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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盛友:墙倒了,国家却没破碎

谢盛友


 

谢盛友:墙倒了,国家却没破碎

—— 写在德国重新统一20周年


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1988年我30岁,一个人提着4个大箱子,坐火车穿越蒙古、西伯利亚、苏联、波兰、民主德国到西德的巴伐利亚自费留学。同车厢里还有两位来自协和医院、曾任黄家驷(毛泽东的医生之一,国际著名医学家)先生之助理的老教授,他们也为了省钱,到瑞典开国际学术会议,不坐飞机,坐火车。还在亚洲时,老教授就跟我商量,他们需要一些卢布,需要我帮忙。那年头,人人中意美金,个个抛弃卢布,美元黑市兑换卢布,是官价的数十倍。老教授年龄大资格老,不好意思下车上黑市倒换卢布,觉得丢人。所以要我帮忙。

我问:“上黑市,丢人。老教授,丢不丢良心?不丢良心,我帮您干!我什么事都干,就不干丢良心的事。”
如数把卢布给老教授后,他们对我左一个感谢右一个感谢。我说:“不用感谢。您喊我一声倒爷就行,老教授,我像不像倒爷?”
老教授:“不像!”
我:“那您到莫斯科,就会亲眼看到我的真功夫!反正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莫斯科真的到了,必须在火车站过一夜,第二天才有火车开往柏林。我们存放好行李,先游览红场。在红场的感觉真爽。“啊,列宁1918,啊,谢盛友1988,我站在红场指点江山!”。下午到一个集市当倒爷。老教授说我不像倒爷,我把所有的东西全卖光了,二锅头, 卖! 拖鞋、牛仔裤、衬衣,卖!连我身上穿的衬衣、背心也被苏联老大哥看中,最后光膀子回莫斯科火车总站。谁敢说,我不是倒爷,我是“赤裸裸”的倒爷!

老教授看见我光着膀子,让我赶快穿上衣服,担心我着凉。其实,我身体不凉,内心早凉。惜别,我往柏林,老教授往瑞典。老教授握我手,拥抱我:“小谢,我们老了,心有体会,看得出,你有读书底气,到德国还是专心读些书!……”

真的很对不起那两位老教授,我至今在德国,留而不学。不过,黑市卢布让我第一次切身感觉到“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实实在在的区别”。

火车到达东柏林火车站时,已经深夜12点45分,根据规定,火车站夜里1点至4点钟要关门,边防警上来:“你必须离开这里!我们要锁门!”
我问他们,我能去哪里?早上6点才有火车开往班贝格(Bamberg),我请求他们让我在火车站站台上等到天亮。他们看到我提着3个大箱子(在莫斯科当倒爷,倒卖了东西,把一个箱子也倒卖了),无家可归,怪可怜的,所以就同意了我的请求。

夜里1点半,火车站的大灯关了,边防警Peter(彼得)上来问我:“北京怎么样?”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是好,干脆引吭高歌,唱童时习惯的京曲《北京有个金太阳》。
彼得:“现在是黑夜,看不见北京的金太阳。”
早上5点45 分,我准备上火车,彼得握我手,拥抱我:“Alles Gute, Genosse  Xie!(谢同志,祝您万事如意!)……”
我:“走!我们一起到班贝格!”
彼得:“我没有签证!”
我:“您不是德国人吗?”
彼得:“您是中国人,您能去台湾吗?”
……
我还来不及回答彼得,火车徐徐启动,穿越柏林墙,彼得慢慢地消失。在车厢里,看不见彼得,我反而想起余光中,想起他那首诗。

柏林墙让我第一次切身感觉到“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实实在在的距离”。与彼得那段对话,我一直铭记心头。

1995年,在台湾大学与同学座谈,他们问我“两岸统一最大的障碍是什么?”,我说,是台湾海峡。同学们笑了,而我是认真的。

台大的同学让我第一次切身感觉到“台湾海峡实实在在的距离”。

墙倒了,国家反而完整了

火车继续摇摇晃晃,我昏昏想入睡,突然想起施奈德(Schneider)。1961年8月12日至13日凌晨,东德政府在一夜之间筑起这堵围墙,它把柏林隔成两个世界,一边是社会主义,一边是资本主义。这堵墙给德国人造成的血泪创伤,收集于施奈德的《越墙者》(Der Mauerspringer)一书。

墙倒塌了,国家却没有破碎,为什么?

