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万维读者为首页 广告服务 联系我们 关于万维
专栏作者
解滨水井
一娴谢盛友
施化核潜艇
小心谨慎张平
捷夫茉莉
凡凡湘君
         专栏作者
容若俞力工
柳蝉赵碧霞
开心雨半窗
木然梦梦
上官天乙特务
圆月弯刀小放
         专栏作者
杨柳岸程灵素
法老王铁狮子
谷雨金录
莉莉小猫务秋
蓝精灵枚枚
有点红妆仙子
         专栏作者
索额图辛北
细烟王琰
水栀子多事
施雨汗青
男说女说林蓝
任不寐文字狱牢头
         专栏作者
老秃笔尹国斌
樱宁吹雪
少君老郸
白鸽子摩罗
朱健国王伯庆
小尼酒心
         专栏作者
伊可京东山人
润涛阎老么
风雨声望秋
峻峰直愚
王鹏令梦子
老黑猫俞行
 
[ads_url_inside]
 
State Farm Drama
网墨文集
 万维网读者->网墨文集->特务->正文
 专栏新作
 - 打雷了
 - 相知不在相识久 ---
 - 夜探红楼(181)
 - 夜探红楼(176-180
 - 夜探红楼(171-175
 - 夜探红楼(166-170
 - 夜探红楼(161-165

 
 
夜探红楼(151-155)

特务


                              (151)

  贾母的棺木就停在拢翠庵里。因为是有皓命的人,贾府不敢私自安葬,只能
奏请朝廷,听候安排。朝中康熙病重,雍正忙着做善后准备,那里有人顾得上一
个老太婆的丧事。贾府报丧的奏折上去好几天,竟然一点儿回音也没有。

  这下子可乐坏了贾环,成天价以守灵为名,到庵后面找妙玉厮混。妙玉本来
就烦贾环,又见宝玉和黛玉私奔了,弘历那里又一直没有消息,这下子更是气不
打一处来,想杀了他吧,毕竟又是宝玉的亲弟弟,怕以后不好见面,左思右想,
在夜里悄悄离开了拢翠庵。

  弘历忙着给雍正出谋画策,调兵遣将,这天忽然想起妙玉来了,忙叫人去拢
翠庵送信。谁知道送信人回来说妙玉不见了,弘历这才想起妙玉的种种好处来,
不由得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

  忽然门帘一掀,贾雨村走了进来。贾雨村现在已经是雍王府的常客了,也不
用人通报了。看到弘历正在发呆,贾雨村微微一笑:“贝勒爷,您有什么心事么
?”

  “没什么,没什么,”弘历讪讪地说。

  “您神情恍惚,怕是为了什么红颜知己吧?”贾雨村打趣地说。

  弘历一贯自命风流,此时笑一笑说:“唉,有个姓柳的侠女朋友,忽然不见
了。”

  贾雨村叹了一口气说:“贝勒您是至情至性之人,人生难得一知己么。您这
么一说,下官倒想起亡妻来了,当年慧眼识下官于草莽之中,好不容易有了今天,
可惜却先我而去,现在想起来,依然是肝肠寸断。”

  弘历心中暗笑,你装得倒满像的呢,你对人讲你老婆娇杏是病死的,这事别
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原来雍王府的血滴子,不单单是个暗杀组织,而且也是一流的情报机关,对
朝中大臣的情况了如指掌,贾雨村的历史也被调查过多次。那娇杏本是金陵甄家
的丫鬟,生得颇有几分姿色。雨村落魄之时,常得到甄家的大力周济。那娇杏见
雨村一表非俗,也曾鼓励过他几句,被雨村引以为知己,当官之后,就把娇杏娶
了过来。那娇杏几年之内,生了三个儿子,当然也是年长色衰了。雨村的官越做
越大,成天价在八大胡同鬼混,夜不归家,到后来竟然在耳朵眼儿胡同的宅子包
了个江西来的江湖杂技女艺人珍子。娇杏听了大怒,以回乡探亲为名,带着三个
儿子回长沙了。谁知刚到湖南境内,就被大土匪何建劫上山去了,娇杏被扣下,
三个儿子被轰下山去,要他们带十万两银子来赎人。三个儿子连夜跑回北京报告,
雨村听了大惊,忙筹了十万两银子派人送到湖南去。谁知道那何建收了银子,还
是把娇杏杀了。

