “贝勒,您不知道,那成克和胡清可有办法了,朝里的亲贵大臣,几乎没有
一个没有得到过他们的好处的。”乌思道解释说:“李卫把他们的口供整理了一
下,交给皇上的一份,都是十四阿哥手下人员受贿的情况。咱们这边人受贿的,
就只交给了王爷,不能让皇上知道。如果留了他二人的活口,怕迟早有露馅的时
候。于是就说他们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就地正法了。”

  雍正捋了捋胡子,笑着说:“嗯,那李卫敢做敢为,是个好苗子。”

  弘历恍然大悟:“父王,那天您说的:反腐败一定要讲究策略,该保的一定
要保,该批的一定要批,该杀的一定要杀。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雍正点点头:“孩儿啊,政治这一课,你这也就算是初窥门槛了。你要知道
,反腐败这个东西,看来似乎是目的,其实只是一种手段。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夺取政权,巩固政权。有了政权,就有了一切,丧失了政权,就丧失了一
切。”

  忽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启禀王爷,那贾赦在后面的牢房里
上吊自杀了。”

  “什么?”雍正好奇怪,那贾赦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怎么会忽然自杀了
呢?自己刚刚杀了胡清和成克,虽然是贪官,恐怕皇上又得骂自己寡恩好杀了。
偏偏贾赦又在这时候死了,还是死在自己的府里。三件事儿搅在一起,如果贾妃
再再皇上耳边嘀咕几句自己的坏话,事情岂不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他一皱眉
头,向着弘历和乌思道说:“走,我们去牢房看看。”

  弘历心中大喜,这妙玉不但武功高,心计也厉害,不但杀了贾赦,还能安排
成自杀的样子。人又长的漂亮,以后要是能娶过来,真是自己的好帮手呢。

  三人走到后院,狱卒慌忙过来磕头请罪。雍正厉声喝道:“你这个看守是怎
么当的!又偷着去睡觉了是不是!”

  狱卒吓得浑身发抖:“王爷,冤枉啊!我不是有意要睡,昨天晚上还和小三
子借了一套春宫图,准备晚上没事的时候看呢。谁知道到了四更天,忽然见到有
个影子在眼前一闪,我就人事不知了。”

  “哦?”雍正心里寻思,好象是被高手点了穴了么。

  走进牢房一看,贾赦的尸体躺在草席上,脖子上有一条红道儿,房梁上搭着
一条红裤带。

  狱卒跟了进来,哭丧着说:“我醒过来一看他上吊了,就赶紧把他放了下来,
谁知道还是救不活了。”

  雍正蹲下去,仔细打量着贾赦的尸体,发觉他的嘴唇鲜红,象樱桃一样。又
把他的身体翻过来,解开衣服,发现后背有个小小的三角口子。

  乌思道凑了过来看:“咦,好象是中了毒镖么。”

  雍正也不答话,心里越想越纳闷:“这来人也奇怪,要杀贾赦,平日去贾府
里杀容易得很,为什么跑到我这里来杀,冒这个风险?这个牢房和周围的房子都
是一模一样,生人根本找不到的,难道是和家贼串通好了的?”

  想到这里,雍正脸色一沉:“老乌,你通知全府,封锁贾赦自杀的消息,一
点风声也不准走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