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作为学政去山西视察了七天,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车子先到家,上面大
箱小包的,全是地方官员送的礼。贾政的人第二天早上才到,这也是他的习惯,
在外面放浪形骸,进了京城一定要四平八稳,道貌岸然。故所以在号称京西四大
楼之一的妓院----西直门外的翠香楼住了一夜才回家。
往常贾政出差回来,一定是马上钻进赵姨娘的房间里,两人亲热够了,才到
王夫人房里来。这次却一反常态,先来了王夫人这里。贾政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
和王夫人聊着天儿,眼睛却前前后后地踅摸着找金钏儿。
一想起就要娶金钏儿,贾政就兴奋得不得了。金钏儿不仅是人长得漂亮,更
重要得是特别象他暗恋了三十多年的一个女人,唉,可惜当时老爹看上了王家刚
升了九省提督,非要他娶了王家的女儿。那个苦瓜脸的王夫人,牌儿不亮不说,
还老假正经。贾政一见她就有气,我在外面装假正经,回家你再跟我正经,还叫
不叫人活了。而且怎么那么醋,也不知道这几天她又欺负金钏儿没有。
贾政想起那天看见王夫人打金钏儿,心中一阵阵作痛。以后自己可要护着金
钏儿点儿,别让她再受那个刁女人的欺负。怎么哪里也看不见金钏儿呢?哦,肯
定是要过门,不好意思见我,躲起来了。等明天我把在太原买的紫玉镯子给她,
肯定她会高兴得不得了。
贾政正想得高兴,管家赖大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老爷,雍王府的乌师爷
求见。”
贾政当然知道乌思道,那是雍亲王的智囊,王爷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儿。当下
不敢怠慢,急忙迎了出来:“乌先生啊,怎么有时间到寒舍来了,快请堂上坐。
”
乌思道向贾政一抱拳:“下官到您这儿来,是奉了雍王爷的命令,有一件事
相求。希望您能给王爷个面子,不但王爷领您的情,就连下官我也是感激不荆”
贾政一听乌思道打起官腔儿来了,忙陪笑起身说:“先生既然是奉王爷之命,就
请直言相告,学生一定遵谕承办。”乌思道冷笑一声:“如果大人肯帮忙,这事
儿就好说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唱戏的琪官,又名蒋玉函,一向好好地在府里,前
天忽然不见了,这北京城里哪里也找不到。不过,平素和他来往的人都说,他近
日和令郎贾宝玉好的不得了,”说到这里,乌思道猥渎地一笑,“下官听了,忙
将此事禀告雍王爷。王爷说:‘若是别的戏子呢,也就算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
答,谨慎老诚,妩媚风流,甚合我老人家的心,无论如何少不得此人。’因此求
大人转告令郎,请将琪官放回。”说完了,又是一躬到地。
贾政听了又惊又怕,那雍亲王不好女色,原来爱的是男宠。他心爱的人儿被
宝玉弄过来了,岂不是虎口夺食。雍亲王心狠手辣,连皇上给他的评价都是喜怒
无常刻薄寡恩,大家躲还怕躲不过来,怎么倒招惹上了。随即命令快叫宝玉过来
。
贾五一来到厅前,贾政劈头就骂:“好你个该死的奴才!怎么又做出这些无
法无天的事来了!那琪官现是雍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引逗他
出来,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贾五看看贾政,心里好奇怪,蒋玉函跑了?为什么呢?又看看乌思道。乌思
道冷笑着说:“贾公子您也别装傻了。藏在家里也好,藏在外面也好,早说出来
,我们免了跑腿儿,令尊也免了麻烦,岂不是两全其美?”
贾五一听,那蒋玉涵关我什么事?好小子,到我头上找麻烦来了,就满不在
乎地说:“乌先生,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乌思道嘿嘿一笑:“要是没有据证,咱也不到这里来了。公子是个多情种子
,分桃断袖,龙阳风流。不说别的,那蒋玉涵的裤腰带怎么跑到您的腰上来了呢
?”