  当时弘历曾和乌思道讨论过这件事儿,觉得此案疑点颇多:其一,土匪绑架
一般都应该是绑架儿子,怎么会把三个儿子放了,留下一个半老徐娘当人质?其
二,盗亦有道,怎么会收了银子还撕票?其三,贾雨村是一品大员,何不奏知皇
上,剿灭何建,为妻报仇?其四,俗话说人到中年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十
万两买断老婆的一条命,似乎最收益的就是贾雨村了。

  后来接到湖南血滴子的报告,果然如此。那贾雨村与娇杏关系越来越僵,可
是娇杏掌握了许多贾雨村为非作歹的证据,贾雨村也不敢休了她。贾雨村和何建
本有一面之交,就送密信给何建,要他除去娇杏,许银十万两。世上没有不透风
的墙,贾雨村的三个儿子后来听说了,就去质问他。贾雨村恼羞成怒,一巴掌扇
去,把二儿子打出了个脑震荡,成了傻子。小儿子脾气最火爆,大骂着出了府门,
竟不知所终。大儿子工于心机,想暂忍一时,伺机为母报仇,被贾雨村看了出来,
送他去新罗做随军书记,竟然不明不白地死于一常混战之中。据同营的兵士们讲,
他是后背上中了一箭,像是被自己人射死的。

  弘历曾和雍正谈起过此事,雍正叹息说:贾雨村心思慎密,手段毒辣,世之
奸雄,可用一时,不可用一世。我们大权到手以后,第一个要除的就是此人。

  贾雨村见弘历沉思不语,就讨好地说:“贝勒您也不必难过,天涯何处无芳
草呢?”

  弘历随口答道:“是啊,是啊,对了,贾大人您也是性情中人啊,有没有给
令妻做首悼亡诗呢?”

  “这个,”贾雨村一楞,又笑着说:“既然贝勒您的红颜知己也不见了,我
们何不合写一首呢?”

  弘历也笑着说:“好啊,你起头儿吧。”

  贾雨村略一沉思,说道:“有了,‘我失娇杏君失柳’,您接下句吧。”

  弘历刚要说什么,一个仆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贝勒爷,贾大人,查大人
的飞鸽传书到了,王爷请您二位赶快过去议事呢!”

  雍王府议事厅,雍正坐在中央,乌思道在一边侍立。

  乌思道拿起一份奏折:“王爷,贾府的老太太死了,这是贾环上的奏折。”

  雍正看也不看地说:“你去办好了,随便给个封号,赏几两银子。”

  乌思道连连点头,把奏折揣进怀里。

  门帘一掀,弘历和贾雨村走了进来,给雍正请安。

  雍正摆摆手:“你们看看这个,查英的飞鸽传书。”说着把一张薄纸递了过
去。

  弘历接过来一看:“十四叔前天已经离了青海了,那么,多则五天,少则三
天,就要到北京了。”

  贾雨村眉头紧锁:“要是皇上见了十四阿哥,就麻烦了。”

  弘历冷笑着说:“不过,皇上身体不好啊。”

  雍正面色凝重:“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乌思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152)

  贾雨村连连点头:“世上的事么,掌握时机是最重要的。十四阿哥若是还在
青海,手里有四十万精兵,不可轻视。如果进京见了皇上,我们的心机也都白费
了。就是要趁他还在路上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啊。”

  雍正看着贾雨村那飞扬跋扈的样子,心中暗想,此人真不可久留,嘴上却笑
着说:“老贾呀,你是智多星啊,好好给我们想几个点子,务必要万无一失。以
后拜公封候,还能跑得了你么。”

  贾雨村兴奋得满脸发红,说道:“王爷,咱们现在先要拿稳朝廷重臣。前些
天陕甘大地震,死了上万人,司天监上折子,恳请皇上去天坛祭天,以慰上苍。
既然皇上病重,您何不讨了这个事儿呢?再替皇上祭天,岂不是可以暗示百官,
皇上早有意传位于您呢?”

