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五回到怡红院,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悄悄地将晴雯叫了过来,把刚才发
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晴雯想了一下,“你带我去看看。”
贾五拎着他那根可手的棒槌,带着晴雯来到了现常那块草坪被滚得七零八落
的,大蟒直挺挺地躺在当中,两只眼睛死勾勾地盯着人。晴雯吐吐舌头,“二爷
,还真有你的,居然杀了这么大一条蛇。”
两人顺着蟒蛇爬过的痕迹,一直找到墙边。“那蛇肯定是被人从墙外扔过来
的,咱们出去瞧瞧。”晴雯说着从百宝囊中取出如意钩,向墙上一甩,自己一拉
绳子就跳了上去。贾五也跟着拉着绳子爬了上去。
翻过墙头,看到大树下拴着一辆马车,车里有个大铁笼子,笼子里又腥又臭
。“这个就是装蛇的笼子了吧?”贾五说。晴雯向他摆摆手,“嘘~~~~~~~~~”
车后面的麦田里一片打斗的痕迹。血泊里趴着一个黑衣大汉。
晴雯四周看看,又仔细听听,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她用一只手把那黑衣人
翻了个身,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己经死去好久了。晴雯附下身去,借着月
光仔细一看,不由得叫了出来:“芒阳老蛇!”
“怎么,你认识他?”贾五奇怪地问。
“他是个土匪头子,独霸黑道十几年了。武功相当厉害,特别是他养驯的那
条金鳞大蟒,人蟒配合,几乎无人能敌。看来也是天意,他放大蟒去害你们,自
己落了单儿,也被人杀了。”
“芒阳老蛇和我们有什么仇呢?”贾五奇怪地问。
“是被人派来的吧,我们去探探,”晴雯把马车从树上解开,自己跳上车,
一脚把铁笼子踢了下去,对贾五一笑:“你也上来。”
“哪里去?晴雯姐姐?”贾五跳上车。
“它带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晴雯舒舒服服地在车上靠着,“马有灵性儿
,自己认得家。”
马车穿过了几条街,拐入一条小胡同停下了。“刘海胡同,这是谁住的呢?
”晴雯嘴里念叨着,和贾五二人翻过墙,爬到堂院的一棵大槐树上。
花庭上灯火通明,一个大模大样的白胖子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小瘦子正在喝
酒。那白胖子说:“乌师爷,这么久了,那芒阳老蛇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
事吧?”
小瘦子说:“隆国舅,不会的,他那么高的武艺,又有条大蟒,还对付不了
几个女孩子。”
隆国舅,那就是隆科多了,贾五心想,他和我们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隆科多叹了一口气,“杀小女孩子真是造孽呀,你敢肯定就是她么?”
“没错,”乌师爷说:“我都打探清楚了。那年林如海被派了巡视河工,可
是他夫人正要临盆,不能随行。林太太和海宁陈士官的太太交情极好,正好陈太
太也快生产了,林太太就住到了陈家。那时候咱们雍亲王福晋也快要生孩子了,
福晋耽心得很,怕生不出儿子来自己会失宠。”
“唉,福晋也好可怜啊,”隆科多说。
“嘿嘿,”乌师爷冷笑一声,“福晋果真生了个女孩儿,就派人去陈家问,
生的是男是女。陈老爷刚要派管家到后面去看生了没有,正好给林太太接生的接
生婆跑了进来,一口一个恭喜老爷,生了个男孩。当时福晋派的人就讲福晋想要
看看着小男孩。陈家不敢不给,就让来人把小男孩抱走了。谁知道晚上送回来的
,变成了女孩。”
“那林家还不气死了?”
