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悲惨世界,幸福在哪里?
闺中密友和一位身在纽约的男孩相爱,为了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各持手机,开始热恋专线,可以随时通话。那个男孩经常出差,有时开会,但只要听到留言,立即回话:“我可以让全世界等,不能让你等。”我的朋友因此而泪眼朦胧,非常感动,抛开一切,在中西部最美丽的秋天,匆匆离去,远嫁纽约。
在冬天来临的时候,她忧伤地回来了,一般说来,冬天的分手,是四季之中最心灵涂炭的一种。是的,天气的寒冷固然有内外交煎的功效,而最令人痛苦的,其实是那些重要的节日,其他人轰轰烈烈地庆祝,失意者无所遁逃于天地之间。圣诞节没有贴心礼物可以交换,新旧年交界的一秒钟没有嘴唇可以亲吻,还有一个二月十四日,对情感倍受煎熬的人来说,真是一个令人心酸的日子。
我知道怎么安慰与相劝都是徒劳,所以选择了沉默,小心翼翼地不触及她的伤处。但在一天夜里,当我挂断电话,结束与一个外州男孩长达五个小时的长谈后,她异常愤怒,直言不讳地说她讨厌相爱的人,她说:“一个比我哀伤,凄惨的失恋者,才能使我获得救赎。就像溺死鬼,必须拖一个失足落水的人,才能投胎转世。”
无心有意之间,我伤害她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找到了想要的幸福。曾经以为自己是情场上的强者,是完全没有真心投入的那一方,因为没有沉陷其中,所以能够随时抽身,完好无恙。一方面容易心动,一方面又善于隐藏的我,在扑朔迷离的感情世界里,一直清醒地睁着一双理智的眼睛。而他,在我猝不及防的刹那,洞悉了一切,他追问我的行踪,在意我的举动,在那样一份密不透风,扑天盖地的“高压”真情面前,我无所适从。
一直想找一种最佳的相处方式,无论驻守还是漂流,都不是绝对合适的状态,想守时可以守,想走时可以走,顺心合时,才叫做幸福。我一直这样想,却忽略对方,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被他点醒后,我现在还是不清楚,这是由于我的自私,还是可怕的恶毒的本性。
圣诞节前有一次不短的旅行,为了工作的原因,也为了给这份让人恐慌的情感一个回旋的余地。见到了几个朋友,其中一个,曾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我们温和礼貌地见面,云淡风轻地笑谈往日的点点滴滴,然后,说再见匆匆离开。
我没有支离破坏,我度过了。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回来以后,一个飘雪的夜晚,我轻快地敲打电脑键盘,漫不经心地发着e-mail,向友人诉说着远方的祝福。音响惯常开着,让歌曲和音乐充满空间,我突然听到这样几句歌词:
如果那时真的让爱留下来也许现在是会变得更孤独情愿笑着流眼泪,不让生命荒芜也许我们都该庆幸,这样结束…… 我的手指停住,我的心在颤抖,不能再支撑,我掩住脸,在寂寞的寒冷的夜晚,失声痛哭。我的哭泣,已经不是为了某个人,在这样的一个特定的瞬间,我突然发现,有些事,原来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有些人,也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很多微小的细节都牵动着人的情绪,当心中有爱情的时候,我们超出想象的敏感,也超出想象的脆弱。我不想忘记,忘记并不能令我比较快乐,属于过去的,现在的情感让我在这个冬天的夜里倏然惊醒,仿佛被那隐隐的感触烫伤。一种急速的退却,冷冻,从遥远的距离以外,旁观现在的短暂,虚无和不可把握。仿佛一定要有什么解释,或者,什么强大的后盾,来合理化每一段情感的经历。仿佛,情感比什么都需要理由,否则只是自欺欺人,只是错误,假象,或者,情感是一种需要,象空气,食物和水。
女友说我思想错乱,时空颠倒,而她,只说自己变了,但却说不出是什么?仍然一样要过日子,一样高兴或不高兴,只是偶尔会因为有些人,有些事,轰然一惊。又要离开,理智上痛,感觉还没有来。躺在床上,无可救药地如烂泥一般。
这是一年中我最低落的一个日子,女友说;
这是一年中我最迷失的一个日子,我说。
明天是新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