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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141-1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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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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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雍正拍拍张廷玉的肩膀:“廷玉呀,那你明天就派人把召老十四回京的诏书 送出去吧。”
张廷玉恭恭敬敬地说:“是。”
“皇上有没有说老十四的抚远大将军一职交给谁呢?”
“没有,”张廷玉答道:“按惯例,前方大将军回京述职,应该是由大将军 自己指定临时代理三军统帅。”
“哦,”雍正微微一笑:“你告诉钦差,就说皇上命令年羹尧暂时替老十四 统帅三军。”
“这个------”张廷玉犹豫起来,假传圣旨可是杀头的罪名啊。
雍正嘿嘿一笑:“廷玉呀,你把圣旨拿给我看也是冒了好大的风险的,要是 皇上知道了,嘿嘿。当然,如果咱们成功了,就谁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奥妙。所以 呀,我们失败不得么。眼下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我反正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你还怕什么?”
张廷玉只觉得脊骨一阵阵发凉,这雍亲王真是够毒的,如果诏书扣住不发, 那么十四阿哥手下有四十万精兵呢,一旦听说皇上死了,雍亲王即了位,说不定 就会带领人马杀进京来,怕雍亲王这皇位就悬乎了。现在他要十四阿哥先把兵权 交给年羹尧,等十四阿哥在半路的时候发难,既没有了兵马,又见不到皇上,叫 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对自己的亲弟弟如此算计,他越想越害怕,连连答应着 退了出去。
张廷玉刚出去,弘历就进来了:“父王,咱们府里的牢房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今天抓来的人关在哪里呢?”
乌思道知道雍正这几天正在趁着康熙病重,以莫须有的罪名秘密拒捕了大批 拥护变法改革的人士,已经快没地方关了。不如让环儿在雍亲王面前讨个好呢。 于是就说:“荣国府有个好大的园子,现在也快荒了,王爷何不和贾环商量一下, 先把人关在那里呢?”
雍正哼了一声:“不过,你要告诉贾环,不可走漏风声,更不能让人犯逃走。”
乌思道连连答应:“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外面走近来一个侍卫:“启禀王爷,第三十八牛录在德胜门被九城兵马司挡 住了,说没有皇上的谕旨,不准进京。”
“这,”雍正双眉紧锁:“马齐这个倔牛,真不应该让他掌管兵马司。可是 咱们正缺人手呢,现在我们在城里的兵还没有老八的兵多,这下子麻烦了。”
弘历嘿嘿一笑:“父王,您看这个,”说着从腰里拔出贾五丢下的金丕令箭, 递到雍正面前,“如朕亲临”四个大字闪闪发光。
雍正大喜:“好孩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弘历当然不能说是贾五闯雍王府救黛玉时丢下的,就说:“是孩儿夜探荣国 府,从贾宝玉那里偷来的。”
雍正哈哈一笑:“好,老十四给他孩儿的救命令箭,倒给我们帮了大忙了。 你们在这里坐着,我亲自去接三十八牛录进京。”说罢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贾雨村暗暗点头,这雍亲王真是一世枭雄,那三十八牛录兵丁大冬天的被堵 在城门口,肯定一肚子火,现在看雍亲王亲自来接,怎么能不感恩戴德呢?
弘历看雍正出去了,就捅捅贾雨村:“老贾,听说你艳福不浅啊?”
贾雨村有点儿尴尬:“哪里,哪里,贝勒您也听说啦?”
