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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次讀小波的作品,來個讀後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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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老五道口 2006年8月14日10:25:24 於 [五味齋]http://www.bbsland.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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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次看小波的文字,特立獨行的豬寫得很好看。但是其含義不敢茍同。王說了這麼壹句:因為我當時的生活也不見得豐富了多少,除了八個樣板戲,也沒有什麼消遣。。。 然後就是主題:特立獨行的豬。感覺上不是特別能夠贊成這個想法。其實文章所揭示的正是人和豬牛不同的地方。如果妳把自己當成了豬那妳自然就只能是豬了。八個樣板戲雖然枯燥,但是有心人還是能利用這點枯燥的娛樂。妳要真能把八個樣板戲從京劇的角度研究透了,文革結束後,妳可以立即成為為數很少的京劇專家。那時再回頭研究傳統戲劇和更廣大的戲劇領域,妳仍然可以成為走在前面的戲劇專家。所以離開就事論事的範疇我們可以說,不是沒有東西可研究,而是有沒有心。不是沒法兒生活而是妳能不能在逆境中生活出個樣兒來。人和人的差別正在於此。不要抱怨自己像豬,即便是在壹個所謂有自由的社會,本質上還是沒有安排自己的自由,五十步笑百步,盡管五十步近了那麼壹點。人不能是脫離社會現實的動物,除非去死。人確實和豬有共同點,都是被安排的。但人是有頭腦的,勇敢沖出去的豬還是豬,而不逃跑的人還是人,做人要做有頭腦的人,而不在於特立獨行。
另外,我也是他的校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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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跟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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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頭壹句話聯想到的悲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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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老五道口 2006年8月16日15:53:53 於 [五味齋]http://www.bbsland.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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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悲哀
牢頭壹句話 - 小波大概是為孩子悲哀,著實又讓我腦袋瓜兒轉了幾轉。飯後有時間,寫幾個字。
究竟我們想讓孩子怎麼樣呢?像那只沖出去特立獨行的豬麼?這是教育孩子的大問題了。我自知自己的孩子即不會是愛因斯坦,也不會是王軍霞,沒有那個天份。99%的孩子都沒有機會成為兩者之壹。估計我們這裏的朋友能進1%的機會也不大。所以我只能根據孩子的天賦來使他們獲得壹技之長了,使他們長大後能有在社會中生活立足的技能。平庸啊,但確實如此。有多少人具有不平庸的天賦呢?能脫離這個社會麼?顯然不行。既然不行那就要讓孩子在這個社會裏有個安身立足的本事吧。壹個沒有安身立足本事的孩子想特立獨行是不行的,他們今後的生活妳能滿意麼?能安心麼?他們自己長大成人後自己會滿意安心麼?我不會鼓勵自己的孩子特立獨行,如果孩子跟我說:我要特立獨行!我會問他們:妳們有在社會上生存的能力麼?妳們會滿意且壹輩子不後悔麼?盲目的反叛是沒有意義的。就象網上的憤青,永遠嚷嚷的就是那麼幾句,可又永遠說不明白真正的道理。這種特立獨行沒有絲毫現實意義。這樣說來,我可能更會對盲目特立獨行的孩子和他們的父母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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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06 - 這不符合妳丫攀高枝的壹貫作風嘛。攀者腦子裏的基本思維是自己應該和被攀者有著同等的地位,換句話說,妳丫老想不平庸,嘿嘿
8/17/06 - 妳也誤會了?是憤了點,但是和老五憤的完全兩碼事。
8/16/06 - 不要壹口壹個不同意,莫非妳沒有過青春期?對於青春期的青少年來說,特立獨行,這就是生活的本身,拉風麼。
過了這個年齡,自然就好了。
