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冬天里。妈妈在医院足足呆了三天三夜都产不下我。医生对我妈说,再用力!再用力!否则孩子的头会很长(长时间压迫挤的),还会很笨(长时间缺氧憋的)。说这话的时候我爸爸手里正端着一锅桂圆汤候在产房门口,等待我降临人世让他荣升一级。我妈妈想到生出一个脸长如马智力低下的孩子的可怕后果,一努力,凌晨三点三十三分,我来到了这世界。
我妈住院的时候还有一件趣事。那天我外婆、我小姨一起陪着我妈去住院。医生看了看她们,问,你们是谁生?我妈每每提到这事儿的时候我就很得意,这充分说明我在妈妈的肚子里隐藏得很深,不张扬拔扈,不显山露水。
我出生三天之内,就干了生平第一件坏事。那天是我小姨来看我。我还太小,医生不允许她进来。她偷偷摸摸地溜进来,看看我,突然花容失色(我小姨当时正当妙龄,风华绝代),大叫一声:蜡烛包里有一条毛毛虫!上海人叫襁褓,都叫做蜡烛包,想是取其形状之意。我妈妈一紧张,仔细一看,原来是我在襁褓里呆得不耐烦,伸了一根小手指出来。因为才两三天大,我那根手指细得象条小虫,还在微微地动,把我小姨吓了一大跳。
一周岁的生日我没有什么印象了。相册里周岁照傻乎乎胖乎乎的,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
十岁生日的时候我已经扎了两条小辫。那时候人微言轻,一碗长寿面就把我打发了。我事后一想觉得大亏,发誓将来有一天一定要以同样的方式报复我父母的外孙。
十五岁的时候我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每天要给大家布置一道数学作业。生日那天我擅用职权,免了大家的作业,弄得整个班的同学都衷心祝愿我天天过生日。
十九岁的生日是在军校里过的。军校环境非常艰苦,大家以能够吃到肉食为至高的享受。生日那天,我有幸享受了一碗放了不少小肉丝的生日面,在同学们的祝福加眼馋之下呼呼吃完。(过不多久,我生了一场病,赫然发现部队里的病号饭和生日面是同一个品种)
二十岁以后的生日开始以大吃大喝为主题。
我去迪斯尼乐园的时候开始体味生日的本质。生日是一种庆典,它将生命中每一段灿烂的悲伤的快乐的灰黯的日子连缀起来,让你回首之时,可以握住那串越来越长的丰润的生命之链。所以庆祝才是重要的,为快乐庆祝,为悲伤庆祝,为走过了一段艰辛而庆祝,为终于在痛苦之后成熟起来而庆祝。全心全意地接受自己无可躲避的命运并能够欢欣而庆祷,能够感恩生命,那每一天都会象生日一样快乐。
生日两字是倒置的星,一个人诞生了,一颗星辰降临人间。每一个在我生命中给出祝福的朋友,我问自己何德何能拥有你们的祝福和你们可贵的友情;我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愿生命的每一天都是庆典,愿每一个生命都灿烂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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