“当然,”弘历一笑:“那薛宝钗可是北京城里有名的大美人儿啊。”
“这个,”贾雨村也笑了:“要感谢贾环公子的大媒呀。”
一听提起贾环,乌思道忙过来凑趣:“贾大人是当今的才子,才子配佳人, 真是天做之合呀。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么。”
贾雨村哈哈一笑说:“说起风流,我倒想起一个笑话来了。话说周公一生不 近女色,到死之前,大家问他为什么。他说:年轻的时候,有贼心没贼胆儿;立 业之后,成天忙的屁颠颠儿的,有贼胆又没贼心了;到老退休之后,贼心和贼胆 都有了,可惜贼又不行了。”
三人一起抚掌大笑。
(待续)
贾五和颦儿呢?【纤沙】14:26:458/13/01[54](216)也该露面了吧?!看了 这集才知道这贾雨村人品甚差,看他说的笑话如此不堪,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枉我还为他配宝姐姐的姻缘找理由呢!不如阿特把宝姐姐带回21世纪配个好郎君 吧。
我觉得【邦德女郎】09:14:448/14/01[31](136)故事的结局不一定非要很完 美,自古红颜多薄命,令人叹惜而无奈。大多的爱情都是悲剧,何况红楼这样一 个多角的情节,怎样才能算是个完满的结局呢?
嗨,特务,你可不能只想着【yiyi】19:50:148/13/01[56](246)成全贾五和 黛玉,并报‘黛死钗嫁’之仇就狠心将宝姐姐送进贼窝受贾雨村这个老东西的蹂 躏。下集说什么也得让宝钗识破贾雨村的流氓本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宝钗要 是真的心仪十四阿哥就绝不会动心嫁贾雨村。她定会有所行动‘金簪血里埋’别 是指的就是宝钗以死抗婚吧?
对呀,她们怎样了呢?【米花】15:53:088/13/01[45](33)真希望林妹妹和宝姐 姐都有个好结局.
(142)
距离雍王府最近的城门就是北城的安定门了。贾五赶着马车从雍王府角门出 来,本想出西直门或崇文门,上去西宁的大道才方便。可是又怕弘历缓过味儿来, 再派人追赶。被堵在城里就麻烦了,于是就急冲冲地跑到了安定门。守城兵丁认 得是雍王府的车,也没有检查就放他们出了城。
出城一直向北跑了七八里,看看没有人追上来,贾五才松了一口气。前面有 条岔路,贾五刚要向西转,只听得黛玉在车里轻声说:“往东拐。”贾五一楞, 又仔细一想,对呀,如果有人追来,肯定会以为自己是要急着去青海找十四阿哥, 或者是会向西边走经太原,或者是象南走经保定,不会往东追下来的。还是林妹 妹心细。
马车折向东方,黛玉把窗帘掀起一个小缝儿,看着窗外的景色。北国寒冬, 两边的农田白茫茫地盖满了积雪。自从那次从苏州回来,有好几年没有出过北京 城了,这几天更是,闹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了。现在总算好了,鸟出樊笼,鱼 归大海,全身都觉得清爽,又有宝玉在一起。她悄悄望去,只见贾五手忙脚乱地 赶着车,还不时地东张西望,一脸倦容。唉,可别累坏了他了,黛玉觉得一阵阵 心疼,拉开门帘:“宝玉,你累不累,要不歇会儿吧?”
“不累呀,林妹妹,”贾五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认了你娘了?”
“是啊,”黛玉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贾五。
“怪不得呢,那四阿哥阴险狠毒,我早就觉得他不像是你的亲爹,”贾五笑 着说,“原来你和晴雯真的是姐妹,我说怎么会长的那么像呢。”
“是啊,”黛玉也笑了:“怎么我就从满清的公主一下子变成前明的公主了 呢?”
