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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146-1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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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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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土炕烧得好热,黛玉又有择床的毛病,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中觉得有 人给她拽被子,是刘姥姥,只听得她自言自语地说:“肩膀露在外面,一着凉风, 就要落枕了。好可怜的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偏偏也是个苦命。”
黛玉从小受人伺候,紫鹃雪雁虽然也挺尽心,但是毕竟是都是十几岁的孩子, 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自然贪睡,叫都叫不醒的,更不用说半夜爬起来给拽被子了。 刘姥姥和自己非亲非故,自己又正是在逃亡中,还对自己照顾得如此周到,心里 又是欢喜又是感激。
刘姥姥看看黛玉的鞋,叹了一口气:“这样的鞋是经看不经穿的,走长路, 脚上非打水泡不可。”北方农村做鞋都是用的碎布,用浆糊一层层地粘在木板上, 晒干了以后揭下来,叫做“夹织”。要做鞋的时候,把脚的尺寸量好,把夹织铰 成鞋样子,然后用麻绳把厚厚的一叠鞋样子纳成鞋底子,叫做千层底。最后再上 鞋邦子。刘姥姥从墙上摘下一块夹织来,用黛玉的鞋比了比,铰好鞋样子,自己 带上顶针,就一针针地纳起鞋底来了。
黛玉偷眼看去,在昏黄的油灯下,刘姥姥的脸上满是皱纹,零乱的白发微微 抖动着。针好像是不尖了,刘姥姥纳一针,就把针在头皮上蹭一下,口里还轻轻 地喘着气。
黛玉心里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刘姥姥听到动静,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 过来:“林姑娘,怎么了?要喝点儿水么?”
黛玉抓住刘姥姥的手,越哭越伤心。刘姥姥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姑娘,别 哭,别哭,什么事儿也没有,这儿有我呢,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
黛玉哭着说:“不是这个,姥姥,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刘姥姥奇怪地说:“可怎么会呢?”
“是那天,那天,您在大观园里和我们一起吃过饭。您走了以后,我给您起 了个外号叫,叫,叫母蝗虫。您不会生我的气吧?”黛玉羞愧小声地说。
“呵呵,是为这个呀,”刘姥姥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姥姥这一辈子 经过的事儿可多了,要是这么点儿事就生气,那早就气死了。再说啦,那蝗虫还 是神呢,得罪了蝗神,他就派蝗虫来报复。十年前我就见过一次,黑压压的,铺 天盖地一大片。草啊,树叶子啊,什么都吃个精光,真是厉害。再说啦,”刘姥 姥轻轻抚摸着黛玉的头发,“你这么个漂亮人儿,又是候门小姐,金枝玉叶,我 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
“什么金枝玉叶,我只是个草木人儿罢了。”黛玉泪光莹莹。
“唉,好可怜的孩子,”刘姥姥心疼地把黛玉靠在自己身上,“大冬天儿的, 看你们这么忙着赶路,怕是家里老人儿们反对吧。倒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不过, 也没有啥,过上十年八年的再回去,有了孩子,生米煮成熟饭了,家里人自然也 就答应了。”
黛玉听到“有了孩子,生米煮成熟饭”不由得羞得满脸飞红。
刘姥姥一面想一面接着往下说:“眼下是要给你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谁都找 不到的,如果你们不怕受苦的话么,我倒知道有个好地方,”
“我们不怕苦,”黛玉小声说。
“唉,那是好几十年以前了,”刘姥姥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丫头他爹的 军队要调走,他舍不得我,就偷偷开了小差,想带我跑回他们老家去。我爹娘发 现了,就带了人来追。我家就在怒江边上,背后就是玉龙雪山,当地人叫雪峨嵋。 我俩荒不择路,跑啊,跑啊,居然跑到了一个断崖边,当地人叫小金顶的。据说 有缘人到了那里,金顶的白云中就会出现佛光,跳到佛光中就可以成佛呢。”
“后来你们怎么样了?”黛玉关心地问。
“我们跑到金顶上,什么佛光也没有,只有一座古庙,庙后面有一颗大松树。 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到山顶上来了,我俩急得直跺脚。谁知道一脚踩在什么机关 上了,地面上的一块石板翻开了,露出了一个大洞,我俩急忙跳了进去,石板就 又合拢了。”
“哦,好像是个藏宝洞呢,”黛玉说。
“可不,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刘姥姥笑着说,“可惜里面什么也没有, 只是一条砖砌的通道。我们走了约摸一顿饭的功夫,才见到光亮,原来是到了悬 崖下面了。当是正是深秋,可是那下面可暖和了,遍地的野花,满山的果子,真 是块宝地呢。”
“那追来的人没有发现你们吧?”黛玉问。
“当然没有,”刘姥姥回忆地说:“后来我俩搭了个茅屋,就在那里住了下 来,一住就是十年呢。每天他出去打猎,我在家里做饭。后来有了我们丫头,我 就带她玩,去小溪里洗衣服,洗头,那小溪里有一头好大的石牛,我总疑心,谁 会跑到这里来刻个牛呢?”
