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成语以外，汉语文字本身也有以讹传讹的现象。已故相声表演艺术大师侯宝林先生有一个段子叫做《吃元宵》，里面就说到“煤”与“炭”两个字，认为这两个字弄反了，应该换过来才对。“炭”字由山与灰组成，山下面藏着的灰，应该是煤，而“煤”字字面上表示火烧的干（甘）木头，应该是指木炭。这段虽说来自相声，是作为笑料出现的，但我却觉得很有道理。汉字是直观表意文字，至少从字面意义来看，煤炭两个字的确是弄反了。也有人有不同的看法，认为炭也是从山里烧出来的，古代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而且“满面尘灰烟火色”，所以用“炭”字表炭也说得过去。而煤呢，也的确是从远古的森林演变而来，用“煤”字表示也无不可。不过我个人觉得这种说法有点牵强，而且，按照这种说法，我们就应该对古人的地质学方面的知识做出新的评价了。应该还是侯先生相声中的说法更自然一些。

还有两个字，我觉得一定是搞错了，那就是“射”字与“矮”字。作为直观表意的汉字，“射”字和“矮”字的字面意义非常明确。先看“射”，身寸为矮，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只有一寸高，那可的确是矮得不能再矮了。再看“矮”字，“矮”由矢和委组成，矢是箭，委字有把东西发送出去的意思，比如委托，委任，委过等等，都是把东西发送出去的意思，把矢和委放在一起，就是把箭发送出去，大概不是说把箭送给人做礼物，应该是指把箭发射出去，所以，用“矮”字表示射击，那是再确切不过的了。

汉语中以讹传讹的现象很多，而且都已经将错就错，约定俗成，大多数情况下，比如上面提到的几个例子，因为大家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且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改过来。如果硬要改过来，把矮子，射击写成射子，矮击，比如“邓小平是个射子”，“这个人真射”，“矮击选手”，“矮击比赛”，倒让人觉得怪怪的了。

不过，也有极少数情况，以讹传讹，错得太离谱，而且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那就一定要改过来。这方面比较典型的例子是有一句俗语叫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里面的“毒”字其实是“度”字的误传，应该是“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这样前后两句才能够相互照应。有毒的是眼镜蛇，而不是大丈夫，大丈夫应该具有的是宽广的心胸与恢宏的气度，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度”与“毒”，一字之差，善恶观念完全颠倒了。长久以来，“无毒不丈夫”这句话，成了许多人作奸犯科，行凶做恶的理论依据。许多时候，人的行善与为恶也常常在只在一念之间，这种时候，一句“无毒不丈夫”就会让许多人铤而走险，而一句“无度不丈夫”，或许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那么这个社会也许就会多几分平安，少几分不幸。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语言的力量有时候就是这么大。

二00七年六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