贾五听了又惊又气,惊的是雍正的血滴子情报竟然如此厉害,连蒋玉涵和自
己换腰带的事情都知道;气的是被人当作同性恋了,还有“证据”,解释都解释
不清了。脑子里好乱,只好先把乌思道哄走再说。听说薛蟠和几个八旗的纨绔子
弟在郊区买了个宅子专养戏子,不如把他先骗去那里,于是就说:“大人既然消
息如此灵通,善于钻营,想必也听说他常去东郊十二里堡的一个宅子,也叫紫檀
堡。大人何不去哪里看看?”
乌思道嘿嘿一抱拳:“多谢,打扰了。”转身就走。
贾证送乌思道出了府门,正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看见贾环没命地跑过,就大
喝一声:“跑什么!”贾环忙站住,战战兢兢地说:“我看见金钏儿的尸体----
”
贾政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昏倒。他拉住贾环,发抖地说:“你,你说
金,金钏儿怎,怎,怎么了?”
贾环附在贾政耳边说:“这事他们都不敢告诉您,是宝玉哥哥那天拉着金钏
儿要强奸,还打了她一顿,金钏儿一赌气,就跳井了。”
贾政听了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暗恋了多年的金钏儿,马上就要成亲了,却忽
然香消玉陨,想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又想到金钏儿居然是死在宝玉手里,只气
得两眼血红,须发倒立,心里暗暗念叨:“金钏儿啊,我一定给你报仇!”然后
大声叫道:“快把宝玉给我拿过来!”
(二十七)
贾五随着小厮走进西花园,只见贾政直挺挺坐在院墙边的椅子上,满面泪痕。
贾五心里暗暗奇怪,这贾政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么,怎么今天如此变态了。
贾政一见贾五进来,又想起死去的金钏儿,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你这个
野杂种!给我捆起来!堵上嘴!拿大棍来!”
众门客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当爹的怎么可以骂自己的儿子是野杂种,这不是
明摆着给自己戴绿帽子么。
贾五还没反应过来,三四个小厮已经扑了上来,把他捆得紧紧的,嘴里塞上
了麻核。
贾政本来一直就看宝玉不顺眼,特别是病过那场以后,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
,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到处惹祸不说,连自己的心上人金钏儿他也敢动。想
到这里,贾政的牙齿咬得格格乱响,把帽子摘下来往地上一摔:“给我打!给我
狠狠地打!把所有的门都关上!有人敢去报信的,立刻打死!”
小厮们互相看看,没奈何,把贾五按在地上,举起大板子,噼啪噼啪地一顿
乱打。
贾五吓了一跳,但是腿上,屁股上也不觉得很疼,难道因为这是贾宝玉的身
体,所以我不会疼吗?贾政这小子真他妈的不是玩艺儿,居然打起我来了,看我
以后怎么跟你算帐。
打他的小厮们心里有数,真打坏了,老太太,贾娘娘怪罪下来也不是玩的。
因此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下时也是板子头先着地,然后才在贾五屁股上
蹭一下,根本打不疼。
贾政看着贾五那愤怒的眼神,心里更怒了。他一脚踢开小厮,夺过板子,两
眼往着天,默默念叨着:“金钏儿啊,我给你报仇来了!”高高举起板子,向着
贾五死命地就是一板。
贾五只觉得一阵钻心得痛,差点没昏过去。他拼命地挣扎着,可是那两个小
厮把他按得紧紧的。贾五心里把贾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可是嘴里塞着东西
,却骂不出声音来。
看到贾五的裤子渗出红红的鲜血来了,贾政忽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象一只闻到了血腥气的狼,手里的棍子打得更狠了。贾五挣扎着,挣扎着,渐渐
地不动了。
门客们见势不好,慌忙上前拉住板子解劝。贾政冷笑一声:“你们问问他都
干了什么勾当!你们问问他可饶不可饶!今天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着夺
过板子又要打。
早有人到后面去报信。王夫人听了,慌慌张张地赶了出来。贾政一见王夫人
,又想起金钏儿,如火上浇油一般,手里的那板子越发下去的又狠又快。按着贾
五的两个小厮急忙放手走开,贾五早已昏死了过去。
王夫人急忙抱住板子,看看贾五已经被打得混身是血,又疼又气:“你个老
天杀的,为了小老婆就把宝玉打成这个样子!”