“要不是后来丫头大了,真舍不得离开那个地方,”刘姥姥叹了口气,“可 是丫头大了,总得回到有人的地方,才好给她找个婆家呀。现在丫头她爹也死了, 女婿又不争气,日子越过越没劲儿了,我只想赶快把板儿,青儿带大了,去阴间 找我那个死鬼去。”
黛玉一震,想不到这个老婆婆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不过,一生得到一个人 的倾心相爱,这一辈子也不枉了。而且在那么一个神仙洞府似的地方,峨嵋,金 顶,松树,石牛。。。。。。
刘姥姥拉拉黛玉的手:“孩子,你想什么呢?”她忽然一惊:“哎呀,你的 手怎么这么烫啊?”
黛玉这才觉得面颊火热,周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原来她本来 就身子弱,这几天来心里有事,又总睡不好,被弘历误接,在雍王府认母,和宝 玉一起出逃,感情上大起大落,路上又吹了冷风,骤然一睡火炕,身子经受不起, 居然又病倒了。
(147)
青海湖畔。四更时分。
十四阿哥的中军大帐里,儿臂粗的红蜡烛,火光摇曳不定。
十四阿哥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拿着信,沉思着。
晴雯一身劲装,风尘仆仆,头上冒着白气,坐在十四阿哥的对面。
过了好一会儿,晴雯一按桌子站了起来:“大将军王,你赶快拿主意吧。贾 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四阿哥肯定又不知道说了你们多少坏话呢。皇上这几年 老了,也有点儿糊涂了,你要是不赶快回去辩解,怕是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十四阿哥叹了一口气:“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身为四十万大军的统帅,阿 布坦的叛军就在几十里外随时都可能来犯,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哎呀,你真是婆婆妈妈,”晴雯着急地说:“指定别人替你先带着兵不就 完了?你要是不回去,娘娘就没有出头之日了,贾府也眼看就要完了,宝玉的生 命怕也保不住了!”
十四阿哥苦笑一下:“别人,别人有谁能代得了呢?张广泗有勇无谋,岳钟 琪资历难以服众。也就年羹尧是个帅才,偏偏又是一肚子的阴谋。”
“好了,好了,你快想办法吧,”晴雯不耐烦地说:“我得走了,师傅还等 着我的药呢。”说罢向着十四阿哥一拱手,走到帐外,飞身上马,清脆的马铃声 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望着晴雯的背影,十四阿哥露出一丝微笑:如果她能嫁给宝玉,两个人会是 国家的两根栋梁呢。
天渐渐亮了,一轮红日照耀在万里黄沙之上。
十四阿哥掀开门帘,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父皇老 批评自己办事毛躁,不能深思熟虑,现在一定要好好想想。他纵身跳上自己的血 汗宝马,对守营的偏将喊了一声:“我出去看看!”就信马出了辕门。
塞外的冬天,滴水成冰。莽莽大漠,布满了半月形的沙丘。天际隐隐有几棵 树木,大概是个绿洲吧。随风传来牧人悲伧的歌声:“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 前面是大漠,后面是沙滩。”
十四阿哥叹了一口气,自己到底是回不回京城呢?现在父皇病重,又为春儿 的事儿误会了自己。四哥心毒手辣,诡计多端,朝内瞬息万变,很难说会发生什 么事情。自己身在西疆,虽有四十万大军,也是鞭长莫及。可是,如果自己只身 赶回去,且不说掸离军前本身就是大罪,那阿布坦在俄国支持下虎视眈眈,要是 伺机来犯,这玉门关之外,可能就会全部落入俄国老毛子之手,自己就成了中国 千古的罪人了。左思右想,心里越来越烦闷。
已是中午时分了。远远跑来一队人马,是清军的旗号。十四阿哥定睛一看, 是岳钟琪带了一队人马过来了,就迎了上去,笑着说:“你们来做什么?”