青春期比較長的人,繼續成長,就成了中老年義憤團的骨幹——當然,他們更年期來得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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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王小波:《壹只特立獨行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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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只特立獨行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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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隊的時候,我餵過豬、也放過牛。假如沒有人來管,這兩種動物也完全知道該怎樣生活。它們會自由自在地閑逛,饑則食渴則飲,春天來臨時還要談談愛情;這樣壹來,它們的生活層次很低,完全乏善可陳。人來了以後,給它們的生活做出了安排:每壹頭牛和每壹口豬的生活都有了主題。就它們中的大多數而言,這種生活主題是很悲慘的:前者的主題是幹活,後者的主題是長肉。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可抱怨的,因為我當時的生活也不見得豐富了多少,除了八個樣板戲,也沒有什麼消遣。有極少數的豬和牛,它們的生活另有安排。以豬為例,種豬和母豬除了吃,還有別的事可幹。就我所見,它們對這些安排也不大喜歡。種豬的任務是交配,換言之,我們的政策準許它當個花花公子。但是疲憊的種豬往往擺出壹種肉豬(肉豬是閹過的)才有的正人君子架勢,死活不肯跳到母豬背上去。母豬的任務是生崽兒,但有些母豬卻要把豬崽兒吃掉。總的來說,人的安排使豬痛苦不堪。但它們還是接受了:豬總是豬啊。
對生活做種種設置是人特有的品性。不光是設置動物,也設置自己。我們知道,在古希臘有個斯巴達,那裏的生活被設置得了無生趣,其目的就是要使男人成為亡命戰士,使女人成為生育機器,前者像些鬥雞,後者像些母豬。這兩類動物是很特別的,但我以為,它們肯定不喜歡自己的生活。但不喜歡又能怎麼樣?人也好,動物也罷,都很難改變自己的命運。
以下談到的壹只豬有些與眾不同。我餵豬時,它已經有四五歲了,從名分上說,它是肉豬,但長得又黑又瘦,兩眼炯炯有光。這家夥像山羊壹樣敏捷,壹米高的豬欄壹跳就過;它還能跳上豬圈的房頂,這壹點又像是貓——所以它總是到處遊逛,根本就不在圈裏呆著。所有餵過豬的知青都把它當寵兒來對待,它也是我的寵兒——因為它只對知青好,容許他們走到三米之內,要是別的人,它早就跑了。它是公的,原本該劁掉。不過妳去試試看,哪怕妳把劁豬刀藏在身後,它也能嗅出來,朝妳瞪大眼睛,噢噢地吼起來。我總是用細米糠熬的粥餵它,等它吃夠了以後,才把糠對到野草裏餵別的豬。其他豬看了嫉妒,壹起嚷起來。這時候整個豬場壹片鬼哭狼嚎,但我和它都不在乎。吃飽了以後,它就跳上房頂去曬太陽,或者模仿各種聲音。它會學汽車響、拖拉機響,學得都很像;有時整天不見蹤影,我估計它到附近的村寨裏找母豬去了。我們這裏也有母豬,都關在圈裏,被過度的生育搞得走了形,又臟又臭,它對它們不感興趣;村寨裏的母豬好看壹些。它有很多精彩的事跡,但我餵豬的時間短,知道得有限,索性就不寫了。總而言之,所有餵過豬的知青都喜歡它,喜歡它特立獨行的派頭兒,還說它活得瀟灑。但老鄉們就不這麼浪漫,他們說,這豬不正經。領導則痛恨它,這壹點以後還要談到。我對它則不止是喜歡——我尊敬它,常常不顧自己虛長十幾歲這壹現實,把它叫做“豬兄”。如前所述,這位豬兄會模仿各種聲音。我想它也學過人說話,但沒有學會——假如學會了,我們就可以做傾心之談。但這不能怪它。人和豬的音色差得太遠了。
後來,豬兄學會了汽笛叫,這個本領給它招來了麻煩。我們那裏有座糖廠,中午要鳴壹次汽笛,讓工人換班。我們隊下地幹活時,聽見這次汽笛響就收工回來。我的豬兄每天上午十點鐘總要跳到房上學汽笛,地裏的人聽見它叫就回來——這可比糖廠鳴笛早了壹個半小時。坦白地說,這不能全怪豬兄,它畢竟不是鍋爐,叫起來和汽笛還有些區別,但老鄉們卻硬說聽不出來。領導上因此開了壹個會,把它定成了破壞春耕的壞分子,要對它采取專政手段——會議的精神我已經知道了,但我不為它擔憂——因為假如專政是指繩索和殺豬刀的話,那是壹點門都沒有的。以前的領導也不是沒試過,壹百人也這不住它。狗也沒用:豬兄跑起來像顆魚雷,能把狗撞出壹丈開外。誰知這回是動了真格的,指導員帶了二十幾個人,手拿五四式手槍;副指導員帶了十幾人,手持看青的火槍,分兩路在豬場外的空地上兜捕它。這就使我陷入了內心的矛盾:按我和它的交情,我該舞起兩把殺豬刀沖出去,和它並肩戰鬥,但我又覺得這樣做太過驚世駭俗——它畢竟是只豬啊;還有壹個理由,我不敢對抗領導,我懷疑這才是問題之所在。總之,我在壹邊看著。豬兄的鎮定使我佩服之極:它很冷靜地躲在手槍和火槍的連線之內,任憑人喊狗咬,不離那條線。這樣,拿手槍的人開火就會把拿火槍的打死,反之亦然;兩頭同時開火,兩頭都會被打死。至於它,因為目標小,多半沒事。就這樣連兜了幾個圈子,它找到了壹個空子,壹頭撞出去了;跑得瀟灑之極。以後我在甘蔗地裏還見過它壹次,它長出了獠牙,還認識我,但已不容我走近了。這種冷淡使我痛心,但我也贊成它對心懷叵測的人保持距離。
我已經四十歲了,除了這只豬,還沒見過誰敢於如此無視對生活的設置。相反,我倒見過很多想要設置別人生活的人,還有對被設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為這個原故,我壹直懷念這只特立獨行的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