贾政听王夫人把真正原因说出来了,又羞又气,索性把心一横,叫道:“我
打了你的宝玉你就心疼,你逼死我的金钏儿怎么就不说了?干脆,大家谁也甭活
了!”说着把王夫人一脚踢开,又举起板子。
这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到院墙外停了下来。紧接着“轰
卤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院墙塌了一个大口子。
大家转头看过去,灰尘未落,一声马嘶,一人一骑从断墙的缺口飞驰而入,
銮铃响处,己到了贾政面前,金锤一挥,把贾政手中的板子磕出去十几丈高,远
远地落在了正堂的屋顶上。
贾政定睛一看,金盔金甲黄战袍,手持八棱紫金锤,正是大将军王十四阿哥
。
贾政吓得慌忙跪倒:“不知大将军王驾到,还请恕罪。”
十四阿哥从马上跳了下来,理也不理贾政,径直走到贾五身边。
贾五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十四阿哥试试贾五的鼻息,不由得落下几滴泪来。
此时十四阿哥的随从们也都从断墙一涌而入。老那忙过来拉起贾五的手腕试
着脉搏。
贾政跪在地上说:“小犬何能,敢劳动大将军王前来探视,令寒舍生辉矣。
”
十四阿哥脸色一沉:“你厉害呀,想打就打。宝玉朝夕为我变法改革出力,
你打他就是打我。来人!”
一队虎臂熊腰的卫士往前一站:“有!”
“把贾政给我捆了!他怎么打宝玉,我就怎么打他!”
卫士们不容分说就把贾政捆了个五马躜蹄。贾政只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哀求:
“王爷开恩!王爷开恩!”
王夫人和贾府的仆从们也跪倒了一片:“王爷开恩!王爷开恩!”
(二十八)
十四阿哥嘿嘿一笑,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根水火棍,轻轻一颠,照着贾政的屁
股上就是一棒。
贾政立即象杀猪一样叫了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哎哟,哎哟,饶命!王
爷饶命啊!”
众门客仆从看到这副情景,想笑又不敢笑。此时黛玉,宝钗和众姐妹们也都
出来了,看到贾政挨打,也一起跪下来替他求情。
十四阿哥轻蔑地看了贾政一眼,“打人的时侯你那么威风,自己一挨打就变
成这个熊样子。你要是挺得住咱还佩服你一把,越是装熊,咱就越是要打!”说
着又拿起棒子来。
忽然听得大门外一片鼓乐之声,有人高喊:“皇妃娘娘驾到~~~~~~~~”
话音未落,一顶黄呢子大轿小跑着抬了进来。
轿子还没停稳,贾妃就掀开帘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十四阿哥向贾妃一抱拳:“娘娘好。”
贾妃向他略一点头,忙着走到贾五身边。
贾五面色惨白,浑身是血。
“天啊,怎么打成这个样子!”贾妃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向后倒去。
十四阿哥忙抢上一步,扶住了贾妃:“春儿!”
这两个字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楞住了。贾妃睁开眼睛,看看十四阿哥,看看
王夫人,“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王夫人忙搀住贾妃:“娘娘,娘娘,”
贾妃抽抽噎噎地说:“当初你们把我送到那个见不得人得地方去,现在又把
宝玉打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也随着宝玉一起死了算了!”说罢,哭得
更厉害了。
十四阿哥看看贾妃,又看看贾政,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你这个伪君子
!今天王爷我就要打死你为宝玉报仇!”