“可不是么,林太太在陈府大闹一场,可是又惹不起雍王爷。只好吃个哑巴
亏。从此以后,林陈两家就绝交了。林太太想念儿子,日夜哭泣,没几年就死了
。林老爷给那女孩儿起了个名字叫黛玉,黛者,代也,就是代替的意思,被人掉
了包儿了。后来林老爷把她送到姥姥家去住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眼不见为净
。”
听到这里,贾五吃了一惊,林妹妹原来是雍正的女儿。怪不得红楼梦里说“
假做真时真亦假”,草木人儿的林妹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呢。
“这么说,那黛玉是雍亲王的亲女儿了,那你们还敢杀她?”隆科多奇怪地
问。
“可是这件事情要是抖露出来,以汉人代王孙,雍王爷就有欺君之罪。再说
了,雍王爷现在之所以还有一线希望,就是因为皇上喜欢弘历,要是知道弘历是
假王孙,嘿嘿,雍王爷能保住脑袋就不错了。”乌师爷恶狠狠地说:“成大事者
,不可以有妇人之仁埃”
(十二)
听到这里,贾五才明白,原来乌师爷是要替雍正杀人灭口。这下林妹妹可危
险了。他看看晴雯,晴雯眉头紧锁,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听得下面有人叫道:“雍王妃到~~~~~~~~”。贾五定睛看去,一顶绿呢
子小轿抬进了院子,轿后站着一个年轻的白衣武士,额头好大,贾五不由得想起
了那首儿歌:“奔儿头窝瓜眼儿,吃饭挑大碗儿,给他小碗儿他不要,给他大碗
儿他害臊。
隆科多和乌师爷赶紧站了起来:“参见王妃~~~~~~~”
“罢啦,罢啦,”轿门一掀,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贵夫人,满头珠玉,看起
来真的有几分象林妹妹。只见她大刺刺地往堂上一坐,摆摆手让抬轿子的退下去
,然后向这隆科多冷笑一声,“国舅大人,您居然欺负到我头上来啦!”
隆科多急忙跪下,“王妃误会了,我怎么敢----”
“查英,你来说说今个晚上的事儿,”雍王妃打断他的话头,转向那大奔儿
头武士。
“是,姑妈。”查英向前跨了一步,“今个儿晚上我出去遛马,走到荣国府
后身儿,听到有人在墙头上吹笛子。我就喊了一声干什么的。那人从墙头上跳下
就向我扑了过来,嘴里还叫着:什么小东西,也敢来管我芒阳老蛇的事儿。我当
时心里也是一惊,听说那老蛇武功厉害得紧,人蟒联手,几乎是无人能敌。我和
他打了一百多个回合,那条蟒居然没有出现,我才定下心来,最后用了一招龙战
于野,狠狠地在他胸上印了一掌。那老蛇大叫一声,口吐鲜血,眼看着不行了。
我上去逼问,他才说是隆科多派来杀林黛玉的,说完就气绝身亡了。”
“我听了吃了一惊,赶忙爬到墙头上去看,发现那条大蟒已经被打死了,看
来那贾宝玉也还真有两手。”
“停,”雍王妃止住查英,“隆国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早就知道林黛
玉是我的女儿了对不对,嘿嘿,也还敢下这个毒手。”
“不是啊,王妃,我真的不知道,”隆科多吓得浑身发抖:“我是刚刚才听
乌师爷说的。老天爷在上,要是早知道了,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敢伤害黛玉
格格。”
“黛玉格格?”宝玉差点笑了出来,这个名字真好玩。
“这么说,是你的主意了?”雍王妃冷冷地转向乌师爷,脸上现出一派杀机
。
“王妃明鉴,”乌师爷不慌不忙地跪了下来,“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没水
小河干。老皇帝体弱多病,这皇位大统可是一等一的事儿。要是十四阿哥当了皇
上,您也知道,他和雍王爷为了贾妃和年妃两当子事儿,仇深似海,只怕雍王府
合府上下都要遭殃。”
“哦?”雍王妃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
“十四阿哥就要领兵出征,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乌师爷侃侃而谈,“
咱们王爷已经定下了妙计,老皇帝年事已高,很可能在十四阿哥不在的时侯,传
位给咱们王爷。只是十四阿哥离京之前,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不怕一万,就怕
万一,”他压低了声音,“可是下面已经有人在传说弘历和黛玉格格的事儿了。
”
“什么?”雍王妃一哆嗦,“咱王爷也知道了?”
“当然没有,”乌师爷讨好地说,“我们都替您瞒着王爷哪。派芒阳老蛇去
贾府也是不得已的事儿,舍卒保车嘛。”
雍王妃沉思了一会儿,“舍也不能舍我的女儿。你要杀人灭口,杀谁,杀多
少都行,就是不许动我的女儿。”说到这里,她眼睛里露出凶光:“隆科多!”