  雍正点点头:“嗯,这个主意不错,你替我拟个折子吧。”

  贾雨村答应着铺开纸笔,凝神措辞。

  乌思道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王爷,如果万岁爷这一两天之内归
天,您拿着那遗诏即位,足以镇住朝中的王公大臣。可是十四阿哥一进京,怕还
有麻烦。”

  “怎么会呢?”弘历插嘴说:“难道他敢违抗皇上的遗诏?”

  乌思道嘿嘿一笑:“贝勒您明鉴。他肯定会要遗诏来看看。那遗诏改动过的
地方,仔细一看,不难看出。朝中的王公大臣们就是心里疑惑也不敢说什么,可
是十四阿哥一指出来,他们怕有好多人会跟着起哄吧?”

  “这个,”弘历眼中冒出一股凶气,“那我们就杀了他!”

  乌思道眉头一皱:“谈何容易啊,他那份武功,了因和尚都杀不了他,就更
甭提别人了,除非是王爷亲自出手。”

  雍正苦笑一下,他知道自己八成也不是老十四的对手,却做出一副悲伤的样
子:“自家兄弟,骨肉相残,怎么能下得了手?”

  弘历站了起来:“父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贾雨村已经把折子写得差不多了,笑着说:“贝勒您别着急。那十四阿哥武
功虽然高,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东西并不是武功。那三国时期的吕布厉害吧,武
功天下第一,还不是在白门楼叫曹操给杀了?”

  雍正转头看看贾雨村:“你的意思是-------”

  贾雨村也站了起来,走到雍正身边,小声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雍正听了哈哈大笑:“好,好,真有你的!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定国公!”

  贾雨村双膝跪倒:“下官谢王爷恩典。”

  黄昏时分。紫禁城,养心殿。

  康熙昏沉沉地醒来,看雍正正站在他身边,不高兴问:“你来干什么?”

  雍正忙跪下:“儿臣特来探望父皇的病情。”

  康熙摆摆手:“起来吧。我问你,我这里的太监,侍卫,怎么全换啦?”

  雍正急忙解释:“父皇,您不知道,那夏公公老了,那天摔了一下,脚面肿
得老高。我知道您是最怜惜他的,就送他回家休养去了。可是他一走,下面那些
太监们别人谁也不服,成天价在宫里赌钱吵架,我不得已,才把所有的太监都换
了。北京城这些日子也不太平,那侍卫营的马统领忽然被人暗杀了,我怕有歹徒
们闯进宫来,才派了因和尚当了侍卫营统领,侍卫们也都换成武功高手了。您要
是嫌他们服侍不力,我再给您换几个人。”

  康熙哼了一声:“我问你,诏老十四回京的诏书发了没有?”

  “发了有十来天了,”雍正恭恭敬敬地答道:“十四弟三五天之内就可以到
京了。”

  康熙露出一丝微笑:“哦,好吧,那你下去吧。”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告,”雍正说:“陕甘大地震,司天监上折子说恐
怕上天震怒,应该去天坛祈祷上苍。”

  康熙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身体不行,等老十四回来叫他替我去吧。”

  “父皇,”雍正抢上一步,“上天震怒,告祭之事刻不容缓,要么,我替您
去吧?”

  康熙摇摇头。

  雍正着急地说:“父皇,我原来也替您去祭过天的,保证不会出差错。”

  康熙冷冷地说:“不行。”

  雍正又跪了下来:“父王,如果迟迟不祭天,怕上天会降罪下来,您要为黎
民百姓着想啊!”

  康熙火了,只觉得头皮一跳一跳地疼,他喝道:“混帐!拿笔来!”