“那好啊,”贾五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子可好了。”
“好什么呢?”黛玉奇怪地问。
“唉,你知道,十四阿哥搞改革,四阿哥搞破坏,为了争夺皇位,看来两个 人得拼个你死我活了,”贾五长出了一口气:“现在知道了四阿哥不是你爹,我 们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唉,你们男人啊,就知道又打又杀的。人生苦短,就是那么几十年的光景, 为什么不能大家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呢?”黛玉眼里又涌出了泪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么,”贾五也叹了一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 欲养而亲不待。有人就是以打人杀人为乐么,叫喊什么与人奋斗其乐无穷么,碰 上这种丧心病狂的人,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马车又跑了一阵子,前面就是潮白河了。这年冬天冷得晚,河水还没有完全 封冻,看得到芦苇丛里伸出的一条条的冰凌。贾五赶着车上了石桥,路上空荡荡 的,一个人影子也没有。黛玉低声唤道:“宝玉,你停一下,我们把车推到河里 去。”
贾五一下子明白了,这雍王府的车,富丽堂皇,太扎眼睛,雍正的耳目又多。 要不引人注意,就得丢了这辆车。可是林妹妹身体弱,骑这没有鞍子的马行么? 他迟疑地在桥中央把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一掀,下来一个俊俏的小公子。贾五一笑:“林妹妹,你什么时候换了 男装了呢?倒显得更俏皮了!”
黛玉也笑着说:“就是刚才在车里换的。怎么,我穿着还行么?”说着原地 转了个圈子给贾五看。
“当然,当然,简直是玉树临风啊,”贾五忽然觉得这衣服好面熟:“你这 套衣服是哪里来的呢?”
“笨笨,是你的衣服啊,”黛玉掸掸袖子,“你那天下井去捞金钏儿,然后 去我那里,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晴雯给你换了干衣服来,湿的就放在了我那里 忘了拿了。我叫紫鹃给你洗了。谁知道虽然料子看着不错,可是缩水缩得厉害, 眼见得你是穿不得了,所以也没有给你送去。昨天收拾东西看到,我试了一下还 挺合身。一想到路上我还是穿男装方便一点儿,就带出来啦。”
想到金钏儿,贾五叹了一口气。他走过去给黛玉扶了扶瓜皮帽,“你要小心 啊,头发别露出来,你那前面是没有剃过的。”
二人笑嘻嘻地把车里的包袱拿了出来,解开马,把车推进了河里。河水很深, 马车是硬木做的,又包了黄铜,冒了几个泡儿就沉下去了。
贾五把黛玉扶上马背,自己骑在她后面,把缰绳递到黛玉手里:“走吧”, 说罢抱住黛玉的腰。谁知黛玉怕痒,只笑得花枝乱颤:“别,别,哎哟,哎哟, 不行,还是你坐前面吧。”
贾五笑着和黛玉换了位置:“不过,你可要抱紧我呀,摔下去可不是玩的。”
黛玉点点头,抱住贾五的后腰。贾五双腿一夹,那马长嘶一声,跑了开来。
两边的树木纷纷向后倒去,耳旁风声呼呼做响。黛玉有点儿害怕,闭上眼睛, 紧紧地贴在贾五的身上。
虽然隔着皮袍,贾五觉得自己能感觉到黛玉的体温,感觉到她软绵绵的身体, 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黛玉的头发丝刷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天渐渐黑下来了, 一切就像是一个梦,自己终于和黛玉一起出走了。但愿这是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 但愿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什么个人的事业,国家的命运, 人类的前途,都是无关紧要的,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是生命的一切。
“嗷~~~~~嗷~~~~~~~嗷~~~~~~~”夜猫子的叫声把贾五从沉思中惊醒。一阵寒 风,他打了个冷战。他轻轻拍拍黛玉的手:“林妹妹,你饿了吧?”