贾政吓得忙滚到贾妃的脚下,哀求地说:“娘娘,救救我吧,我好歹也是你
爹呀!”
老那从贾五身边站了起来:“娘娘,王爷,不必着急。贾公子伤势虽重,心
脉未伤,必无大碍。”
十四阿哥知道老那医术高超,在北京有“那神医”之称,听了这话心中大喜
:“你说宝玉没有事儿?”
老那微微一笑:“王爷,我给贾公子开个方子,喝下去包他一个时辰就能醒
过来。三个月后,还您个活蹦乱跳的哥儿。”
贾妃向着老那施了个万福:“那先生,我兄弟就全交给您了。”
老那吓得急忙跪倒:“娘娘客气,娘娘客气,小人以性命担保贾公子没事儿
。”
贾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了看绑着的贾政,凄婉地对十四阿哥说:“你就
饶了他吧,甭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爹呀。”
十四阿哥向侍卫们摆摆手,侍卫们给贾政松了绑。
贾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谢谢大将军王,谢谢娘娘,谢谢不打之恩!
”
十四阿哥冷笑一声:“今天不打,不等于以后也不打。如果你敢再动宝玉一
根汗毛,嘿嘿,”他说着把手里的大锤向着墙边的一棵松树扔了过去,只听得“
喀嚓”一声,碗口粗的松树拦腰被打成了两截,“这松树就是你的下场!”
树冠哗啦啦地倒了下来,周围的人躲闪不迭,贾政吓得连连叩头:“下官不
敢,下官再也不敢了。”
“老那你留下,给宝玉治伤,”十四阿哥飞身上马,向着贾妃一抱拳:“娘
娘保重!”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紫金锤,一声长啸,连人带马,从断墙飞跃而出。
在场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薛宝钗睁大了眼睛,痴痴地望着十四阿哥扬起的
一派烟尘。
外面跑进来一个太监,正是秦六:“娘娘,您快回去吧,万岁爷正到处找您
呢!”
贾妃叹了一口气,上了轿子走了。
老那指挥着仆人们把宝玉抬回怡红院去了,西花园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槐树上爬下一个人,正是乌思道。只见他哈哈一笑:“好个环儿,有出息,
有出息!”
(二十九)
紫禁城内体和殿。
康熙在坐在书桌前看着奏折,贾妃站在一边给他磨墨。
“春儿啊,”康熙喝了一口参汤,不满地说:“你进宫也好多年了,规矩也
都知道。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儿,就跑到宫外面去了。”
“臣妾知罪,下次再不敢了,”贾妃急忙跪下,“是听说我兄弟宝玉被打,
一时乱了分寸。”
“你怎么知道宝玉被打了呢?伤得厉害吗?”
“是秦六告诉我的。还好,只是皮肉之伤。”贾妃说到这里,心里一疑,秦
六一直是在宫里,怎么会知道宝玉被打呢?
“没打坏就好,他可是个人才,”康熙笑着说,“对了,昨天听老四讲他家
的宝玉不知被什么人打了一顿,连路都走不了了。这两个孩子,长得像不说,连
挨打都一起挨打。呵呵,希望以后都是国家栋梁埃”
雍王府小书房。
雍正打开扇子心不在焉地扇着:“老乌啊,你的消息可确实?”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乌思道得意地说,“我亲眼看见十四阿哥打了贾
政,还管皇妃叫春儿。看他俩心疼贾宝玉那个劲儿,肯定没错儿。”
“这事儿可不是玩的,一定得有过得硬的证据。你知道老十四和贾妃都是皇
上面前的红人儿,搞不好,搬不倒老十四倒把咱们自己饶进去了。”雍正沉思地
说。
“王爷您是深谋远虑,未胜先防败,佩服啊,佩服,”乌思道讨好地说,“
过硬的证据还没有找到,估计是藏在十四阿哥的府里了。他武功太厉害,一时半
会儿偷不出来。不过他要是一出京,事情就好办了。”
“唔,那你通知年羹尧,叫他赶快再写个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送给皇上,就说
西宁前线吃紧,我也好劝说皇上快点把老十四派出去,”雍正把扇子一合,“那
琪官儿找到没有?”
