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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91-95)

特务


  紫禁城里,保和殿。

  康熙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满头金发的珍妮。十四阿哥站在他的旁
边,贾五,麦克和珍妮站在下首。

  珍妮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仰起头来说:"皇上,你们中国可真大,偶从广
州上岸,走了一个多月才到北京。"

  康熙笑道:"你这才走了一小部分呢,我们中国东到库页岛,北到贝加尔湖,
唐努乌梁海,西到巴尔喀什湖,你一年也走不完。"

  贾五听到这里暗暗叹了口气,殊不知百年之后,库页岛,贝加尔湖,唐努乌
梁海,巴尔喀什湖,这些地方全被俄国老毛子抢走了。

  珍妮拍着手笑着说:"好啊,皇上,那允许偶把中国整个玩一遍,行不行?"

  康熙笑着点点头:"好吧,你这丫头心直口快,倒象我们满洲的姑娘。"

  "满洲女孩和偶们也差不多,"珍妮随口答道:"就是汉人的女孩好奇怪,她们
的脚怎么会那么小呢?"

  "唉,"康熙叹了一口气:"他们的陋习,女孩子五六岁就要把脚裹起来,疼得
不得了,摧残人啊。"

  "听说当年顺治爷爷不是禁止过裹小脚么?"十四阿哥插嘴说。

  "是啊,可是屡禁不止,咱们又不能挨家去查看人家姑娘的脚不是。"康熙摇
摇头说:"还有几个汉人的老夫子上书说:我们汉家男人已经投降了你们满人,剃
头留辩子了。干吗还要禁止我们的女人裹脚?给我们留一点面子吧,女人裹小脚
是我们的特色,我们男降女不降。顺治皇爷看了哭笑不得,女人裹脚也变成他们
爱国的象征了。后来鳌拜说:女人裹脚也好,路都走不利落,就更不容易造反了。
这事就搁了下来。"

  "父皇,咱们这次变法改革,一定要把这裹小脚革掉。"十四阿哥说。

  "变法要抓的事情太多了,这裹脚的事情最后再提吧。"康熙转向麦克:"听说
你对英国君主立宪的事情很熟,我们的改革和他们相比怎么样?"

  "陛下,"麦克向康熙一鞠躬:"夫子曰:凡事欲则立,不欲则不立。陛下忧国
爱民,虽古圣贤亦不及也。当年英国之立宪,赖有一强大之商人阶级,彼为既得
利益者,故而迫使国君实施立宪。盖商人阶级乃是君主立宪之主要收益者也。农
夫者,受益不深,贵族豪强者,更是改革之牺牲品。今日之中国以农立国,商人
之数量既少,影响更微。改革恐成为无水之鱼,无本之木,在下深以为忧。"

  十四阿哥一笑:"麦克说得虽然有道理,可是我们也有比英国有利的条件。当
年英国国王是反对立宪的,而我们大清的皇帝是拥护立宪的,这点足以抵销商人
阶层过弱的缺点。如果再等几十年,一百年,两百年,等商人阶级形成以后,那
时的皇帝未必有胆略改革。而且,如果中国的改革落在其它国家之后,会饱受他
人欺负也未可知。"

  康熙端起茶碗泯了一口:“好!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时势。趁着我还
硬朗,咱们父子联手,给中国打下万世基业。”

  十四阿哥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孩儿已经召开八旗王公开了一个会,把您
的变法决心讲给他们听了。”

  “哦?反应如何?”

  “支持的不多,反对的不少。听说有人在幕后点火串联,可能会有什么阴谋
正在策划之中。”十四阿哥严肃地说。

  “父皇,父皇,”雍正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青海紧急战报,大事不好了,
五万人全军覆没,王子服阵亡。”

  康熙面色一凛:“有这事?拿来我看。”

  雍正忙把一叠子战报和前线奏折交给康熙。康熙看着,面色越来越阴沉。看
完后,一言不发,交给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仔细看着,忽然说:“父皇,这里面好象有蹊跷。”

  康熙露出一丝苦笑:“说来听听。”

  “傅尔丹,年羹尧和岳钟琪三人的奏折互相指责,而且互相矛盾。年尧羹指
责傅尔丹和岳钟琪按兵不动,致使王子服全军覆没;傅尔丹和岳钟琪指责年羹尧
玩忽职守,放阿布坦骑兵过境攻击王子服。那年羹尧一贯以治军严谨著称,怎么
会失职致此?。”

  “嘿嘿,”康熙冷笑一声:“或许是有意放水也未可知。”

  雍正一楞,陪着笑说:“那年羹尧是自负一点,而且和王子服一直面和心不
和,不过也不会这么糊涂吧?”

