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萬維讀者為首頁 廣告服務 聯系我們 關於萬維
專欄作者
解濱水井
壹嫻謝盛友
施化核潛艇
小心謹慎張平
捷夫茉莉
凡凡湘君
         專欄作者
容若俞力工
柳蟬趙碧霞
開心雨半窗
木然夢夢
上官天乙特務
圓月彎刀小放
         專欄作者
楊柳岸程靈素
法老王鐵獅子
谷雨金錄
莉莉小貓務秋
藍精靈枚枚
有點紅妝仙子
         專欄作者
索額圖辛北
細煙王琰
水梔子多事
施雨汗青
男說女說林藍
任不寐文字獄牢頭
         專欄作者
老禿筆尹國斌
櫻寧吹雪
少君老鄲
白鴿子摩羅
朱健國王伯慶
小尼酒心
         專欄作者
伊可京東山人
潤濤閻老麼
風雨聲望秋
峻峰直愚
王鵬令夢子
老黑貓俞行
 
[ads_url_inside]
 
State Farm Drama
網墨文集
 萬維網讀者->網墨文集->謝盛友->正文
 專欄新作
 - 謝盛友競選班貝格市
 - 記錄我在家園的心路
 - 如何融入德國社會
 - 德文著作《留德歲月
 - 謝盛友:2012回顧
 - 謝盛友:交通燈遐想
 - 謝盛友:當儒道佛遇

 
 
著名作家趙淑俠析談半世紀來歐洲華文文學的發展

謝盛友


 

 

披荊斬棘,從無到有

--- 析談半世紀來歐洲華文文學的發展


作者:趙淑俠



永久榮譽會長趙淑俠簡介:美籍華人, 世界華文文學著名作家。瑞士應用美術學院畢業。歐洲華文作家協會創始人、首任會長及永久榮譽會長,她的作品被譽為西方文學界盛開的壹朵東方奇葩。旅居歐洲 三十余年,最後移民美國。1980年獲臺灣中國文藝協會小說創作獎,1991年獲中山文藝小說創作獎。2008年獲世界華文作家協會終身成就獎。(註:趙 淑俠女士曾住瑞士,是歐華作協創會會長,現為永久榮譽會長。)


論文摘要:

本文作者於六零年代初期赴歐,從既無中文報紙,也無處買中文書籍的:〔歐洲華文文學的洪荒時代〕開疆拓土。經過〔留學生文藝〕,〔留學生文學〕,〔海外華文文學〕,〔新移民文學〕,各個階段,走到歐洲華文文學的興盛繁榮,優秀作家倍出,創作題材多樣化的今天。近半世紀的親眼目睹和親身參與的經驗,主觀的評斷,客觀的論述,皆出於作者第壹手資料。內容包括:海外華文文學的界定,初識歐洲華文文壇,歐華文壇的拓荒者,歐洲作家的發表園地,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成立, 歐華會員的書寫特色,歐洲的新移民文學,歐華作協做了些甚麼?趙淑俠在歐洲華文文學中的定位,展望歐洲華文文學的未來等多項欄目。在歐洲華文文學研究資料稀少的當下,本文提供了非常翔實,精密,具有重要價值的史料。

關鍵詞:

歐洲華文文學
留學生文藝
留學生文學
海外華文文學
新移民文學


海外華文文學是當今中國文學裡的壹個文類,兩岸三的地的文學研究學者,都對這個題目投註以關切,其中尤以中國大陸最為積極,多所大學裡設有海外華文文學研究的專責部門,把海外華文文學當成壹項文學專門課題來探討鑽研。但海外華文文學如和何誕生,從何而來,往何處去?其內容都包括些甚麼?至今仍是各家自有論斷,說法不壹。在這篇題為〔披荊斬棘,從無到有── 析談半世紀來歐洲華文文學的發展〕的文章內,我只想談自己的參與經過和看法。