“在,在,”隆科多连声答道。
“我把黛玉交给你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杀你全家!”雍王妃站了
起来,掸掸袖子,对查英说:“我们走!”
贾五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林妹妹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他往下面看看,
只见乌师爷望着雍王妃远去的背影,阴险地嘿嘿一笑。贾五不禁又耽心了起来。
(十三)
贾五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暮春的北京,天气忽然变得闷热起来,今晚
可能会有雷雨吧。他总觉得象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朝着他撒过来。表面上歌
舞升平的贾府,实际上是杀机四伏。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有点怀念自己在20
00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不过,这也不是说他想回到2000年去。贾府有这么多漂亮女孩子陪着他,这
等艳福可太难找了。特别是林妹妹,他眼前浮现起黛玉那似愁似喜的微笑,手指
头在他额头上点着:“你呀,你呀。”还有晴雯,她那俏皮的大眼睛,好象会说
话。晴雯和林妹妹长得好像,仿佛是姐妹俩。到底喜欢哪个多一点,自己也说不
清楚。当然如果换成贾宝玉是不会有这种犹豫的,因为晴雯只不过是一个丫头,
最多当个小老婆。可是2000年过来的贾五根本没有什么门第之念,他总觉得晴雯
有一种特别的风度令他心醉。而且晴雯似乎和他扮演的宝玉之间有一种什么特殊
的默契,自己以后要好好问一下,究竟她和宝玉都有什么秘密。他的眼皮沉重了
起来,晴雯和黛玉两个人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都是那么可爱。渐渐地,两
个影子合成了一个,他睡着了。
忽然听得耳边有人轻轻哭泣。贾五睁开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是袭人
。他奇怪地问:“你怎么啦?”
袭人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地说:“自从你病好了,一直不爱答理我。我
知道自己是个丫头,长得又不漂亮,你玩了我几年,玩腻了,可是,可是....”
贾五最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忙把袭人搂在怀里:“别哭,别哭,”他这才
想起来,袭人是第一个和宝玉有过性关系的女人,他忽然仿佛觉得有一种自责的
感觉,自己现在既然变成了贾宝玉,难道连他的风流债也要接过来么?
袭人脱掉衣服,钻到贾五的被子里,紧紧地黏在贾五的身上,忘情地亲吻着
他。贾五觉得她的身上火热,这火渐渐烧到了他的身上,一股热流从袭人的舌头
传到他的嘴里,点燃了他的胸膛,他的小腹,一种野性的要求从他心底涌起,眼
前的袭人似乎变成了黛玉,变成了晴雯,他翻起来把袭人压在身下,疯狂地冲击
着。
狂风暴雨过后,贾五感到好累。袭人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吃吃地笑着:“
你知道,我多想就这样死在你的怀里。”贾五迷迷糊糊地说:“什么死呀活呀的
,多不吉利。”
袭人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贾府就要大祸临头了。尽是奇怪的事儿,好多
人死得不明不白。你们主子们被蒙鼓里,我们做奴才的什么都知道。就拿东府的
敬大老爷说吧,都说他是吃金丹死的,其实他是被人杀死的。”
“贾敬,真的吗?”贾五好奇地问。
“可不是,”袭人压低了声音,“是焦大告诉我的。他去给敬老爷穿寿衣,
发现前后胸各有一个三寸多宽的血口子,好象是被人一剑穿心。”
“有这回事?”贾五一下子睡意全没有了。
“还有别的呢,”袭人接着说,“就拿东府的小蓉大奶奶说吧,也死得不明
不白的。”
“秦可卿!”贾五忍不住叫了出来。
“就是她,”袭人说,“都说是她病死的,可是她的丫头瑞珠说看见她的尸
首脖子上有一道被勒过得红印儿,还说她死的那天晚上听到有男人在她房间里说
话。瑞珠告诉过我的第二天就死了,说是自杀殉主。我知道瑞珠是不会自杀的。
肯定是被人灭口了。”
贾五把身子了翻一下:“这么悬乎?”
“还有呢,”袭人抬起头来,枕在贾五的胳膊上,“那个鲍二家的,就是跟
琏二爷乱来,惹得琏二奶奶连平儿都打了的那个女人,说是上吊自杀了。那女人
跟什么人都睡。脸皮比城墙都厚,怎么会自杀呢?有人看见了,她是被人活活掐
死的。”
贾五倒吸了一口冷气:“死了这么多人啦?”