  “非也,非也,”康熙摇摇头:“年羹尧这个人志大才高,而且脑后有反骨,
这件事怕不简单。”

  十四阿哥抢上一步:“父皇,还是我再往青海去一趟吧,否则傅尔丹不是年
羹尧的对手,岳钟琪又资历不够。”

  “对对对,”雍正跟着说:“前方兵将,除了十四弟谁也弹压不住,十四弟
真是我们大清的栋梁了。”

  康熙想了想,看着十四阿哥说:“你走了,改革的事情怎么办呢?”

  “还有我呢,”雍正忙接着说:“您出主意,我去办,保证平平稳稳地过渡
到十四弟回来。”


                               (92)


  一更时分。大将军王府东书房。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正中摆了一张硕大的桌子,上面铺着青海地图。十四阿
哥左脚踏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几个棋子在地图上比来比去,不时地默默念叨着什
么。

  贾五站在一旁,四处打量着,看到窗台上放着一瓶汾酒,忍不住想要尝尝。
当然不能独饮,就倒了一杯给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一抬头:“哦,宝玉,你还没有回去呀?”说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贾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我想来想去,您还是不去青海的好。这北京城里
危机四伏,反改革的势力时时蠢蠢欲动。您可不要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计。”

  十四阿哥长叹一声:“我也知道青海战事有可疑之处。可是大丈夫有所为,
有所不为。那青海阿布坦本是疥痫之疾,可是他串通了新疆的好几个部族,又和
俄国勾结在一起。如果前方将士离心,一旦溃败,俄国人就会乘虚而入,玉门关
之外,将非我中华之所有。我一身安危尚不足息,要是大好河山沦落于俄国人之
手,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贾五端着酒杯,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十四阿哥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别为我担心了,我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对了,你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打一路拳
法给我看看。”

  贾五放下酒杯,打了一路四象拳。十四阿哥一边看一边点头:“嗯,进步得
还不慢,可以和二三流武师周旋了。我前几天得了一把好匕首,削金断玉,送给
你好了。”

  十四阿哥拉开抽屉找匕首。贾五一边擦汗一边凑了过来,忽然见到抽屉里红
光一闪,就好奇地伸手去拿:“这是什么?”

  十四阿哥尴尬地说:“没有什么,”刚要去拦,贾五已经把那东西抽出来了,
他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这,这不就是藏宝图的那一半红绫么?字迹也好像。”

  十四阿哥也吃了一惊:那女孩子给他的居然是藏宝图?为什么会送给他呢?
看来着贾府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了。

  贾五把那红绫揣进怀里:“先让我拿回去比一比,看看能不能对得上,它怎
么跑到您手里来了?”

  十四阿哥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得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就大喝一声:“什么
人!”

  院子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难道连我都听不出来了么?”

  十四阿哥一哥箭步窜了出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你?是你?春儿,你怎
么来啦?”

  贾妃身后闪出一个苗条的身影:“大将军王好啊,是我带她来的。”

  这回轮到贾五惊喜交加了,他急忙跑了上去:“晴雯,晴雯姐姐,唉呀,可
想死我啦!”

  半年不见,晴雯好像瘦些了,眼睛也显得更大了,她笑嘻嘻地点着贾五的额
头:“你呀,就是嘴甜!”

  十四阿哥和贾妃面面相觑,好久没有这样近的在一起了,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特别是那么大的一个儿子在边上看着。十四阿哥讪讪地放开贾妃的手:“请里面
坐吧。”

  贾五刚要也跟着往里走,晴雯一把拉住了他:“别进去,傻瓜!”

