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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81-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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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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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向大家说了声对不起,就向着袭人那里走了过去。袭人附在他耳边说: “茗烟说有个戏子要找你,在园子后门等着呢。”“戏子?”贾五有点奇怪,莫 非是蒋玉函又来了?雍正不是还要抓他呢么?于是向着探春说:“我出去一下就 来,”就随着袭人走了。
探春有点不高兴,怎么还没开始做诗就走了?刚要说什么,只见莺儿跑过来 说:“珍妮姑娘的哥哥来找她了,还说想看看咱们的园子呢。”
那年头儿女孩子本来是不见外人的。可是珍妮已经和宝琴结拜了,那她哥哥 也就可以算是亲戚了。而且,还没有见过外国男人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探 春看看宝钗,宝钗点点头,于是探春就说:“那请珍家大哥过来吧。”
宝琴笑着说:“他们家不姓珍,姓富森。珍妮的全名是珍妮弗富森。外国人 的姓放在后面,和咱们中国人不一样的。”
湘云看着珍妮:“妹妹,你一定会做诗吧?”
珍妮点点头:“是啊,偶可喜欢中国诗了。偶的老师还夸偶做得不同一般呢。”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洋妞就是实诚,一点儿不会谦虚。
这时,只见莺儿带着一个西洋大汉走了过来,火红的头发,满脸的胡子。珍 妮忙站起来跑过去:“哥哥,哥哥。”那大汉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小妹,你长 的怎么高啦。”
珍妮拉着那大汉走到桌子前:“诸位姐姐,这是偶哥哥麦克。”麦克向着大 家一躬到地:“得见诸位美人,幸何如之。”
众人忙站起来还礼。探春见宝玉不在,自己又是主人,于是命小丫头又搬过 一个椅子来,看着麦克一笑,伸手一指:“请坐。”
麦克才到中国没几天,虽然自己在海外学过几年中文,但是对中国的风俗习 惯还是不甚了了。猛然间见到这么多漂亮姑娘,只觉得眼花缭乱,头也大了。一 见探春伸出手来,不由自主地把那手拉住,单膝跪下,就在探春的手上深深地一 吻。
探春吓了一跳,手上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一直传到心口上。想把手收回来, 谁知道胳膊象着了魔一样,动都动不了,又急又气,满面通红。
珍妮忙走过来把两人分开:“哥哥,偶告诉你,中国不兴这个,你可不能象 在西洋那么胡来了。”
麦克还是痴痴地望着探春:“体迅飞凫,飘乎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小姐能以芳名见赐乎?倾城倾国,非卿谁与!”
探春平日总是听人夸奖黛玉和宝钗如何如何漂亮,今天忽然有人把自己放在 她二人之上,不由得又惊又喜又羞。
珍妮把麦克按在椅子上,笑着说:“她是偶探春姐姐,正经的公门小姐,你 别胡思乱想了。”又转向大家:“偶哥哥是跟个老秀才学的中文,说话可酸呢。 ”
麦克嘴里反复念叨着:“探春,探春,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探春。
探春转过头去,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着大家说:“螃蟹吃的差不多了吧 ?我们开始做诗吧。”
迎春摆好香炉,惜春点了一支梦甜香插在里面,笑着说:“还和往常一样, 我和二姐姐做监社。等这支香烧完了,你们谁要是还做不出来,可是要受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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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五走到园子外面,蒋玉函忙过来施礼:“二爷近来可好?”
