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妈的这么个玩艺儿,要1000块?”贾五撇撇嘴,翻来复去地看着手里
的那块古玉。
“先生,您是行家,”摆小摊的乡下人热情地说,“您瞧瞧这颜色儿,这手
工儿,正经儿是个希罕物件儿呢!”
贾五大学才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学中文的,要找份好工作也实在不易,
老妈又舍不得让他离开北京。好在老爸能从国外给他寄钱,虽然在外面另娶了老
婆,但是还总惦记着他这个儿子。要不是老妈不放心,他早就出国了。贾五每天
都要来小市儿上逛逛,一般都是只看不买。可是今天这块玉实在可人疼,虽然比
鸽子蛋还小,但是白里透红,迎着太阳一照,五彩缤纷,象贝壳一样闪光,摸着
温润光滑,一点儿瑕疵也没有。
“您翻过来看看,还有字儿呢”,摆摊的把玉翻了个个儿,“还是篆字儿呢
,啧啧,您瞧这刀工儿。”
贾五学过点篆字,他凑近了一看:“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他心里一动,
这不是----他扭过头去看着那乡下人,“老板,这是什么字啊?”
“这俺可不认识,”那乡下人压低了声音说,“是俺村修路,铁蛋他们从曹
家大院的坟地挖出来的,正经儿是个古物儿呢。”
“曹家大院?”贾五强抑止着自己的激动,“唔,玉是还过得去,可惜小了
点,给你500块吧。”
“这年头,500块够干嘛的,先生,咱陪本赚吆喝儿,您给800吧。”
贾五正准备继续讲价,边上伸过来一只手,“给我瞧瞧。”
“干吗,干吗,有个先来后到没有,”贾五忙把玉揣进怀里,点了 800块给
那乡下人。
乡下人点了点钱,放进自己的挎包里,神秘地对贾五说:“先生,俺不是迷
信,不过您要留点神儿,听说曹家的东西是被怨鬼作过法的,不能见血光儿。”
在朋友家吹了半天牛,又去东来顺饱饱地吃了一顿涮羊肉,贾五回到家里,
天已经黑了。他想起那块玉来,在灯下左看右看,越看越爱。“莫失莫忘仙寿恒
昌。没错,红楼梦贾宝玉的那块玉就是这么写的。好象他那块玉反面也有字,是
什么来着------”贾五把手里的玉翻了过来,可不是,三行小字,磨得几乎看不
出来了:“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贾五从老妈房间里把那本红楼梦拿了出来,已经都被翻的破破烂烂的,不知
老妈看了几百遍了。他翻到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里
面写着:
通灵宝玉正面图式:莫失莫忘仙寿恒昌通灵宝玉反面图式:一除邪祟二疗冤
疾三知祸福
“天啊,就是我这块玉啦,哈哈,看看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不对,那也太巧
了,肯定是后人仿造的,”贾五忽然感到有几分沮丧,“那也算不得什么古玉了
,最多 200年。不过手感真好,”贾五用手轻轻摩挲着那块玉,觉得边边上好像
缺了一块,仔细一看,可不是,崩了一个小缺口,还沾了块黑黑的小泥点。
贾五拿了根牙签,试图把那小泥点拨掉。一下,两下,那黑点还沾得真结实
。贾五用力一挑,“嘎吧”一声,泥点没有挑动,牙签倒断成了两截,一下子戳
到了他的手背上。“妈的,”贾五忙把牙签从肉里拔了出来,一滴鲜血滴到了那
块玉上。
贾五忽然觉得好困倦,衣服也没脱,倒在床上就睡了。
-------------------------------------------------
醒来时觉得头疼得好像要裂开,这枕头怎么这么难受。贾五睁开眼睛,自己
是睡在一个大红帐子里,空气中弥满着檀香的味道。
“奇怪,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昨天没有喝酒啊,”贾五觉得嗓子眼儿里好
痒,忍不住咳漱了一声。
“宝二爷,宝二爷醒了,”帐子猛地掀开,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女孩伸进头来
,“哎哟,你这几天可把大伙儿都吓死了,真是佛爷保佑!”
