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治二百年来,有时象一个摆,来回左右晃动; 有时象一条河,民众情绪暗潮汹涌。政治人物则在揣摸民意的游戏中,或疲于奔命进退失据如阿尔伯特 . 戈尔,或潮头弄水游韧有余如比尔 . 克林顿。竞选则是美国政治最热闹的舞台,切尼在接受副总统提名演讲中对美国人说, “二OO四年的选举不是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选举,它是我们整个历史中最重要的选举” 。
美国大选轰轰烈烈地结束,选举结果对很多外国人和美国人一样,带着呼啸而来的激情和眼泪。一个身在欧洲的美国人告诉我: “现在是申请另外一本护照的时候了”。听到另外一个故事说一个外国人下班前象往常一样招呼身边的美国同事: “今天还好吧?”他沮丧地回了一句:“ 告诉你们国家的人,美国有一半人是蠢货”。对民主党的坚定支持者来说,布什当选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接受。
《芝加哥论坛报》的回顾颇为精妙,说二OO四年的选举是一次关于“恐惧”和“愤怒” 的选择。布什用911后“恐惧”来提醒选民: 在美国面临空前威胁,反复无常忧柔寡断的克里保护不了美国人民。克里则用“愤怒”来激发斗志: 过去四年布什政权对内劫贫济富对外穷兵犊武举世怨声载道, 美国人民已经忍无可忍。选举的结果说明美国人的恐惧战胜了他们的愤怒。
这是一个精巧的比喻,但只描绘了布什和克里的竟选策略。
四年前的大选对小布什来说实属侥幸,他比戈尔少得五十万张选民投票, 却赢了官司胜了大选进了白宫,也由此背负了 “得国不正”的骂名。过去四年间,就业长期低迷伊拉克战争久拖不决,超过半数的美国人对伊拉克战争和经济现状不满,布什在三场电视辩论赛对克里的表现一场比一场差,然而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总统在二OO四年的选举中比二OOO年多获得了九百万张的选票,赢得了大选。投共和党票的不仅是富人,还有美国中部数百万低收入农民工人和下层劳动者; 共和党不仅成功地保卫了白宫,而且扩大了众议院、参议院选举胜利。
当大选的背影随着历史远去,人们或许发现美利坚的河床在过去四年向右偏移, 美国人穿越的是个分水岭。二OO四年的大选展示了一个已经发生深刻变化的美国。这是一个精神上更加分化的国家,一个集体日趋保守的社会。
大多数中国人了解的美国,是好莱坞电影中的美国。那是个极尽声色犬马之能事,没有信仰和教条充满了机会和可能的土壤,是牛仔、冒险家和移民的乐园。这些仅仅是好莱坞流水线工厂制造的娱乐而已。除了伊斯兰教世界外,这个有着浓厚清教徒传统的国家本来已经是世界上最保守的国家之一。
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人来说,包括欧洲人在内,美国是个不同寻常的国家,它的政治更多被价值观的问题所塑造并分出阵营,而不是象别的地方那样更多被经济问题分出阵营: 一个人是否上教堂比他的收入有多高更能判断他的政治立场; 没有任何一其他的富裕国家象美国,触动堕胎这个问题就跟触电一样; 《纽约时报》在2000年有一个有趣的调查,发现投票支持布什的州是看黄色录像比例最低的州。虔诚的基督徒多把民主党看作是“不尊重信仰”,称要为“道德价值”投票的选民远超过关心经济、就业、战争问题的选民数量。强烈反对同性婚姻的布什因坚定的立场得到众多选民的拥护。
新保守主义的代表人物芝加哥大学的阿伦?布鲁姆抨击西方六十年代的“文化革命”,认为它直接导致了八十年代的“政治正确”。认为在“左派进步主义者” 主张下,任何事物都有价值;屠杀、暴政可以被原谅,因为是不同的文化;各种文化、价值观无所谓对错。 “无论什么都成了文化,毒品文化、摇滚文化、街头斗殴文化,不一而足,不得有任何歧视。文化的失败也成了一种文化”。简言之,这是一个自甘堕落的时代。
在对外关系上,一个日趋保守的美国将富有一种“传教士情结”。其实短短数年中,新保守主义已经从一种思潮发展成美国对外政策的主流。新保守主义的政治哲学主要有两条: 一 自由民主跟专制水火不容,自由国家应挺身反对暴政;二 美国及其价值观至高无上,美国应担负起“世界使命”。从国家安全战略上,新保守主义主张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先发制人、除暴安良,把战场设到敌人的家中,在中东地区“要干涸滋长激进伊斯兰主义的沼泽地”。
911和布什再次入主白宫,为新保守主义创造千载难逢的机会。选举前,一个坚定的民主党人说: “ 我们拿下白宫后,将抹去所有小布什的留下的痕迹。” 看来没有机会了,美国的大河可能又一次冲进了一段没有回头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