“好,好,”贾五一边还礼一边问:“你怎么来了,雍亲王不是还要找你么 ?”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蒋玉函说:“您听说过神偷张七么?他就是我舅舅。 三年前他从什刹海过,看见路边躺着一个人,怀里露出一角红绫,他就顺手牵羊 拿走了。舅舅是个很傲气的人,后来一想这是从个人事不知的人怀里偷来的,觉 得好没有面子,就把它送给了我。我看它薄薄的,又不吸汗,就请人加了个面料 子,做了条汗巾。也就是送给您的那条。”
“哦,”贾五哼了一声,原来那红绫是这么着才到他手里的。
“这事儿不知怎么让雍亲王知道了,”蒋玉函接着说:“他叫人告诉我舅舅, 如果把那红绫叫给他,他就放我一马,还我的自由身。”
“这个......”贾五心里寻思:这红绫可不能落到雍正手里。可是又不好意 思不还给蒋玉函。哎呀,先拖一拖吧,就说:“我得好好找一下,看看小丫头们 给放在什么地方了。你过两天再来吧。”
贾五走回来,那梦甜香已经烧得只剩下四分之一了,赶忙抓过纸笔,苦苦思 考着。黛玉凑到他耳边:“我可做好了,不等你了。”贾五笑着说:“好妹妹, 稍微等我一会儿啊,别逗得我心慌。”
这时侯,只见珍妮把笔一摔,笑着喊到:“偶做好啦!偶做好啦!”惜春把 她的卷子拿过来抵给迎春,笑着说:“西洋妹妹第一交卷啦。”迎春接过来念道:
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 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 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 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
众人听了,都道:“难为他!竟比我们中国人还强。”
(八十二)
月亮渐渐升高了。水面上泛起一层薄雾。远远传来一阵高亢的笛声。一阵秋 风吹来,树叶和菊花花瓣纷纷而落。
探春伸了个懒腰,把笔一放说:“我也有了。”就把卷子递给了惜春。
惜春接过来念道:
“捣练子
明月夜, 月明山, 今日相逢今日欢, 今日饮得今日醉, 管他风雨路三千。”
湘云笑着附在探春耳边悄悄地说:“三丫头,你和谁‘今日相逢今日欢’呢, 还‘管他风雨路三千,’莫非想嫁到外国去不成?”
探春满脸飞红,狠狠地踩了湘云的脚一下。
湘云“哎哟”了一声,忽然看到黛玉正在和贾五说悄悄话,就喊道:“喂, 不许作弊,不许打小抄!”
惜春笑着从黛玉手里把卷子抢了过来,念道:
“青玉案
寒烟骤起潇湘路, 风满衣, 花满树, 一曲笙歌来何处, 欲邀明月, 月华清露, 小径常相逐。”
贾五听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他刚来贾府的时侯,傍晚和黛玉在桃花丛中嘻笑 追逐,晚风吹来,黛玉衣带飘飘,身上点点的落花。月亮跟着他走,掠过一棵又 一棵树。只听得黛玉银铃般的笑声。
惜春接着念:
“揽衣素女嗔玉兔, 物是人非伤神处, 多情总被无缘负, 香魂渺渺, 此情谁诉, 落落花无数。”
听到“多情总被无缘负,”大家都心里一惊,静了下来,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世上谁人不多情?真正有缘分的又有几个?贾五轻轻摇摇头,听老妈常讲:爱人 的人不爱,被爱的不爱人,就是真有了两情相悦,还有家庭,社会,甚至运动, 战争。只有悲剧才是永恒的。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得林子里有人叹了一 口气说:“写得好是好,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而有,天意,天意 啊。”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正是妙玉。探春笑着说:“我早就派人去请你了,怎么 现在才来?”妙玉也笑着说:“你们刚才大吃腥荤,我怎么受得了,怎么也得估 摸着你们吃完了才能来。”
妙玉和珍妮以及麦克见了礼。猛然间,一股小旋风平地而起,把落叶落花刮 得满天都是。宝钗笑着说:“我也做好啦,”湘云把她一推:“我比你先做好的 ,”说着就自己念了起来:
“如梦令
秋风明月谁共, 酒后八仙归洞, 一时会友朋, 万里离愁重, 无用,无用, 道是人生如梦。”