贾五吃了一惊,望着那一身清朝装束的女孩子,“小姐,你,你是谁呀?”
“我是晴雯啊,连我都不认识啦?”那女孩的小嘴噘了起来,眼睛一转,忽
然又笑了,“好吧,那你就接着装傻,谁也不许认识,好好吓吓他们。”就转身
跑了出去,还一路喊着:“宝二爷醒过来喽~~~~~~~~~~~~”
贾五当然知道晴雯,是红楼梦里的漂亮女丫鬟,难道我跑到红楼梦里来了不
成?她叫我宝二爷,难道我变成贾宝玉了?他面前浮现出电视剧红楼梦里贾宝玉
的样子,天啊,我要是变成那副奶油样子可恶心死了。
外面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有人叫“给太太请安~~~~~~”。一个五十岁左
右的女人,满头金玉首饰,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急冲冲地走了进来。那女人一
把抱住贾五,“我的儿啊,你可醒过来了~~~~~~”
贾五闻到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天啊,这女人不知道有几天没洗澡了。他用
力把那女人推开,“你,你是谁呀?”那女人一惊,“我是你娘啊!”边上一个
圆圆脸,皮肤雪白的漂亮女孩子走上来把那女人扶住,“姨妈,宝兄弟病还没有
全好,头脑还不清楚呢。”
贾五这才明白,那女人原来是王夫人。这个白皮肤的女孩叫她姨妈,肯定是
薛宝钗了。看那女孩向着他甜甜地笑着,他不由得心里一荡,“宝姐姐?”
身后传来一个似乎熟悉的声音“哟,连娘都不认识了,光认得姐姐?”
宝钗脸一红,“颦儿,看我不撕你的嘴!”
贾五转过头去,一个瓜子脸的大眼睛女孩正在向着他笑。颦儿,那就是林黛
玉了。和自己想象中的林黛玉不大一样,显得俏皮得多,那双眼睛似乎有一种深
深的摄人心魄的吸引力,好象在哪里见过。他呆呆地说:“林,林妹妹?”
黛玉向他努努嘴,他转过脸去,看见王夫人正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妈的,舍
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为了这两个漂亮小妞,贾五吃力地叫了一声:“娘。”
王夫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宝钗和黛玉说:“咱们都走吧,让他再睡一会
儿。袭人,你陪我告诉老太太一声,让老太太也放心。”
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女孩走过来,“是,太太。”她给贾五掖了掖被子,在他
耳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是想吃什么就先让晴雯她们去叫。”
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奇怪,奇怪,我真成了贾宝玉了么?贾五起
身走到梳妆镜前,照了照,还是我呀,浓眉大眼,高鼻子,不算奶油么。不过,
谁把我的脑门剃了一圈,还有,他往身后一摸,真是哭笑不得,一条黑油油的大
辫子。
他在床边坐下,好象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翻开褥子一看,是两个纸人,上
面写着小字,还扎了几根针。他忽然想起来了,这是赵姨娘用妖法陷害贾宝玉和
王熙凤那一段,后来是个和尚和道士把那妖法给破了。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贾五急忙躺下。门帘掀开了,进来了一个非常性感的女
人。那女人嘴里叫着:“宝哥儿,宝哥儿,”两眼却四下踅摸。贾五装做睡着了
,把眼睛眯开一条小缝。只见那女人走到他床前,掀开褥子,把那两个小纸人拿
了出来。
贾五坐起来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赵姨娘?”
那女人吓了一跳,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宝哥儿,宝二爷,千万饶了我吧。
”
“嗯,是谁支使你来的?”
“是马道婆,她说是雍亲王派她干的。”
“雍亲王?”贾五好奇怪,红楼梦关雍正什么事呢?