岳钟琪滚鞍下马:“卑职怕敌人来袭,特带来一千人马接应大将军王。”
十四阿哥笑道:“你太过虑了。不过,你既然来了,我就考考你。”然后就 行军,布阵,后勤,攻击,防守,撤退,一个接一个问题地问。岳钟琪面色恭瑾, 对答如流。十四阿哥心里一动,这小将倒也是个人才呢,不如叫他暂且替自己领 兵,自己回北京一趟。
太阳慢慢斜了下去,天空布满了火一样的晚霞。二人正聊得高兴,只听得对 面一声邦子响,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马队。岳钟琪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好, 我们被阿布坦的骑兵截住了。”
十四阿哥看看对面的马队,怕有数万人之多。再看看自己这里,一千人,大 部分是步兵,只有一百来匹马,这个仗可怎么打呢?
岳钟琪想了想说:“大将军王,等天黑下来,我带步兵向左攻击,吸引他们 的注意力,您就带马队从右边突围出去。”
十四阿哥苦笑着摇摇头,按自己的武功,乘夜色冲出去是问题不大。可是身 为三军统帅,怎么能抛下将士自己逃命呢?他向身后的士兵们看了看,严厉地喊 道:“退到沙丘上去,准备好弓箭。”
一千兵丁退到了大沙丘顶上,箭上弦,刀出鞘,静等着敌人来攻击。
谁知那马队冲到离沙丘一箭之地以外听了下来,生篝火,搭帐篷。十四阿哥 暗暗点头,这阿布坦也不简单呢,夜战怕骑兵攻击占不了便宜,中了绊马索什么 的。只怕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大举进攻了。
岳钟琪留下五十人放哨,其余的也生起了篝火,烤干粮吃。
十四阿哥眉头紧锁,这岳钟琪的人马,说是帮忙,还不够添乱的呢。自己要 是只身一人,肯定能全身而退。可是眼下怎么办呢?再看看篝火边上的兵士们, 只见他们嘻嘻哈哈又说又笑的,是对自己有充分的信任。自己当然也不能丢下他 们不管。
一个百夫长拿着一个皮水壶走了过来笑着说:“大将军王,您喝点儿水吧, 下面那个洼子里有个温泉,不但不冻,而且水可甜了。”
(148)
十四阿哥接过水壶,喝了一口,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四周的地形。这沙丘 方圆约有三四百丈,高约有六七十丈,比得上个小山了。沙丘的阳面是寸草不生 斜坡,面对着驿道,已经被叛军截断了。叛军营中灯火通明,还升起了月牙五星 旗,看来是阿布坦亲自来了。沙丘的阴面要缓一些,半沙半土,稀稀拉拉地生长 着灌木乱草,坡下是戈壁,裸露的乱石在月光的照耀下恍若鬼影。左边有几十颗 树,一弘清光,应该就是那温泉和绿州了。如此星辰如此夜,可是天一亮,大战 就要开始了。自己带的步兵怎么才能击退十倍于自己的骑兵呢?沙土地,连陷马 坑都挖不成,随挖随塌么。难道只有放死一拼了?
岳钟琪走了过来:“大将军王,您也休息吧。”
十四阿哥笑了一下,问道:“你带来的人,每人有多少只箭?”