“嗯~~~~~”黛玉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路左边有几点灯火,隐隐地似乎还能看得到酒旗。应该是个酒店吧,贾五把 马一拨,下了官道,向那灯火走去。
(143)
相当简陋的一个乡村酒店,一盏豆油灯晃呀晃的,黑乎乎的屋子里只有四张 桌子。
店小二是个黑胖的中年汉子,把手巾往肩膀上一搭,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 “二位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贾五犹豫了一下,看看黛玉,他知道黛玉是最爱干净的。黛玉点点头,压低 了嗓子说:“嗯,给我们来张干净桌子。”
店小二把板凳擦干净让二人坐下,向里面喊了声:“两位~~~~上茶~~~~~~”
里间走出个白净的中年妇人:“还上茶呢,茶叶都没有了,你赶快去买点儿 吧,这里我照应着。”说着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二位公子,真对不住,茶叶没 有了。您们来晚热豆浆好不好,新磨的呢,大冷天儿的,喝口暖暖身子。”
二人还没来得及答话,豆浆就端上来了,白花花地冒着热气。贾五泯了一口: “嗯,味道还不错,来点糖吧,再炸两根油条。”
那妇人连连点头,向里面喊道:“妈,客人要两根油条。”又转向二人:“ 真对不起,今天店里的肉都买光了,您二位来点儿素菜行不行?”
贾五一晚豆浆下肚,才觉得又累又饿又乏,看看黛玉,被冷风吹了一进热屋 子,满脸飞红,像初夏的樱桃,不由得心里一荡,又发起呆来了。黛玉被他看得 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对那妇人说:“好吧,把你们拿手的素菜炒四个上来。”
那妇人给二人又把豆浆满上,就蹬蹬地向厨房走去,一路走还一路自言自语: “怪不得妈老念叨呢,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长得整齐,比咱们的姑娘还显得水 灵儿呢。”
贾五和黛玉相视一笑。贾五轻轻问:“林妹妹,你困么?”黛玉用一个手指 按住他的嘴唇,小声说:“别叫妹妹,叫我兄弟,我不困。”说罢打了个哈欠, 自己也笑了。
油条炸好了,四盘素菜跟着端了上来,虽然是家常菜,二人太饿了,也吃得 津津有味。那妇人殷勤地给他们倒酒:“怎么,还能吃吧?”
“嗯,不错,不错,”贾五随口应着。
“待会儿我妈做的酸辣汤好了,那才叫绝呢!我们村里的张大财主每年元宵 节的灯会摆宴的时候都要请她去做汤呢。”那妇人说,“您这二位是来北京赶考 的吧?”
“是啊,是啊,”贾五顺坡答道:“我和我弟弟今年运气不佳,没考上。本 准备在北京住一年,明年接着考,谁知道我爹病了,我们这才忙着往老家赶。”
“我说呢,看您二位像是江南人么,特别是二公子,真是秀气呀。”那妇人 笑着说:“您二位怎么骑个没鞍的马就出来了?难道碰上强盗了不成。”
“是啊,”贾五顺口胡诌地说:“我们本来是有两匹马,我骑一匹在前面走, 我兄弟骑另一匹跟在后面。就在大河那边的小树林里,出来几个蒙面人,一棍子 把我的马腿打断了。幸亏我反应快,跳上了我兄弟的马,两人才跑了。路上还摔 了一交,马鞍子也摔掉了,黑古隆东的,找也找不到了。”
“唉,这里离京城不远,本来一直是挺太平的。现在怎么也出土匪了?”那 妇人叹了口气:“去年大旱,庄稼收成不好,我们村里好多年轻人都跑出去找活 路儿了,搞不好也有当强盗的了。我们家地里也没收多少粮食,幸亏我娘认识个 富亲戚,给了点儿银子,才开了这个店。对了,今儿个这么晚了,您二位就住在 这里吧?”
贾五觉得浑身累得又酸又痛,脸上肉皮发紧,眼皮也直打架。林妹妹想必是 更累了,他勉强笑着说:“好吧,给我们两个干净房间。”
“这个,”那妇人迟疑了一下:“公子,今天不巧,只剩下一间房了,您二 位能不能挤一挤呢?”
“不好,我们清净惯了,”黛玉说:“附近还有什么别的店么?”
“都不近的,”那妇人说:“最近的就是东直门里的几家,也有十几里地呢。”
“那,”贾五犹豫起来,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回城里的,可是这里一间房子怎 么睡呢?
那妇人看他们为难的样子,吃吃地笑了起来:“看你们,两个大男人,又是 亲兄弟,怎么倒扭扭捏捏起来了?”
