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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21-25)

特务


 
  紫禁城里养心殿。

  康熙歪在炕桌上,贾妃给他捶着腿。十四阿哥和贾五在下首站着。

  “老十四啊,你拟的那个变法的折子我看了,”康熙喝了一口参汤,慢慢地
说,“很有见地呀。”

  “谢皇上夸奖,那是宝玉帮着我写的。”十四阿哥说。

  “呵呵,宝玉,你年纪轻轻的,就成了老十四的智囊了么,”康熙笑着说,
“生子当如孙仲谋,我说应该是生子当如贾宝玉才是了。可惜你不是老十四的儿
子。”

  十四阿哥看了看贾妃,贾妃把头低下去不看他。

  “不过,老十四啊,你这变法得罪的人可不少,君主立宪,把皇家亲戚都得
罪了;官员民选,把朝廷里的官吏都得罪了;满汉平等,把八旗兵全得罪了;奖
励工商,把地主豪强都得罪了;改革科举,把读书人都得罪了。如果这些人联合
起来反对你,你可就危险了。”康熙忧心忡忡地说。

  “陛下,变法有关我大中华国家昌盛,人民富足,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十四阿哥雄心勃勃地说,“只要有了充分准备,危险也不可怕。再险也险不
过您当年捉鳌拜时的危险。”

  “嗯,那鳌拜武艺精通,力大无穷,那天可是悬乎极了。要不是小桂子鬼点
子多,真是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埃”康熙眯起眼睛,回忆地说,“那小桂子可真
是个人物,那年我去西郊练红夷大炮,忽然发现他不见了。我一拉那火绳,炮筒
一下子歪了,炮弹打到老百姓的黄瓜地里炸了。我怕伤了人,赶快跑去看。你们
猜怎么着,那小桂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说:皇上,我偷两根黄瓜,您也别用大
炮轰埃”说到这里哈哈大笑了起来,在场的人也忍不住都笑了。

  “唉,小桂子那小子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不过,”康熙用手指轻轻点着
桌子:“我捉螯拜那时侯可准备了好几个月呢,你都准备什么了?”

  “变法的关键,是要有一批爱国爱民,立志改革的人材,”十四阿哥侃侃而
谈,“现在朝廷里的人,不会有几个拥护改革的,改革会绝了他们习惯的升官发
财的路。改革的受益者是普通老百姓,我这次西征,就想深入民间,寻找一批改
革的中流砥柱。出征回来,就依仗这些人,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

  “是啊,干什么都要有人才。想当年我手下那么多能干的人,可惜老的老,
死的死,又有的成了贪污犯。”康熙感慨地说。

  “陛下,人都是自私的,”贾五插嘴说:“什么高尚的人,有道德的人,通
通是骗人的鬼话。人都是有所图的,或者是图名,或者是图利。变法的好处就是
:让想出名的人来做官,治理国家,让想图利的人去经理工商,他们赚了钱,同
时也给了穷人作工的机会。”

  正说到这里,一个太监走了过来,“启禀万岁,雍亲王有紧急军情求见。”

  “让他进来。”

  贾五看着走进来的雍正,又黑又瘦,面色阴沉,一点也看不出和林妹妹有什
么相象。

  “陛下,”雍正把手里的奏折抵给康熙,“四川总督年羹尧的八百里加急军
情,我军在青海大败,西安将军额鲁图五万人全军覆灭。”

  “什么?”康熙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傅尔丹,王子腾,年羹尧,加起来
有六十万人马,怎么倒叫这个不到十万人的阿布坦打败了?”

  “父皇,前方的骄兵悍将,互相不服,互不配合,才有此大败。”雍正说,
“十四弟从小有杀伐决断,我建议让他挂帅早日出征。”

  十四阿哥没想到雍正会推荐他,奇怪地看看雍正。

  雍正接着说:“六十万大军,除了皇上,只有十四弟才能镇得住。十几年前
十四弟在平息川陕时,在军前斩了一等将军查富贵和皇商薛定鄂,雷厉风行,八
旗子弟都佩服的不得了。”

  “我想起来了,”康熙转向十四阿哥说,“就是王子腾上本奏你私杀大臣的
那件事?”

