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渔冲我作鬼脸,刘淳在边上按下了快门。陈渔跳下来,嘻嘻笑道:“没什
么可怕的!”我冷笑道:“哼,一阵风吹过去,恐怕你就不是沉鱼,而是落雁了
!”他们几个都哈哈大笑起来,陈渔笑道:“我都没想到我爸爸起名是这个意思
呢!我又不是女孩,要沉鱼落雁干什么?”晓晨对我道:“你刚才那一声惊呼很
妙,让我想起了宝钗跟宝玉说‘就连我们也心疼呢’!”我作两眼一黑晕倒状,
晓晨看见我悄然出击的手,早已跑着躲走了。
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疲累了。裘老师笑道:“年轻人,打起精神来啊!
陆为民,你是班长,带大家唱首歌!”那边男生就叫起来:“刚才乔丹在长城上
唱《长城长》呢,现在女生一起唱啊!”乔乔红了脸,我们互相鼓了气,就唱了
起来: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内外百花香......气氛起来了,大家不再害羞,底
下男生唱了《打靶归来》,又合唱了《团结就是力量》等军训时常唱的革命歌曲
,车厢里一片欢腾,别的旅客也不时给我们掌声鼓励了。
回到研究生院,食堂已经快下班了,于是匆忙去买晚饭吃。两天游完了故宫
长城,一个个都累得不行,连吃饭的力气和热情都减弱了许多。晓晨吃了一半,
又拿她那早过时的三维立体画来看,她已往一直看不出来,那天在西单我说这一
本特别容易而且图案精美,哄她买下,果然能看出来了,于是每天闲下来就对了
眼在那琢磨。乔乔收拾行李了,说:“再过几天就要走了,我也要去新东方报到
了。”我心头一惊,再想果然已经过去十天了,这实习期总共半个月,确是说再
见的时候了。
底下一天,大家都懒得动弹,便睡了个美美的懒觉,迟迟地去门口的小店买
了豆奶喝,又坐在门口的桌椅上闲聊。陈渔从外面拿了洗好的照片进来,也坐在
我们边上,于是一起看在故宫照的相片,那红墙黄瓦又鲜活在眼前。陈渔有一张
倒戴了旅游帽的,看着特别狡黠可爱的样子,自己叫他们来看,陈渔在我身后看
,笑道:“不知道昨天那张‘落雁’式陈渔是什么样子呢!”自己听他又提起来
,不接话头,又往下翻。
就在那时候,有人在门口叫我。我听出是夏剑黎的声音,心头忽然吃惊,连
忙站起来,笑问他:“怎么这时候来了?”大家一时不说话,我走过去,拉了夏
剑黎的手往外面走,说:“刚刚才起来,喝豆奶呢......怎么这时候来了?”夏
剑黎一直不说话,我明白他看见了我和陈渔等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情形,无可解释,
只道:“你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他终于出声,叹气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
的不对----早上那个麦克打电话来了,说他已经到了北京,住在国际饭店吧,这
是他的电话号码。我还要赶回去上班,走了!”我跟着他到地铁入口,他买票的
时候,自己轻轻叩他的皮带,他转身来拉了拉手,飞快地走了。
心情郁郁起来,回来路上,陈渔等人又出去说是参观军事博物馆去,自己点
点头往回走。到宿舍,晓晨又在看立体画,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问我怎么了。
我说:“夏剑黎看见我和陈渔在一起很不高兴。”“他不象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啊
。”“问题是上回......问题是现在不仅仅是陈渔的问题,我们面临着新的选择
,他不乐意我出国。”晓晨叹气道:“我知道了。纪冰,你是一个值得男孩为你
牺牲的女孩子,夏剑黎他应该懂。”忽然想哭起来,说:“我倒希望自己没有什
么野心,能跟你一样心如止水,为他做出牺牲,可是我知道我很自私,我做不到
;即使我做到了,一辈子也难得幸福,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肯定不是......
”晓晨放了画册过来安慰我,自己止了冲动,悠悠叹气道:“也许我该跟他好好
谈一谈呢,来北京都这么些日子了,匆匆忙忙的,两人都没能好好聚聚谈谈....
