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让你忘记年龄，忘记环境，忘记差距，忘记时间空间，没有一点征兆，没有一点逻辑，它就那么来了。你闪躲不及，丘比特的铅色箭头让你伤害累累，欲哭无泪。事过多年，时过境迁，忘不了的是那中箭时的痛和甜。

　　                              一

　　当我不可救药地爱上或者说迷恋上我的植物学老师夏教授以后，我才打心底里原谅并且理解了我高中时的物理老师，一个近六十岁在学校里德高望重的老头，而当年他对我那份感情曾被我在心里诅咒过无数遍。

　　第一次听夏教授的课，才知道原来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那么短。那节课让我足足品味了两天，直到他来上下一次课。可以说夏教授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老头，穿着高跟鞋的我站在他身边，说不准比他还高出半个头。可是，你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亮，一个退休反聘回来六十朝上的老头怎么会有那么亮的眼睛？我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迹。老头虽矮，可绝对有风度。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一丝不乱，两鬓的白发中仍夹杂着缕缕黑发，给人一种经历了世事后的沧桑感。最吸引我的恐怕还是他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侃侃而谈。想想看，植物学，多么枯燥的一门课！可在他的口中，那样妙趣横生！

　　我开始留意夏教授的一切，他每节课的穿着、神情、话语，包括他的家庭以及...高年级同学中流传的事情。据说年轻时的夏教授气度不凡，才华卓越,在大学里活跃非凡，那时有不少漂亮的女孩子对他暗送秋波，可他偏偏爱上了同班一个最不起眼的女同学，可那女孩竟然严词拒绝。夏教授在连续写了上百首情诗，送了上百朵玫瑰之后，那女孩终于被攻破了层层的堡垒，一时间成为校园的美谈。而岁月证实了夏教授的慧眼，这许多年来的夫唱妇随，不知羡慕煞了多少人。且不去考证事情的真相，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夏教授的浪漫和勇气。

　　渐渐地，植物课上我的目光由敬佩而多了另外一些说不清的东西。或者叫爱慕？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搞清楚。夏教授对我也越来越关注，我总能在别的同学都答不上他的提问的时候给他一个圆满的回答。而当我看到他眼中流露的赞许和鼓励时，那种感觉真好，象要飘起来了......

　　平时的测验，我没有一次不是满分。期中考试，又拿了最高分九十八，并且只有我一个人考了九十分以上。夏教授的刮目相看使得我自信倍增，各门功课名列前矛，我当之无愧地担任了班里学习委员的职务。这使得我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夏教授。交作业，实验报告，考试卷，我乐此不疲地做着这些事情，心里充满了兴奋和莫名的幸福感。

　　如果仅仅停留在崇拜上，也许后来的我不会承受太多的痛苦和泪水。对夏教授感情的微妙变化连我自己都不知不觉。我开始强烈盼望植物课，盼望看到夏教授矮小却挺拔的身影，盼望看到他鬓角的一缕沧桑，更盼望他雪亮的眸子闪电一样扫过我，那种心跳的感觉，让我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象是生了疟疾，体温忽高忽低......

　　在我一次次拒绝别的男孩子看电影或舞会的邀请后，我开始意识到我对夏教授的感情。任何人只要我拿他来和夏教授相比，我便对他失去所有的兴趣。没有人能和我心目中的夏教授相比，是的，没有人。夏教授身上的魅力以及我所看到的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光环使我目眩神迷。

　　我沉迷在对夏教授的暗恋当中，这种没缘由的爱使得我完全沉浸到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同宿舍的女孩们以为我悄悄地恋爱了，她们说我的目光游离而充满梦幻，我的笑容温婉而柔情无限。我从不反驳她们，给她们的答案是妩媚含羞的笑。“受不了了！谁能抵挡住你呀！”她们大叫，其实我是那么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

　　我一如既往、按部就班地上课，自习，幻想。可当感情越来越炽热深厚时，那些陶醉在自己情感中的快感慢慢地被一些折磨所代替。我想见他，想听他，甚至梦想......能够躺在他怀里。我为自己的幻想而感到自责和负罪，这难道不是一种罪恶的想法吗？他比我父亲的年龄还要大......

　　植物实验课上，我怎么也画不好显微镜下植物的组织细胞结构。同学陆续地交了实验报告，实验室只剩下了几个人。我汗水涔涔，泪水涟涟地抬头望了一眼坐在夕阳中的夏教授。我绝望于自己的笨拙，我一直要他的赞赏，我不甘心看到自己笔下那些拙劣的笔画。眼前有个黑影。我抬头，夏教授正用他慈爱，探询的目光温暖地看着我。一脸泪水的我，忽然间千万般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哗啦哗啦地流，打湿了面前的实验报告。他伸出他的手，轻轻地拍拍我的头，柔声道，“别着急，慢慢来。”他微笑着，满眼和煦的阳光。这个简单的动作和这句简短的话，却有着巨大的魔力，我安静下来，慢慢地一笔一笔地画着，直到暮色沉沉。我把滴上泪水的实验报告交给夏教授时，实验室就只剩下我和他了。”老师，这么晚了，对不起。”我嗫嚅着。“没关系，下次别着急，小姑娘还哭鼻子了呢！"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一刻，我心中的感激和甜蜜，让我足足回味了好几天......