  雍正把檀木小茶几端到康熙的床上,铺好纸笔墨砚。

  康熙提起笔来,哆哆嗦嗦地写了十个大字:

  “你办事荒唐我放心不下”

  写罢把笔一摔,对着雍正说:“好啦,你出去吧。”

  雍正面如土色,拿着那张纸,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贾雨村见雍正出来了,急忙迎了上去:“王爷,怎么样啊?”

  “怎么样?他妈的!”雍正愤愤地把那张纸递给贾雨村:“你自己看吧!”

  贾雨村把纸接了过来,反复念着:

  

  “你办事荒唐我放心不下”

  “你办事荒唐我放心不下”

  他忽然一拍大腿:“有了!王爷您看!”

  雍正转过头去,只见贾雨村从靴子里掏出个小银剪子,嘎吱嘎吱地把那张纸
的下面剪去了一条,只剩下了康熙亲笔龙飞凤舞的六个大字:

  

  “你办事我放心”  

                              (153)

  看着雍正远去的背影,康熙忽然涌起一阵力不从心的凄凉感。英雄末路,美
人迟暮,自己一生纵横天下,莫非临死了倒要败在自己儿子的手里不成?

  月光透过玻璃窗,像水一样洒在康熙的床前。这玻璃还是荷兰商人经由传教
士汤若望进贡来的,一转眼,多少年了。康熙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从脑海里掠
过:登基大典,擒鳌拜,撤三番,讨伐吴三桂,下江南。。。。。。唉下了江南
那么多次,也没有能再见到她。康熙眼前浮现出一个长辫子的小小姑娘,调皮地
唱道:“小小子,坐门堆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康熙笑了,仿佛自己又回道
到了童年,拉着她的手,轻轻唱道:“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裤子上茅房。
茅房有人,憋不住了,只好拉在裤子上。”然后她就追他,他就跑,故意越跑越
慢,等她追上来。她就用小手捶他的背:“阿烨,你坏,打你,打你!”

  “嗯,就这样捶,捶得好舒服。”康熙喃喃地说着,觉得有一双软软的手在
他背上捶着,他不敢睁眼,怕一睁眼那小姑娘就跑掉了。那双手还是一样轻盈,
一样温暖,他的心颤抖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那双手停了下来。一个声音轻轻在他耳边叫着:“皇上,皇上,”

  这声音熟悉而又陌生,他努力睁开眼睛,月光下,一个黑衣女人站在他的面
前。

  “刺客!”康熙心里一阵发凉。他咳嗽了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你,你,
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叹了一口气:“皇上,您不记得我了么?”

  她转过脸去,月光照亮了她的面庞,岁月的留痕依然掩饰不住昔日的俏丽,
好像胖了一点儿,可是那清秀的眼睛,那时时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眼睛,不停闪烁
着明月的辉光。

  康熙的心缩紧了,他颤颤偎偎地伸出手:“小川,小川,是你么?”

  那黑衣人握住康熙的手,泪水夺框而出:“阿烨,是我,是我!”

  康熙大喜过望,用力抬起身子,谁知道眼前一黑,反而向后倒去。

  小川忙抢上一步,用左手托住康熙的后背:“皇上,皇上,”

  康熙老泪纵横,缓缓地睁开眼睛:“小川,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小川泪如雨下:“不是,皇上,阿烨,真的是我。”

  康熙紧紧抓住小川的手:“好,好,四十年了,我死也瞑目了!好!好!”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小川用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康熙背上捶着,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康熙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仔细打量着,叹了一口气:“小川,你老了,
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小川苦笑了一下:“阿烨,你也老了,四十年了,我们都老了。”

  康熙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叹地说:“四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
想着你,你怎么没跟我告别一声就走了呢?”

  小川长叹了一声:“那天,皇太后逼我发下毒誓,再也不和你见面。我出宫
以后觉得恍恍惚惚,人生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了,就去峨嵋山削发为尼。可是那独
臂师太说我是性情中人,不给我落发,倒是教了我一身武功。”

  “独臂师太?”康熙奇怪地问:“听说她是前明公主呢。”

  “是啊,”小川点点头:“她老人家早已经大澈大悟了,说只要老百姓能生
活的好,谁当皇上都没关系。后来听说你和十四阿哥一起搞变法改革,还政于民,
她老人家高兴得不得了,还派小师妹吕四娘去辅佐十四阿哥呢。”

  康熙的眼睛发亮了:“吕四娘去辅佐老十四,有这事儿?”