黛玉笑着说:“云丫头厉害,化腐朽为神奇,把‘无用’也能抓过来用上了。”
湘云也笑:“那怎么了,大俗即大雅。什么都可以入诗词的。听说雍王府那 些侍卫们附庸风雅,连放屁拉-------”说到这里,自觉走说嘴了,忙红着脸坐下。 贾五心中暗笑:你们不知道,两百年以后,不但有人用“放屁”入诗词,还生怕 人家不知道,要全国人民学习呢。
宝钗站起来说:“我也謅了一首来,未必合你们的意。”说着递给了惜春。
惜春念道:
“临江仙
家宴中秋明月夜, 恨留桂子相闻, 何来乡曲乱诗文, 时时花解语, 了了梦无痕。
还是西风催落叶, 我你他聚离分, 大知落落随缘分, 顺风能借力, 朝月不出门。”
黛玉点点头说:“时时花解语,了了梦无痕。这两句有意思。”妙玉说:“ 大知落落随缘分,宝姑娘是有慧根的人啊。而且,而且,”妙玉的脸色忽然变了。 宝钗奇怪地凑过去,再仔细往自己的卷子上一看,心中大惊:“天啊!我怎么把 这个写出来了。”
(八十三)
月光照在宝钗的卷子上,雪白的宣纸上,娟秀的中楷字,一竖排一竖排的。 可是横着念过去,就成了一首藏头诗:“家恨何时了,还我大顺朝。”宝钗吓了 一跳,怎么自己无意中会歪打正着,把心里话写出来了,连忙把自己的卷子从惜 春手里抢了回来,揉成一团,勉强笑着说:“我写得不好,甘愿受罚了。”
探春奇怪地说:“怎么不好,我看挺好的,特别是后半阙--------”
“宝兄弟,”宝钗不客气地打断了探春的话头儿:“你写完了没有?那香可 就要烧没了。”
“好了,好了,”贾五笑着把笔一摔,惜春接过来念道:
“随意令
我立寒山, 望海天浑然一片, 明月浮动, 乾坤碧染, 光阴飞流转。 莫等闲度了青春少年, 把酒祭长天, 万里尽茫然!
流水东行, 不复回还, 孤舟一叶, 欲掷何边! 看浪卷巨鲸, 云穿归燕, 天空海阔, 任凭少年。 投杯入海飞金电, 浩歌横动九重天!”
“好,有气魄!不过,”黛玉想了想:“没听说过有个随意令啊。”
贾五笑着说:“是我自己随意编的。古人填词么,是有了曲谱,然后填进去。 现在反正曲谱都失传了,词么,就和长短句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要是有人谱 曲,我这个也一样能唱么!”
“哈哈,你这个捣乱鬼,自己编曲牌,罚他!罚他!”湘云笑着叫道。
贾五正要答话,只听得前院一片嘈杂声。众人都奇怪地站了起来。只见周姨 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把抱住迎春大哭起来。迎春吓得不 知如何是好:“妈,姨娘,到底怎么啦?”
黛玉和探春忙搀着周姨娘坐下,周姨娘擦了一把眼泪,抽抽涕涕地说:“你 爹,咱们家大老爷,被顺天府锁走了。”
大家听了好奇怪,一个小小的知府,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荣国府把世 袭的将军抓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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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一面喂着鹦鹉,一边悠闲地唱着:“苏三离了洪同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
那鹦鹉拍拍翅膀,学着说:“这个月的利钱呢?怎么又晚了?看我不剥了你 的皮!”
凤姐和平儿听了都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平儿给凤姐递上热毛巾:“奶奶,这事儿有点蹊跷,那石家告了大老爷,那 知府或派人来请,或派人来传,怎么也不至于用链子一套就锁了走啊。”
“嘿嘿,”凤姐冷笑一声,“那是我和他们交代了,要假戏真做,好好吓唬 一下大老爷。要不大太太怎么舍得把管家钥匙再交给咱们呢!”
“这个--------”平儿犹犹豫豫地说:“他毕竟是咱公公啊。”
正在这时,忽听得小红在门外大声说道:“大太太好,请里面坐。”
凤姐听了,忙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大太太好,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坐坐 ?”
