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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



  那道门是红木做的。房子已经很老了,大概有七十多年了吧,却还坚实得很。

  七十年前的房子都是用实在的木头堆起来的,到现在连白蚁都查不出来,比
那些三夹板做的新房子要牢固多了。

  买的时候,他妈妈曾说:“好房子,看那大门就晓得了。”

  那道门是用大块的红木做的,朴实的木纹历历在目。在亮光油漆下显得更陈
旧古老。

  门要用力才能推开。关上的时候会“砰”的一声,有种很沉重的感觉。 

  在这房子里,女人和她的男人生活了好些年。女人总给人很独特的感觉。进
进出出,套在她身上的都是整齐的名牌。女人还常常大包小包的往里面提东西。
而在厨房做家务的好象都是男人。

  隔壁的那家的女儿刚刚毕业,总是用很羡慕的眼光看着女人。她希望有一天
也能象女人一样,拥有不可一世的幸福。

  女人走进了那扇红木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后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样子。

  这个周日临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女人就靠在对着门的沙发上。

  她瞪著双眼,迷惑的、努力地去回想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电视机的影像在
晃动,但一点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四周静悄悄的,电视的声音有些暗哑。女人望
着那扇暗红的、如血褐色的大门。她吃力地回想着,回想就在几分钟前发生的事
情。
 
  是的,他又走了,就在几分钟前。他一声不吭的走进卧室,一边抓起衣柜里
的外套利索的往身上披,一边快步的走出房间。他好象没有看到百般无聊在玩电
脑的女人。女人见状,心里大喊了一声:“不要!不要这样子!”她追到客厅的
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只看见厚实的红木门,沉重的关上,“砰”的一声。

  一点都看不到外面,挡在面前的只有整片门的木纹。

  “你去哪里??!!”

  女人带着哭腔,小声的呢喃着。这声音唯有她自己能够听见。外面的他是肯
定听不到的。车马达发动的声音轰轰的响,车库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在这个夜里很是刺耳。

  她眼里晃动着泪水,一颗颗啪啦啪啦的滚出眼眶。她不敢放声哭,心里却很
是恐慌:“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他去哪里呢?这么晚了?!到底是怎了嘛?他
什么了嘛?这次又是为什么一声不响的扭头就走?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是不是下班回家晚了他生气了?好象不是。在做晚饭的时候,他好象没有说
什么,只在一边帮忙。并不象往常生气的时候,板着个脸独自看电视。他生气的
时候,女人会解释说:“工作太忙了,脱不了身。对不起了,我下次一定早点回
来。好吗?”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不会回答。

  女人想尽办法,他也不会给个笑脸。“本来就是你的家务。我想你是故意回
来晚了,把家务留给我做的!”有一次他这样说。

  那是为什么?

  是他的妈妈又打电话来唠叨?他家里就他一个独子,一脉单传。他说什么都
想有个男孩,可以光宗耀祖。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曾夸耀似的说过一定要生
个结实的男生传宗接代。

  可气的是她后来发现自己不能生。一直到现在还瞒著他父母。为此他并没有
对她说过什么重话。但他却在知道那事实后,常常一个人在房间或客厅里发呆。
女人去安抚他,都会被他一把推开:“别烦我,心情不好。”“为什么?”女人
总是问。然后默默的坐在一边陪著他。

  “不为什么。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他回答。脸上面无表情,还带着些厌恶的神情。每每这个时刻,女人感到很
受伤。

  她是他的女人,但她却不能让他感到幸福和快乐。甚至连平淡和安定的日子
都不能给,还总让他难过。

  其实他的要求的并不多,仅仅想要一个男孩子。

  而她作为女人,竟然不能给。她总以为是自己的失败。

  为此,女人想了很多办法,但最后都白忙了。她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要求他们两个人一起来。可他听后只说一句:“不!我没有问题。
不去!”

  女人想不起来。吃过晚饭,刷洗完毕后,她很累了。女人挤了过去黏在他身
边,想讨好他。

  “不要这样子!”他推开她。他在看球,对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那我
玩网上游戏去喽?”她征求他的意见。他点头。这时女人感觉到他的不自然,但
并没有说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不开心,是因为她的错。如果再问来问去的,他会更不开心。所以她觉得
自己还是闪开的好。

  他总有他的理由,但他不说。

  “爱不是放在口中的。”他解释。

  女人知道他的脾气,只能小心陪着。

  有时女人会想:“他爱自己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不然的话,他为什么
要买新车和衣服给她?他还支持她去工作,并鼓励她走出房子去交朋友,还花了
上万元买了架钢琴给她。偶尔来客人的时候,他还让她在客人面前表演钢琴。他
还在客人面前大力称赞她的美丽和能干。让她感觉到很有面子。“他是爱她的。”

  她对自己说,“不要怀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又无声的走了出去。

  每一次他都在凌晨里才回来,身上带着雾水。

  他总是不多说话。“心情不好。”他顶多这么简单的交代一句。

  女人总是很伤心,很难过的在一边默默的责怪自己:“都是我的错!如果不
是我的问题,你不会不开心的;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的把工作时间安排好;都
是我不好,没有尽女人的责任,都是我!我该死。我欠你太多了,来生就算做牛
做马都可以。”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或者可以说是已经很早了。但他是还没有回来。女人
只能在房子里面,往窗外眺望。窗外的天,看起来是墨蓝墨蓝的。

  路灯下,并没有车子开过。她多么希望能看到他的影子。

  女人不敢出来,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女人还害怕他回来后看不到她在家里
而着急。

  这房子是他和女人两个人的。

  总是女人在等他回来。“没有他知道会怎么样?”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是她的依赖和唯一的寄托。

  黎明好象快来了。

  客厅里十分安静,电视都不响了。寒气从门缝里嘶嘶作响想侵入进来。

  她感到闷极了,累极了。这房子是他和她的,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

  她打开了窗户,寒气和着潮气涌了进来。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哦!好凉快!”

  突然她想让身体也能接受这么的凉爽。她转向大门,门结实而厚重。古老的
纹路象沉重的叹息,压在她的心头,喘不过气来。

  “不,我也要走出这道门!”

  她默默的对自己说,“我要走出去,我一定要走出去。”

  女人使劲的拉开重重的门,发现门轻易的拉开了。空气很清新。凉凉的、潮
湿的、绿色的感觉涌进身体的每个角落。几乎连心都感觉到了。

  女人踱出门外,一阵的轻松。女人远目眺望,天空微微露出曙光。绿意的影
子远远的就看到在风中微微摇动,充满了生机。“黎明要来了!”突然间她意志
到,“在这片广阔的天地,我还可以飞翔!”

  她突然想等他回来跟他说,她想出去走走,到很远的地方去。除了孩子家务
外,她还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她应该有更多的寄托。

  门外,是一个亮丽的世界,虽然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