海外華文文學的界定


西方有句名言:〔移民便是文化的擴張〕。二十世紀的下半期,中華文化隨著中國國情的的變動,呈現漸進性的向外擴張,60年代初起始,臺灣有大批青年前往美國留學。異國生活寂寞而思鄉情切,能提筆為文的就以文學的方式,將他們的苦悶抒發出來,寫成散文或小說,寄回臺灣發表。造成壹時的文學時尚,被稱作〔留學生文藝〕。為何稱〔文藝〕而不叫〔文學〕?原因不得而知,想來可能是,在那個政治掛帥的時代,這類作品的題材被認為不夠厚重的緣故。不過後來這類作品終被認為達到了〔文學〕的高度,很自然的,由〔留學生文藝〕變成〔留學生文學〕。

〔海外華文文學〕壹詞出於大陸。說句不怕冒犯的話,60年代的大陸文壇已呈癱瘓現象。70年代文革結束之後,各式各樣的〔傷痕文學〕才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到70年代末期開始選擇性的引進少許〔留學生文學〕,如白先勇的〔永遠的尹雪豔〕。我個人的作品也算〔登陸〕相當早的。1983年北京友誼出版公司出版了長篇小說〔我們的歌〕,反應不錯,接著又出短篇小說和散文集四,五本。當時也有幾位文壇前輩,如蕭軍,端木蕻良,李輝英等為文鼓勵。記憶中他們都沒用〔留學生文學〕這個名詞,只說我是〔旅居瑞士的女作家〕。

1980年代中期,我在壹篇文章上讀到:說是汕頭大學成立了壹個〔汕頭大學臺港及海外華文文學研究中心〕,那是我初次知道有〔海外華文文學〕這個名詞。這個〔中心〕無疑是要把這些身居海外,專寫海外華人的文學,當成壹門學問來研究。我們這群在異國他鄉長年書寫的人,自然感到鼓舞。事實上〔留學生文學〕壹詞絕對不足以形容這類作品,我們的題材也絕不僅僅是自己身邊的那點事。〔海外華文文學〕包括面廣,面向遙遙海外的全體華裔,較更貼近我們的情況。那時我很註意海峽兩岸的文化動態, 1985年看到《華文文學》創刊號,得知他們的主要內容是刊發臺灣、香港及海外華文文學的作品和評論,也讀知刊物的主編叫陳賢茂,和〔汕頭大學臺港及海外華文文學研究中心〕主任是同壹人。自此之後〔海外華文文學〕逐漸取代了〔留學生文學〕壹詞。時至今日,〔海外華文文學〕已是通行於兩岸三地及整個海外的名號。〔海外華文文學〕雖然包容廣泛,卻也不是全無界限的。界限在於〔華文〕二字。〔海外華文文學〕指的是旅居海外的作家,用華文創作的作品,如果是用他種文字,縱是出於華裔之手,亦不能算做〔海外華文文學〕。譬如〔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會章中即擅明:〔僑居歐洲各國以華文從事寫作之作者﹐均得申請加入本會〕〔註1〕。

〔華文〕本是中文,海外華文文學的成長,表示用中國語文創作的文學巳經跨越國界,更行更遠,枝幹縱橫。從荒涼的初期到今天,海外華文文學的生態壹直在變:壹種文學型式走了四五十年,不可能沒有變化。目前文學學術界正討論〔新移民文學〕之說。所謂〔新移民文學〕,指的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自大陸改革開放後經過各種途徑移居海外的中國人。他們在生活了幾十年的原鄉來到壹個陌生而嶄新的天地,因文化迴異而產生的困惑與茫然,由生存的種種現實問題,促成的焦慮甚至心理偏差,不可避免的會發生許多故事,這正是〔新移民文學〕發揮的內容。事隔壹個時代,歷史背景,政治情況、經濟能力等方面皆有改變。因此〔留學生文學〕時代的故事不見得和〔新移民文學〕相似,也許根本就相距甚遠。但無論怎麼遠,作品的內容、情感特點、文學特點等角度,都離不開海外華文文學的範疇,則是毫無疑問的。

由最初的〔留學生文藝〕走到今天的〔海外華文文學〕〔新移民文學〕,回首來時路,不無感慨。曾在〔中國圖書商報 〕上讀到壹篇文章內容如此:〔海外作家與內地讀者〔第壹次的親密接觸〕始於1980年代初期 壹批旅居海外的臺灣作家如聶華苓、於梨華、趙淑俠、陳若曦被相繼介紹到內地 他們充盈著思鄉之愁和藝術之美的文學作品,為經歷了長時間封閉和禁錮的內地文壇吹來了壹股清新的風 猶如壹片神奇的新土地。作為內地最早引進臺灣海外作家作品的出版人之壹, 現任南海出版公司副總編輯的張桐,在回憶起當年這些作品首次進入內地,引發巨大的轟動效應時 依然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他說:〔當年海外作家在內地的盛況 真真可以用‘相見恨晚’來形容〕〔註2〕。