　　我去买了最好的笔和橡皮，每节实验课上，我全身心地投入到画图中去，几个小时一动不动。这种爱产生的动力如此巨大！我笨拙的笔终于画出全班最漂亮最规范最准确的植物组织图来，我的实验报告被当作样本传阅，上面有着夏教授红笔的批语，"很好！优！"我对着这几个字甜甜地笑。学期结束的时候，几十张实验报告单被我整整齐齐地收藏着，象对待无比珍惜的情书，锁在箱子里。每一份报告单上，都留着夏教授笔迹和...气息。

                               　　二

　　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使我常想起在大专班的日子。高考的失利使得我整天委靡不振，郁郁寡欢。不早不晚，偏偏在高考那三天发烧到三十九。高考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时候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便是高三（4）班的xx名落孙山。我绝不愿去面对那些迷惑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于是我带着屈辱上了专科。开学不久，有点浑浑噩噩的我接到了高中物理老师崔江的来信。不可否认，崔老师的信给我巨大的动力与信心。他在信中高度赞扬我，他说优秀的人最终会被证明是优秀的，他还说，经历一些坎坷对我是一种磨练，梅花香自苦寒来。他写了很多，从各方面来鼓励我，说服我，我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孩子。那样的年龄，很容易热血沸腾。一遍遍地读着他的信，我感到一种热情空前地高涨。立刻回信，表明自己的决心，许多的豪言壮语喷涌而出。之后，我带着雪耻的心情，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书本当中......

　　高中三年，崔老师对我的青睐很多同学看在眼里。我并不喜欢物理，枯燥得很。可感觉到崔老师的偏爱后，我对物理越来越感兴趣。找到大量的课外题来做，物理考试和作业对于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在心里我为自己出众的物理成绩洋洋自得，看别人吭吃吭吃地花上半天时间解不出的题目，拿来问我，我三下五除二地得出正确答案来，这不由得叫人自我感觉良好起来。崔老师对我格外地关照，每次看我的眼神真是如同春天般温暖，象慈爱的父亲，而每次我心里都充满了感动和感激。那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那种目光所包含的不同寻常的含义。我庆幸自己从小学开始一直能够遇到喜欢我，欣赏我的好老师。这对于成长中的少年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这也是后来我一心一意要当老师的主要原因。

　　每堂的物理课前，崔老师总会提前来到教室，和同学们热火朝天天南海北地聊天。他常常坐在我前排或后排的空座位上，旁边会围上一大帮同学。我们都很喜欢他，微胖的身材和随时都有笑意的脸使得他看起来慈祥又和蔼。我们也都很尊重他，当他严肃的时候，让人害怕。他那时是我们中学的教导主任，在学校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有着这样的老师宠着，当然心里很高兴，很得意。我理所当然地接受他额外的关心。他让我帮他改考卷，叮嘱我仔细看别的同学错在哪里，怎样改正。我做错的试题和作业，他每次都给我指出，并帮我分析。到了期中或期末考试，他把他办公室的钥匙给我，以便我能在那里安静地复习。有时他会去一两次，和我聊上几分钟，就迅速离去。我不是喜欢张扬的人，崔老师对我的好，我放在心里，这一生恐怕都感激不尽。

　　如果再没有后来崔老师的信和他信里所说的我无法接受的事实，那么这一生我都会把他当作最尊敬的老师。

　　那天又收到了崔老师的信。我兴高采烈地拆开来，可是越看脸色越难看。如果不是他熟悉的字体提醒我这是他的亲笔信，我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出自我最尊重的崔老师之手！

　　他一直在心里把我当作他的小情人？他一直把她当作妹妹？天，多么荒唐的事情！我见过他妻子，一个皮肤白皙文静端庄的知识女性。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莫名地反胃。那封信烫了我的手，我把它烧了，带着一股愤怒，反感，甚至有点点的...绝望。

　　怎么可以这样？他是我心中一直要感激下去的最尊重的老师！

　　夜里，我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泪在脸上流，在心里流......