  屋内,十四阿哥轻轻弹了弹手指,蜡烛灭了。贾妃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
过了好久,她才小声说:“阿哥,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十四阿哥紧紧地抱着贾妃,大颗的泪水滴在了她的脸上。

  屋外,晴雯上下打量着贾五,人好像长高了,也壮实了,嘴角还隐隐地现出
胡子来了,她心里一阵乱跳,故做平静地说:“我师傅病了,我要去长白山给她
去采药,路过北京,就化妆成个秀才去贾府看你。听说你进皇宫了,就又装成个
宫女来宫里找。没见到你,倒看到娘娘正在叹气。我在府里见过她,就问她宝玉
去哪里了?她认出我来了,告诉我你来十四阿哥府了,还要我带她一起来。”

  贾五把晴雯鬓角的头发捋上去:“好姐姐,什么时候再回怡红院来呀?”

  晴雯一撇嘴:“哼,你整天惦记着你林妹妹,心里哪里还有我?”

  贾五一楞,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晴雯点着他的鼻子:“你呀,花心鬼。唉,
只要你心里有一部分是属于我的,我也就知足了。”

  “当然,当然,”贾五赶忙说道:“我对你和对林妹妹一样一样的,那天五
儿还说过--------”提起五儿,他一阵心酸,眼泪落了下来:“晴雯姐姐,我对
不起你,五儿妹妹死了。”

  “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晴雯的眼泪也落下来了。

  屋里,贾妃叹了一口气:“阿哥,我多想就这样死在你的怀里。”

  十四阿哥轻轻吻着她的头发:“春儿,坚持活下去,我们会好起来的,会好
起来的。”

  远处传来三声梆子声,是三更天了。

  贾妃从十四阿哥怀里挣扎出来:“不早了,我得叫晴雯送我回去了。我这次
来是因为听到秦六和赵昌在一起嘀咕,说什么十四阿哥一走就快下手,什么皇上
的药,四阿哥点头了。我觉得他们在酝酿一个大阴谋,你这一走,怕要出大事,
连皇上都危险。”

  十四阿哥一笑:“我领了旨了,怎么能不走?四哥虽然心术不正,可是也不
至于干出杀父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么。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我和八哥那里交
代一下,要他注意着点朝里的动静。”

  
                                (93)


  "老八?"贾妃轻蔑地摇摇头:"他言过其实,志大才疏,哪里是老四的对手?
"

  "可是还有皇上呢,"十四阿哥安慰她说:"皇上英明果断,杀鳌拜,平三藩,
四哥怕皇上怕得要死,怎么敢有坏心呢。"

  "唉,"贾妃叹了一口气:"皇上的精神也大不如以前了,特别是喝了老四的药
酒以后,我总怀疑那里面有什么古怪,又不敢跟皇上说。"

  十四阿哥心里一沉,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妃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还听见秦六跟赵昌说:年大将军那里也准备好
了,会不会是想算计你呢?"

  "年羹尧?"十四阿哥冷笑一声:"只怕他没那个胆子!"

  "怎么没有?他的心可黑了,"贾妃忿忿地说:"干脆,你一回青海,就杀了他!
"

  十四阿哥笑了:"身为大帅,没有确凿证据,怎么能杀人呢,要事事在理,才
能将士归心的。"

  "什么呀?"贾妃不满地说:"你就是看在他妹妹的份上,舍不得动他!"

  "看你,吃什么飞醋,"十四阿哥把贾妃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脖子,猛然
想起那天晚上从楼上扔给他红绫的那个姑娘,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贾妃一动,脖子上绿光一闪。十四阿哥顺势一抓,
是个碧玉佛像,拴着金链子,挂在贾妃的胸前。十四阿哥知道贾妃信的是道教,
就奇怪地问:"你怎么也戴起佛像来了?"

