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万维网读者->网墨文集->梦梦->正文 |
|
| |
|
|
| 放弃 |
|
梦梦
|
我们开车来到UTAH的便捷，那里有号称是世界第八大奇迹的景观。荒凉的冬
天里的高原，云雾中有几座奇峰兀立，吸引着我们前去。
天将近黄昏，天际一片的通红，分不出哪个是天空，哪个是大地。景色醉人。
在这个荒野中，四周百里方圆没有一个小镇或是村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按着
路牌的指示我们到达了望所时，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他们即将打烊了，我们
不可以开车下山脚。了望塔里还有零星的几个游人，好些担着摄影器材，是专程
为拍摄而来的。
十二月底的冬天，路上泥泞和冰块叠在一起。薄薄的冰块浅浅的封在红色的
土上，踏上去会破碎，发出戈叽割叽的声音，清脆且刺耳，混起红土变成稀泥。
才下车，一只狗摇着长长的尾巴从老远向我们的车子跑过来。它几乎扑到我的身
上，呼着热气，象是相遇多年的老主人。它动作很柔，很友善的样子，咽呜着些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声音，讨好地跳跃着，围着我的身边转来转去，嗅来嗅去。
它的眼睛下垂着，使得整个感觉很悲哀，还充满了乞求。我有些害怕，并没有触
摸它。对它挥了挥手，甩开了它。
四周大自然的景色让我很快分了心。同伴也开始寻找美丽的角度拍照录像，
要把倩影美景长留。忙了好大一阵子，四周寒气开始围了上来。天色也渐渐的由
清丽的红色，变成血样的红，重重地压了下来。趁着天还有些余光，我们要离开，
还有一段山路才能开出去。
停车场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辆车子。我看见那只狗还在兜转。它见到我
们回来，拼命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用下垂的眼睛，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嗅着我
的周围，伸着冒热气的舌头，寻找可舔的东西。我注意到它很瘦，脊背上的骨头
在没有脂肪层的皮上并没有掩藏得起来。但它的下身却很膨胀。凸凸的，让我突
然想到怀了孕的孕妇。
它肯定是饿了，我想。午饭我们在车上吃快餐，此刻只剩下那些包装纸头了。
它现在就在我身边，看着我，赶都不走。同伴发动车子的那一刻，我想起我有一
筒小酥饼放在箱子里。我疯狂地找了出来，抓了两块，冲下车子，放到它面前的
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它很快地吃了下去。然后在石头周围舔着碎屑。
我们的车子转了个头往回走。我一直看这那只让我很不忍心离开的狗。它一
口吃掉了小酥饼后，就拼命地舔着放过酥饼的石头。一下，两下，三下，过了很
久，它还在那里舔石头，头也不抬起来。我们的车子慢慢地行驶到它的身边它也
似乎一点都不躲避。我在车子上忍不住想，是饥饿吗？是什么让一只狗在寒冷的
冬天里，向每个路过的车子行人如此地乞求？为了食物而把生死置身度外？它是
一只流浪的狗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它要求的仅仅是生存的
权利，也许还有肚子里的小生命吧？
我忍不住要求同伴停下车，将剩下的小酥饼倒到石头去。上了车后，我头也
不回。我真的不忍心看，在黑暗来临的时候，车子越走越远我将越来越看不清楚。
但我知道，吃过那小小的酥饼后，它还会在那里舔石头，一下，两下，三下...
不停地舔。舔的动作在我的眼前跟暗红的景色重叠着。它今天有了食物，明天还
会有吗？那鼓涨的肚子里的新生命，是不是有着跟母亲一样的悲哀？我不明白我
为什么会为此哭泣。泪水流了下来，我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悲哀，在这个不久前我
还为大自然的壮观而激动的夜幕来临的黄昏景色里。
只是一只小狗罢了。而这样的悲哀，不是也常常地发生在我们的周围，而我
只是没有看得到而毫无体会？我不能释怀，如果我不曾遇见就不曾心痛，如果我
不曾得知就不会痛苦。我的不痛苦不心痛只是缘于我不遇见，不知道。而悲哀，
不论我知道不知道，都在发生：战争，疾病，饥饿，民主自由的争取，迟到的爱
情，无法到达的祝福，无法实现的希望，还有很多很多。
如果我无能为力，我情愿选择放弃知道。我泪流满面，因为放弃只是为逃离
永不会再得知的心痛和痛苦。我的放弃，却让原本的痛苦变得更加痛苦。 |
|
![[ads_url_inside]](http://pub.creaders.net/html/site_ad_images/2006101818055593.gi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