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码字发帖以来,已经有好几位网友拿湘君与余秋雨一起说事了,言辞之中都不
乏贬义。无论如何,这样的说法,在湘君自己看来,倒是颇有几分洞察力,因为俺自
己的确有可能差一点一不留神成了又一个余秋雨。
湘君在大学里学的是历史。报考历史系,部分原因是高中历史老师在课堂上海阔天空
的神侃,另一部分原因是自己从小就喜欢历史。中学的语文课本中,湘君最欣赏的两
篇文章,不是鲁迅朱自清的,也不是杨朔魏巍的,而是翦伯赞的《内蒙访古》和郭沫
若的《甲申三百年祭》,这两篇文章,说古论今,夹叙夹议,透着才华,学识,还有
一种一般散文所没有的厚重,拿现在的话来说,就透着一个字:酷!所以,从中学开
始,湘君就拿定注意要当历史学家,然后专门写翦伯赞,郭沫若那样的文章。如果湘
君真的做了历史学家,并按照《内蒙访古》和《甲申三百年祭》的路子走下去,那还
不是另一个余秋雨?
进了大学之后,也的确正经作过几个月学问。第一学期,学先秦史,教课的是邓廷爵
老先生。邓老先生的课说不上精彩,但湘君学得很认真,期中还整出一篇论文模样的
东西交邓老先生斧正。邓先生似乎也挺感兴趣,叫湘君到他家谈了一次,谈话的内容
记不得了,只记得谈过话后湘君有了跟随邓先生作学问的念头,并且开始认真钻研学
问。只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这学问越钻研越让俺泄气,钻研到期末,最后的结果
是不仅打消了跟邓先生作学问的想法,竟然连做历史学家的理想也一并放弃了。究其
原因,可能有以下几点。
第一,是对邓老先生本人做了点研究,发现邓先生除了在报上有些豆腐块文章外,竟
然没有像样的学术成果,也没有学术专著,这大概是他年逾花甲还是个副教授的原因。
当然,造成这样的情形,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不管怎样,这对当时的湘君,是
个很大的打击。如果做历史学家做成邓先生这样,那俺就干脆不做了。第二,是当时
先秦史本身,当翻开当时的各类学刊学报,连篇累牍的关于亚细亚生产方式的讨论,
让人兴味索然,与俺想象的历史研究大相径庭,于是越钻研越没劲,终于放弃。第三,
是做学问对学人的那种要求,“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也让俺识学术
为畏途。十年,那可是一个人整个的青春年华,湘君耐不住那寂寞,也乐得放弃了。
其实,现在才知道,无论干什么事情,若想有所成就,都要耐得寂寞。记得鲁迅说过,
一个人如果专心致志作一件事情,做上十年,一定会有所成就,古人也有十年磨一剑
的说法,只是大多数人,包括湘君自己,都没有这个恒心和毅力。
一旦没了做学问的打算,湘君在大学就成了一位玩主,除了天生对打麻将没兴趣,其
它的事,翘课,跳舞,溜冰,追女生等等,样样都来。没得玩时,就到图书馆找来各
种乱七八糟只要读得下去的书,一通胡读。这样大学四年,虽说学问没啥长进,但却
过得挺开心,后果之一就是终于没能成为“余秋雨”。
对余秋雨先生的才华,尤其是对他的《文化苦旅》,湘君一直是极欣赏的。文化这东
西,经余先生这么一“苦旅”,再这么一畅销,竟然从学院流传到民间,让人知道中
国文化除了三国,水浒,西游,红楼之外,还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或者说,让人
知道在中国,遍地都是文化,无处不可“苦旅”。在促进学术平民化方面,余先生的
《文化苦旅》与黄仁宇先生的《万历十五年》异曲同工。还在大四时,湘君就读到
《收获》上连载的余秋雨文化苦旅系列,很喜欢,每期都读。后来结集成书后,立即
买来一本,书的印刷装帧都不错。后来有同事去买了本回来,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
却是盗版,每页都能找出三五个错字,不忍卒读。余先生的《文化苦旅》是极大的成
功,余先生从此声名鹊起,经济上也获益颇丰,从这点来看,湘君未能成为另一个余
秋雨,的确是莫大的遗憾。
想不到的是,余先生的声望至今似乎有一跌再跌的趋势。这里的原因大概与《文化苦
旅》无关而与余先生本人有关。余先生成名之后,自视甚高,以文化宗师自命,容不
得批评意见了。学问文章,本是件教学相长,互相讨论商榷的事,容不得批评,是学
人最大的忌讳之一。这也许是人性的弱点使然,一个人有了成就之后,容易自我膨胀,
一膨胀,就容易找不着北,湘君自己若真有余先生那样的成就,表现是否会比余先生
更好,自己也不敢说。余先生另一件让湘君不以为然的事,就是把钱这劳什子看得太
重。盗版当然要反对,但盗版这事影响的也并非余先生一人,呼吁呼吁当然可以,但
太计较,以至于因为盗版的事就宣布从此辍笔,则不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些。当然,钱
是好东西,人人都欢喜,看着本来应该是属于自己的钱流进了不知是谁的腰包,的确
是件令人气恼的事,如果湘君也遇到这样的事,表现也许并不会比余先生大气到哪去。
从以上两点看来,湘君没有成为另一个余秋雨,似乎又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二00四年四月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