“是啊,就是皇上的四阿哥。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不合,哥儿又和十四阿哥交
情好。”
“十四阿哥?”贾五更糊涂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埃
“就是皇上封了大将军王的那个阿哥,要去北疆打仗了,老百姓叫他北静王
呢。”
贾五好象明白一点了,怪不得贾家败了呢,居然卷进皇室里纠纷去了。他劈
手抢过赵姨娘手里的纸人:“我先饶你这一次,以后听到什么消息跟我汇报一声
,否则我把这个交给老太太,你就是死路一条。”
赵姨娘站起来向他飞了个媚眼儿,“哥儿心肠这么好,咱哪儿忍心看别人陷
害你呢,以后一定给哥儿帮忙。”
(二)
混了几天,贾五总算把荣宁两府里的人物都认了个八九不离十。反正他走到
哪里都带着晴雯,碰见不认识的人就装做毛病又犯了,由晴雯替他对付。贾母和
自己印象中的差不多,胖乎乎的个老太太,蛮喜兴儿的。就是那老太太总爱抱着
他心肝儿肉的一顿乱叫,真有点儿受不了。要是晴雯让这么抱着就好了,贾五偷
眼看了看晴雯,总觉得这个小妞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有几次想抱她一下
,事到临头又退缩了。见到贾政觉得别扭得不得了,那个“爹”字在喉咙里打转
,怎么也叫不出来,本来也是,他的真爹在美国么。只好含糊叫声“yeah”。那
贾政也不象电视里的那么一本正经,总是色迷迷地看着晴雯,而看他时又转成一
副阴森森的样子。
大观园的结构有点象北海,当然规模要小的多。每天吃的是真不错,连名子
都叫不出来,就是没啥玩的。再有一早一晚都得给贾母,贾政,王夫人请安,怪
烦的。那贾政一见了他就把脸耷拉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贾政对他有一
种仇视。他当然是不会怕贾政,反而觉得贾政那装腔作势是有几分怕他。园子里
风景如画,可是他总感觉有一种诡秘的气氛,好象处处隐藏着杀机,远不如看红
楼梦的小说那么轻松。
红楼梦么,贾五原来也看过不少遍。到现在前25回还记得清清楚楚,连宝玉
梦游太虚幻境的小曲儿都能背得出来。可是25回以后,怎么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呢?真要命,那以后会还发生什么事儿呢?
“哟,宝兄弟呀,想什么呢?”身后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一只手搭到了
他的肩膀上。回头一看,是王熙凤。贾五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凤姐姐请坐。
”凤姐把他按回椅子里,顺势就坐在了他腿上,“乖弟弟,这几天想我没有?”
“宝二爷,老爷叫你~~~~~”外面响起晴雯的声音。
凤姐从贾五的腿上起来,在他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你要是看上哪个小妖
精忘了我,嘿嘿,看我不撕了你的皮!”说罢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贾五走到门外,“老爷又叫我干吗?”
“嘻嘻,我骗你的,”晴雯笑着说,“要不那个凤辣子怎么肯放了你。我俩
去林姑娘哪儿玩会儿好不好?”
两人穿过一片小竹林,对面走过来一个穿粉红衣服的女孩,两个大耳环叮叮
地响。那女孩向着贾五眨眨眼睛:“宝二爷呀,我这嘴上可是新鲜的胭脂,你要
不要吃?”
晴雯走上前去,“金钏儿,你大祸临头了,还这么乐?”
金钏儿笑着说:“我不招谁不惹谁,能有什么祸事儿。”
晴雯说:“你还不知道啊,老爷看上你了,要娶你做小老婆。”
金钏儿撇撇嘴,“这是那年的新闻了,可惜太太和赵姨娘都不干,老爷一点
辙也没有。”
“这回不一样了,赵姨娘撺撮着老爷娶你呢”。
金钏儿一下子呆住了,“真有这么回事?”
“可不,不信你去问彩霞,我们得走了。”晴雯拉着贾五向潇湘馆走去。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怜”,黛玉望着窗外纷纷的落花,眼睛里充
满了泪水。
“小姐,小姐,”紫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黛玉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死
丫头,乱叫什么”。
“我和薛姨妈家的莺儿聊天,”紫娟一面喘气一面说,“莺儿问:你家宝二
爷大名叫什么呢?”
“叫宝玉呀,这也不知道”,黛玉奇怪地说。
“我也是这么说,”紫娟说,“可是莺儿说:这就奇怪了,你看琏二爷,珍
大爷,环少爷这一辈儿的,都是单字,玉字边的名字。怎么宝二爷和不和他们排
行呢?”