  小川笑着说:“当然,还有好事呢。那吕四娘和你的孙子贾宝玉还是好朋友
呢。”

  康熙也笑了:“我知道你见过宝玉了,你看这个,”说着从自己怀里把那个
绿玉佛掏了出来。

  小川接过玉佛,轻轻摩挲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康熙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好了,好了,我们不是终于在一起了么。”

  小川擦了一把眼泪:“这也多亏了我师傅。我听说你病重,急得不得了,可
是自己又发过誓不来见你。师傅知道了就对我说:信义二字,其实义比信更重要。
为了守信的虚名而伤害了自己的至爱亲朋,才是最愚蠢不过。我一想也是,我当
年发的誓就是:如果我见了你,就让我以后被钉死在别人的棺材里。可是能见你
一面,就是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换,我也认了!”

  康熙打了个冷战,忙把话岔开:“你看老十四这孩子,能成大器么?”

  小川点点头:“他心地仁厚,是个好苗子。不过,听说四阿哥最近活动频繁,
拉拢了不少人呢。”

  康熙冷笑了一声:“我已经把遗诏交给张廷玉了,难道他们还敢改遗诏不成!”

  小川叹了一口气:“阿烨,你别太小看老四了。”

  康熙拉起小川的手:“不怕,我早有准备,”说着附在小川耳边把遗诏一式
两份,另一份交给了贾妃,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贾妃赶出宫去住庵,一五一十
的告诉了小川。

  小川笑着点点头,自己的如意郎君果然心思慎密。她靠在康熙的胸膛上,忽
然听得他的心头一阵狂跳。她的脸色变了,转身跪在康熙的床前,拉过康熙的右
手,把自己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搭在康熙的手腕上号着脉。

  窗外一个黑影一闪,无声无息地溜进了御花园。  

                              (154)

  康熙的脉象时而洪若奔马,时而细如游丝,时而又消失不见。小川跟独臂师
太学过脉理,知道这是最凶险的脉象,周身的真元都被什么极霸道的东西拔干了,
几近灯枯油尽。她心头一酸,眼泪簌簌而落。

  康熙见小川落泪,不由得心头一凉,虽然他早知道自己来日无多,可是和自
己的心上人意外相逢,怎么舍得撒手而去。他强忍住自己的眼泪,笑着说:“怎
么?我的身体还行吧?”

  小川叹了一口气,埋怨地说到:“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保重自己,纵
情声色,还不把身子都掏空了?”

  “没有啊,”康熙解释说:“我已经有好几年不近女人了。”

  “真的么?那怎么会有这样的脉象?”小川又把手指搭在康熙的手腕上:“
莫非,莫非有是人给你下毒了?”

  “不会吧,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康熙摇摇头,用手指着靠墙的长案:“我
吃的药都在那里。”

  小川走到药案边检查着:“这个葫芦里是补心丹,这个瓶子里是清热散,这
个药吊子里么,”她抓起一把药渣闻了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这个,”
她看到一个清磁的小酒坛子,就打开盖子闻着。

  “那是老四送来的大补酒,可有劲儿了,你要不要尝尝?”康熙笑着说。

  小川把酒倒了一点儿在手心上,用舌尖舔了一下,脸色马上变了。

  “怎么?”康熙奇怪地问。

  “这酒有毒!”小川斩钉截铁地说。

  “不会吧,”康熙犹豫地说:“老四怎么会给我下毒?”

