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上帝,我投胎到了中國
還是壹句老話,自己對自己重復千萬遍:吃是我活著最大的激情和樂趣,幾乎已經超越任何壹件附庸風雅的事情。好久沒有動筆,因為不想再輸出。壹動筆,還是寫寫“口腹之欲”吧,寫這文字的時候,我都做著吃的美夢,夢見自己坐在餐桌前大塊剁雲、風卷殘葉。
我對自己說:將來老了,想吃也吃不動了!人生的最大悲哀之壹就是沒了胃口,或者有胃口卻要把口水往肚裏咽,扯遠了,那是走天橋的模特。上帝真是公平啊,給她們壹副好身材,萬眾矚目,卻要忍受吃的煎熬。要我在好身材和好口福之間選擇,我寧願做個肥妹算了,我就這點出息。
壹說到吃,我要再次感謝上帝,主啊!您讓我投胎到了中國,真是英明之舉。想當初在京城求學,讀的也是西方美食大國的語言,到頭來,卻為了壹張饞嘴,放棄了當外交官的宏圖之誌,就奔著廣州的海鮮燒臘去也。這輩子不成大事,心事大概也費在味蕾細胞上了。寫文字是輸出,有厭倦的時候,唯有這胃口從未罷工。突然,想把最近吃來吃去的幾家飯館寫壹寫,等於再回味壹遍精神的吃的意境。
在中國,夠得上動筆寫的餐廳,壹定不是溫哥華的小飯館。誰讓我們是少數族裔呢?飯館開得多,除了Richmond幾家可以辦結婚喜宴的豪華中餐廳(其實,這豪華放到中國,都是小八辣子)其余都是小打小鬧的小飯館。我在這些小飯館之間穿梭著人生的酸甜苦辣,有吃得喜笑顏開的時候,也有吃得罵罵咧咧的時候。
我的人生對於兩件事物絕對是英明開放的,壹是學語言,二是吃東西。我對任何語言都沒有抵觸,可能的話,任何語言都想學。這不切實際,咱就改成“方便的話,中國的任何方言都想學”。關於吃東西,我本身具備大無畏精神,但因為出生在基督教家庭,所以,從小不吃血,不吃內臟,不吃所有長得怪頭怪腦的東西。比如,那個甲魚,黑魚,黃鱔,瀨尿蝦,更不必提兩廣地區吃的飛禽走獸。其實,有好多戒我都破了,廣州的豬紅湯我照吃不誤,鹽水鴨胗,脆皮大腸的美味又如何抵擋?還有,還有,多了去了,所以,我的氣節時常有短的時候,有些事情,跟吃沾上了關系,英雄難過嘴巴關,我就被迅速收買了,氣節啊、誌向啊,前程啊,統統拋在了腦後,吃了再說,請我吃飯的都是可愛的人。慶幸沒有在中國做官,要不,我壹定是個吃得油腦肥腸的貪官,很容易被美味佳肴攻克。
寫了那麼多YY的吃的文字,到底吃了什麼,還沒有動靜。其實,這是,吃的第壹境界。夢想,是最美的人生幸福的甘泉,所有的到達和成功不就是壹個追求的過程嗎?吃也壹樣。吃的向往是最激動人心的樂章。13年前,我孕育生命,每天做夢,都是夢見食物,每夜變更食物的花樣。深更半夜從床上起身,眼前搖晃的是北大三食堂的餡餅,後又看到自己的頭埋在天津的煎餅果子碓裏,踏遍廣州,都找不出這兩樣食物。後來,時間倒流,未經實現的夢很失落,於是告別大學時代的食堂飯,開始踏上童年的旅程。這下更不得了,我8歲前的食物通通排隊出列,余姚的雞羹糊,菜葒湯,寧波的黃魚鯗燒肉,紹興的黴千張,蝦油雞,我壹遍壹遍祥林嫂敘阿毛般向人描述。為了吃而發點神經的事,大概就是如此光景吧?
上大三時,1988年的冬天,我去了趟武漢,是被我的武漢上鋪程新宇拐騙去的。她用足足壹個學期的時間向我渲染武漢的美食,我終於沒能抵抗住湯包的魅力,大雪紛飛的冬日,我帶著壹個饑腸轆轆的肚子,和熊熊燃燒的胃火來到了武漢。
如今,我叨叨了整整19年,我依然記得老通城的豆皮,四季美的湯包,街頭隨處可見的熱幹面攤子。這幾個字號還在武漢存在嗎?我不知道。19年的記憶是如此清晰,我的記憶有選擇性,但凡和吃有關的,我的腦子比電腦還好使。他們的名字在我腦子裏,他們的味道留存著19年的芳香,固執地在我的嘴巴裏立了碑。我為了這幾口吃食,兩只手凍成了紅蘿蔔,滿腳的凍瘡。武漢的冷,永生難忘。
我可以講壹口流利的粵語,要不是借著吃的名義,從京城赴廣州,我大概也學不地道如此鳥語花香的語言。我去武漢的前壹站是廣州,住廣外的院長樓,黃迅宇是廣外的院長千金,又是我的北外同學,我在她家吃吃喝喝。黃院長每天清晨總是買好了港式西餅屋的面包,或者請我們飲茶。這飲茶的習慣我至今沒改,壹路保留到了巴黎,保留到了溫哥華。全世界的地方我都可以去定居,但有壹點,沒有“飲茶”的地方咱不去定居。
所以,青春的選擇如果在國外鋪設,那我選擇的城市就是:紐約、舊金山、洛杉磯,多倫多,溫哥華。他們全在北美洲,歐洲的城市我壹個沒選。看來,我假惺惺地嘆息文化啊,情調啊,建築的優美啊,全是不顧口腹之欲的虛偽意識。我把巴黎都排除出去了,法餐再好吃,咱天天享受,也消受不起啊!巴黎13區是華人區,那個規模豈能和溫哥華的中餐廳比試。法包是好吃啊,但要天天吃的那壹頓還得是米飯!我想,北美的這幾個城市是適合全世界“以吃為大”的人好好地活著的。我是壹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女人,我兜兜轉轉,出了國門,還是來到了海外中餐第壹美食聖地:溫哥華。(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