..”晓晨说:“是啊,谈了也许就好了,我们叫人来打牌吧?”自己点了头,于
是又叫了两个赋闲在舍的人来打八十分,不一会身后又围了一帮看客和军师,闹
得一塌糊涂。
中午休息了一会,晓晨和我两个来了兴致,研究了一番地图,想去大观园看
看,又去拉人,却纷纷推说天气太热人太累不愿去,陈渔听见了,说:“我陪你
们去吧。”两个心里有鬼,都不说话了。陈渔笑起来,说:“我再给你们拉个人
吧。”然后回屋去拖了还在床上的刘淳起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四个人就取了
些东西出发。
大观园比我想象的要小一些,可对我们这些疲兵弱旅来说,逛一圈也是莫大
的考验了。潇湘馆的竹子似乎也就一般般,倒是院内养着的一只孔雀引我们逗留
了半日。那池塘里的荷花开得好,隔着水面看省亲别墅也有些意味。一路上陈渔
讲些网上看到的一则有关红楼梦的搞笑故事,说什么宝二爷托福考了五百分要随
黛玉出国留洋又讲黛玉宝钗为肌肉发达的焦大争风吃醋,逗得我和晓晨一壁骂编
故事的人一壁又忍不住地笑。
赶着回到研究生院洗了热水澡,自己给夏剑黎打了传呼,然后去他那儿。他
正在宿舍里看棋谱,看我来了,先问我吃了没有,我说吃过食堂了。夏剑黎道:
“幸亏我没等你。还是大家伙吃食堂香甜不是?”“老天,是酸不是甜。真受不
了你!”夏剑黎笑起来:“那还自投罗网干什么?”又气又笑,伏在他肩头,低
声道:“我来杀了你,不行吗?”“死在你手下,一万个甘心!”“你这张嘴现
在倒是蜜里调油的,----下午我们去看大观园了,特别想和你照一张相,就穿林
黛玉和贾宝玉的那套服装!”夏剑黎笑道:“饶了我吧,这么大热的天!”“哼,
你不去,自然有人陪我去!”“我知道,你还不是蜂围蝶绕的......”“......
算了,我跟晓晨去的,并没有别的男生!夏剑黎耸耸肩道:“晚上干什么呢?”
“我想起来了,到你们办公室给麦克打个电话呀!在电话亭我不敢打,怕人
家笑我骚包讲什么英语。”夏剑黎哈哈笑道:“国际会面不讲英语讲什么呢?”
自己给他一个榧子,道:“哪里轮到你来笑话我!”
夏剑黎换了衣服,本要走过去,我说太累了,不如晚上骑车带我过去。他取
了车,我要坐在前面杠上,他笑笑,半推半扶地让我上了。七拐八拐上了长安街,
繁华如水,夜凉如水,心情也渐渐柔软如水起来。他半伏着上身,脸庞蹭着我往
后飘飘的头发,自己伸手按在他握在笼头的手上,夏剑黎笑起来:“别摔跟头了
!”自己回头,两人的脸眼相对,心动起来,媚笑道:“Kiss me!”夏剑黎放慢
车速,象征性地碰了我的嘴唇,自己满意地回头,他又道:“真是要Kill我呢!
”幸福溢满心间,看灯光、车流和树影在眼前夜色里流动,我真想让时间停留在
这一晚,让我们就在长安街的夜色里在这流动的自行车上走过漫漫的一生......
打电话到国际饭店,惊惊颤颤说了一声“hello”,那边有人接了,回了一句
别扭的“你好”,可以听出他的笑意从电话线流过来。情绪镇定了,问他是不是
麦克,说是,于是自报了姓名。麦克说他白天去了北大,那儿的一个学生领他转
了颐和园,又说给夏剑黎的电话就是在那儿打的,然后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带他逛
北京,自己想了想,说:我很快就要回学校了;我们班同学明天要去卢沟桥看看
,我不大想去,如果他没有别的安排,我很乐意带他逛逛故宫,因为我刚游览过,
而且觉得有再看一遍的价值。麦克连连说好,然后问怎么到玉泉路研究生院找我,
我说我自己可以去国际饭店找他,让他给了我房间号。又聊了两句,约好了第二
天早上九点在他下榻的房间见面,才挂了。
害怕明天早上出错,就又让夏剑黎带我去看看国际饭店在哪儿。一路骑到建
国门,夏剑黎指给我看,又说边上是长安大戏院,门口坐了许多人的样子。时候
已经不早,便又回头,我一路跟他呱噪着有关麦克和我与麦克如何在网上相识的
事情,夏剑黎听着,笑道:“你的世界很精彩啊!”“也很无奈呵!”两个又嘻
嘻哈哈起来,到四单地铁入口处,我下车要回去,夏剑黎锁了车送我下去,跟在
后面低声道:“今天还没正式kiss呢!”我笑起来,冷笑道:“这么多人,你敢
?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那么珍惜你那条小命,我是爱莫能助哦!”他握
住我的手用劲捏,自己笑道:“快给我买票----这才是你手的正当用途!你别下
去了,自行车别丢了,快回吧,哦?”他给我买了票,又去买了两杯饮料,给我
一杯。两个又在过道商店门口瞧了会,喝完了水,我挥手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去卢沟桥,自己酸道:“要看也要夜里去啊!不然看什么
晓月啊!”他们走了,自己一人细细梳洗整理了一番,如同自己肩负着重大使命
一般。然后乘地铁到建国门,走到国际饭店门口,又整理一下衣衫,看表是8:50,
于是走向大门。
服务生过来开了门,自己走进大厅,不知道往哪边去,又有服务生过来问:
“小姐需要什么帮助吗?”自己红了脸,旋即正色问电梯在哪边。服务生便告诉
我去十层以上往哪边十以下往哪边,自己谢了,便往电梯那边去。
上了楼在楼层小姐的帮助下,找到了麦克的房间,按铃,麦克开门迎了出来,
念我的名字“纪冰?”我说是,两人握手。麦克让我进去,然后拿了一张CD给我,
说是送我的礼物,我忙着谢谢。又忙乎了一会,两人一起下楼来去天安门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