“回大将军王,每人有一百支箭,除了通常的木弓之外,还有五百人配备了 连珠弩。”岳钟琪恭敬地说。
十四阿哥点点头,骑兵跑动迅速,很难射中,有了连珠弩,就多了一分希望。 虽然胜算还是不大。
远处传来一阵呜呜的笳声,“几处笳吹明月夜,何人倚剑白云天”。十四阿 哥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他高高举起水壶,向自己嘴里倒去。
谁知道一滴水也没有流出来,全冻成冰坨子了。“好冷的天啊,”十四阿哥 叹了一口气,忽然灵机一动,叫道:“钟琪,把所有的兵士都叫起来,到下面的 温泉里去舀水,泼在半山腰。”
岳钟琪一楞,恍然大悟:“好计,好计!”
十四阿哥和岳钟琪指挥着,一千兵丁用水壶,头盔,箭囊,穿梭地从温泉里 舀水,泼在山腰。随泼随冻,一个多时辰,就在半山形成了一条两百多丈长,二 三十丈宽的冰带。十四阿哥指挥着在冰带中间留出一条之字形的没有冰的通道。 最后,再在冰带上撒上一层薄薄的沙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冰。
十四阿哥让步兵分散开,埋伏在山下的树后和乱石丛中,自己和岳钟琪带领 近一百骑兵顺着之字形的通道回到沙丘顶上。
东方已经蒙蒙亮了。十四阿哥看了看山下,叛军的营中升起缕缕炊烟,开始 做早饭了。他冷笑一声,对岳钟琪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踹他们的营。” 说罢提锤上马,一声长啸,向敌营而去。
叛军见单人独骑冲下山来,以为是要突围去求救兵的,也不大在意,只过来 十几个骑兵来拦截。十四阿哥有意立威,两臂用足了气力,手起锤落,只听得噗 噗一阵声响,一个照面一人落马,转眼间十来人横尸在地。
阿布坦见了心中大怒,自己亲自举着狼牙棒冲了过来。那狼牙棒头子有西瓜 大小。十四阿哥暗暗点头,此人怕力气不小。看看狼牙棒砸了过来,十四阿哥用 双锤往外一磕,阿布坦连人带马后退了四五步。
十四阿哥好生奇怪,他的狼牙棒似乎没有多重么,莫非是诱敌之记?想着举 起右手锤向阿布坦头上砸去。阿布坦用狼牙棒一扛,只觉得两臂发麻,虎口震开, 噔噔噔地又倒退了好几步。后面那么多兵士看着呢,阿布坦已是羞刀难入鞘,举 起狼牙棒,又狠狠地向十四阿哥砸来。
十四阿哥忽然觉得这狼牙棒里有蹊跷,以自己的力气,舞这么大的狼牙棒都 费劲,他怎么能玩得转呢?寒碜他一下好了,想着就用左手锤迎上去。黏住狼牙 棒,右手锤向打铁一样,狠狠地砸在狼牙棒上。
只听得“嘭”的一声,狼牙棒被砸成了个扁柿饼。周围不少叛军都忍不住笑 了起来,原来阿布坦为了夸耀自己的力气,用的是空心的狼牙棒。
十四阿哥看看打击敌人的气焰,激怒敌人的头领的目的已经达到,拨马回头 就往山上跑。
阿布坦一楞,把扁了的狼牙棒往地上一丢,拔出弯刀:“追,给我追!”
叛军冲上山顶,空荡荡的一人没有。阿布坦正在奇怪,只听得弓弦响,急躲 时,帽子已经被射掉了。阿布坦大怒,转头看去,只见一百来骑人马,正在山下 指指点点。他又向四周看看,只有那几十颗树后能设埋伏,但是最多也只能藏几 百人。他冷笑一声:“兄弟们,给我追!杀死清兵一人,赏银子一百两!”
一听说有赏,叛军争先恐后地冲下山去。万余人马,普天盖地而来,空中的 弯刀泛起水波似的寒光。
冲过了半山腰,前面的马队正踏在冰带上。只听的“吱溜,骨碌碌,嘭!” 先滑,再滚,再摔,在乱石滩上碰得脑浆崩裂。后面的骑兵急忙勒马,那飞跑的 马在下坡上那里勒得住,连滚带滑,接前接后地向乱石滩上摔去。最前面的摔得 血肉模糊,中间的断胳膊断腿,最后面的有前面的人马垫底,受伤轻写,也都摔 得七荤八素,昏头昏脑。
十四阿哥高声吼道:“放箭!”