“哦,”黛玉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
“我说:宝二爷的名字也有玉,还是两个玉呢。”紫娟接着说,“可是莺儿
说:那两个字和三个字也排不齐。人家小户人家名字排行还要讲究,你们贾家是
诗书大族,怎么能胡乱起名字呢?我没话说了,说我去问问我家姑娘。姑娘,你
说哪可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个么,”黛玉心里一动,“宝二爷是有些地方好奇怪,比如说----”
听到这里,晴雯捅了贾五一下,“咱们进去。”
“宝二爷来啦----”门外雪雁的声音还未落,晴雯和贾五已掀帘子进来了。
紫娟笑着拍手说:“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妹妹说我什么呢?”贾五笑
嘻嘻地看着黛玉。黛玉脸红了,“呸,说你们贾家的怪名字,你的哥哥弟弟都是
单字的名字,为什么偏偏你是两个字呢?”
晴雯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黛玉吓了一跳:“不好说就算了,”说着向紫娟使
个眼色。紫娟知趣地说:“我给二爷倒茶去,”转身退了出去。
晴雯看着紫娟走出房门,凑上一步,附在黛玉耳边小声说,“姑娘可千万别
对别人讲,这可是性命相关的大事----”
“二爷----,二爷----,”袭人从外面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快去吧,老
爷叫你呢。”
(三)
看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黛玉心里又惊又喜。她和宝玉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从小儿就亲的不得了。大了,渐渐懂得了男女之情,宝玉又是她能接触到的唯
一的男孩子,一种痒痒的,麻酥酥的感觉,不由得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宝玉。虽然
她喜欢宝玉,可是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他婆婆妈妈,黏黏糊糊,腻腻歪歪,
太女人气了。谁知病了这一场以后,那黏糊劲儿全没有了,说话风趣多了,而且
时时透着一股英挺之气。“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是黛玉最喜
欢的句子。现在看了自己的心上人一洗脂粉之气,也变的雄姿英发起来,她的心
不由自主地乱跳个不停。
贾五走出园子,小厮培茗正在等着他:“二爷,老爷讲十四阿哥要您到他王
府去一趟。您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备马。”
培茗走了。贾五听得雕龙影壁后面有人说话,探过头去一看,是平儿和鸳鸯
。他踮起脚尖,正想过去吓她们一下,只听得平儿说:“你说老太太那么喜爱宝
二爷,怎么老爷就老看不上他呢?”
听她们说起“自己”,贾五悄悄地退了回来。听见鸳鸯说:“这里面猫腻可
大了。那天环哥儿写了首诗来给大老爷,二老爷看。你猜大老爷说什么?他说好
孩子,以后这世袭的前程儿就跑不了你啦。”
“什么?”平儿惊讶地问,“大老爷的世袭应该是我们琏二爷的呀。”“就
是啊,”鸳鸯说,“即使大老爷看不上琏二爷,还有宝二爷呢,又是二老爷的长
子,又是太太生的,怎么着也轮不到环哥儿呀。除非----”
“除非琏二爷和宝二爷都不是姓贾的种儿。”平儿顺口解了过来。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吃吃地笑了起来,鸳鸯说:“怪不得人家讲,贾
府里只有两个石头狮子是干净的,嘻嘻。”
十四阿哥的王府大厅陈设很简单,还没有贾府里奢华。除了书架就是兵器架
。只是正中挂了一副一人多长的画儿,一个红甲将军,手挽大刀,在雪地里奔驰
。上面题着: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字体不大流畅,却有一种逼人的气势,
一看就是出于一介武夫之手,大概就是十四阿哥自己写的。
侍卫把贾五领进内书房,十四阿哥正和几位幕僚谈论着什么。他和贾五象熟
人一样点点头,指着一个椅子说:“你先坐下,我们正在讨论平定青海叛乱之策
。”
贾五坐下来打量十四阿哥,年龄大约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满脸风霜,但眼睛
却时时闪着俏皮的火花。不知怎地,他忽然对这位大将军王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感
觉。
“圣上对王爷如此器重,王爷此行定能收全功。凯旋之日,也就是圣上立王
爷为太子之时。”一个穿蓝色长衫的人笑着说。
“是啊,据说一年前皇上本来就要立咱们王爷。可恨有人给四阿哥出了一招
,叫他天天带儿子去见皇上,皇上爱孙子,有又人讲,立储不但要看儿子,还要
看孙子,好皇孙可保大清三代,皇上才又拿不定主意了。”一个白胡子说。
“那皇孙就是四阿哥府上的弘历吗?”