贾五心中一凛,别被看出破绽来了。他看看黛玉:“小弟,你看怎么办呢?”
黛玉脸红了,无可奈何地轻轻地几乎看不出来地点了点头。
“汤来喽,汤来喽,”二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瘦瘦的老婆子端着一个大汤 碗,兴冲冲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贾五忙站起来把桌上的盘碗清理出一个空儿来,“老妈妈,您小心点儿,放 这里吧。”黛玉则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没事儿,没事儿,我这老身子骨硬实着呢,”那老婆子笑呵呵地说:“您 尝尝,就是北京的大饭馆也没有这么好的汤呢。”说着把汤碗放在桌子上,往二 人的小碗里倒了一勺。
黛玉低头不动,贾五用小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嗯。。。。。真不错。”
那婆子看着贾五,笑容忽然凝固了:“宝,,,宝二爷?”
(144)
贾五吃了一惊,怎么在这里被认出来了呢?自己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站在那里发呆。再看黛玉,她的头低得几乎碰到桌子上了。
那婆子往前凑了凑:“宝二爷,您认不得我了吧?我到府上去过好几次呢, 您还送给我过一个茶盅,我孩儿她爹姓刘,您们府里都管我叫刘姥姥。”
贾五这才想起来,贾府有一门穷亲戚,那老婆子人称刘姥姥,常到府里来陪 贾母聊天说话,外表傻傻乎乎的,其实是满有心机的个人。怪不得刚才看着眼熟 呢,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于是也笑着说:“嗨,原来是姥姥啊,您看我这记性 儿,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呢!”
“对啦!”那婆子高兴起来了:“府上怜贫惜老,那此我回家还给了一百两 银子。多亏了那一百两啊,我们娘俩儿才能开了这个小店。要不去年大旱,全家 非都得喝西北风去不可。老太太和琏二奶奶都好吧?”
“唉,”贾五叹了口气:“老太太病着呢。凤姐姐娘家叔叔在西疆阵亡了, 公公又死了,眼下也不大好过。”
“啊?有这等事?”那婆子着急地说:“那我可得去府上看看了。佛爷保佑, 佛爷保佑,保佑老太太和二奶奶平安。”
这时候,那妇人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二位请先洗洗手擦把脸吧,后面 的房子已经预备好了。”
刘姥姥一把把那妇人拉住:“丫头,这就是我常和你说起的荣国府的宝二爷, 咱们的大恩人呢!”
那妇人忙把盆放在另一张桌子上,向着贾五深深地施了个万福:“谢谢宝二 爷对我们一家的照应。”
贾五忙还礼:“不客气,算不得什么的,再说啦,都是老太太和凤姐姐张罗 的。”
刘姥姥在一边笑着说:“丫头,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人家大户家的公子就是 读书知礼,人也长的俊啊。他们府里的小姐们更是不得了,一个个都跟画儿上画 的似的。特别是那个林姑娘,啧啧,简直就象天仙一样,白生生的手,红扑扑的 脸蛋儿,黑漆漆的眼睛,就象,就象那个小公子一样。”
黛玉听刘姥姥说起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抬头,正和刘姥姥的目光碰在一起。 刘姥姥的眼睛本是最刁不过的,此时不由得一楞:“你,怎么会这么象呢?莫非, 莫非?”