然而事隔幾十年,文壇風雲又是另番情景。我這裡再唸壹段大陸留美的評論家的話,她說:〔這些早年成名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家,近十年來沒有甚麼創作。唯壹仍在寫的是於梨華,〔可是她已不是主流了。〕

從以上這兩段話可以看出,〔海外華文文學〕的生態確實在變。海外華文文壇新人倍出是實情,以前為華文文學開彊拓士,寫出過成熟,深刻,具時代性的作品的老將,逐漸雕零也是實情。這種情形應是是非常健康,也非常有建設性的。不必分主流與非主流。我之所以如此想,乃因為我對海外華文文學的看法比較宏觀,看的是整體,並不去分那個作家來自何方。今天的海外文壇,作家群在斷成長,人眾筆多,是壹股強大的文學洪流。這個現象,是在中國三千年的歷史中從來沒有過的。更明白的說,今天的海外華文文學,是中國文學越過國境,板塊被沖散後的重新組合,而成了世界性的壹種新文類。我們希望她發展得更壯大,立足點更穩固,不必去計較枝節問題。更不必著眼於誰來自甚麼地方。誰是不是主流。我們應該鼓勵後進,尊敬前賢,讓走出國境的,用中文創作的文學,像壹隻蛻變後的美麗蝴蝶,扇著多彩的翅膀任意翩飛,不要設界限,更無需爭,比。

說壹句不怕挨罵的話,壹切的爭,比,都是徒然。如果我們從時空上的強度和廣度,做番整體的回顧與分析的話,便會清楚的看出:壹切的,各型各式的〔留學生文學〕也好,〔新移民文學〕也罷,乃至整個〔海外華文文學〕,都不可能單獨存在,最終總要歸於〔華文文學史〕,或〔中國文學史〕。他們都是用華文書寫的中國文學繁殖出的後代,乃是無可否認的實情。


初識歐洲華文文壇

我六零年代初期赴歐,到達次日忙去觀賞舉世聞名的花都巴黎,走在香榭麗舍寬闊的人行道上,巍峨雄渾的凱旋門挺立在眼前,兩旁的建築物古典又華美,街上的男女衣裝入時步履矯健,但竟沒有壹張東方面孔!這世界上居然真有連壹個中國人也看不到的地方,好令我震憾!人潮中,我初次意識到何謂異國他鄉,陷在深深的鄉愁裏,壹種從來沒有過的孤絕之感油然而生。從此刻起,我總算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二十世紀中華文化的蘇武,壹切要靠自己開天闢地。於是,我開始了海外華人的生涯,這便是我寫出五六百萬字的原動力。

後來才知道,原來歐洲的華人數目極少,既無中文報紙,也無處買中文書籍,壹些有關華人社會的資料,全憑相識者之間互為傳誦。法國當年修築鐵路,招了壹批華工。這些人多半來自中國鄉下,別說不懂法語,就連中文也不壹定認識。他們像奴隸壹般,過最粗糙的僅能維持溫飽的生活,做最辛勞的工作。鐵路完成後,壹部分華工回了中國,另壹批無處可回,便在法國留了下來。巴黎郊外有座華工公墓,我的壹個朋友曾去憑弔,當他看到那八百個只有簡單名姓的墳墓,不禁感觸得嚎啕大哭。

德國的漢堡是世界級的重要港口,數百年來各國貨輪不斷。中國在清朝時代就與德國有貿易往來,因此漢堡有個水手之家,這個組織存在至今,應屬德國最早的華僑會社。此外還有些中國沿海城市,如溫洲、青田的壹些家境貧困的年輕人,鼓著探險的勇氣,到外洋闖天下,活動的地區是德、法、荷蘭、英等國。在這些國家,他們並不被允許隨意開店,於是就弄壹輛小貨車,到各處沿戶推銷。那時他們的統稱是〔青田小販〕。