大树后,乱石中,羽箭向飞蝗一样射来。骠悍的叛军骑兵,从马上摔下来就 象没有了腿一样,再说侥幸活着的人此时没有不带伤的了。面对雨点班的连珠弩 箭,叛军已然没有还手之力了。旷野中只听得一片哀嚎。
哀嚎声渐渐微弱了。站在沙丘上的阿布坦看到自己万名精兵在片刻之间化为 无有,只吓得肝胆俱裂,带着剩下的几百名骑兵狼狈逃窜而去。
十四阿哥做了个手势让清军停止放箭,向着叛军高声喊道:“投降的免死!”
(149)
沙丘一战,清军以一千人迎击阿布坦的万余骑兵,大获全胜,杀死敌军近万, 生俘一千余人,只有阿布坦带领数百人得以逃走。回营盘点,清军自己只有几十 人受了轻伤,全军士气大振。
参加此仗的兵丁们回来以后,都得意得不得了。一个黑胡子眉飞色舞地给同 伴们讲:“咱们大将军王大喝一声,就象晴天打了个霹雳一样,那敌军谁也不敢 出战。那阿布坦没奈何了,只好硬着头皮出来,用他那狼牙棒就砸呀。咱们大将 军王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棒子上的狼牙就全掉了,成了个糖瓜儿。”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有人尖着嗓子叫:“不可能!吹牛!”
那黑胡子也笑了:“怎么不可能,咱们大将军王是茫茫大士的徒弟,你以为 是闹着玩的?真气所至,无坚不摧,飞花伤人,摘叶夺命,一吐气就是一道白虹。。。。。。”
“老哥,您别理他,还是讲你们打仗的事儿吧。”一个年轻的兵士着急地说。
“好,”那黑胡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讲:“那阿布坦见势不好,刚要跑,咱 们大将军王轻舒猿臂,款扭狼腰,用两个手指头捏住那狼牙棒。只听到噼啪噼啪 一阵响,那狼牙棒就生生被捏碎了。那敌兵哪里还有命呢,刚要跑,咱们大将军 王伸出左手对着他们一晃,他手心上有个‘迷’字,那万名敌兵就乖乖地跟在后 面进了咱们的埋伏了。”
十四阿哥远远地听这士兵们吹牛,又好气又好笑。此仗胜得如此侥幸,倒被 他们说成不费吹灰之力了。不过,有了这一仗,阿布坦伤了元气,恐怕短期内不 能组织什么有效的进攻了。岳钟琪是个人才,自己何不把这里暂时托付给他,回 京去和父皇解释一下春儿的事儿?
春儿,已经被打入冷宫了,不知道受得是什么罪呢?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 高声喝道:“升帐!”
中军帐中,明烛高悬,照如白昼。
几十名文武将官侍立两边。
十四阿哥先简单介绍了沙丘一战的经过,表彰了有关将士,然后说:“岳钟 琪沉着大胆,有勇有谋,本帅决定奏请皇上提升他为平西将军。”
岳钟琪跨前一步施礼:“谢大将军王。”
十四阿哥摆摆手,刚想要说自己准备暂时回京,由岳钟琪代理军营总指挥之 事,忽然听得门外喊道:“圣旨到~~~~~~”
十四阿哥急忙站起来率领将官们恭迎圣旨。
外面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武官,正是查英。
十四阿哥觉得有几分奇怪,查英是雍王府的侍卫总管,怎么会叫他来传旨?
查英走到大帐正中,高声喝道:“大将军王接旨~~~~~~”
十四阿哥掸掸袖子跪下:“臣在。”
查英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诏大将军王允缇火速回京述职, 所遗征西元帅一职,交由四川总督年羹尧代理。”
十四阿哥听到诏自己回京,心中大喜,自己正找不到回京的理由呢,怕贸然 回京,军营里和皇上面前两边都不好交代。现在可好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回京了。 皇上为什么突然要自己回京呢?肯定是春儿的事情觉得疑点重重,要盘问自己。 自己正好可以给春儿辩个青白。可是又听到说要把军权交给年羹尧,不由得怀疑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莫非父皇没有接到自己的折子,报告说年羹尧勾结四哥,伪 装叛军,杀死王子服和两万官兵之事么?