黛玉的脸“唰”一下子红了。看看再也混不过去了,只好站了起来,大大方 方地笑着说:“姥姥好。”
“好啊,好啊,你怎么穿了这身衣服?这么说,你,他,这个,”刘姥姥挠 挠头,忽然笑了,小声说:“没有关系啦。你们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 人儿。我老家本在云南呢,丫头他爹那时当兵,去云南打吴三桂,军功是一点儿 没立,可是把我给拐到北京来了。那年我才十五呢,人家说那就叫私奔,可把我 爹娘给气坏了。唉,一转眼,我那死鬼也走了十年了,”说着撩起衣襟擦擦眼角。
贾五忽然觉得刘姥姥好亲切似的,忙把话题岔开:“姥姥,我还记得您讲得 那个抽柴火的故事呢,还有您吃鸽子蛋的事儿。”
刘姥姥破涕为笑地说:“还说呢,那天我可露怯了,你们给我双沉得不得了 的筷子,那鸽子蛋怎么也夹不上来。”
黛玉也笑了:“姥姥,您那天还说了个顺口溜呢。”
“什么顺口溜?”刘姥姥想起来了:“嗯,对了,是这样,”她又鼓起腮帮 子,大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
三人想起那天的情景,一起鼓掌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刘姥姥问:“宝二爷,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贾五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能说实话,就笑着说:“我们想去苏州。”
“这大冬天的,赶路可不是好玩的事儿,您还是弄辆车吧。不如今天晚上就 住在我们这儿,明天叫我女婿给您们去叫车。”
“好吧,”贾五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明天请大哥给我们雇辆车,剩下 的就算我们住店的钱。”
“嗨,看您这话说的,”刘姥姥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您是贵客,请都 请不到的,怎么能收您的钱呢?再说啦,也用不了这么多么!”
“姥姥,实话告诉您,”贾五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我家娘娘已经被打入 冷宫了,贾府也马上就要垮了。您就先收下吧,说不定以后还有要您帮忙的地方 呢!”
刘姥姥想了一下,把银票接了过来:“好吧,那就算您先存在我这里的。以 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好了。不过府上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积 善之家有余庆么。”
贾五笑着说:“谢你您的吉言,要是贾府能躲过这阵儿,我们就再请你到府 里去作客,再带上大哥大嫂一起去。”
外面跑进来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喊着说:“妈,姥姥,你们要去哪里呀,带 我一起去!”
黛玉笑着说:“这是板儿吧,长这么高了。”
刘姥姥也笑着说:“可不是他,一点儿规矩也不懂。板儿,快给两位贵客磕 头!”
板儿也不理她,一个劲儿地往那妇人身上蹭。
那妇人一直在一边陪着笑,忽然想起点什么,小声在刘姥姥耳边说:“娘, 咱们只有一间客房了,你看怎么安置他们呢?”
(145)
刘姥姥看看贾五,又看看黛玉,笑着说:”林姑娘啊,你要是不嫌我老婆子 肮脏,今天晚上就和我一起住如何?“
黛玉本是最爱干净的人,当初在大观园里见到刘姥姥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有 味道,吃饭也没有个样子,因此才和探春等人在背后取笑刘姥姥是“母蝗虫”。 可是自己怎么也不能和宝玉一起过夜啊,特别是被人家认出来了是个姑娘。而且 刘姥姥的话已经垫在那里了,如果拒绝岂不意味着自己确实嫌她不干净?想到这 里,她笑了笑说:“不过,那太打扰您老人家了。”
“哪儿的话,哪儿的话,”刘姥姥高兴地搓着手,“你们先坐着,板儿,你 今天晚上跟你爹妈睡吧。林姑娘,我去收拾收拾屋子,”说罢拉着那妇人和板儿 蹬蹬地走了进去。
贾五对着黛玉一笑:“这老太太也满有意思的。”
黛玉向他一噘嘴:“还笑呢,都被人家看出来了,多不好意思。”
贾五向前凑了凑:“怕什么,反正我俩是要成亲的。”
黛玉转过头去不理他。
贾五忽然想起来了:“林妹妹,那红绫你带出来了么?”
黛玉一皱眉头:“哎呀,坏了,我忘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这,”贾五心里“咯噔”一下,急得汗都要下来了:“这可糟糕了!唉, 不过你也别着急,也说不定紫鹃会给我们收好的。”
黛玉“噗哧”一声笑了:“看你急的,我怎么会那么糊涂,你看看着是什么 ?”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条红腰带来:“你试试,合适不合适?”