  贾妃低头一看:"奥,这个呀,是宝玉送给我的,他说是个江湖异人送给他的,
说可以辟邪的。"

  十四阿哥吻着贾妃的耳朵:"谢谢你给我生了宝玉,他可真是个好孩子。"

  贾妃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想自己的命真苦,可是又一想,比起宫中其它
人来,我有你惦记着我,又有宝玉,比她们强得多了。"

  屋外。月光下。

  贾五呆呆地望着晴雯出神。半年不见,晴雯更漂亮了,特别是穿着紧身衣,
身上娥娜凹凸,曲线显露,他不禁想起自己刚来贾府的时候,在月光下亲吻了晴
雯的情景,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热。

  "嘿,你想什么呢?"晴雯笑着揪揪他的耳朵。

  "我,"贾五有点不好意思,打岔地说:"这几个月,府里事儿可多了。你见过
咱们府家庵里那个漂亮尼姑吧,叫妙玉的那个,她是前明后裔呢,想要反清复明。
"

  贾五把自己如何偷听到妙玉和柳湘莲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讲给晴雯听,说到福
王的三个儿子分别改名叫林如海,柳如海和吕如海,晴雯点点头:"这就对了,我
爹就叫吕如海。"

  "啊?这么说,难道你也是,"贾五吃了一惊,"哪,你怎么一直没有告诉过我,
你是前明后裔呢?"贾五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别生气,"晴雯亲热地拉起他的手:"我还是这次在江南见到我爹的时候,听
他说起,才知道的。唉,爹又一个劲儿念叨要我帮他们反清复明。"

  贾五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晴雯接着说:"我对他讲,大明丢了江山是因为朝廷腐败,民不聊生。现在的
皇帝比明朝要清明得多,老百姓的生活也好得多了,特别是当前正在搞变法,要
还政于民。我们不能为了自己一姓之私,在让中国血流成河。他就骂我,说我忘
了祖宗,想当汉奸,"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了。

  贾五忙帮晴雯擦去眼泪:"好姐姐,委屈你了。"

  "唉,你还不知道呢,他们在江南组织了个天地会,已经和四阿哥他们勾结在
一起了。"

  贾五心里一惊,忙问:"怎么他们搞到一起去了?"

  "四阿哥的人在江南串联反对改革的人,天地会想乘机辅助四阿哥当了皇上,
建立自己的势力,再把弘历,也就是我那个堂弟,再扶上台,不就又是朱家的天
下了么。"

  贾五紧紧抓住晴雯:"好姐姐,你可不能跟他们搞在一起啊。"

  晴雯叹着气说:"我知道,你们变法是为国为民有利,可是那一边又都是我家
的亲戚,我只好偷着帮帮你们。要是让我爹知道了,非气坏了不可。"

  贾五皱着眉头说:"这事也好巧,怎么雍亲王福晋偏偏就把你们朱家的孩子换
走了呢?"

  "巧什么呀,"晴雯摇摇头:"他们都是早算计好了的:那陈府上下都是天地会
的人。林家的孩子一生下来,就马上有人去雍王府报信,叫福晋来换孩子,盼望
着有一天这个孩子,就是弘历,能当上太子。"

  贾五心里暗自琢磨:这也还是挺巧的,天地会怎么知道那福晋想换孩子呢?
莫非那福晋也入了天地会不成?

  正在此时,房门开了,十四阿哥和贾妃走了出来。四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十四阿哥拉过自己的玉骅骢:"宝玉,你带她们骑马去吧,晴雯也好省点力气。"

  贾五把贾妃扶上马,自己和晴雯一前一后坐好。轻轻一松缰绳,一马三人消
失在夜色之中。


                                (94)


  康熙翻来复去地睡不着。自从施太医嘱咐他要保重身体,不近女色以后,他
已经独宿有一年多了。今天白天和麦克聊了一天,麦克给他讲了牛顿的三大定律,
还用冰块削了个三棱镜给他演示分光:他们躲在一个黑屋子里,把窗户露开一条
小缝儿,当阳光投射到三棱镜上,就分成了彩虹一样的颜色。康熙兴奋得象个孩
子。麦克又给他讲了三次方程大比武的故事:两百年前左右,意大利有个数学家
叫菲尔,他找到了一种特殊的三次方程的解法,就向另一个数学家塔坦里亚跳战:
在某一公共场合,每人向对方提出30个问题,在50天之内,谁能先把对方的问题
解答出来,谁就获胜。塔坦里亚早听说菲尔找到了某种三次方程的解法,接到战
书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冥思苦想三次方程。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
了三次方程的通解。比武当天,接过菲尔的题目一看,果然30题都是三次方程的,
塔坦里亚仰天大笑,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解答了菲尔的30道题,大获全胜。康熙听
得悠然神往,在数学赛场上把对方杀得人仰马翻要比在练武场上更过瘾呢。

