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反美”言論之參照
在歐洲,“反美”輿論是司空見慣,遠非中國所能及。然而對“反美”意見群起攻之,以至於認為攻擊美國就是“褻瀆民主楷模”,從而“影響國家的民主改革進程”,則毫無疑問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現象。德國戰後接受過美國大量援助,與美國壹道均屬西方文化圈,又是美國近年來有意拉攏入夥的“白種人盎格羅薩克森新教國家”(WASP),其觀點雖不壹定可以盡信,對我們總是有點參考價值。以下,不妨把支持美國的言論與批評意見作壹對照:
正:美國協助歐洲打敗納粹有功,因此要飲水思源不得忘恩負義。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美國首先對抗納粹德國,然後再打擊日本,戰後又保護中西歐,從而使其逃避赤化厄運。這壹切,凸顯美國不以本國利益優先,同時又造福中西歐。
反:壹時、壹地的經驗,不壹定具有普遍意義。需要進壹步觀察的是,美國勢力範圍內其他國家的遭遇與處境(有人提出120多個國家的處境每況愈下)。除此之外,德國即便壹度受惠,並不能成為永遠和無條件支持美國的理由。更何況,美國第二次世界大戰與納粹德國及日本為敵,純系出於戰略考慮。對德宣戰後,美國原有“永遠使德國淪為農業國家”的“摩根陶計劃”。戰爭結束後,為了遏制蘇聯,又推出了扶持德國的“馬歇爾計劃”,如此改弦易轍也是出於戰略考慮,而非出於對德國人民的同情。如果美國真是為了捍衛自由、民主、人權,戰爭結束後至少應當對西班牙法西斯分子進行司法追究。相反地,也出於反共原因,把西班牙當局視為盟友,使得該國直到70年代才步入民主國家之林。除此之外,美國也不應當在戰後與蘇聯關系急劇惡化時,突然中止對德國戰犯與日本戰犯的司法追究。除此之外,美國也不應當在戰後與蘇聯關系急劇惡化時,突然中止對德國戰犯與日本戰犯的司法追究。
正:美國立足於強大的經濟、軍事力量和自由、民主制度,取得國際領導地位系順理成章,其地位絕非任何其他國家所能取代。
反:具備同樣、甚至更加優異的經濟、民主、自由體制的國家比比皆是,但卻無法取得“頭羊”地位,其關鍵在於是否窮兵黷武。蘇聯過去壹度取得半個世界的“領導”地位,也說明關鍵在於軍事優勢。如果美國在後冷戰時代願意減少軍事開支,縮小貧富差,增進人權與福利,尊重各國支配本身資源的權利,完善國際法與環保條例把全球帶上法治、持續發展軌道,則肯定會引起國際社會的更多尊重與推崇。此外,美國政府經由民主選舉而產生,而自詡的國際“領導地位”卻是靠霸權主義取得。民主社會既選舉,又罷免,然而“霸權”能夠罷免得了嗎?美國的“霸氣”還表現在自稱“美國”、“美國人?/SPAN> (America,American),完全無視美洲其他國家和民族的存在。另以冷戰結束以來發動的南斯拉夫戰爭、阿富汗戰爭及伊拉克戰爭為例,沒壹個是獲得聯合國安理會授權的合法戰爭。數天前布什對美軍所發布的“將伊拉克境內活動的伊朗特工悉數消滅,死活不拘”命令,充分顯示美國政府完全不顧文明國家“排斥公正審判的殺人行為視為預謀殺人”的基本法律原則。這種粗暴行為,根本不可能發生在歐洲聯盟身上。此外,美國口口聲聲指責這個、那個國家“幹預伊拉克、黎巴嫩內政”,而實際上幹預他國內政最多的就是美國自己。
正:美國吸收大量移民,尤其是知識分子,說明其社會的健全。
反:美國原本就是地大物博的移民國家,為維持經濟進展,必須吸收大量移民,尤其是科技人員。歐洲傳統上重視通才教育,國家資源平均分配給各大專院校,而美國則偏重於重點大學的“尖子教育”。歐洲的基本思想在於公平與正義,而美國的教育則是厚此薄彼,因此為彌補教育體制的缺陷,也必須向外國招募大量科技人員,由是造成落後國家的嚴重“人才外流”問題。其客觀意義可以用“弱者向強者輸血”來比喻。如果歐洲人口前往美國移民,便必須對美國表示友好,不等於是中國內地人到了深圳就必須對地方政府忠心不二嗎?
正:美國打擊伊斯蘭教原教旨主義所支持的恐怖主義是個正義之舉,原因是政治化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誌不在為第三世界脫貧,而在於建立伊斯蘭教世界。
反:美國打擊、分化伊斯蘭教原教旨主義的目的也不在於為世界脫貧,而在於維護以美國為首的基督教世界的既得利益。當前伊拉克派系間的恐怖主義活動是美國侵略所激化的結果,在此之前根本不存在類似活動。更何況當前國際社會面臨的最危險的恐怖主義分子,還是美國於八、九十年代親自在阿富汗培訓的以本拉登為首的“基地”成員。
正:美國畢竟是個與歐洲分享共同價值觀的發達國家。
反:歐洲早已放棄政教合壹,由“熱政治”走向“冷政治”,而美國卻是背道而馳;歐洲廢止死刑,加入維護生態平衡的“京都議定書”,而美國拒絕;歐洲加入2002年成立的國際刑事法庭,而美國為了使其國民回避戰爭罪行的法律追究,而拒絕加入;歐洲把大量資源投入於建立社會福利的“社會安全網”,而美國的社會福利政策落後,以至於需要建立大批監獄以容納人滿為患的罪犯,其中甚至包括許多未成年孩童;歐洲聯盟主動限制各國的主權,通過妥協來開展超民族、超國家的全面合作,美國則是國家利益至上;歐洲鑒於痛苦歷史經驗,重視通過區域性合作,以排除任何潛在危機因素,而美國卻著眼於領導世界,控制資源,先發制人;歐盟主要國家無論在新聞自由與學術自由方面遠遠超過美國;歐盟的政黨黨員占人口甚大比例,且代表壹定群體的利益並受群眾的監督,美國政黨人數微不足道,其議員95%以上代表財團利益,所謂的民主政治基本上受界限模糊的兩大政黨壟斷。
總結
綜合以上的議論,不難發現德國的“壹片批美之聲”中,唯獨不見“褻瀆民主楷模,影響我國民主改革進程”的焦慮。其實,持平論事只能有壹個良心、壹個標準。當我們看到歐洲人批評美國拒絕加入國際刑事法庭時,必然會聯想中國的作為是否具有正當性;當我們發現北歐國家在全球新聞自由榜上名列前茅,而美國退居第53位(中國排名163)時,我們起碼知道中國應當急起追上,但美國並非所謂民主自由的楷模,其霸權主義、國家至上的習性更非我國效仿的榜樣。如果拘泥於“主、次矛盾”、“內主、外次”觀點而主張“先自省”、“少管外人閑事”,則筆者以為這種簡單、庸俗的思維方式,既是對國人智慧的羞辱,也可能作為限制民眾求知權的惡劣借口,其本身就是阻撓社會進步的嚴重障礙。2007/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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