贾五一见黛玉已经把那红绫缝成了腰带,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笑着说: “我就知道交给妹妹是万无一失的,”说着把腰带系上,“嗯,再合适不过了。”
二人正在说笑,那店小二推门走了进来:“哎呀,好冷的天啊,我跑到城门 底下那家茶叶店才买到了点儿毛尖儿,又顺便给二位买了点儿好酒。”
“好啊,谢谢你了,”贾五从桌子上的酒壶里倒了一碗酒递给他:“喝两口 吧,暖暖身子。”
那汉子咕咚咕咚一饮儿尽:“谢谢少爷。这城关可热闹了,关外来的三十八 牛录要进城,这兵马司的官员硬是不让进,说非得有皇上圣旨不行,两边都快打 起来了。后来雍亲王赶来,带了皇上的金丕令箭,才把三十八牛录的官兵放进城。 那令箭好威风啊,金光闪闪,如朕亲临,今天我可算是开了眼了。不过也奇怪, 这城门离皇上没多远,派人颁旨也要不了多一会儿,怎么偏偏把金丕令箭请出来 了呢?”
贾五心里一惊,坏了,八成是自己丢落的那个金丕令箭,被老四用去瞒着皇 上往城里调兵。他调兵干什么呢,是不是马上就要政变?
那汉子把一个酒坛子往桌子上一放:“少爷,这是上等的花雕,您来一碗?”
贾五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好,你再给我们弄一点儿小菜来吧,花生米 什么的就行。”那汉子答应着走了进去。
贾五抓过坛子,就要往自己碗里倒,黛玉伸手拦住了他:“宝玉,别喝。”
“为什么呢?”贾五不解地看着黛玉。
黛玉长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按我们江南的风俗,女儿出生以后,就要 酿一坛子酒,埋在地下,等女儿出嫁的时候拿出来喝,就叫女儿红。如果女儿没 成年就死了,那酒就叫花雕,意思是说花儿凋谢了。当年,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吕 老师的女儿,可是吕老师说他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看待,在他家的梅花树下埋了三 坛子酒,我一坛,四娘一坛,五儿一坛,可是,可是,五儿那一坛,现在只能叫 花雕了。”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提起五儿,贾五的眼圈也红了,他拍拍黛玉的手:“好妹妹,我再也不喝花 雕了。”
刘姥姥刚好走进来,见二人眼泪汪汪的,就笑着说:“怎么,才出来一天就 想家啦?天不早了,你们也歇息了吧。林姑娘,你跟我来,”说着拉了黛玉的手 就往里面走。
刘姥姥的屋子在最后面。墙上挂着几串子玉米,大蒜,辣椒,还歪七歪八地 贴着几张泛了黄的年画。土炕占了屋子的一半,炕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麦秸,麦秸 上铺着一张新苇席。苇席上是一床红得耀眼的缎被子,红得和这屋子很不相称。
黛玉从来没有住过这么简陋的屋子,可是却又觉得屋子里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她笑着说:“姥姥,真谢谢您啦。”
“好说,好说,”刘姥姥笑着把被子摊开,“这缎子被本是我那老头子给板 儿过周岁时买的,说留给他娶媳妇时用的,今天你就凑合盖吧。”
“这个,怎么好意思,”黛玉想了一下,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 姥姥,那我把这个留给板儿弟弟以后娶亲吧。”
“不行,不行,”刘姥姥又把玉镯给黛玉带上:“俗话说,穷家富路,你们 现在没安顿下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板儿又小,且顾不上娶媳妇呢。”说着服 侍黛玉脱了外衣睡下。
黛玉把头发挽了个卷儿:“姥姥,您也睡吧。”
“好好,我等会儿就睡,”刘姥姥给黛玉叠着衣服:“挺好的衣服,这里怎 么脱线了呢?姑娘,你先睡,我把这里给你缝好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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