“当初娘娘让你和姐妹们一起住到这大观园里来,”袭人叹了一口气,“我
们都觉得娘娘好糊涂,这还不把你带成个娘娘腔的小白脸了?后来你给我看娘娘
写给你的那个纸条,”
“纸条,什么纸条?”贾五问。
“就是你藏在柜子底下的那个,”袭人说:“那个写着----若要祸事无,贪
酒好色不读书。我更觉得娘娘奇怪,人家教育子弟都要戒酒戒色,努力读书才是
埃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尽教你学坏呀。结果先是你得了那个怪病,象中了妖法
似的,然后又来了那条大蟒蛇。唉,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又会发生什
么事儿,”她用力往贾五怀里钻了钻,“只有在你怀里,只有在你怀里。我才觉
得安全......”她喃喃地念叨着,渐渐睡着了。
贾五心里好象明白了一些,原来红楼梦里宝玉好色,意淫,成天价在女孩子
堆里混,而且不爱读书,不谈论政治,都是在装样子,在避祸。可是他一个没有
出过家门的公子哥儿,会能跟谁结下深仇大恨呢?
(十四)
贾五刚刚吃过早饭,小丫头佳惠就匆匆跑了进来:“宝二爷,薛大爷派人来
,说宝姑娘请你去呢。”
“好啊,”贾五兴冲冲地穿好衣服,拔脚就走。佳惠追出来喊道:“薛大爷
还说,宝姑娘在梨香院呢。”
梨香院里静悄悄的。贾五向着莺儿做了个手势叫她不要声张,自己蹑手蹑脚
地走进书房。
薛宝钗正在一本册子上写些什么,看见贾五进来,脸一红,慌忙把那册子合
上,笑着说:“宝兄弟,哪阵风把你吹来啦?”
贾五闻到宝钗身上淡淡的香气,心里一荡,“好姐姐,写什么哪?”
“没有什么,帐本子而已。”宝钗说。
贾五探过头去,看着封面,嘴里念着:“记小香梨,钗宝薛。”
宝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胡叨唠什么呀。”
贾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念反了,清朝的时侯,字都是从右向左读的。他解
嘲地说:“钗宝薛,宝薛,这名字也蛮好听得么。”
宝钗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打岔地说:“宝兄弟,你最近都看什么
书哪?”
“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书,”宝玉在宝钗的书桌上翻弄着:“姐姐,你有这么
多好玩的书啊,伍子胥鞭尸楚平王,赵氏孤儿复仇记,荆轲刺秦王,报兄仇武松
杀嫂,报父仇岳雷刺秦桧,刺李闯红娘子报夫仇,审潘美杨家雪恨......”
“那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没什么好看的,”宝钗显得更不安了。
“宝兄弟,宝兄弟,”薛蟠噔噔地跑了进来,一把拉住贾五,“快去和我们
喝酒。”
“不行啊,宝姐姐还找我有事儿呢。”贾五解释着。
“我?没有啊?”宝钗奇怪地睁大了眼睛。
薛蟠哈哈一笑,“哪是我骗你玩的,要不是说我妹妹请你,你怎么会来得这
么快?快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说着拉着贾五往外就走,留下宝钗自己一个
人生闷气。
贾五一路走一路琢磨,怎么宝姐姐爱看凶杀的书呢?薛宝钗,钗宝薛,宝薛
,报雪,报仇雪恨?宝姐姐的爸爸早早就死了,可是从来没有听人讲过是怎么死
的。难道----他心里又泛起了一阵疑云。
花庭里摆着一桌酒席,薛蟠笑呵呵地拉着贾五走了过去,“来来,大家认识
认识,这是我表弟,贾宝玉,就是衔玉而生的那个。这位是神武将军的公子查英
,武艺好不得了,人称京城第一高手。哎,老查,你那脸上怎么青了一块,又跟
谁打架啦?”
