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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渣工程与乌纱帽

水井


四川省副省长魏宏日前在记者会上暗示,汶川大地震中受损的学校建筑里没有“豆腐渣”工程。魏省长措辞严谨,特别点明科学研究部门和权威部门得出一致结论,即地震是导致校舍倒塌的最重要因素,而政府办事必须尊重科学。

 

每逢关键时刻,中国总不乏极识时务的科学权威挺身而出,为当局提供科学论证。大跃进时期,科学界泰斗钱学森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从光合作用的角度,论证亩产万斤不但是小菜一碟,而且远远未到极限。汶川大地震后,校舍纷纷倒塌,这次轮到周锡元院士站出来论证,校舍抗震能力差,原是世界难题,并非中国所独有。尽管大跃进留下遍野饿殍,尽管汶川大地震数千孩童葬身校舍废墟,钱学森仍然领受着万民景仰,周锡元的院士交椅也坐得愈加稳当。

 

地震是导致校舍倒塌的最重要因素。妙哉斯言。哪怕校舍是纸糊的,泥垒的,如果不去碰它,也不会倒塌。即便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话既然出自科学权威之口,也就有了政策指导意义 -- 要怪就怪地震,至于校舍是否豆腐渣,其实无关宏旨。

 

预制板可以徒手折断,钢筋细如铁丝,“豆腐渣”本来无可置疑,而魏省长竟敢公然罔顾事实。魏省长此举,看似颟顸,实则精明透顶。混迹官场多年,官至常务副省长,魏省长自然深谙“瞒下犹可违,欺上不可活”的为官之道。一边是区区草民性命,一边是“稳定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孰轻孰重,魏省长如果掂量不出,竟然实话实说,拿自家的乌纱帽开玩笑,那倒是咄咄怪事了。

 

中国有句老话:扬汤止沸,莫如釜底抽薪。校舍的豆腐渣工程就是一锅沸水。彻底清查官商勾结,堵死产生豆腐渣工程的路径,这是釜底抽薪。对腐败不予追究,只做好死伤学生家庭的善后工作,以求暂平民怨,这是扬汤止沸。然而,釜底抽薪难免拔起萝卜带出泥,扬汤止沸也嫌费钱费力,于是索性搬出科学权威的结论,权做大锅盖,往锅上一扣了事,只当没这一锅沸水。

 

日本的地震求生守则中有这样一条:一旦发生地震,学校是首选避难地点。也就是说,校舍建筑最为坚固。日本是唯利是图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国是“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社会主义社会。日本的校舍是避震堡垒,汶川的校舍是地震坟墓。两相比照,令人悲哀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