1989年11月9日,屹立了28年的柏林墙倒塌。彼得理所当然比我还兴奋,他给我邮寄来一包柏林墙碎片,说是难得的纪念品。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看着柏林墙碎片,思考两德思考两岸。

统一是两德历史使命。我认为,德国人战后的反省是比较健康的,在原则性问题上,德国人绝不让步。德国战后是分裂成了东西德,但是联邦德国宪法法院 1956 年 (vgl zB BVerfG, 1956-08-17, 1 BvB 2/51, BVerfGE 2, 266 (277),1973 年 [BVerfGE Bd. 36, 1-37 (LT1-9) BGBl I 1973, 1058] 和1987 年 [Bd.77, S.137,150,154,160,167] 先后判决:德国的国家法人和概念源自德意志帝国(dass das Deutsche Reich 1945 nicht untergegangen sei, sondern fortbestehe. )。东西德是分裂“国家”,单独一方都不能代表整体德国(Das Deutsche Reich besitzt nach wie vor Rechtsfaehigkeit, ist allerdings als Gesamtstaat mangels Organisation, insbesondere mangels institutionalisierter Organe selbst nicht handlungsfaehig … Verantwortung fuer Deutschland als Ganzes" (= Deutsches Reich) tragen )。
两德于1972年签署基本条约 (Grundlagenvertrag),做成3项原则:1、统一是两个德国的历史使命;2、东西德彼此不是外国;3、基本条约是政治及历史行为,完成之后就要透过法律行为来完成。

我找了我能够找到的中文法律文献,没有两岸双方共同签署的类似上述的法律。

柏林墙倒塌了,国家为什么没有破碎?因为德国有牢固的国家栋梁和牢固的国家架构,还有全体德意志人民用血肉支撑着这个架构。

共同的血肉感情基础支撑着一个牢固的构架,这个构架在德国就是“一个德国”。

1989年,十万多民主德国的公民等待着自己前往联邦德国的出境申请能够被批准。民权人士的榜样鼓舞了他们,他们也开始寻求公共舆论的支持,在莱比锡,尼古拉教堂成为他们聚会的场所。1989年2月6日,20岁的克里斯•盖夫罗伊试图穿越柏林墙逃跑,中弹身亡。夏天,匈牙利拆除了通往奥地利的铁栅栏。开始时,有数百名民主德国的度假者找到了前往西方的道路,到8月的时候,这一数字就达到约3000人。数千人在匈牙利等待着出逃的良机。9月11日,匈牙利向民主德国公民开放了边界,三天之内,15000名东德人经奥地利前往联邦德国。到了夏天,数以千计的东德公民在西德驻布拉格、布达佩斯、华沙和东柏林的代表机构中寻求庇护。9月底,6000名东德公民在布拉格使馆等待出境。东柏林领导人束手无策。“不应当为这些人流泪”,昂纳克最后在统一社会党党报《新德国》上做了这番评论。

从1989年9月4日开始,莱比锡每周一晚上都举行示威活动。警方出动大量警力,予以无情打击。莱比锡的紧张气氛达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此前,参加星期一大游行的人数,已经一周又一周地越来越多。庆祝活动结束之后,统一社会党会对示威者采取暴力行动吗?在城市边缘地带,军车已经就位。中小学校和企业发出警告,要求人们晚上不要到市中心去。医院准备好了血浆,医生们被要求待命。17点,莱比锡市中心的商店都关门了。尽管当局采取了威胁姿态,当晚仍有7万人聚集在尼古拉教堂附近的大街和卡尔•马克思广场上,人数之多,超乎出动的军队及其他所有人的预计。接着,数万人行动起来,第一次把市中心堵得严严实实。“我们是人民!”和“不要暴力”的口号响彻莱比锡市中心。18时25分,由于东柏林领导人和当地统一社会党领导人都不敢下达出动命令,人民警察的负责人遂命令荷枪实弹的警察撤回。当晚,这7万名战胜了恐惧的无名英雄们的画面,便通过每日新闻节目传到了全德国的千家万户。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爆发了和平革命。