查英看十四阿哥沉思不语,就小声说:“大将军王,请您接旨。”
十四阿哥皱着眉头:“你把圣旨拿给我看一下。”
查英把圣旨递到十四阿哥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地盖着康熙的御印,还写着: “所遗征西元帅一职,交由四川总督年羹尧代理”。虽然字体不太像,可是皇上 也经常让臣下代笔。而这个御印是一点儿也不假。
查英看看左右的将官,又说道:“大将军王,请您接旨。”
十四阿哥一凛,军营中最讲究令行禁止,自己岂能抗旨不遵呢。再说年羹尧 也有了悔罪的表示,让他代罪立功,自己以后也好向年小妹交代。而且年小妹那 么玉洁冰清,年羹尧和她同父同母,也不应该坏得不可救药。想到这里,他把圣 旨接了过来:“微臣接旨,谢主龙恩。”
十四阿哥派人把年羹尧从大狱里提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年羹尧, 你本来是罪不可赦。现在皇上念你是个人才,格外开恩,让你带罪立功,在我回 京时由你代理元帅之职。如果你再胆敢有什么不轨,等我回来就先取了你的项上 人头!”
年羹尧本来心惊胆战,怕圣旨来了就是要把他就地正法的。现在一听,不但 不杀,反而得以掌管军事大权,大喜过望。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将军王 大人大量,对卑职恩同再造。卑职一定尽心尽力,戴罪立功!”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叫他起来。又想到此人毕竟不大可信,于是又下令,把 四十万军队分成左中右三个大营,岳钟琪掌管左军大营,张广泗掌管右军大营, 只留下中军给年羹尧掌管。如果年羹尧胆敢有什么异动,自己回来以后带领左右 两大营军队也可以平了他。
(150)
青海湖畔,朝霞满天。十四阿哥带领十几名亲兵,纵马出了辕门,迎着旭日飞 驰而去。
沙丘上,查英冷笑一声,做个手势。随从们打开马背上的鸟笼子,两只白鸽 先后飞上了蓝天。
东直门外亮马桥,刘姥姥的小酒店里间。
贾五一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扶着黛玉:“林妹妹,药熬好了,你趁热喝 了吧。”
黛玉烧得满面通红,叹了口气说:“宝玉,我这病还且得几天呢,你还是先 去找你爹吧,叫他快点儿回来,这里有姥姥照顾我呢。”
“我爹,”贾五一楞:“奥,你说得是十四阿哥呀,”他心里有一种好奇怪 的感觉,自己的老爸明明是在美国,怎么现在又跑出个爹来?十四阿哥是好人, 对自己也不错,而且这变法要是搞成了,中国说不定就能免去两百年的苦难。可 是自己更不能抛下林妹妹不管。他也叹了一口气:“不着急啦,反正晴雯姐姐现 在应该早把信给他了,说不定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那倒也是,”黛玉点点头:“宝玉,在府里的时候,我总觉得气闷,想出 来。可是这一出来了,倒又想那个园子了。紫鹃姐姐,宝姑娘,三姑娘,四姑娘, 还有云姑娘,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几天功夫,荣国府大不一样了。贾母本来已经病了好久,一听说宝玉和黛玉 双双不见了,急火攻心,一口气就背了过去。鸳鸯急得火急火撩地去找大夫,几 附药下去,好不容易把贾母救醒过来,又传来了贾妃被逐出宫的消息,贾母又气 又怕,一口痰卡了上来,两眼一翻,就真死了过去。王夫人和凤姐哭得死去去活 来,忙着张罗贾母的后事,更想乘机多分一点儿老太太的私房钱。赵姨娘在钱财 上一向是不肯落人后的,也跟着一起掺合,趁大家不注意时,看什么东西值钱就 往自己怀里揣。贾政听说母亲死了,又愧又恨,自己的病也越来越重了。这下子 更便宜了贾环,没有人管着他了,越发胡做非为起来。当弘历提出要借大观园几 间房子关押十四阿哥的人,他马上没口子地答应了。