  “是的,”十四阿哥说,“查富贵也太不象话了,利用军队经商,和薛定鄂
合伙走私鸦片。军队经起商来,变得惟利是图了,还怎么能打仗!”

  康熙向着雍正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十四阿哥想了想:“父皇,那我三天后就出征吧。”

  “这个----”贾五心里好矛盾,十四阿哥一离开北京这王位就要丢了,可是
自己又不能明说,因为雍正是林妹妹的爸爸。

  康熙看着贾五呵呵一笑:“怕他走了北京出事儿不是?我早写了一份密诏,
今儿个早上交给大学士张延玉保管,如果我死了,就传位给老十四。”

  十四阿哥知道张延玉是个正派人,急忙跪下说:“谢父皇。”

  “起来吧,”康熙笑咪咪地说。“我是老奸巨滑了,为了万无一失,”他从
怀里掏出一片黄绢,“春儿,这里还有一份儿密诏,你保存着。就是有人能篡改
了那份诏书,也改不了这份儿。而且武力政变也不行,老十四手里还有六十万大
军呢。”

  贾五简直对康熙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个计划真是周密极了。那雍正还能有
什么猫腻呢?
  

                             (二十二)


  雍王府内小书房。

  雍正正襟危坐:“老乌,你的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乌思道连连点头,“皇上写了份密诏交给张廷玉保存,说要
传位给十四爷。”

  雍正心里马上翻腾了起来,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说:“哦,你看如
何呢?”

  “王爷,此事尚有可为,”乌思道嘿嘿一笑,“皇上老了,疑心病重得不得
了。他要是直接颁布诏书立了十四阿哥,或者是把密诏干脆交给了十四阿哥,这
事儿就麻烦多了。皇上之所以把密诏交给张廷玉,就是对事四阿哥也存有几分提
防,如果十四阿哥不听话了,密诏随时可以要回来。俗话说,苍蝇不钉没缝儿的
鸡蛋,现在既然有这点儿缝儿,咱们就可以以此做做文章。”

  雍正头一抬:“你有什么好计策,说来听听。”

  “上策者,”乌思道摇头晃脑地说,“是离间皇上和十四阿哥的关系,让皇
上废了十四阿哥;中策者,是串通张廷玉改了诏书;下策者,是刺杀十四阿哥。
”

  “下策可不易施行,老十四一身武艺,怕了因和尚也未必杀得了他,更何况
他的侍卫里也不乏高手,不在咱们的血滴子之下。”

  “王爷,杀人可以不用刀。十四爷武功高强,但是是个多情种子。男人进不
了他的身,女人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我正在给您物色这刺客的人眩”乌思道得
意地说:“当然,如果中计或上计能行得通的话,下策就用不着了。”

  “说说你的中策吧,张延玉一个书呆子,你怎么能串通得了他?”

  “王爷,张延玉处处以君子子居。君子可以欺方。老十四的变法要变祖宗之
道,孔孟之教。我们打着维护名教的旗号,反对变法,搞他个四个不可变:祖宗
之道不可变,孔孟之教不可变,满州八旗的领导不可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国
有制不可变。他张延玉做为读书人的领袖,就迟早要进我们的套儿。”

  “唔,那上策如何行得通呢?你知道皇上正信任老十四,贾妃又不停地在枕
边说老十四的好话,”雍正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还不如当年不把她弄进宫去。
”

  “这条计策妙就妙在十四阿哥和贾妃的关系上。当初皇上废了二阿哥的太子
,还不是因为他和郑贵人有了私情?”乌思道得意地说。

  雍正眼睛一亮:“你抓到他们什么把柄了?”

  乌思道凑到雍正耳边,低声地说着什么。

  雍正一拍桌子,“好,一定要把证据拿到手,不惜任何代价!”