“还没有呢,”乌思道退了一步,“不过听说从南边新来了个唱小旦的药官
儿,比琪官儿长的还妩媚,您要不要叫进府来瞅瞅?”
“嗯,好吧,叫他今天晚上来。”
怡红院里间屋。
贾五醒了过来,只觉得下身火烧火撩地疼得钻心。他扭动了一下身体,觉得
一阵疼痛一直冲到胃里来了,“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
“天啊,你可醒了!”晴雯高兴地叫了出来,忙拖过痰盂来接着。好在贾五
是趴着,没有吐到身上。
“我说什么来着,”老那得意地说,“看,还没到一个时辰呢吧,人就醒过
来了。”
“您是神医呀,”袭人感激地说,“晴雯,快告诉太太,给那神医准备份厚
礼吧!”
“好说,好说,”老那又提笔写了个药方,“按这个方子,内服,一日三次
。这外敷么,我有瓶好药,可惜留在济南府了,先用云南白药涂上好了。”
贾五喝了药,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老那站起身来,“好啦,我该走了。万一伤势有什么变化,你们去大将军王
府里找我。”
宝钗拿着一个青瓷盒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那先生,您看这个药好用吗
?”
老那打开盒子,闻了一下,“咦,这是金陵薛大舍人的九龙雪莲化腐生肌膏
呀,疗伤圣品。你从哪里搞来的?”
袭人一笑:“大夫啊,这就是薛家的大小姐呀。”
“好,好,有这药就更没问题了。”老那笑着和茗烟一起出去了。
“袭人姐姐,这个药霸道得很,”宝钗说:“要用烧酒化开,薄薄地涂一层
,涂得要快,又要均匀,只能涂半分厚。薄了不管用,厚了要留伤疤的。”
“薛姑娘,”袭人犹豫地说:“我怕弄不好,要不你来给他涂好么?”说着
把贾五身上盖的薄被掀了起来。贾五的臀上,腿上,红的,青的,紫的,不是血
斑就是肿块,没有一寸好肉。
“天啊,怎么会这么狠!”袭人忿忿地说。
宝钗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的裸体,此时不由得羞得满面通红。袭人也自觉冒失
了,不好意思地叫着:“宝姑娘?”
宝钗一咬牙,“快拿烧酒来!”
宝钗舀一勺药膏,铺在自己的手心上,含了一口酒,喷在药上,揉一揉,就
在手心里化开。
袭人用毛巾蘸着温水把贾五身上的血污擦干净。
贾五朦胧中觉得下体一阵清凉,好象疼得轻了些。仿佛有一只软软的手在自
己臀部的伤处揉着。只听得袭人说:“宝姑娘,你的手好巧,药涂得好均。”
宝钗也在?贾五吃了一惊,自己怎么光着屁股,真是羞死人了,只好闭起眼
睛装睡。袭人还好说,怎么宝钗也......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埃胡思乱想了一会
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三十)
贾五昏昏沉沉的,只见蒋玉函走了进来,手里捧着那大红腰带,诉说雍王府
拿他之事;又见金钏儿进来哭说被推落井,要求给她报仇。贾五半梦半醒,都不
在意。忽又觉有人推他,恍恍忽忽听得有人悲戚之声。贾五从梦中惊醒,睁眼一
看,不是别人,却是林黛玉。贾五犹恐是梦,忙又将身子欠起来,向脸上细细一
认,只见两个眼睛肿的桃儿一般,满面泪光,不是黛玉,却是那个?
贾五心里一热,忍着疼,做出嬉皮笑脸的样子:“妹妹来了好久了么,可想
死我啦!”