  “这酒里有迴光草,”小川激动地说:“就是它,把你浑身的精力都
吸干了。”

  “迴光草?”康熙不解地问道。

  小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迴光草是一味极罕见的草药,传言只生长
在内蒙古黄沙大漠之中,它能把瀕死的人仅有的一点精力集中起来,说出
最后遗言,然后马上灯枯油尽的死去。就象油灯烛火的迴光返照一样,所
以叫做做迴光草。如果正常人吃了,就相当于透支自己的精力和生命。有
药力维持的时侯精神焕发,药力一过就萎靡不振,乃是比各种春药更厉害的虎狼
之药。老年人用了,更是凶险之极。”

  “真有这么凶险?”康熙担心地问。

  小川点点头:“那迴光草把人身体里的真气耗尽之后,就开始吸取人
的骨髓,再吸取精血,人一点点软下去,然后突然发作。到发作的时候,人先是
脚趾变得麻木,然后半身不遂,然后全身不遂,多则十天,少则三天,就完了。”

  “啊,”康熙听得心里发毛,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脚趾,怎么一点儿反应也
没有,他心里大骇,叫道:“我的脚,我的脚,怎么动不了了?”

  小川揭开康熙的黄龙缎被,只见他的十个脚趾头已经都变成紫黑色的了。她
沉吟了一下:“皇上,这个毒只有北极寒玉可解。你宫里有这样东西么?”

  “原来是有一块北极寒玉的玉佩,我好像是给了谁了,”康熙苦苦思索着:
“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那块玉上还刻了字呢,什么莫失莫忘,”

  “想不起来就算了,”小川叹息着说:“我知道五台山茫茫大士那里也有一
块北极寒玉,我去借来借试试。”

  “五台山的茫茫大士,你是说,------父皇?”

  “怎么,茫茫大士他,是顺治皇上?”小川吃了一惊。

  “说来话长,”康熙苦笑着说:“他老人家身体还好么?”

  “我是去年见的他,身子骨硬朗得很呢,”小川把康熙的被子盖好,“不过
人上了年纪,病就多了。就拿我师傅说,去年也好好的,忽然一下子就病倒了。”

  “那你师傅现在好点儿没有?”康熙关心地问。

  “好些了,特别是吃了小师妹采的药,”小川站起了:“皇上,我去五台山
了,既然茫茫大士是顺治皇上,这北极寒玉就没有问题了。你尽管放心休养好了。
多则七天,少则五天,我就回来。”

  康熙一把抓住小川的袖子,眼泪滚滚而落:“你再坐一会儿,我们四十年不
见了,那怕再多说两句话儿也好。”

  小川轻轻推开康熙的手:“阿烨,这病可耽搁不得,等我回来,解了你的毒,
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说罢转身走了出去,泪水又不禁夺眶而出。

  康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着说:“好,好,”就哽咽住了。

  门帘一闪,小川又走了进来:“皇上,刚才我忘了告诉你了,这几天内,你
可千万不能发火啊。一动起气来,毒火加心火,就是仙丹也救不了你了。”

  “好,记住了,记住了,”康熙揉揉眼睛:“我一定不发火,一定老老实实
等你回来。”

  小川深深地看了康熙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外,紧跑了几步,飞身
跃上了高墙。

                              (155)

  四更时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雍王府大门前停下。一个蓝衣人
跳下马来,咚咚咚地敲着门环。

  过了一会儿,侧门的小窗打开了,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愤愤地说道:“什么
人啊?大半夜的来砸雍王府的门?活腻歪了怎么着?”

  那蓝衣人抢上一步,塞过去一锭十两的银元宝:“烦您通报一声,就说大内
总管赵昌有要事求见雍王爷。”

  门房一见银子,马上换了一附笑脸:“哟,敢情是赵大人呢,真是对不住了。
我们王爷去丰台了,还没有回来呢。”

  赵昌皱皱眉头:“那弘历贝勒在么?”

  “贝勒和王爷一起去丰台了。”

  “那,”赵昌顿了一下:“烦您通报一声,就说大赵昌有要事求见福晋。”

  “福晋病了,好几天起不来床了。”

  赵昌有点儿着急了:“那你们府里现在是谁主事儿呢?”

  “是侧福晋。”

  “那我就求见侧福晋吧。”

  “嘿嘿,”那门官笑了一下,“我们侧福晋年轻,又是有名的美人儿。您这
半夜三更的求见,怕不大好听吧?”

