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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细笔小引之二

小尼


     六红灯的联想

  还是那条街,直而长,没有风景,有的只是太多的红绿灯。

  在这条街上吃过三张超速罚单,出过两次车祸,可是,每天上下班还是都得走这条长街,还是时常被街上的红灯拦住,再度启动时,看到下个街口是绿灯,于是一鼓作气往前冲去,那灯,一下子变成黄脸婆,又在你行将抵达时,不怀好意地红了脸。

  你,只能诅咒一声,眼睁睁地看别人的车子趾高气扬地横行而去。

  每天走这条街两次,就是跟红绿灯玩这种把戏,当然,也有运气好的时候,一连碰上几个绿灯。这时,你会觉得日子比较像人过的,生活,也仿佛不那么令人觉得低能了。

  而终究,还是遇到红灯的时候多。不免感到,上下班的日子,是如此刻板无趣,城市,是如此呆滞无情,而街,简直就是一条长长的锁链,紧紧勒住人的脖子。

  这天,提前下班,开车时意外地有了个好心情。被红灯拦住时,居然不会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横行的车辆,只随意浏览四周,并立即观察到,那曾经一成不变的风景,竟然有了不同的面貌——

  原来意态闲散的旧家具行,现在是如梦似幻的婚纱礼品店。教堂旁边的草地上有人正在搭白色的帐篷,好像有什么重大活动。

  下个街角,停在红灯前,我又发现Bankone在装修门面,换了一扇自动玻璃门,而街对面的中餐馆,又改了一个名字。

  。。。。。。。。。。

  几乎,每个转角都有改变,那么,我疾行而过,不及细看的沿街一定也有不少的更替变易吧?只是不断惊诧自己的变化,原来,城市和人一样,斗转星移,看似千篇一律,都在不知不觉中蜕化,呼吸,成长。当你转首回眸,印象中的景观已成回忆!

  且让那街头巷尾的红灯,成为你心灵的一个昭示吧!当你焦灼前奔,让那红灯使你知道,知道暂停,知道暂停之后有所回顾,回顾之后有所记取,而记取之后有所领悟!

  

  七度假后忧郁症

  去夏威夷度假,搭晚班飞机回到家正是清晨,六个小时的时差倒头便睡,次日醒了个大早,天光在百叶窗缝中微现,心中却黯然若有所失。那些海浪的絮语,温润的白沙都到哪里去了?

  仿佛一场幽冥遥远的梦。床头摆了一个椰子娃娃,枕边还有一条贝壳项链,旅行箱仍然摊开在房间一角,衣服抖一抖,也仍抖得出一些细沙。确确实实是去过了,但为什么,觉得这一切竟如同没有发生一般.日子,就像过去的每一个规律不变的日子,无休无止地延续下去?

  心情感到滞闷而低落,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用尽心思去回忆,那细白的沙滩,修长的椰影,热带花园里缤纷夺目的花鸟,以及直升机上看到的洁白透明的瀑布和绿蘑菇一样的树丛,多么象斑斓的春梦,稍纵既逝,了无痕迹,想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度假后忧郁症吧。

  玩的时候,其实相当开心,什么思虑都抛开了,一切烦心的事都等度完假后再说再想,而既然是度假,对自己也就特别纵容,平时不敢穿的又特别喜欢的裙子现在不穿更待何时,理直气壮地又吃又睡又玩。在王子酒店的豪华日本餐馆,大大方方让侍者为你斟酒,明知这一顿是你一个月的饭钱也在所不惜,舍得在此痛痛快快地挥霍一下,事实上,度假时就应该沉醉一番,挥霍一番,真真实实地享受一下生活。

  也许,潜意识里厌倦了一向的自己,度假,正是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因此,度假回来,发觉自己又恢复了原状,好象从公主一下子又变成了灰姑娘,那种灰头土脸,打了败仗的感觉不禁油然而生了。

  当然,这种感觉,想来也不过时庸人自扰。因为用不着几天,又会还原成为一个原来的自己,还会以很开心很炫耀的口吻,对他人说起这趟夏威夷之行呢!

  

  八,一个饼盒

  日本同事探亲回来带回了一盒精致糕点,长方纤细的绢做的盒子,花色是温馨典雅的,又有阳光下一种飘忽不定的迷离,用一种同色的绢带系着,十足的唯美。

  那小巧玲珑的甜品,浓醇香滑,一下子被一扫而光。饼盒一直摆在会议室空空的桌上,每天下班看到那个饼盒,总有一般强烈的想把它带回去的欲望,但又犹豫地迟迟没有拿走。过了几天,饼盒不见了,也许某个同事带回去了,或者清洁工拿走了,扔了。突然后悔没有当机立断下手,心情像是心仪的东西被夺去,竟深深地惆怅了起来。

  另一日,日本同事又带来了一盒一模一样的甜饼,招呼大家过来吃,想要占有这个饼盒的欲望马上自心头窜升上来,被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激荡着。吃完甜饼,另一个同事随手拿起饼盒朝垃圾桶一扔,啊!我差一点叫了起来,仿佛暗恋已久的情人,遭他人抛弃,真恨自己没有及时表达爱慕之意,致使她遭受不幸。就是这样的心情,使我冲动地向同事说明之后,把抛弃的饼盒从垃圾桶里拾了回来,大有从火坑救回情人的壮烈之举。

  我并不确定它的用途,只是觉得它美得让人心碎,一直把它放在办公桌上。时间一久,尤其是一忙起来的时候,就开始嫌它占地方,想要扔掉又舍不得,毕竟它是我从垃圾桶里救回来的,而且我曾经是那么渴望地想拥有它。

  终于,办公室要搬迁至另一栋楼,整理东西时我又发现它实在碍手碍脚,况且它微蒙灰尘,已失去了原来的光鲜,我对它曾经的眷恋一下子荡然无存,这就是我,在拥有了之后,便不再眷顾。而这个可怜的饼盒,就像失去了姿色的情人,还是没有逃脱被抛弃的命运。

  美,有的时候是这么的细碎和软弱,无法抗衡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