之後我轉到瑞士學習美術設計,想不到瑞士人對中文更陌生,壹位西方朋友說:〔對我們歐洲人而言,中國太遙遠,仿彿只是壹個地理名詞。〕

那時的歐洲不但沒有華文文學,壹般歐洲人對中國語言亦興趣缺乏,態度冷漠。譬如瑞士蘇黎世大學的漢學系只有壹個學生。 德國、法國、英國的幾個大學的漢學系也僅有三兩個學生。值得壹提的是,六十年代之前,在華文文學的〔石器時代〕,德國就有壹位傳教士出身的漢學家,翻譯了數本中國的經典作品:《易經》,《孫子兵法》,《水滸傳》等。據說翻得甚好。

那時我臺灣的家人,每兩週壹次,把他們看過的報紙寄來。主要是〔中央日報〕和〔聯合報〕的副刊,另外還替我訂了壹本叫〔自由談〕的雜誌。這便是我全部的中華文化了。在那些寄來的報章中,我知道壹些有關海峽兩岸的消息,譬如大陸緊閉門戶,與外界不相往來。臺灣開始建設水壩和公路,期待經濟起飛。而與此同時,美國的臺灣留學生中,已有人以海外華人為題材寫小說,內容是留學生活的甘苦。語言和課業,婚姻方面的挫折與無奈,思鄉,經濟艱困等問題。由於那時出國太難,電視和電腦也還沒出世,海外作家的現身說法,無異是供給臺灣島內讀者壹個視窗,可窺探外面的世界。這類作品非常受到歡迎,創作者相對的迅速增加,造成壹時的文學創作潮流,被稱作〔留學生文藝〕。求學時期,我曾偶而抽空寫點遊記之類,寄給臺北《自由談》雜誌去發表。倒也還受讀者喜愛,前後總計約寫了二十萬字。唯以今天的眼光看,這些文章都不夠成熟,也算不得是文學,未有付諸出版的打算。

那時我已成為壹個有完整專業訓練,領有執照的美術設計師。在歐洲高水準的美術設計界,覓得壹份不錯的工作,每天與顏色為伍。我做的很是得心應手,還得過獎,但是心情仍常懷惆悵,原因是很想寫歐洲題材的〔留學生文藝〕,因太忙而無暇執筆,只得空自興嘆。

其實那時像熊式壹,熊秉明,程抱壹,等優秀的中國文學家正在海外勤懇創作。譬如熊式壹1934年赴英講學,出版英文《王寶釧》壹劇,在英倫劇院連演達兩年之久,轟動國際,次年又出版英文版《西廂記》,亦受國際重視。可惜只如燦爛火花在夜空中壹閃即熄,雖耀目卻孤零,不能蔚為潮流。何況是用英文創作,又是純文學性超高的戲劇,跟壹般的中國的讀者大眾相距太遠,以至這類創作只停留於學院研究範疇,而難流行於文學創作的書市場。那情形就像1947年黎鍝P以中國人為題材寫的第壹部英文小說《花鼓歌》,雖上了《紐約時報》暢銷書的排行榜,後來又被改編為音樂劇在百老匯上演壹樣。他們的成是榮登主流社會文壇,對中國文學本身並無直接影嚮。

相較於二三十年代的徐誌摩、老舍、林徽因、蘇雪林、淩叔華、巴金、戴望舒、許地山等等,歸國後活躍於中國文壇的歐洲留學生,帶回寫實主義、浪漫主義和人道主義的文風,直接影響了五四新文學運動以後,中國文學發展方向和創作筆觸,人文思想等等,意義截然不同。當時在法國攻讀文科或藝術科的學生,如張道藩、徐悲鴻,邵洵美等人,曾成立過壹個文藝團體〔天狗會〕,每個月出版壹次手抄的單張報,內容全是剛剛萌芽的白話體,有新詩、散文、雜文和藝術評論。雖然是由留法學生主辦,出版後也寄往英、德等國,那兒的留學生也熱心的寄文稿來。〔天狗社〕很是活躍了幾年,可惜這些學生學成歸國後,〔天狗社〕即隨之終止。這群人的所為跟今天的海外華文文學的意義也不盡同。他們雖然把歐洲的文風帶回到中國的大地上,卻不曾在歐洲灑下中國文學──也就是今天所稱的〔海外華文文學〕的種籽。