　　我不理解，我害怕，我不知道藏在心里的什么东西碎了，这种破碎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迷惑和失望！

　　接连几天，我象是受了惊的兔子，四处张望，唯恐这个秘密被人识破而传扬出去。在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心里，这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情！

　　在不能接受的事实面前，潜意识里，我开始为他找各种的理由。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我？至少高中三年他没有给我任何的伤害，相反给了我那么多的照顾和关怀。我想起最喜爱的诗人歌德在六十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这一种忘年恋的激情使他写下不朽的诗章。

　　可他怎么能和歌德相比？

　　我纠缠在原谅和憎恨的感情斗争中。

　　学校下达了通知，一年下来的总成绩在全班前三名，可有资格参加升入本科班的考试。这个雪耻的机会，我不能丢掉。

　　崔老师的信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周一封。我怕收到他的信，尽管在信中他已经绝少再提那个话题，可留在我心里的伤痕一时半会儿难以愈合。我不再回信，而他的信所遭受的命运不是撕碎就是烧毁，不管他写了什么。

　　在没有任何的回应后，他的信慢慢少了，我也试着慢慢地去忘记这一段不愉快的记忆......

                               　　三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难道不是吗？崔老师爱上比他女儿小的我，我爱上比我父亲大的夏教授。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我开始试着去原谅并理解崔老师。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感情上的失控，恐怕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从心底真正原谅崔老师，至少，他该把那份感情放在心里，他不该写那样的信，他给一个花季的女孩子带来太多心理上的负担和扭曲。我原谅他了，甚至能理解他了，而这全因着我自己对夏教授感情上的挣扎和冲突！

　　回想起来，他来看我那一次，我不打折扣地由着自己的性子伤了他的心，也使他对我彻底绝望了。

　　初夏的时候，我正在教室里紧张地复习准备最后一次迎考。同宿舍的女孩子神采飞扬地跑来告诉我家里有人来看我，带了好多好吃的。怎么会呢？我迷惑不解地跟她一起回宿舍，是谁呢？

　　当我踏进宿舍的门，看到崔老师笑容可鞠的脸，我一下子愣祝住。怎么跑来了？桌子上摆了一大堆食品，显然舍友们吃得兴高采烈的。我强忍住不快，装做轻松的样子打了声招呼，甚至带点惊喜的语气。虚伪！我在心里骂自己，可我不想让别人看出点什么。我看到在我一进门时，崔老师的眼里倒真的闪烁出了惊喜。寒暄了几句，崔老师提议让我带他到校园里四处走一走。

　　出来宿舍的门，我便不吭声了。崔老师有点局促起来，“我是到H市出差,顺便来看看你。”我在心里冷笑一声,H市？和我这里相差那么远，这叫顺便？我还是不吭声。“你不欢迎我来？”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根本懒得看他一眼，头扭向别处。“没有！”我生硬地回答。“我带你去吃饭吧？”仍然是小心翼翼的口吻。我沉默了一会儿，便带着他往餐厅的方向走去。心里窝着一团火，为什么跑来骚扰我？对，就是骚扰！我在心里恶狠狠地说对他说。

　　在学校的小餐馆里坐定，我一直不看他。可眼角的余光仍然偷偷地打量着他，越来越多的皱纹和白发是他这个年龄的专利。那个时候，我的心忽然软了一下，可马上绷紧了阶级斗争的弦，他不是我一直尊重的崔老师，他表里不一，他虚伪，他，总之，他不是好人！我在心里对他否定否定再否定。

　　那个年龄的女孩子，能懂得什么是感情吗？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份超出了常理的不平常的感情！

　　我食而无味机械地吃着，或埋下头，或东张西望，表现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说什么，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其实整个过程我都注意着他的眼神和反应，他眼睛里一会儿和蔼可亲，一会儿象是满腹柔情，一会儿满是无奈和失意。好几次，我差点心软下来，问问他身体好不好，工作顺利不顺利。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盘旋，别理他，他是伪君子！他可以做你父亲的，却给你写那样的信。

　　我坐立不安，无法坦然面对我曾敬爱的他，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让我时刻有逃离的冲动。“对不起，我要准备考试，先走了。这五十元钱是我请你吃饭的钱。”我把钱往桌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

　　心里带着强烈的快意。我知道他一定尴尬透了，伤心透了，失望透了......