“可不是,长的一表人材,博古通今,文思敏捷。小名叫宝玉,四阿哥真是
拿他如宝似玉。”
贾五当然知道弘历,那就是乾隆皇帝,被封过宝亲王。没想到他的小名也叫
宝玉。
“呵呵,给大家介绍一下,”十四阿哥笑了,指着贾五,“这是荣国府的贾
公子,也叫宝玉。”
人们的目光都向贾五看来,一个眯眯眼说:“早就读过贾公子的诗,真是字
字珠玑。居然这么年轻,玉树临风,了不起埃”
十四阿哥哈哈大笑着说:“老那,你是见了谁就拍谁呀,你能读过他什么诗
?”
老那忙站了起来,“王爷,您这次可冤枉我了:枕上轻寒窗外雨,眼前春色
梦中人。您说这句诗好不好,全北京城都传遍了。”
那白胡子也来凑趣,“啊呀,这原来是贾公子的诗,老朽慕名久矣。王爷,
您要是有这么个公子,可就把四阿哥家的弘历比下去了。”
十四阿哥转过头来,“宝玉呀,那你就过继给我当儿子怎么样?”
贾五心中大怒,那有一见面就让人家给你当儿子的。他大刺刺地说:“多谢
您看得起,不过我得回家跟爹妈先商量商量。”
屋子里马上静了下来,大概从来没有人敢当面给十四阿哥钉子碰。
十四阿哥眼睛一瞪,透出一道摄人的光芒,却又笑了:“小小年纪,不畏权
贵,好!”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十四阿哥从抽屉里那出一串珊瑚珠子,递给贾五:
“这个送你。等出征回来咱爷俩儿再细谈。”
(四)
看着十四阿哥亲切的目光,贾五觉得有点感动。他忽然想起来,史书上说,
在十四阿哥出征的时候,康熙死了,雍正夺了皇位。十四阿哥一回京,就被雍正
监禁了起来,一直到乾隆上台。
“真不忍心不告诉他,可是怎么说呢?”贾五一阵迟疑。
十四阿哥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你家里人都好吗?”
“挺好。”
“你姐姐好吗?”
“我姐姐?”贾五才悟过味来,是当娘娘的贾妃,“她也还行。”
十四阿哥沉思了一会儿,“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唔,您的大军什么时候离京呢?”
“还有几个月吧,要先筹划粮草,军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你要有什
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的,”贾五长出了一口气,几个月的时间,总有能机会提醒他。
从十四阿哥府里回来,天已经黑了。贾五匆匆吃了饭,就跑来潇湘馆。
“妹妹,妹妹,我有件东西送给你,”贾五手里拿着拿串珊瑚珠子,笑嘻嘻
地对黛玉说:“十四阿哥刚送我的。”黛玉撇撇嘴:“什么臭男人家拿过的东西
,我不要!”
贾五一楞,眼睛一转,对紫鹃说:“姐姐,给我倒杯茶行么?”
“当然行,是不是回来的越慢越好?”紫鹃笑着走了出去。
贾五把珠串放在黄铜盆里洗了洗,又仔细地一颗颗擦干,看着黛玉说:“好
啦,臭男人的味道都洗下去啦!”