  “是,王爷,”乌思道恭顺地说:“不过这三条计只怕瞒不了贾宝玉,那小
子一肚子的鬼点子。要想办法把他和十四阿哥分隔开才好。”

  房间里一阵沉默。

  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走了进来:“王爷,福晋想请乌先生过去。”

  雍王府偏殿。

  雍王妃抱着个雪白的波斯猫,不安地走来走去。

  看到乌思道进来,她挥了挥手让小丫头出去,焦急地说:“乌先生,那个琪
官儿逃跑了。”

  “琪官儿,就是那个唱戏的?”乌思道暗暗叹了一口气,真是女人家没见识
,跑了个戏子也大惊小怪的。

  “就是他,王爷最喜欢的那个小旦,而且他,他把我的金麒麟偷走了。”

  “福晋,您的金银财宝数都数不清,还在乎个金麒麟?”

  “不是啦,”雍王妃着急地解释,“那麒麟是空的,里面有个暗盒,藏的是
一张玉碟。”

  乌思道知道皇室的子女出生后,宗人府都要记录下来,叫做玉碟。他问道:
“什么样的玉碟?”

  “就是黛玉出生的记录,接生婆是谁,在哪里生的,身上有什么特征。把她
换了弘历以后,我叫宗人府另外写了一张,就把那张旧的藏在了金麒麟里面。”

  “哎呀我的福晋大人,”乌思道生气地说,“这种东西不马上销毁,留着它
干什么!”

  “我,我还想有一天能认回我的黛玉女儿,”雍王妃的眼圈红了,“我做梦
都盼着那一天。又怕她不肯认我,这是唯一的证据。”

  “唉,”乌思道叹了一口气,“您先别着急,让我想想办法。”

  乌思道从雍王妃那里出来,正碰见贾环,奇怪地问:“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

  “弘历贝勒找我,”贾环兴冲冲地说。

  雍王府后花园。

  贾环把手里的一卷图交给弘历:“贝勒爷,您看看,这是我家林黛玉表姐,
薛宝钗表姐和史湘云表姐的画像,我从老太太那里偷来的,都是大美人。”

  弘历漫不经心地接过画像,“哦,这史湘云满漂亮的。啧啧,这薛宝钗更是
个大美人。嗯,这林黛玉,”

  弘历一下子呆住了,黛玉的画像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而且,她不是自己
前天晚上掐死的那个人!

  弘历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贾环,你们家里最近出了什么事儿没有?”

  “没有什么啊,哦,就是前天有个丫头跳井了,叫金钏儿。”

  “妈的,杀错了。”弘历心里暗骂了一声。又看看林黛玉的画像,不过这么
漂亮的小妞儿,杀了也怪可惜的。最好是把她偷出来,放在一个什么秘密的地方
,自己慢慢享用。嗯,今天下午再去贾府周围踩踩盘子,认认地形。这事儿还得
找个帮手才行,找谁呢?


                             (二十三)


  弘历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琢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鼓楼了。

  “先生,请问,”一个少女的清脆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弘历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画上的林黛玉么。揉揉眼睛,哦,不是,
眉毛没有林黛玉那么弯,下巴也比林黛玉圆一点。

  那少女一身江南打扮,笑着问他:“您知道去柳荫胡同怎么走么?”

  “当然知道,”弘历嘿嘿一笑,这女孩长得真漂亮啊,“我带你去好了。”

  贾五从皇宫的神武门出来,绕过景山,沿着地安门大街往家走。变法改革的
阻力大得出乎他的预料。八旗王公,达官贵人,当然不必说,就是在变法中可以
得到好处的士农工商,大部份人也或是反对,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漠不关心。北
京人的日子倒也是比外地要好过,天子眼皮底下,什么官儿都收敛得多。“眼下
咱们过得还行,改它干吗?”到处听到的都是这句话。习惯势力真是可怕,他不
由得叹了一口气。

  贾五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十四阿哥一心想西征,西部苦寒之地,老百姓本来就
很苦了,最近又出了两个贪污上百万两银子的贪官。穷则思变,那里的人民会最
容易接受改革变法的思想,十四阿哥也容易网罗一批立志改革的年轻人作帮手。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记得十四阿哥一离京就要出漏子。可是怎么劝阻十四阿哥呢
?总不能说自己是从2000年回来的吧?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后海边上。一阵风吹来,他急忙捂住自己的瓜皮帽,
可别吹掉了,这帽子还是晴雯给做的。她的手真巧,比买的帽子还漂亮。帽子前
面还镶了一块小镜子,她说可以避邪的。

  后海边上的小树林里隐隐传来女孩子的哭叫声。贾五拍马进了树林,只见一
个贵公子打扮的男人,正把一个女孩子按在地上,那女孩子哭叫着拼命挣扎。

  贾五看了大怒,飞身下马,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脖领子,把他揪了起来,“好
小子,青天白日的,北京城里,就敢调戏女人!”