  “我真的有急事儿,”赵昌想了一想,又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了过去。

  那门官满脸堆笑:“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说着急急忙忙地把那
银子揣在怀里:“大人您先在这儿等会儿,我给您通报一下儿。”

  年小妹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好可怕的梦,她梦到十四阿哥来找她,两人
持手相望泪眼,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年羹尧跳了出来,照着十四阿哥的
后背就是一刀。十四阿哥的鲜血喷了出来,好吓人。

  年小妹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被上衣服坐了起来。

  一个小丫头轻轻走了进来:“侧福晋,大内总管赵昌求见。”

  年小妹知道赵昌这个人,武功平平,就仗着会拍马屁,又有乌思道总在雍亲
王面前说他的好话,才当上大内总管的,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不耐烦地说:
“天还没亮,来干什么?不见!”

  那小丫头收了门官五两银子,所以劝慰地说:“赵大人说有要紧事儿呢,别
是皇上那里有什么事儿吧?”

  年小妹一楞,会不会是和十四阿哥有关呢?就点点头:“嗯,叫他进来,在
花厅里等我。”

  花厅里摆了四个大炭火盆。年小妹斜靠在太师椅上,赵昌在下首垂手而立。

  “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啊?”年小妹淡淡地问。

  “回侧福晋,下官昨夜在皇城值班,忽然见到有个黑色人影闪过。我刚想要
过去问,只见她伸手在我腰间一点,我就人事不知了。”赵昌说。

  “嘿嘿,”年小妹冷笑一声:“你这大内总管,居然在人家面前走不了一个
照面啊。”

  “这个,”赵昌尴尬地笑着:“我最近闪了腰,动作不便,那人又武功太高。”
他咽了下唾沫,又接着说:“等我醒过来,看见其它的侍卫,宫女也都被点了穴,
昏迷不醒。我怕皇上被害了,就偷偷溜到皇上的寝宫去看。”

  “哦,他们就昏迷着,怎么单单你醒了?”年小妹问。

  赵昌听出这位漂亮的侧福晋精明过人,不敢隐瞒,忙陪笑说:“我不是腰扭
了么,贴了张膏药。她正点在那膏药上,力道轻了,我才能早醒过来。”

  年小妹微微一笑:“你接着说吧。”

  “我走到皇上窗前,偷偷看去,只见皇上和那个黑衣女人有说有笑的。我挺
奇怪,就在那里听着。”赵昌神秘地说:“只听得皇上对那女人说,他还有一份
遗诏,立十四阿哥当皇上的,放在贾妃那里。”

  “遗诏?立十四阿哥当皇上?”年小妹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了。

  “是啊,”赵昌讨好地说:“咱们王爷改了皇上放在张廷玉那里那份遗诏,
成了立咱们王爷继位了。可是如果贾妃手里那份遗诏到了十四阿哥手里,两一对
照,这戏法儿可就变穿了,岂不是麻烦就大了?”

  “啊?”年小妹一楞,她知道雍正为人阴谋诡计多端,但是也没有想到他竟
然敢私改遗诏。原来雍正怕她靠不住,这些事情也一直在瞒着她呢。

  赵昌看年小妹吃惊的样子,以为她也是在为雍正担心,就献媚地说:“侧福
晋,您也别着急,等王爷回来,派上几个人把贾妃那个庵里一搜,她那里就几个
女人,还能有搜不出来的?”

  年小妹长叹了一口气,这下子十四阿哥可该怎么办呢?

  赵昌见年小妹不说话,就笑着说:“天快亮了,我得回皇宫去了。麻烦您告
诉王爷一声儿,就说赵昌为报效王爷,万死不辞!”

  看着赵昌走了,年小妹心乱如麻。老四居然如此狠毒,要靠改遗诏来夺自己
亲弟弟的位子。自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落入圈套呢?应该告诉贾
妃抢在雍正前面,赶快把遗诏给十四阿哥送去。可是老四心黑手毒,如果他知道
自己给贾妃送了信儿,怕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