1989 年11月9日,星期四,20点。听到每日新闻的标志性音乐,德国人开始看起了电视,头条新闻的题目是“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开放边界”。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君特•沙波夫斯基(Guenter Schabowski)的身影,在统一社会党晚上召开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他宣布将实行新的旅行规定,人们“无须满足前提条件”即可前往西方国家旅行,而且正如这位政治官僚回答询问时所称的那样,是“立刻实行”。《每日新闻》评论道,“柏林墙一夜之间就会变得通行”。在整个东柏林,人们穿上夹克和大衣,犹豫不决又将信将疑地前往某个边境通道。开始时,仅有数百人聚集在勃尔霍姆大街的检查站,将近23点的时候,人群达到将近2万人,聚集起来的人们抑扬顿挫地喊着“开门!开门!”,“我们又来了,我们又来了!”的口号。半小时后,边防检查人员终于屈服于人们的压力,检查站前的卡木被抬起。不久,柏林其他边境检查站以及德国内部边界也决堤了,在伤残军人大街边境站旁,数千名西柏林人强行打开了边界。在柏林,人们幸福地笑着哭着,拥抱在一起。象征着分裂的柏林墙倒塌了。

随着柏林墙的倒塌,德国问题出人意料地提上了国际政治的议事日程。维利•勃兰特(Willy Brandt)在柏林墙倒塌后的第二天评论道:“不可分割的东西现在密不可分了。” 11月28日,联邦总理赫尔穆特•科尔宣布了“十点纲领”,内容包括:在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内,通过联邦制重新实现德国统一。波兰担心自己的西部边界是否仍然有效,英国和法国则看到德国将崛起成为一个新的大国,苏联担心失去同纳粹德国进行的那场代价惨重的战争的果实,只有华盛顿给予了鼓励。在德国东部和西部,迅速统一的前景尤其遭到知识分子的拒绝。同样于11月28日发表的“为了我们的国家”的呼吁书要求,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进行“联邦共和国之外的社会主义选择”。然而,民主德国的人们不想再做任何实验了,示威游行的口号从“我们是人民!”变成了“我们是一个民族!”。12月19日,联邦总理科尔与11月起担任民主德国总理的汉斯•莫德罗(Hans Modrow)一起访问德累斯顿,面对数以万计的人群和一片德国国旗的海洋,他发表了讲话。

1990年10月3日,德国彻底实现了重新统一。此前三个星期,即9月12日,这一历史性的事件便已确定。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四个战胜国和两个德国在莫斯科签订了涉及统一与外交事务的条约。这一成功的公式是“二加四”。

在此之前的为期四个月的谈判相当艰难,不过后期的速度很快。谈判的一方为美国、苏联、英国和法国,另一方为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以乔治•布什总统为代表的美国对“2+4”谈判终能举行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苏联总统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的态度同样具有重大意义。布什、戈尔巴乔夫和当时的德国总理赫尔穆特•科尔之间的密切接触使重新统一之路渐露端倪。

1990年2月,北约和华沙公约国家在加拿大渥太华举行联合会议,先在原则上就“2+4”模式达成了共识,即通过召开一系列会议最终达到盟国放弃其战胜国权利的目标。这个想法是当时的德国外长汉斯—迪特里希•根舍与他的同事、美国国务卿詹姆斯•贝克共同探讨提出的。

5月5日,谈判在波恩揭开序幕,随后的发展出人意料地迅速。六方会议在东柏林、巴黎和莫斯科又举行了三次。波兰参加了涉及德国以奥德河-尼斯河线为东部边界的巴黎会议。原定计划中的伦敦和华盛顿会议已无召开的必要。不过,整个谈判过程自始至终充满了戏剧性。关于北约在东部德国举行军演的问题直到最后一分钟才达成妥协,使《最终解决德国问题条约》终于在9月12日得以签订。

条约第一条指明:“统一后的德国的领土将包括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和整个柏林。”条约还对德国自由选择同盟的权利、联邦国防军的规模限制(不超过37万人)和苏联军队撤出的最后日期(1994年)等作出了规定。作为回应,盟国则放弃其战胜国权利。
签字仪式在莫斯科“十月”豪华酒店里的一个未经特别装饰的大厅举行,然后大家打开香槟庆贺。汉斯—迪特里希•根舍承诺:“我们德国人将以重新获得的自由为和平服务。我们知道自己的责任。”三个星期之后,分裂45年的德国重新统一了。