  那人回手就是一拳,“哪里的野小子,敢管你家宝玉贝勒头上来了。”

  一拳正打在贾五的下巴上,嘴里咸乎乎的,他啐了一口,红色的,妈的,被
打出血来了。贾五怒气上冲,上去抱着那人就扭打起来。

  两人在地下滚来滚去,贾五忽然想起来,宝玉贝勒,不就是弘历吗?金钏儿
就是他杀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得更起劲儿了。

  两人年纪,高矮都差不多,可是贾五从上中学后就没有打过什么架,而弘历
则是天天练武。打了一阵儿,贾五渐渐觉得力气不支,被弘历压在了身下。

  弘历得意地笑着:“就这点本事儿,还想管爷爷的事儿,我送你见阎王去吧
!”说着从靴筒里掏出一把镶金的匕首,向着贾五的喉咙刺去。


  贾五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俩人僵持着,匕首在贾五的脖子晃来晃去。

  下午的阳光从树隙照进来,照在贾五的脸上。匕首一分分地向他的喉咙逼近
,贾五觉得一阵阵悲哀,难道自己就死在这小子的手里了?他使劲晃晃头,拼命
使自己清醒过来。

  贾五忽然发现,自己的头一动,就有个小亮点在弘历的额头上动。那是自己
帽子上的镜子的反光。他灵机一动,用力转转头,把太阳的反光投射到弘历的眼
睛上。

  弘历忽然感到眼前一花,不由的放松了贾五,提起右手来挡住眼睛。贾五乘
机把身子一侧,蜷过右腿,用膝盖向着弘历的两腿之间狠狠地顶去。

  弘历惨叫了一声,向后摔倒。

  贾五骑在弘历身上,一顿饱打。弘历哎哟哎哟地叫着:“好小子,你有种就
把你家少爷打死。只要你给我留下一口气儿,你下回就一口气儿也没有了。”

  贾五又好气又好笑,照着弘历的太阳穴就是一拳,弘历哼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

  远处传来一阵叫声:“弘历贝勒--------,弘历贝勒-------”

  雍王府有人来了,贾五对那女孩说:“我们快跑吧。”说着把她抱上了马,
自己骑在她身后,一挥马鞭,跑出了小树林。

  从后海一直跑到护国寺,估计弘历的人早被甩掉了。贾五从马上跳了下来,
看看那女孩,好奇怪,她长得好象林妹妹。

  那女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救了我。”

  “小姑娘,你看来不是北京人啊。”

  “我从苏州来,来北京找人。”

  “哦,找什么人呢?”

  “我的一个同乡好朋友,住在荣国府里,她叫林黛玉。”


                             (二十四)


  贾五带着那女孩子从后门溜进了大观园。一进怡红院,看到袭人正在紫藤架
下做针线。

  “袭人姐姐,你请林姑娘来一下好不好?有客人要找她。”贾五说。

  “好的,”袭人站起身来,“好漂亮的小姑娘,倒象是林姑娘的亲妹子。”
袭人一面往外走一面向着屋里喊:“晴雯,来了客人啦,快倒茶!”

  “来啦,来啦,看你那个蝎蝎蜇蜇的样子,”晴雯嘟囔着从里间走了出来,
看到那女孩,她忽然一楞:“五娘?是你?”

  那女孩也是一楞,扑上去抱住晴雯,眼泪一串串地掉了下来:“四娘,姐姐
!”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晴雯的脸色忽然变了,“妹妹,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爹还好吗?”