黛玉抬起头来,“怦”的一下,目光和贾五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她发现贾五
变了,长大了,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野性的,调侃的光。她的心跳得象小鹿儿一样
,想把头转开,却又被贾五的目光吸住动弹不得。
贾五走到黛玉面前,轻轻地把那串珠子套在她的脖子上。两人贴的好近,黛
玉觉得贾五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暖洋洋,麻酥酥的,她觉得自己好象马上就要
晕倒了。
感到黛玉的头发在他的脸上拂来拂去,一种痒痒的感觉一直透到贾五的心里。
珠子戴好了。他的手停留在黛玉的后脖胫上,她的皮肤好光滑,好细腻。他看看
黛玉,黛玉轻轻低下了头,一种火一样的欲望从他心底翻了上来。
“茶来喽~~~~~~~~~~~~”外面传来紫鹃的声音。
贾五急忙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装模做样地说:“你们说奇怪不奇怪,雍
亲王的儿子也叫宝玉,据说还跟我长的挺象呢。”
“嘿嘿,他呀,”紫鹃不屑地说,“野种一个!”
“怎么呢?”贾五奇怪地问。
“你没听说过呀,”紫鹃说:“雍亲王福晋本来生的是个女孩儿,怕皇上嫌
雍亲王没有儿子,当不了太子,就和海宁陈家的儿子掉了包儿。”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雪雁刚刚走进来:“那时侯陈家和我们林家可好了
,生我们姑娘那年,林老爷要去出巡,就把太太托付给了陈家。我们姑娘就是在
陈府生的。”
“真有这回事儿?”黛玉奇怪地问:“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唉,林老爷一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跟陈家吵翻了。以后就再没有来往过。
其实那陈家人还是挺不错的。”
“那雍王府的那个格格就一直住在陈家了?”贾五问。
“长到十岁上病死了。出殡的时侯,雍亲王给了不少钱呢。”紫鹃说:“死
了也好。要不雍亲王心毒手辣,陈家一天价提心吊胆的,怕走露了风声。”
“是啊,皇上都说雍王爷刻薄寡恩呢。听说他手下有不少武林高手,叫什么
血滴子的。”雪雁说。
“什么呀,”紫鹃笑着说,“那血滴子是一种兵器,象个大桶似的,往人脑
袋上一套,脑袋就掉了。”
夜深了,贾五翻来复去地睡不着。算来有近十天了,怎么也是怪想家的。老
妈肯定急坏了。如果再滴一滴血在那块玉上也不知能不能回去。可是在这里也蛮
不错,有那么多女孩子陪着,还能揭开红楼梦的老底,这可是学中文的人作梦都
想的事儿。他摸摸自己的胳膊,好象细了一圈,象是上初中的时侯那么细。对呀
,贾宝玉在这时侯应该是15岁。他摸摸自己的下巴,胡子碴不见了,只是细细的
绒毛。哈哈,有意思,返老还童了。
“二爷,二爷,”帐子外面传来低低的声音。
贾五打开帐子一看,是晴雯,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什么事?”贾五问道。
“你把这个换上,”晴雯把另一套夜行衣递给他,“我们出去看看。”
(五)
贾五穿好夜行衣,兴奋的不得了,自己也要当一回侠客了。他激动地问晴雯
:“我用什么兵器呀?”“兵器?”晴雯“噗哧”一笑,顺手把立在墙角的棒槌
拎了起来,“你就用这个好了。”
贾五在学校是棒球队的,掂掂棒槌觉得挺顺手,往后腰上一插,高高兴兴地
跟着晴雯走。二人走到园子西北角,那里是一片平地,贾府里的垃圾都倒在那里
,再由林之孝家的派人运到乡下去。
晴雯指着一棵大松树,向着贾五努努嘴。贾五从小就爱爬树上房,这个当然
难不住他,呲遛呲遛就爬上去了,得意地看着晴雯。晴雯向他一笑,纵身一跃,
几个起落就到了他身边。
贾五佩服得不得了,刚要说什么,晴雯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向下面
一指。
月亮好亮好亮的,大概不是十五就是十六。东南方向走来两个女人,是赵姨
娘和马道婆。她二人走到垃圾场边上停了下来,东看看,西看看,不安地走来走
去。
远处传来三声梆子响,是三更了。一个黑影在墙上闪过,落在垃圾场的中央
,是一个胖大和尚,背着一个大口袋,手里提着一根禅杖。
“了因和尚!”晴雯忍不住脱口轻轻叫了出来。她向贾五摆摆手,自己又向
上挪了六尺。
只见赵姨娘和马道婆战战兢兢地向了因走去,了因低声喝道:“王爷要的东
西找到没有?”