邢夫人气喘嘘嘘地进了门,把房门关好:“哎呀,凤丫头,大事不好了,你 公公被顺天府锁走了!”
凤姐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有这回事?小小的顺天府?真反了他了,居然 敢欺负到咱们的头上!”
“唉,这次来头儿不善啊,只怕那小知府后面有人给他戳着呢!”
“哦,有这回事儿?那咱家也不是好惹的!”凤姐忿忿地说。
“凤丫头,你外面路子多,那知府又是你叔叔的门生,你好歹想点办法吧!” 邢夫人焦急地说。
“唉,按理说我也应该管,”凤姐做出一份为难的样子:“可是我一个小媳 妇家家,一旦不管家了,里里外外,那里都说不上话了。甭说官家的人,就连府 里的奴才们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了。”
邢夫人一听,忙把腰间的钥匙串解了下来:“凤丫头,这个家还是由你来管 吧,你好歹想个办法,把你公爹救出来。”
凤姐叹了一口气:“这管家的事儿其实是费力不讨好儿。既然您这么信得过 我,又为了救公公,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了。”说着接过邢夫人手里的钥匙,“明 天我就和琏儿去找我叔叔。”
“唉,最好你再和二太太说一下,让娘娘也给求个情。”
“娘娘?这么点小事儿,就别惊动她了。”凤姐笑着说。
“可不是小事儿啦,”邢夫人压低了声音:“来锁你公爹的,还有两个雍王 府的侍卫,环儿见过他们。”
“真的?”凤姐听了一楞:怎么雍亲王也来淌这趟浑水了?
(八十四)
乌思道领着贾雨村进了雍王府。贾雨村心中忐忑不安,自己帮着十四阿哥搞 改革正搞得来劲儿,眼看就要飞黄腾达,这位冷面王爷和十四阿哥一向不和,不 知道今天找自己来有什么猫腻。
迎面走过来一位贵夫人,丫头婆子们陪着。乌思道忙过去施礼:“福晋好。” 贾雨村一听说是雍亲王的老婆,不敢怠慢,也上前施礼:“下官贾雨村见过福晋。”
雍亲王福晋一摆手:“罢了,起来吧。”她仔细打量一下贾雨村,微笑地说: “你就是那个在林如海家教过书的贾雨村么?”
“是,”贾雨村恭谨地说。
“听说你那个女学生挺聪明的么。”
“回福晋,”贾雨村说:“那女学生名叫林黛玉,天份极高,聪敏过人,而 且模样儿又是极好,”他偷眼看了看福晋,怎么和林黛玉长得有几分相似呢,就 顺口说道:“如果福晋想收干女儿的话,那林黛玉是再合适不过的。”
“我?收干女儿?”福晋一楞,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主意,我早就 想收个干女儿了,”又转向乌思道:“老乌啊,去贾府把那林黛玉的画像要来我 看看,要是好咱就收她做干女儿。”
乌思道连声答应。福晋想了一想,又问贾雨村:“听说你去林家之前,是个 秀才在教林黛玉的功课?”
“是,那秀才姓吕,不知道为了什么辞馆不做了。”贾雨村说。
福晋刚要再说什么,只见一个小书童从里面跑了出来,给福晋施过礼,说: “王爷叫贾老爷赶快进去呢。”
雍正斜靠在炕上,对着贾雨村和乌思道挥挥手,“坐吧。”
二人在小杌子上坐下,贾雨村不卑不亢地说:“王爷唤卑职前来,不知有何 指示?”
雍正哈哈一笑:“听说你给老十四出谋划策,变法搞得挺热火么。”
贾雨村微微一笑:“那都是皇上领导的好,光荣伟大正确。一切成绩归功与 皇上,归功与宗人府的支持。”
雍正皱皱眉头:“皇上是受了老十四的蒙蔽了。皇上再大,还能大过祖宗的 家法不成?我提出过四个不变:祖宗之道不可变,孔孟之教不可变,满州八旗的 领导不可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国有制不可变。你可听说过?”