  “爹,应该没事儿吧,他一年以前离家出走了,说是有血滴子在找他的麻烦
。把我托付给梅子林酒店的李奶奶----”

  “林姑娘来喽----”袭人话音刚落,黛玉就急急地走了进来:“宝玉,什么
人找我呀?”看到五娘,她又惊又喜,“妹妹,妹妹,你怎么来啦,”拉住五娘
的手,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

  贾五看看黛玉,看看晴雯,又看看五娘,忍不住笑了:“你们三个长得真象
是亲姐妹。”袭人也拍着手笑着说:“可不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黛玉拉着五娘坐下,“妹妹,这千里迢迢,你可怎么来的呢?吕老师好么?
”

  看着五娘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贾五对袭人说:“袭人姐姐,你到厨房去一下
,叫他们今晚准备几个江南的菜。”

  看着袭人走远以后,五娘接着说:“爹把我托付给梅子林酒店的李奶奶,也
就是林姑娘的奶妈家,”

  “你也认识李奶奶,太好了!她老人家身体好么?”黛玉兴奋地问。

  “唉,”五娘叹了一口气,眼圈又红了,“我在李奶奶那里住了一年,她对
我可好了。直到上个月,我看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黑大汉老在酒店门口转来转去
,就告诉了李奶奶。她听了好紧张,就把我送到运河边上的倪老板家里,还给我
一个红布包儿,说如果她出事儿了,就叫我拿着那个红布包儿来找林姑娘。结果
第二天夜里,梅子林就被人烧了,李奶奶一家生死不明。我心里好害怕,就搭船
来北京找林姑娘。下了船,雇车进了城。没想到北京这么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又碰见个坏人要欺负我,多亏了他,”她向贾五看了一眼,轻轻地说“他,救
了我。”

  贾五把刚才和弘历打架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黛玉和晴雯听得目瞪口呆。说到
弘历的刀子在他的脖子上晃来晃去,两人都吓得叫出声来了。听完以后,晴雯才
长出了一口气:“我说宝二爷,你也不能老这么玩悬的呀,以后我好好教你几手
吧。”

  “你教他?你会武艺?”黛玉奇怪地问。

  “黛玉姐姐,你还不知道么,她就是我姐姐,四娘啊!”五娘说。

  “晴雯你,是吕四娘?”黛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你是江南八大侠之一
,武功出神入化,怎么跑到这里当起丫头来啦?”

  晴雯微微一笑,“那年十四阿哥跟他师傅茫茫大士,来峨嵋山和我师傅独臂
师太谈论天下大势,我师傅问到十四阿哥的志向,十四阿哥说要改革君主制度,
还政于民,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师傅对他赞不绝口。我艺成下山,师傅叫我
来助十四阿哥一臂之力,谁知道十四阿哥叫我来保护他。”晴雯看了贾五一眼,
脸一红。

  “奇怪,你和十四阿哥究竟是什么关系?”黛玉看着贾五问道。

  贾五耸耸肩,做了个无辜的手势。晴雯接着说:“十四阿哥把我推荐给贾娘
娘,贾娘娘就把我安排来这里了。”

  五娘一直呆呆地看着贾五,冷不定地冒出一句话:“看来你还真是个好人呢
,连我的两个姐姐都这么信任你。”

  黛玉微微一笑:“他呀,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五娘,你也留下来好不好?
”

  “对呀,把五娘留下来吧,”晴雯热心地说,“咱们房里还缺一个人呢。”

  “好是好,不过,”贾五笑着说:“当丫头,也太委屈五娘了。”

  “呸,什么话,我当丫头就不委屈吗?”晴雯笑着说。

  “我也喜欢留下,和四娘跟黛玉姐姐在一起,”五娘说,她的声音低得几乎
听不到了:“还有你。”

  “好啊,那就留下吧,”贾五高兴地说,“对了,我们给你换个名字吧,就,
就叫五儿好不好?”
  

