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校园枪杀事件审视中国的外事口

        这次美国校园枪击案事发后，尽管办案当局还没确认凶手身份，华人媒体已广泛报道凶嫌为来自上海或东北的中国留学生。由是一片风声鹤唳，民众既为旅美华人的安危担忧，又惟恐伤害国家声誉，甚至引起美国政府的报复。

        经美国官方随即宣布凶嫌来自韩国之后，大家颇感受到愚弄，纷纷追究散布“假信息”的责任问题。原来，最初指出“华人关系”（Chinese connection）的媒体，不过是一、两家美国小媒体，但译稿经中国新闻社这个国产大媒体散布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美国媒体在国际上所起的头羊作用，就像美元一样，接受方一般均照单全收。关键是，此主流媒体经常利用其霸权地位，在设置议题、结构性筛选和制造假信息方面，左右国际舆论和各国的政策决定。以911事件为例，美国媒体便配合其政府把肇事责任推诿在本拉登身上。许多年之后，尽管美国联邦调查局证实该指控为子虚乌有，却鲜有任何媒体愿意出面加以澄清；也不会有人因此追究摧毁塔利班政权、侵略阿富汗是否触犯侵略罪与战争罪；更不会向37个国家追问，共同派遣至阿富汗的近两万名“国际安全支援部队”（ISAF）究竟是在维护和平，还是为虎作伥？鉴于此，别说是中国媒体，甚至全世界都让美国的假信息搞得晕头转向，无所适从。然而对美国而言，究竟911事件是否为本拉登所筹划，伊拉克是否拥有大规模毁灭性武器，伊朗是否真的在发展核武器，实在是无关紧要。唯一重要的是，他能够充分利用后冷战时期的政治真空，透过假信息的传播，及时占据战略制高点与战略资源。

        就此次校园事件的假信息而言，当然与美国政府无关，而系一些小媒体捕风捉影、哗众取宠的结果。问题是，在此关键时刻中国主流媒体应当承担什么责任？为何所有西方大媒体均静候美国调查当局的结论时，中国的最大媒体却充当了美国街头媒体的吹鼓手？笔者无意把矛头指向中新社的失误，而想借此机会再次提示一个长期存在的既严重又普遍的问题。

        建国以来，由于长期的国际孤立，相对减轻了许多涉外事务的重担。就当时的一般情况，少许几个专业人士配备几个外语翻译便能勉强应付过关。七十年代国际僵局的打破来得突然，一时之间捉襟见肘，便只能以突击培训语言人才的办法，来应付各个外事口的急切需要。此际，外语专业极为吃香，不但出国机会频频，三两步的跳越便可登上局级干部的位置。于是乎，外语专业趋之若鹜，也自然地与经济、贸易、外交、新闻、文化交流与国际合作等等外事工作画上等号。实际上，外语不过是个起码工具，就像汉语老师不懂贸易一样，必须从头在职学习所触及的专业。然而除了极少数的例外，系统学习与业务工作根本无法同时兼顾。换言之，经七十年代特殊情况下造成的外行领导的状况，正构成当前所有外事口的瓶颈。以中国大媒体的领导班子为例，本人完全可相信多数把关人手非新闻、国际政治、法律、经贸专业出身。于是一旦接触到外国街边媒体的小道新闻，就决无判断真伪的专业能力。

        长期以来，中国大媒体不加选择地拿译稿充数已成为工作习惯和存在形式。之至今没有发生太多事故，主要原因是一切责任都已“转嫁”给各个外事口。于是乎，各外事当局的最终政策决定无论是对或错，丝毫不需要新闻机构承担任何责任。此次美国校园事件，却结结实实地在几小时之内揭露了中国行政措施、人事政策上的重大失误。如果愿意痛定思痛、细加检讨，自然应当加速调整、走向专家治国的轨道。若是因循苟且，自然也可拿“全世界都让美国牵着走”来自我解嘲。

后记：本人无意诋毁外语专业人士的能力。数十年来，也的确亲自接触过不少在职培训极为成功的例子，然而必须着重强调  —  此非正途。2007-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