  麦克接着把三次方程的解法告诉了他。一次方程和二次方程是很容易解的,
康熙自己也会,是和南怀仁学的,可是三次方程,南怀仁就不会了,当时康熙自
己苦苦研究了三天,也没有结果。现在知道了解法,简直乐得手舞足悼,马上找
了好几个题目来试,果然灵验。他感慨地对麦克说:现在才知道孔夫子说的:“
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什么意思。

  想到“死”,康熙心里不由得一惊。本来他和大多数英雄伟人一样,不相信
自己会死。可是今年以来,觉得精神大大不如以前了,对生活甚至有些厌倦了。
自己不到十岁即位,至今已经有61年了,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位皇帝。自己擒鳌
拜,平三藩,大家都说自己是天生神武,英明果断,只有自己心里才明白,是战
战兢兢,如履薄冰,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自己近年来
有些心慈手软,马上就是贪官污吏满天下。难啊。自己的这些儿子们,才具没有
一个比得上自己的,只有老十四和自己相仿佛,但是他能有自己的运气这么好么


  御案上的自鸣钟铛铛地响了两声,是丑时了。西洋人手真巧,能造钟,造枪
炮,数学,科学也领先中国好多。幸亏有大洋相隔,否则如果洋人打了过来,怎
么抵挡得住呢。朝廷里的大臣们只会掉书袋,对科学工艺一窍不通,看来这个法
是不变不行了。自己变法,说是为国为民,也存了一份私心在里面,如果实行了
君主立宪,皇帝的权利小了,别人也就不至于想方设法来谋害皇帝,都去竞争有
实力的首相去了,这样才能保护子孙不受荼毒啊。

  可是变法就要触动八旗贵族和朝中大员们的即得利益,老十四也觉得是步步
荆棘。这个时候派他去青海是不是不太合适?自己近来总觉得力不从心了,如果
老十四走了,会不会有人趁机发难?江宁织造曹寅的密折中说:老四利用反腐败
之机,结党营私,他杀成克和胡清都是为了灭口。老十四定于明天午时离京,不
如让他哥俩换换,叫老四去青海带兵,留下老十四整顿吏治。

  迷蒙中,康熙忽然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他睁开眼睛,一个红衣少女笑着坐在
他的面前。“小川,是你!”康熙又惊又喜。那女孩用手指在自己脸上划着:“
小气鬼!没羞,小气鬼!”康熙忙伸手去抓她,那女孩飘飘地向门外飞去。康熙
急忙追到门外,门外是一片旷野。一个魁梧的汉子拎着自己的头发向他走来,忽
然大叫:“还我头来!”康熙定睛一看,正是鳌拜。那鳌拜哈哈大笑着把自己的
头从腔子里拔了出来,用力向康熙扔去。康熙悴不及防,不由得把那人头接在了
手中。那人头忽地又变成了吴三桂,向康熙眨眨眼睛:“陛下为什么要撤藩呢?
老臣不得不反。”康熙把人头一扔,转身就跑,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儿闪了过来,
正是秦六:“皇上,奴才发现那元妃和十四阿哥有私情。”康熙大怒,一脚把秦
六踢开。身后转出十四阿哥:“父皇,儿臣这就要去青海了,向您辞行。”康熙
刚要伸手去拉十四阿哥,忽地闪出一个蒙面人,手持匕首向着十四阿哥的后心刺
去。

  康熙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心中依然狂跳不已。想想老十四的武艺,应该是
没人能暗杀得了他。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功本不是武功,而是阴谋诡计,老十
四心地仁厚,怕是很容易中别人的圈套的。