“哪里,哪里”,大奔儿头查英向贾五拱了拱手,“我被家父教训了之后,
再不敢打架了,这是围猎的时侯被鹞子的翅膀扇了一下。”
贾五也拱拱手,笑着说:“呵呵,我还以为是被蛇抽了一尾巴呢。”
查英脸色一变,想了想,什么也没有说。
薛蟠指着一个象女孩子似的年轻人说:“这是咱们北京的名角儿,蒋玉函,
”说着转向贾五,“是你兄弟。”
蒋玉函急忙给贾五施礼:“薛大爷取笑了,我一个戏子,怎么高攀得上宝二
爷。”
薛蟠说:“听你的名字啊,蒋玉函,将玉含,宝兄弟生下来也含了一块玉,
岂不是你的兄弟?”
贾五给蒋玉函还礼,笑着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还巴不得有个这么漂
亮的兄弟呢。”
桌子对面捧着琵琶的红衣女郎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薛大爷呀,也不给我
引荐一下呀。”
薛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该打,该打,宝兄弟,这是锦香院的云儿,色艺
双全,弹的一手好曲子,武功尤其厉害。”
“大爷尽胡诌,我哪里会什么武功呀?”云儿向着贾五抿嘴一笑。
“你那武功不比寻常,昨天晚上----”
云儿抢过来捂住薛蟠的嘴:“不许说,不许说!”
五个人围着圆桌子坐好,家人斟上酒来。贾五对查英说:“查兄,我先敬你
一杯。你武艺高强,走南闯北,有什么新闻说给我们听听么?”
查英一饮而尽,“小弟在北京忝有丑名,上个月出去一看,才知道天外有天。
当今武林要推江南八侠为最。八侠之首了因和尚,一身铁布衫功登峰造极,刀枪
不入。接下来的甘凤池,内功精湛,一把锡壶握在手里能生生融化成汁。最小的
吕四娘,轻功天下独步,落凤剑法出神入画。”
贾五心里一动,“那吕四娘今年多大了?”
“十七八岁吧,”查英说,“听说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呢,可惜有一年多
没在江湖上露面了。”
“哈哈,宝兄弟,”薛蟠喝了一口酒,“你都有那么多姐姐妹妹了还想着吕
四娘?那么厉害的女人家,娶过来你肯定怕老婆。”
“那天我听了一个怕老婆的笑话,”蒋玉函插嘴说:“一个大家公子哥儿,
特别怕老婆。一天老婆要打他,他吓得钻到床底下去了。老婆骂他:男子汉大丈
夫,敢做敢当,你给我出来!他回嘴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
薛蟠笑得把酒喷了云儿一脸,“天啊,这是琏二哥和凤姐的故事么,”他指
着贾五,“就是他哥哥和他嫂子的事儿,怎么都传到你耳朵里去了。”
蒋玉函急忙给贾五道歉,贾五笑着说:“没事儿,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
赶情琏二哥还有这么幽默。”
一会儿,贾五起身上厕所,蒋玉函也跟了出来,一再陪不是。说得贾五倒有
点不自在了。贾五随口问道:“听说北京有个叫琪官儿的,戏唱得特别好,你认
识他么?”
蒋玉函一笑:“那就是我的戏名儿。”
贾五一听,哇,是大腕明星啊,就把自己的扇子拿了出来,想让蒋玉函签字
。
谁知蒋玉函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想了一想,把自己的裤腰带解了下来:“我
这条汗巾是十四阿哥送的,系在身上冬暖夏凉,我送给二爷您吧。您也把腰带解
下来给我。”
贾五不由得退后了一步,看看提着裤子的蒋玉函,两个大男人互换裤腰带?
这也太肉麻点儿了。难道这小子是同性恋不成?
蒋玉函着急地说:“我的二爷,您倒是快一点儿啊?”他压低了声音,“您
回去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贾五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裤腰带解下来给了他。
二人正在系裤子,只见薛蟠满脸怪笑地走过来:“什么好事儿,也算我一个
吧!”