“还没有,求大师再宽恕几天。”赵姨娘哀求地说。
“宝玉又到十四阿哥那里去了?”
“是。”
“干什么去了?”
“好象没有什么,就是聊了会天,十四阿哥送了他个小玩艺儿。”
“哦?什么玩艺儿?”了因好象很感兴趣。
“是一串珠子,”赵姨娘献媚地说,“要不要我给您偷过来?”
“珠子就算了,”了因摇摇头,“要是有什么大件的,能藏东西的,你就按
老暗号在你窗外放一盆花,我晚上就来这儿找你。再有,打听到林姑娘的奶妈的
下落没有?”
“有啊,有啊,在苏州城外虎丘,她男人开了个小酒馆,叫梅子林。”
了因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向马道婆:“你呢?”
“师傅,那纸人没能收回来,不是我的错,”她指着赵姨娘,“是她被宝玉
发现了,宝玉把纸人收走了。”
“没用的东西,”了因冷笑一声,“那洒家做给十四阿哥的纸人呢?”
“不,不见了,被人偷走了。”马道婆害怕地说。
“嘿嘿,用性命担保,不把洒家的法术外泄,这话是不是你说的?”了因放
下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直径一尺左右的黑球。
“血滴子!”晴雯的脸忽然变的煞白,嘴唇紧紧地咬着。
马道婆咕咚一下跪了下来,“师傅饶命,师傅饶-----”
那个“命”字还没有说出来,了因已经把那黑球套到了她的头上。只听得一
阵金属响声,马道婆缓缓地向后倒去,----头没有了,只是脖腔子上滴滴嗒嗒地
在滴血。
赵姨娘吓的当场就晕死了过去。贾五也吓的一晃,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听到树上有动静,了因大吼一声:“什么人!”手一甩,血滴子向着贾五飞
来。晴雯离得太远,干着急使不上劲儿,只见贾五本能地摆了个棒球大明星的姿
势,棒槌一挥。“当”地一声响,把那黑桶打到墙外去了。贾五心里好得意,哈
哈,一个全垒打。
晴雯忙飞身过来,附在贾五耳边说:“你别动。”就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大大咧咧地向着了因走过去,“大师兄,好久不见呀!”
了因一怔,“你是,小师妹?四娘?”
“嘿嘿,大师兄攀到雍王爷的高枝儿上去了,哪儿还认得我呀?”晴雯冷冷
地说。
了因原来就一直在暗恋小师妹,但是自己是个和尚,师门规矩又严,从来没
敢有所表示。现在看到自己朝思慕想的小师妹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出落得
更漂亮了,不觉得又惊又喜,又气,气的是怎么偏偏自己杀人的时候被小师妹看
到了。
“小师妹,我,我,我凭天发誓,一时一刻也没有忘,忘记过你。”了因激
动得开始结巴了。
“真的呀?”晴雯向了因嫣然一笑,“跟我说说你在雍王爷那里混得怎么样
,也省得人家老替你担心。”
“哈哈,洒家当然混得不错,等雍王爷一登基,洒家就是国师啦。”
“国师爷,”晴雯向着了因施了个万福。了因乐得嘴都和不上了,“小师妹
,咱俩还客气什么呀,我当了国师,你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敢情好,不过,”晴雯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皇上想立十四阿哥呀。
”
“所以你师兄我才能立功啊,”了因得意地说,“现在北京都是雍王爷的人
。如果皇上死在十四阿哥出征的时候,皇上又没有密诏,那雍王爷不就当定了皇
上?”
“那你怎么知道皇上没有密诏给十四阿哥呢?”晴雯问。
“就是怕有密诏留下来,所以所有和十四阿哥交往过密的人都要监视起来,
包括荣国府的贾宝玉。”了因说。
墙外传来三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小师妹,王爷有事,我得走了,有事来
雍王府找我。”说罢,了因把马道婆的尸体装进口袋,禅杖在地上一点,飞身跃
出了围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