“王爷,”贾雨村抬起头来:“天道变易不常,时事亦如此。孔子当年还说 过‘尊王攘夷’,岂不是要把我大清赶出关外去?”
“嘿嘿,你那是老教条的孔孟之道了,”乌思道插嘴说:“咱王爷把孔孟之 道和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写了‘大义觉迷语录’,你还没看过吧?”
雍正做个手势止住乌思道:“中国历史上变法的从来没有好下场,从商鞅变 法,到王莽变法,到王安石变法,那个成了?你就不怕身败名裂么?”
“我们变法,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贾雨村坚定地说:“为人民的利益而死, 就比泰山还要重。”
“哦?”雍正斜了贾雨村一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改革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贾雨村大义凛然地说:“卑职头上 的顶带是千百万八旗先烈的鲜血染成的。为了我大清江山永不变色,卑职就是抛 头颅,洒鲜血也再所不惜。”
“好,你还真会做戏么,”雍正冷笑一声:“带门子。”
侍卫把门帘一掀,进来一个黑瘦的汉子。
贾雨村一楞:“你-------”
那汉子嘿嘿一笑:“贾老爷,我是门子啊,您忘啦?您当然判行凶杀人的薛 蟠无罪,还把我送去充军云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贾雨村想起当年乱判葫芦案的情景,脸色登时变了。
雍正向乌思道使个眼色,乌思道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宗,毫无表情地念道: “江西巡抚胡清,贪污白银三百万两,其中贿赂吏部尚书贾雨村五十万两。两广 总督成克,贪污白银一千万两,其中贿赂吏部尚书贾雨村一百万两。”
“哈哈,”雍正笑着说:“真看不出,你还是个大财主呢。”
贾雨村脸上的汗刷一下子就下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雍正向乌思道点点头,乌思道向着门外喊道:“带贾赦。”
侍卫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推了进来。那人跌跌撞撞地爬到雍正面前:“王爷, 饶了我吧,下官再也不敢了。”贾雨村定睛一看,又黑又瘦,只剩了一把骨头, 真认不出这就是肥肥胖胖养尊处优的贾赦。
贾赦看到贾雨村,用手死死地指住他:“王爷,那石呆子是他派人抓到大狱 里去活活打死的,不干我事,不干我事啊!”
侍卫把贾赦拖了下去,雍正把脸一沉:“徇私枉法,贪污受贿,逼死人命,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贾雨村双膝一软,跪在雍正面前:“小人知罪了,求王爷开恩。”
雍正饮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地说:“那老十四可是个疾恶如仇的人,我把你 这材料往他手里这么一送,他会自己亲手杀了你也未可知。”
贾雨村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磕头如捣蒜。
乌思道向着雍正使了个眼色。雍正叹了一口气:“谁让咱家爱才呢。好吧, 本王给你保这个密。不过,以后你要忠心为本王服务。老十四那里有什么风吹草 动,马上来报告。”
(八十五)
三天之后,雍王府小书房。
红木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紫檀架子,架子上吊着一个金钟。雍正手里拿着一 把小玉杵,在金钟上轻轻敲着,“铛~~铛~~”清脆悠扬的钟声在屋里回荡着。雍 正笑了,这是他最喜欢的消谴,叫“玉振金声”。
乌思道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王爷,贾雨村刚才派人来了,说皇上决定三 个月以后传位给十四阿哥,自己做太上皇。”
雍正的脸色马上变了:“消息可靠吗?”
“可靠,”乌思道说:“秦六说皇上几乎每天晚上都和十四阿哥密谈,赵昌 也报告说,皇上要他开始准备新的龙袍,按十四阿哥的身量做。”
雍正站了起来,面色铁青,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年羹尧那里有消息没有?”
“年将军来信说,阿布坦已龟缩在昆仑山中,前方无战事。”
“笨蛋!”雍正一拍桌子,“没有战事,他不会自己制造点事儿出来?告诉 他,我需要前线吃紧,把老十四调回去!怎么吃紧,叫他看着办,办不成就提头 来见我!”