  小太监过来帮康熙穿好衣服,宫女们打来水给他梳洗。康熙定了定神,对小
太监说:“你到南书房说一声,我今天不上朝了。再叫张廷玉草拟一份诏书,叫
老四去青海坐镇,老十四留下来整顿吏治。诏书写好以后,拿来长春宫给我看。”

  天色阴阴的,飘着小雪,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康熙穿上紫貂大氅,踏
着积雪向长春宫走去。

  贾妃凌晨才回来,刚刚入睡,听说康熙来了,也来不及梳妆打扮,慌忙起来
接驾。看到贾妃慵懒迷糊,头发散乱的样子,康熙心里一动,元春不施脂粉的样
子好像杨小川,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那么喜爱元春,原来是把她当成杨小川的影
子了。想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贾妃给康熙端上一杯普洱茶:“皇上,您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康熙笑了笑:“我想了想,朝中变法正在关键时刻,不如把老十四留下,让
老四替他去青海。”

  贾妃大喜过望,扑上前一步,拉住康熙的手:“皇上英明,那您就赶快下旨
吧!”

  一股熟悉的香气冲进了康熙的鼻子。是法国进贡来的龙蜒香的气味,他只赏
给过老十四,怎么会在元春身上闻到?莫非他们真的有了什么?他耳边又响起梦
中秦六的话:“皇上,奴才发现那元妃和十四阿哥有私情。”

  康熙冷笑一声:“你怎么那么关心十四阿哥呀?”

  贾妃吓了一跳,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康熙只觉得妒火中烧,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眯起眼睛向外望去,雪地上
一排脚印一直通向墙根。他知道这墙是根本挡不住老十四的,莫非他来过了?

  贾妃的丫头挑琴怯生生地走过来,“万岁,大学士张廷玉求见。”

  康熙哼了一声:“叫他进来。”又对贾妃说:“你先退下。”

  张廷玉听到太监传话,吓得不得了。自己老婆贪污的事已经被发现了,幸亏
四阿哥给包庇住了。要是换成十四阿哥来审理,自己非身败名裂不可。想来想去,
还是得劝皇上别变主意的好。

  张廷玉给康熙请过安,站起来说:“陛下,这青海战事失利举国震动,江南
的天地会,红花会,北方的白莲教,烈马教都蠢蠢欲动。四阿哥从来没打过仗,
您如果派他去青海,怕是很难有必胜的把握。要是前方有了大败,大江南北的刁
民们再一起造反,我大清的江山就不妙了。”

  康熙一来自己的头疼得厉害,二来恼怒老十四勾引元春,三来听得张廷玉说
得似乎也有道理,自己懒得多想了,就说:“那好吧,一切不变。我今天不舒服,
你替我去送送老十四。”

  
                              (95)


  天安门前,金水桥畔。

  乌思道看见雍正从天安门里走出来,急忙牵着马迎了上去:“王爷,您怎么
这么早就出来了?”

  雍正嘿嘿一笑,“老头子今天又病了,不上朝了。”

  乌思道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李卫送来的消息,十四阿哥已经过了黄河了。”

  “好,好,”雍正高兴地点点头,他望着满天的阴云,慢慢念道:“夕云初
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就要变天了。”

  乌思道当然听得出他话里有话,就抢上一步说:“您说得对。秦六刚才来报
告,说他照您的吩咐办了,皇上这几天老给贾妃娘娘脸子看呢。”

  雍正笑着捋捋胡子。那是十几天前,一个印度来的和尚教给他一种催眠暗示
法。于是他就命令秦六,每当康熙睡着了,就在他耳边反复念叨:“皇上,奴才
发现那元妃和十四阿哥有私情。皇上,奴才发现那元妃和十四阿哥有私情。”希
望康熙能接收暗示,对老十四和贾妃产生恶感。看来这番僧的招数还挺灵么。

  弘历匆匆跑了过来:“父王,照您的吩咐,八旗总兵以上的武官都在中南海
怀仁堂等着您训话呢。”

  雍正飞身上马,向乌思道一招手:“我们走。”