大观园里已是一派荒凉。宝玉和黛玉走了。迎春嫁出去了。宝钗一家搬到西 山八大处贾雨村送的宅子里去了。惜春把自己锁在小院子里成天焚香诵经打座, 干脆不出门。看看姐妹们走的走,散的散,探春心中无限感慨,几个月以前大家 还热热闹闹开诗社呢,自己还和宝姐姐一起商量在园子里搞承包。转眼间,人去 园空,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了。宝哥哥和林姐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不过 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他们也算命好了。二姐姐就惨了,在孙家受苦,唉。
探春顺着竹林边想边走,前面是梨香院了。又是人去楼空,宝姐姐那么聪明, 可惜命也不好,还要给贾雨村去做续弦。自古红颜薄命,自己的将来又会如何呢 ?这院子里有几棵梅花,也不知道开了没有。她推开梨香院的门,信步走了进去。
隐隐听得外面传来一阵乐声,谁会在墙外弹琴呢?探春很奇怪,轻轻走上小 楼,从窗户向外望去。她不知道,几个月以前,就是在这个窗户,宝钗的红绫飘 落到了十四阿哥手里。
院墙外,一个年轻人站在大树下,用右手调了几下怀里的吉它,高声唱道:
“桂棹兮兰桨,击明空兮斥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探春定睛一看,高大的身材,金黄的卷发,嘴里叼着一枝梅花,正是自己时 时牵挂的麦克。她又惊又喜,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急忙掩住自己的嘴。
麦克自从上次见了探春以后,成天价坐在家里发呆,一闭眼睛就是探春的笑 容在面前晃动。珍尼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取笑他说(他们兄妹之间讲话当然是 用的英文,翻译过来就是这样):“你这个大情圣,在偶们英国泡过不知道多少妞 了,怎么现在倒变成了个菜鸟了呢?把你当年的老办法拿出来啊,背上你的吉它, 去三姐姐窗外唱情歌啊。”
麦克想来想去,也只好这么办了。他背上自己的吉它,把一首苏格兰小调填 上中国歌词,大冬天的,找不到玫瑰,就折了一枝梅花,硬着头皮来到荣国府墙 外。看着一座小楼依稀有点儿面熟,他就调调弦子,唱起歌来。谁知道一弹起吉 它,就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英伦三岛,顿时胆气十足,充满了骑士精神。只可惜荣 国府的巷子是个死胡同,没有人来围观。猛然听得头上有动静,麦克抬头一看, 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探春,大喜过望,不由得把自己当年在英国用惯了的一套又 拿了出来,他单膝跪下,把梅花向上一抛,双臂展开:“啊,我亲爱的三小姐, 我心中永远之最爱!”
探春不由得伸手接住了梅花,心里又喜又羞又怕,不禁泪水模糊了双眼。
麦克跪在地上唱起了自己编的小调:
“那是你在哭,那是你泪眼模糊,那是明亮的金星,在紫罗兰上洒下露珠。
那是你在笑,那是璀璨的宝石在闪耀,那是你流盼回眸,清风吹拂着彩虹在 我心间缭绕。
火一样的夕阳点燃了云海,也点燃了我们心中的爱,你的微笑就是我的太阳, 驱除了我心中的悲伤。”
(这首歌后来流传回英国,深为大家喜爱,后来诗人拜伦做了些改动,把它收 进自己的诗集,乃是后话。)
探春的眼泪一串串滴落下来,她呜咽着说:“你去吧,你的心我都知道了。”
麦克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你不答应我,我就永远跪在这里。”
探春擦了一把泪水:“我答应也没有用的,你去找宝玉,找娘娘,叫他们给 你做主。”说罢一甩袖子,一支玉镯,有意无意地从她的手腕上滑落,从窗口坠 下楼去。
麦克见一道绿光一闪,落了下来,忙一纵身,把那玉镯抓到手里。再看楼上, 黑洞洞的窗口,哪里还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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