                              (二十五)


  吃过晚饭,贾五和黛玉,晴雯,五儿来到了潇湘馆。

  黛玉急着想要看五儿带来的东西,就把雪雁支开去熬冰糖燕窝汤,留下的紫
鹃反正是自己信得过的。

  四个人在灯下坐好,紫鹃端上茶来。

  “妹妹,你把那个红布包拿出来给林姑娘看看。”晴雯说。

  五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缎子的小包儿,“这是我离开梅子林那天晚
上李奶奶给我的,说是林老爷留下来的,要在林姑娘满十五岁以后交给她。”说
着把小包递给了黛玉,“李奶奶还说,林老爷为人可好了,那家梅子林酒店,就
是林老爷给他们出的本钱,店门上的匾额的梅子林三个大字还是林老爷亲笔写的
呢。”

  黛玉打开那小包儿,里面是一个麂皮包儿。打开麂皮包儿,里面是一个折叠
的信封。信封黄黄的,看来有不少年了。

  黛玉把信封撕开,不知为什么,心里好紧张,手也开始微微地发抖。

  信封里掉出来一张信笺和一个字条。

  黛玉把信拿起来,宝玉和晴雯凑到她身后一起看:

  “黛玉吾女,

  汝阅此信之时,应已逾及屏之年,吾亦已做古多时也。

  汝生来聪慧过人,惜乎命运多蹇,汝母幼年见背,吾亦寡于欢颜。非吾冷面
冷心,不识舔犊之请,其中曲折,委实难言。今汝已长成,不可再瞒。此真情者
,汝本非我林家之女也。”

  黛玉手一抖,信纸掉在了桌子上。

  晴雯忙把黛玉抱在怀里。贾五把信纸拿起来,接着念下去:

  “是年吾为官京城,蒙圣上特旨任江南巡盐御史。汝母时身怀六甲,不宜远
行,且与汝二舅贾政颇有口角,亦不愿栖身于荣国府。海宁陈士倌者,于我林家
乃是世交也,陈夫人又是汝母之闺中密友,且亦有孕在身。故陈夫人邀汝母过陈
府暂住,互为照应者也。

  汝母先临盆,是一男也。陈夫人难产,逾时一天,婴儿尚未落地,合府惊慌
,乱做一团。忽闻雍王府有人至,持福晋手书,询问婴儿性别,如是男婴则欲抱
去雍王府一观。陈府管家正忙得不亦乐乎也,则将汝母之子抱与来人带去雍王府
。不料当晚送回者,乃一女婴。

  汝即是此女婴也。

  汝母悲愤不已,大骂陈家。唯雍王势大,此亦无可奈何之事。自此林家乃与
陈家绝交。吾取汝之名为黛玉,黛者,代也,暗喻汝乃被取代之金枝玉叶也。

  汝冰雪聪明,善体人意,不失天寅贵胄之气质,只是造化弄人,误落我林家
。更可怜吾林家三代单传,竟断香烟于此也。吾已自知来日无多,人之将死,其
言也善,唯愿有日汝能重返雍王府得享天伦之乐。亦望汝能点悟我林家之子,令
其认祖归宗。则吾虽死亦不朽矣。

  父林如海泣血手书”

  黛玉呆呆地听着贾五把信读完,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五又拿起那个字条,上面写着:“陈士倌先生,请把你的儿子交给来人带
来雍王府给我瞧瞧。雍王福晋手书。”

  看来这福晋,就是黛玉的妈妈了,字还写得不错呢,贾五心想,那酒店叫梅
子林,就是林没子,林家的儿子没了。

  五个人沉默了好久,紫鹃忽然说:“那林家的孩子就是雍王府的弘历了?”

  “可不是,”贾五愤愤地说,“那小子可不是玩艺儿了,杀了金钏儿,欺负
五儿,还想杀林姑娘。”

  “他干吗跟咱们家人过不去呢?”紫鹃问。

  “我想是他也知道他和林姑娘的身世了,为了维护自己的荣华富贵,想杀人
灭口。”贾五说。

  黛玉不禁打了个寒战。

  “林姑娘别怕,有我呢,”晴雯拉起黛玉的手安慰她。

  “不是,我是说,我怎么会有那么一个父亲,都说雍王爷面冷心狠,杀人如
麻,”黛玉叹了一口气,眼泪又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晴雯姐姐,那弘历迟早是个祸害,我们把他除掉算了,给金钏儿报仇。”
贾五说。

  “宝玉,”黛玉抬起头来,“答应我不要伤害弘历。林家养育我那么多年,
爸爸的遗书里又托付我劝他归宗。”

  贾五看着黛玉的眼睛,长叹一声,“好吧,妹妹,我听你的。”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二老爷回府喽,二老爷回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