　　拐弯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扫到坐在小餐馆窗边的他，白发的头微微地颤动着。心疼我那五十元钱的同时，我觉得自己大义凛然。那个时候半个月的生活费啊！可我为自己的壮举自豪，多吃几顿咸菜有什么了不起？

　　不久，我收到了崔老师的最后一封信，里面夹着我那五十元钱和一封短信。

　　“请原谅老师带给你的不愉快。祝你开心幸福！”我生硬地回答。我分明看到了信纸上落下的斑斑泪迹。对着那钱和信，我呆呆地想了很久，可没有想不出什么头绪来。最后，我烧了信，留下了钱。

　　我足够幸运，当然也是我努力和汗水的结果，一年的专科生活结束后，我上了本科，遇到了夏教授，情窦在一瞬间被打开。

　　没有亲身的经历，或许你理解不了很多事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样？很多毫无道理的感情发生了，本身就无理由可言，尤其是爱。爱，是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我庆幸没有在冲动之下把崔老师寄给我的信寄回母校，来揭露他的真面目。年少的时候总会做一些错事，很多错事是可以原谅的，但有些带来的后果却是非常严重。如果那时候的我如此去做了，今天的我将后悔莫及，尽管那时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伤害总是难免的，我相信崔老师爱上我的时候他自己就已经被这份感情伤害了，就如同我，迷恋上夏教授，很长时间地活在无奈和自责中。不可否认，这份感情同样带来了欢欣和愉悦，比起痛苦来，我不知道哪个多哪个少。但我不后悔，从不后悔，毕竟我尝到过狂热地爱一个人的滋味…

                             　　四

　　我常常忆起夏教授两次握住我手的心跳如鼓的感觉。

　　野外的植物实习，我恰好来了例假。腹痛难忍，但我仍然坚持出了山。我不是娇气的女孩子，再者，我要跟夏教授学到更多的东西。

　　盘旋的山路年逾六十的夏教授箭步如飞，口若悬河地讲解着各种植物的名称和来由。我竭尽全力不拉下来，可是浑身越来越无力，脚步越来越慢，夏教授的声音越来越遥远......

　　当我迷糊着睁开眼睛，夏教授正满目焦急地盯着我。

　　“你这孩子身体太弱了！刚才休克了。”夏教授松了口气。我感到自己的双手正握在他的手心里，温暖的，有力的。我的心狂跳起来，那一瞬间，泪水竟又涌进眼里。夏教授腾出一只手来替我号脉，“嗯，现在心跳快多了，刚才差点都不跳了。小姑娘又哭了，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再走。实在不行，派两个同学把你送下山。”夏教授的眼睛里充满了关怀，怜惜。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默默地感受着这不可多得的一刻。如果时间就此停滞！如果能缩短我的寿命来换取多一些这时候的执手相握！我相信，我苍白的脸一定布满了红晕。满山遍野的绿，蓝天上，浮云飘飘，轻风徐徐，稍稍炽热的花白的阳光......

　　日子在一眨眼的功夫过去了。几年来，我已经学会如何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份感情。一直把精力放入书本中，没有交一个男朋友。因为没有人能让取代夏教授的位置，没有人让我如此心动。夏教授早已经不教我的课了，可我常常从他的办公室门口经过。如果他抬起头来看见了我，必会招呼我进去坐一坐，聊一聊。每周能见他一两次，我就很满足了。

　　转眼到了毕业的时刻。

　　无论如何，我要去亲口道别这座校园里最让我留恋的人。好几个晚上，我晃荡在办公楼前，久久地站立在夏教授办公室的窗下，我希望在安静的晚上，最后听一听夏教授的声音，看一看他风霜的脸。

　　终于，我等到了那个时候。

　　坐在夏教授的对面，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我显得有些默然，比起平素的活泼来。夏教授娓娓地鼓励我把握好今后的路，他对我不读研究生一直有些迷惑不解。我把保送的名额让给了别人，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疯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到底想干些什么。

　　“老师，我以后会做一个好老师的，您多保重！"说完这么一句，我哽咽了，再也说不出什么来，第三次在他面前掉眼泪。夏教授伸出他的手，他的温暖的有力的手，再次握住我冰冷的手。“好孩子，以后好好地，坚强地面对生活，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一定对老师说，老师会是你一辈子的朋友！”灯光下，泪眼朦胧的我凝望着苦恋了四年的夏教授，我敬重熟悉的他，心中纵有千万般不舍，又奈何？

　　我终于抽出了我的手，我终于迈开了我的步，我终于告别了我酸甜苦辣的大学时代。

　　我到了另一座城市当上了我久已渴望的中学老师。我喜欢当老师的感觉，被人需要，被人尊重。望着我的学生们一双双渴求的眼睛，当我感受到他们的感激和依赖时，我觉得自己的价值得到了最充分的实现。我还能做什么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一切如我想象般地自然。我花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来对待我的学生，有苦有乐的日子使我一次次肯定自己的选择。看那些青春又稚气的脸，心中总是充满感动。

　　日子又如同流水般逝去。可那份人对我和我对人的忘年爱却从不曾淡忘。

　　我没再去找过崔老师，我在逢年过节时给夏教授寄上贺卡。

　　我迟迟地没有恋爱，结婚。我在等待让我如鼓心跳的爱。

　　蓝精灵 2000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