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我在广州生活了那么几年,时逢大学“食堂胃”翻身解放,青春的胃张开渴求食物欲望的翅膀逡巡到了中国的美食天堂。我妈说我是“老鼠掉入油缸里”,高兴啊。我妈这个比喻太俗,我对自己人生选择的座右铭是:将吃进行到底。所以,读的专业是法语,奔赴工作的地方是广州,出得国门的第一站是法国。后来到底发觉温哥华的中国菜要比巴黎的中国菜好吃成千上万倍,毫不犹豫地落地到了温哥华。咱连讲法语的蒙特利尔都没有考虑,实在是“吃心可表”啊!
我喜欢粤菜,对天发誓,我是粤菜的拥趸,说得偏颇点,主观点,别的菜也好吃,但唯有粤菜贵为尊。其实,从色、香、味各方面指标综合衡量,你也会得出我的结论。我不是广东人,我是地道的江南女子。所以,我说这话,不带任何隐含地方族裔色彩的偏见。温哥华的粤菜楼有几百年的历史吧?是否该从加拿大修铁路的年份算起?好像,没有这样的老字号餐厅。但从70年代,香港人移民算起,也是几十个年头了。
基本上大型的可以承办婚姻酒席的粤菜楼的水平都比较相当,每家的菜的总体水准都不差,要比拼的是每家的招牌菜。从麒麟到富林,叙香园到海港、加乐,翻翻星岛、明报的饮食版广告,可谓是温哥华吃之导航图。
粤菜的高档,要看鲍鱼鱼翅的味道,这是高档粤菜楼的看家本领。鲍翅的食客当然是以香港人为主,他们有“食的落肚就系福”的思想作指导,绝不会从牙齿缝里省下买漂亮衣裳的钱财。温哥华粤菜楼的海鲜不如中国那么丰富,但好在靠海吃海,龙虾、象拔蚌、龙趸、石斑等这些在中国身价不菲的海鲜,在温哥华倒是寻常百姓也可问津。我不属于吃鲍鱼鱼翅的有钱人阶级,但也偶尔为之。
再高档的粤菜楼,也得做那顿雷打不动的“饮茶”。我不写“早茶”,是因为温哥华的茶楼大都是上午11点才开门,广州的是6点,那才叫真正的早茶。11点开门后,连带着午市,有人饮茶一盅两件,有人点菜,各行其道。我住Burnaby的时候,喜欢去Metropolis里面的福联,这是Burnaby地区最大的粤菜餐厅了吧?我在此餐厅吃过喜酒,吃过宴会,。福联的茶食即点即蒸,价钱比推车出来的点心贵点,但想想那么一小份东西也得劳驾着“individual cooking”,我觉得值。
Richmond是温哥华各类中餐争奇斗艳的大舞台,所以,Richmond不枉被称为“中餐主流世界”。沿着Alderbridge和3号路,多少家餐厅让人眼花缭乱啊!但凡是粤菜楼,管他是小餐厅还是大餐厅,入得门去,都是人头涌涌。叫你拿个号码等待座位是常有的事情。你突发感想:温哥华的华人真是闲出病来了,跑到茶楼里来叙乡愁了。非也,香港人、广东人,人生的第一眼,幸福的光景,从嘴巴开始,从舌尖开始,从一壶浓郁的香茗开始。这才是幸福人生啊!悠闲地喝,懒散地吃,对着中文报纸,隔着个太平洋,谈论十万八千里外发生的事情,不嫌远。
其实,吃来吃去的,永远是那么一张点心单子里面的点心,我点来点去的就是那几件食物,凤爪、肠粉,皮蛋粥,虾饺,勾勾划划的感觉却是我一天阳光的开始。温哥华的冬日,相当于我中学学过的极地气候,没有白天,只有黑夜。入得茶楼,端起茶杯,对着心爱的蛋挞甜丝丝咬下去,阳光从胃里升起。
粤菜楼的茶食地道,粤菜地道,天经地义,我无可挑剔。但我也有吃饱了撑着的时候。那天,在Richmond的龙皇鲍翅我突发臆想,心血来潮点了几道广东人所谓的北方菜肴,比如,栗子排骨,辣子鸡。端将上来,我看着颜色就不对头,感觉是我让大师傅不跑厨房,跑去了绣花楼,风牛马不相及。餐厅经理看我和大树神色不对,临买单时,扣掉了那两个歪歪唧唧的菜,我一直标榜的“阳光胃”乌云密布了好一阵。
我回到家里,进行了理性的思考,得出结论:广东餐厅里最好别点经典的别派菜系,比如川菜。大师傅缺乏的是感觉和文化,一方土地一方水,文化的相通,即是在同一块土地上也会发生冲突啊。吃饭也一样,入得什么庙,烧什么香,关键要找到正确的菩萨,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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