小书童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启禀王爷,张廷玉大学士来了。”
雍正整理一下衣服,在太师椅上坐好:“嗯,你叫他进来。”
张廷玉进来给雍正施过礼,问道:“王爷呼唤学生,不知有何指教?”
雍正拉过一把椅子,亲热地说:“廷玉啊,坐,坐下谈。”
张廷玉毫无表情地坐了下来:“谢王爷。”
雍正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廷玉啊,我想听听你对变法改革的意见。”
“回王爷,变法改革是皇上的既定方针,又有利于我大清的子民,学生没有 意见。”
“嘿嘿,”雍正冷笑一声:“于小民是有利了,可是对我们满州八旗有利么 ?对你们靠读八股上来的读书人有利么?对满朝大臣们有利么?”
“回王爷,当鱼和熊掌不可得兼的时侯,只好舍鱼而取熊掌了。”
“你是读书人,孔孟之道都要被改革掉了,你还谈什么孟子的鱼和熊掌呢?”
“学生一介寒儒,受皇上知遇之恩,才有今天。皇上既然说了要改革,学生 就只有为皇上效力,鞍前马后,除死方休。”
雍正鼻子里哼了一声:“看来你还满有道德的么,怪不得皇上去年给你题字: ‘一代师表’呢。”
“那是皇上额外恩典,学生不敢居功。”
雍正又是一声冷笑:“我有个故事,你听听,”说着向乌思道使了个眼色。
乌思道抽出一份卷宗念道:“长安知府李恩,有个儿子单名为鹏,人称李衙 内。李夫人教子甚严,每月只允许儿子出府一次,李衙内出府必定去妓院鬼混, 长安人称月月鸟。”
“怎么叫月月鸟呢?”雍正打趣地问。
“妙就妙在这里,”乌思道笑着说:“鸟,不就是男人的那话儿么,当动词 讲,就是用那话儿去干那件事儿。他不是每个月去干一次么,刚好名字又叫鹏。 ”
张廷玉听到这里脸色大变。
乌思道接着念道:“一日,李衙内在铁槛寺见到了前来烧香的张金哥姑娘, 就把她抢进府里要成亲。那张金哥本是许配给了长安守备的儿子,那守备不服, 一状告到陕西巡抚那里。朝中某位高官听说了,自己又不便出面,就暗地派人经 过荣国府的王熙凤,买通了巡抚,把金哥判给了李家。结果金哥和那守备的儿子 双双自尽殉情而死。”
“嗯,贿赂官员,逼死人命,”雍正笑嘻嘻地说:“廷玉啊,你说那个官儿 胆子大不大?”
“这个,这个,”张廷玉结结巴巴地说:“是做得不对,是做得不对。”
“呵呵,你猜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雍正故做神秘地说:“因为呀,那李 衙内就是他和李夫人的私生子。”
张廷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腿也开始发抖了。
雍正又拿起一个卷宗:“李卫在南边审了两个贪官,胡清和成克。他们交代 说有两大笔钱,加起来有一百多万两,通过工部侍郎贾政交给了某位大学士,哎, 对了,听说你老婆在灵境胡同买了一处宅子,美仑美奂的,值上百万银子呢。”
张廷玉一句话也说不出,豆大的汗珠子劈里啪啦往地上掉。屋里静静得,连 三人呼吸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好久,雍正哈哈一笑:“响鼓不用重锤敲。你是圣人门生,现在他们变 法要革去孔孟之道,你怎么能不奋起维护孔子先师呢?”
张廷玉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是,是,王爷说得对。学生糊涂,学生谢谢王 爷指点迷津,学生以后一定唯王爷马首是瞻。”
雍正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廷玉呀,无数的八旗先烈为了我大清牺 牲了他们的生命,使我们活着的人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我们还有什么个人得失 不能抛弃呢?”
张廷玉唯唯喏喏地退出去了。雍正向着乌思道哈哈大笑:“老乌啊,真有你 的,一份黑材料,胜过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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