(十五)
三人回到酒席上,只见小厮茗烟一溜烟儿地跑了进来:“宝二爷,大将军王
叫您马上过去。”
进了十四阿哥府第,心里感慨万千,贾五很喜欢这个大将军王的为人,希望
他能当皇帝。可是如果他当了皇帝,那么雍亲王就要倒霉了,而雍亲王又是林妹
妹的亲爸爸。爱屋及乌么,当然也就爱林妹妹及她老爹了。
十四阿哥正在书房里练字,一见贾五进来,就笑着说:“宝玉啊,万岁爷那
天跟我夸你的字不错呢。来,你来给我写个条幅,我要挂在中军大帐里。”
贾五提起笔来,想了一下,龙飞凤舞地写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十四阿哥连声赞道:“好字,好字,诗也选得好。看来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
,就是叫你贪酒好色不读书也没有用。”
贾五听了一楞,贾妃写的纸条他怎么会知道?
十四阿哥向他霎霎眼睛:“你厉害呀,把芒阳老蛇的大蟒也杀掉了。”
贾五尴尬地一笑:“王爷,这您也知道了?”
“呵呵,老四有他的血滴子,我也有我的情报网啊,”十四阿哥往太师椅里
一坐,“宝玉呀,我再过一个月就要出征了,你对平定青海西藏的叛乱有什么高
见?”
“危机不在青海西藏而在北京,”看着十四阿哥亲切的目光,贾五忍不住脱
口而出,“皇上年高体弱,您领兵在外,一旦北京有变----”
“唉,”十四阿哥长叹一声,“老人总是不相信自己会死的,我也知道有点
不妙,你看看这个。”
桌子上摆着六个金钱,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蹇:利西南,不利东北;
利见大人,贞吉。”
贾五在“易经热”的时侯也颇做过一些研究,一眼就看出“蹇”是四大难卦
之一。他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气:“王爷,这,是您起的卦?”
十四阿哥点点头。贾五再往下看:“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
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卦上说得好明白,
利西南,就是平定青海西藏没有问题。不利东北,就是说十四阿哥一回北京,就
有大祸临头。
正想到这里,外面传来一阵喊声:“万岁爷到----”
十四阿哥急忙带着贾五迎了出来,只见康熙在贾妃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走
了过来。贾妃看见十四阿哥,忽然脸上一红。
“平身,平身,”康熙笑呵呵地说,“宝哥儿也在呀。春儿啊,你看他们多
象是爷儿俩呀。”
贾妃的脸更红了,“您乱说什么呀,我弟弟那有这等福气。”
十四阿哥忙把话头接了过来,“我们正在商量青海西藏的战事。”
“哦,”康熙饶有兴趣地转向贾五,“你说说看。”
贾五想了一下,“青海西藏新疆,都是流寇,我大军一到,平叛不难。难的
是大军一撤,叛乱又起。迢迢万里,萝卜运到前线都成了肉的价钱,出兵几次,
怕国库就要掏空了。”
这下正触到了康熙的痛处,他马上变得严肃了:“那你看应该怎么办呢?”
“屯垦移民,以战养战,”贾五坚定地说:“鼓励黄河一带灾民移居西部,
五年之内不交钱粮,五年以后,西部的赋税就足以养活三五十万的大军。”
“好!”康熙一拍桌子,“老十四,你看呢?”
“我觉得这行得通,”十四阿哥兴奋地说,“而且移民带去了中原的文化,
可以增进民族沟通,减少敌意。”
“嗯,有理,”康熙说,“说到民族问题,咱们八旗兵都懒得不行了,打仗
也不灵光了。靠汉人,又怕他们跟咱们不一条心。”
“这事儿我想了好久了,”十四阿哥说,“应该打破满汉界限,比如说,管
满人叫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什么的,凡是汉人忠于咱们满人的,就批准入满州抬旗
,成为满州人。”
贾五一听,这不是跟入党差不多了么,就随口接道:“还应该在军队里大力
号召汉人入旗,每个牛录都要有宗人府的代表,这叫宗人府建在连队上。”
“好的,你拟个折子上来,”康熙高兴地说,“老十四啊,你这次出征,不
光是为了打仗,我要你好好在各省巡视,了解民风。老二出了事以后,你们哥儿
几个里,只有你,老八和老四有才干。可是老八太柔弱,老四喜怒无常,刻薄寡
恩,你又没有经过什么锤炼。”说着一阵阵地咳嗽,贾妃忙过来给他捶背。
康熙看到桌子上的六个金钱,奇怪地问:“老十四,你还会卜卦呀?”
十四阿哥知道康熙最不喜欢算卦问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五看看他们,就赶紧说:“是我拿来的,跟老那学着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