1990年10月3日0点:伴随着德国国歌的旋律,柏林国会大厦上升起了重新获得统一的德国的国旗。距离建国41周年前4天,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作为国家不复存在,德国不再是一个被分裂的国家。巨大的焰火照亮了国会大厦周围的街道与广场,一百万民众在那里欢庆,这时距东德人推翻统一社会党四十年的专制统治尚不足一年。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和平革命和自我民主化为德国统一铺平了道路,并且创造了必要的前提条件,使得从1990年开始,全体德国人有史以来第一次享有和平、自由、民主和得到承认的边界,与邻国相互尊重,友好相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剧变是中东欧和平革命的一部分,这场革命同样不仅推翻了共产主义专制政权,而且同时战胜了纳粹德国1939年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所造成的欧洲的分裂。因此,1989年便作为欧洲自由年载入了史册。

(写于德国班贝格)

附录:两岸下一个甲子

谢盛友:两岸下一个甲子

专家论坛-两岸下一个甲子

2009-11-14 旺报

 【(谢盛友/德国班贝格大学客座教授)】

     「两岸一甲子」学术研讨会在台北举行,中共前中央党校常务副校长郑必坚等28名大陆学者以个人和学者身分应邀出席。参与研讨会的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院长刘国深发表了《试论和平发展背景下的两岸共同治理》的论文,以两岸共同治理为基础论述,大胆建议双方成立「两岸共同事务委员会」,共同策画、组织、协调、控制和监督两岸共同事务的合作问题。

     社科院台研所政治室主任谢郁则在会上发表论文,提出两岸和平协定初步构想。她指出,两岸达成和平协定,具有结束两岸敌对状态,实现两岸关系正常化,可以「两岸共同协定」形式,将「两岸同属一中」法制化等重要意涵。

     「两岸共同事务委员会」有点类似笔者20年以来一直坚持提出的「中华事务部」。笔者始终认为,「陆委会」、「国台办」工作做了很多,而且做得不错,但都不是站在一个中国的构架下思考和运作,都是视对岸人「外人」的一种思维架构,「陆委会」「国台办」可改名「中华事务部」。

     德国统一靠政治领袖智能

     根据德国经验,国家从分裂走回团圆,必须先有意见领袖和伟大人物的推动,后有民意跟进,才能获得成功。德国1949年阿登纳政府就成立全德事务部,1969年改名为德内关系部,主理东德地区人民事务。德内关系部一贯以达成基本法(宪法)序言中对全体德国人民的要求,作为部务发展方向,两德重新统一,德内关系部功不可没。

     至于「两岸同属一中」,1987年以来两岸各种表述都有。说好听是很有丰富的想象力;说得难听,两岸都在玩弄文字游戏。

     德国联邦宪法法院曾判决「第三帝国灭亡论」为违宪,而强调战后「两个德国」并非新兴国家,德国国家的概念和法人人格仍然源自第三帝国而来。而且两德 1972年签署基本条约,做成三项原则:一、统一是两个德国的历史使命;二、东西德彼此不是外国; 三、基本条约是政治及历史行为,完成之后就要透过法律行为来完成。

     先找寻国家概念的公约数

     两岸下一个甲子,首要任务是寻找公约数,双方要理清楚「一个中国」的国家概念和法人人格源自哪里?清朝的中国?国父孙中山的中华民国?蒋介石的中华民国?毛泽东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显然,双方比较容易接受国父孙中山的中华民国,如果承认国家概念和法人人格的来源,就得接受自孙中山后的中国一直处于分裂状态的事实。现时的两岸都不能单独代表一个中国。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两岸才能以法律的形式,确立「两岸同属一个中国」的架构。有了这个架构,才能平等协商、求同存异、循序渐进,才能增进互信、互惠双赢。

     若双方都没有确定一个中国的国家概念,任何「结束敌对状态」、「建立军事互信机制」 、正式开启政治谈判、「和平协定」,等等,都是政治秀,是秀给对岸人看的。

「两岸一甲子」2009-11-14 刊登于台湾《旺报》,同日《中国时报》(电子版)专家论坛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