  中南海,怀仁堂。

  屋子里摆了许多炭盆,八旗武官们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地围着炭盆聊天。武
人们凑在一起,当然就是骂东骂西,聊打架,聊女人。

  一个黑瘦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破鞋老毛,你来看看我着块玉,是武则
天用过的,才花了八百两银子。”

  老毛是武将里最爱舞文弄墨的一个,长得又高又胖,偏偏生了一张婆娘脸,
一根胡子也不长。平时总是穿一双又破又旧的靴子,才得了个破鞋的外号。他本
是湘西土匪的儿子,后来老爹被招安,平三藩时立了功。正要封官的时候,老爹
忽然死去了。于是皇上怀念功臣,才批准他入了旗,封了总兵。也有人讲是老毛
和他爹的小老婆私通,被老爹发现了,大骂一场。他怀恨在心,送给了老爹一双
精制皮靴,而且在靴底的夹层下了毒药。老爹刚穿的时候没事儿,天长日久,脚
上的汗把靴子底浸湿了,毒药也就渗了上来,把老爹毒死了。从此,老毛自己也
落下了心病,怕中毒,不敢穿新鞋。买来的新鞋都要仆人们们穿旧了,自己才敢
穿。

  老毛接过来仔细看着:“嗯,则天大圣皇帝专用,大唐开元三年御制。”他
忍不住大笑起来:“老付啊,你上当了,这是假货,开元是唐玄宗的年号,比武
则天晚了好几十年呢。”

  众人哈哈大笑,老付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嘿嘿,你有什么好东西呀,拿
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哈哈,你们看看这个,”老毛从腰间掏出一把扇子,得意地打开:“仇九
洲画的春宫呢。”

  扇面上画了一座山头,白云渺渺,山上一个白胡子将军抱着一个赤裸的美人
儿向山下高喊着什么。山下兵器,酒坛,碗筷,杯盏丢得横七竖八,每个兵丁抱
着一个女人在作爱。扇子右面写着:飞将军李广大宴白云山。

  武官们看得心里热乎乎的,不住地喊好。老付疑惑地问:“你这有什么典故
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老毛笑着说:‘这是我们湖南的传说,李广爱兵如子,在最后一次出征匈奴
之前,倾尽全家财产,在白云山下招妓三千,款待自己的士兵。”

  乌思道走到怀仁堂门口,正要推门进去,雍正拉住了他:“咱们先听听。”

  老付仔细看着扇面:“老毛,你他妈的不是挺风雅么,怎么不题首诗在上面
?”

  老毛嘿嘿一笑:“好啊,这还难得住我,拿笔墨来。”

  随从们搬过一张桌子,安排好笔墨。老毛用舌头舔一下笔尖:“好,咱来写
他一首词,就叫‘渔家傲’。”

  说着在扇面上写下:“白云山头云欲立,”

  众人发出一阵笑声。虽然是武官,他们也都知道“云”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老毛接着写:“白云山下呼声急,”

  大家看着扇面上兵丁和妓女们大呼小叫的样子,笑得更欢了。

  老毛又写:“枯木朽株齐努力,”到这里忽然卡了壳,他托着胖下巴沉思着。

  一个红胖子挤了过来:“老付,你小子说好了去赎玉梨园的那个小生,怎么
他妈的没下文了呢?”

  “呸!”老付一跺脚:“奶奶的,老子没钱!老十四搞改革,叫着要取消八
旗特权,咱的场也没人捧了,礼也没人送了,靠几个俸禄,连西北风都喝不饱!”

  这下子可引起共鸣了,大家纷纷抱怨:“我的租子也收不上来了,他们搞变
法的说租子不能超过四成。”“我的债也收不上来了,改革党规定年利息不能超
过五成。”“我的儿子都不肯念书了,说科举要取消了。”“实行什么选举!汉
人那么多,岂不是要咱们满人当二等人了!”“四阿哥说帮咱们说话,怎么连屁
都不见他放一个!”

  老付一拍桌子:“什么鸡巴老四,就会他妈的拿人耍着玩!”

  雍正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乌思道拉拉他的衣角:“王爷,他们都是粗人,
您犯不上跟他们生气。”

  雍正一甩手:“走!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