黛玉点点头,眼泪又一串串落了下来。
贾五眼睛一转,“好妹妹,你拉着我的手好么,我就不疼了。”
黛玉“嗯”了一声,握住贾五的手。
黛玉的手又软又细腻,只是冰凉冰凉的。要哄林妹妹开心才好,想到这里,
贾五说:“好妹妹,你再亲我一下吧,我就一点儿也不疼了。”
黛玉脸一红:“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贾五一笑,作了个鬼脸:“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就不是好癞蛤蟆!”
黛玉忍不住破涕为笑了,“你呀,真是个活宝。”
“对呀,就是你的活宝贝,”贾五说着抬起身来想向黛玉身边凑去,身体一
动,下下半截疼痛难忍,支持不住,“嗳哟”一声,又倒了下去。
黛玉急忙扶住贾五,泪水又流了下来。
“好妹妹,我吃了老那的药,一点儿也不疼了,这是装出来吓唬他们的,”
贾五安慰着黛玉,“对了,我唱个歌儿给你听好不好?”
紫鹃正好走进来,听了笑着说:“好啊,宝二爷那天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真是绝了。”
“这回唱个正宗的北京小调儿,”贾五清清嗓子,看着黛玉,轻声唱道:“
第一天我找你呀,你也不在,你妈妈出来----叼个大烟袋。”
黛玉又被他逗得笑了:“胡说,我妈妈才不抽烟呢。”
“我说得是另外那个,雍王府的那个,”贾五向她眨眨右眼,继续唱道:“
第二天我找你呀,你也不在,你妈妈给了我-----一锅盖。”
“第三天我找你呀,你也不在,你们家的狗---------咬了我的裤腰带。”
五儿走了进来,把贾五脱下来的染了血的衣服收到一个黄铜盆里,准备拿去
洗。她一件一件地翻着,忽然把一条腰带拎了起来,对着窗口仔细看看,“喂,
你们瞧瞧,这个腰带上怎么会有字儿呢?”
黛玉从五儿手里把那条腰带接了过来,放在贾五面前。正是蒋玉函送给他的
那条腰带,浸了血的地方隐隐地显出字来了。
“峨嵋金顶老庙后,大松树东一丈六,”黛玉口里念着,“这是什么意思呢
?”
贾五一下子想起了那天蒋玉函跟他换腰带时的神秘兮兮的样子,“峨嵋金顶
老庙后,大松树东一丈六,”他嘴里念着,好象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藏在那里了?
看着五儿和紫鹃端着衣服出去了,黛玉附在贾五耳边小声问:“宝玉,你是
不是十四阿哥的儿子啊?”
“不会吧,太太又老又丑,怎么会和十四阿哥那个呢?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贾五好奇地问。
“那是你昏过去了没看见,”黛玉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看把十四
阿哥和贾娘娘急的,真象是你的亲爹娘。”
“哦,”和十四阿哥聊天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贾五的脑海里。怪不得他对我
那么好呢,还老想认我当儿子。不过这个爹也不错,比假正经的贾政强多了。那
贾妃也确实对我有点关心得出圈儿。他俩倒也是满般配的,一个王爷,一个娘娘
。
想到这里,贾五心里一懔,十四阿哥勾搭上了娘娘,那可是大罪过。既然黛
玉都看出来了,那么在场的其他人肯定也看出来了。如果传了出去,十四阿哥和
娘娘可就危了。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十四阿哥和贾妃的儿子了,开始为他
俩担起心来。
“宝玉,那十四阿哥王府离咱们这里有多远?”黛玉忽然问。
“他住东城铁狮子胡同,离这儿挺远的呢。”贾五说。
“那他怎么来得那么快呢?从老爷打你到他来,还不到四分之一的时辰。”
黛玉奇怪地问。
是啊,贾五也开始琢磨,如果有人去十四阿哥那里报信,他最快也得半个时
辰以后才能到荣国府呢。
贾五忽然觉得自己掉到一个圈套了去了。隐隐约约地仿佛看到一个人在阴险
地对他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