海外華文文學最初的萌芽是〔留學生文藝〕,應是我們的共識。我這篇文章中要介紹的,是半世紀來歐洲華文文學發展的旅程,和歐洲華文作協的當今的面貌。歐華作協雖不能代表整個歐洲文壇,但這段漫長的發展路:從〔留學生文學〕壹代的奠基,樹標,到今天〔新移民文學〕寫手的源源來歸。二十年的耕耘開墾,培養出又壹代人,是我所熟知的題目。雖不敢說從歐洲華文文學產生的第壹天就參與,至少可說自第壹天就是目擊者,掌握著整個過程的第壹手資料,多少能發揮些史料作用。


歐華文壇的拓荒者


歐華文壇的拓荒者,壹定是〔留學生文藝〕時代的作家,當是不爭的事實。我要舉介的第壹個拓荒者是比利時的王鎮國。

那時的臺灣青年最大的夢想是到美國留學,到歐洲去的是少之又少,因此所謂〔留學生文藝〕,其實就是美國的華人留學生,寫他們在美國的生活。當〔留學生文藝〕在美國和臺灣,發展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歐洲只有壹個叫王鎮國的比利時留學生,偶爾在臺灣的報章雜誌上,發表壹些描寫他在海外的異國婚姻,和生活閒趣的文章。王鎮國,江蘇常熟人,1927年出生,畢業於臺大外文系,原是1960年留學義大利的。由於他第壹任夫人是比利時人,他們雖在義相識,婚後卻住比,王鎮國在臺灣駐比使館新聞處找到職位。他不僅創作,譯筆亦極勤快而華美流暢,曾對於那時文壇還相當封閉的臺灣,有系統的介紹西方文學名著,功不可沒。白先勇在他的散文集〔驀然回首〕中有這樣壹段話:〔我的“作家夢”卻愈來愈強烈了。有壹天,在臺南壹家小書店裡,我發覺了兩本封面退色,灰塵滿布的雜誌《文學雜誌》第壹、二期,買回去壹看,頓時如綸音貫耳。我記得看到王鎮國譯華頓夫人的《伊丹傅羅姆》,浪漫兼寫實,美不勝收。雖然我那 時看過壹些翻譯小說:《簡愛》、《飄》、《傲慢與偏見》、《咆哮山莊》等等,但是信手拈來,並不認真。夏濟安先生編的《文學雜誌》實是引導我對西洋文學熱愛的橋樑。我作了壹項我生命中異常重大的決定,重考大學,轉攻文學。〕〔註3〕

王鎮國的文章多在〔文學雜誌〕〔文星雜誌〕發表,並在林海音主編的聯合報副刊上,發表〔西洋文學名著簡介〕壹系列文章。王鎮國是我所知的,60年代初期唯壹的歐洲華文作家。.如果說那時的歐洲是華文文化的沙漠,雖稍閒過份,亦相去不遠矣。

王鎮國曾是歐洲華文作協會員,我們組會時他的健康已不是很好,也無甚新作品出版。但我尊他是文壇先進,特別從臺灣教育部派駐比利時的代表傅維新先生處,要了他的地址,寫了封客氣而誠懇的邀請函給他。王鎮國很快就回覆,信中口氣極為友善,說受邀請是光榮,定準時前來。結果在大會開幕的前幾分鐘,他才從比利時乘火車匆匆趕到。穿著壹套休閒裝,午飯也沒來得及吃,沈默寡言,面帶抑鬱。據比利時的文友記載:〔王先生那年參加歐洲文協成立大會回來,不久即生病住院療養直至去世。〕〔註4〕。王鎮國於2001年去世,留有著作〔留歐記趣〕〔旅歐十二年〕,和翻譯作品〔伊丹. 傅羅姆〕〔耶穌傳〕〔希臘羅馬神話集〕〔西洋文學欣賞舉隅〕等。

壹般評論皆認為我〔趙淑俠〕,是創作當代歐洲華文文學的第壹個拓荒人,其實不是的,壹九七0年代初期,當我集中精力,將文學創作當成嚴肅工作來對待時,王鎮國已譯著了〔留歐記趣〕〔旅歐十二年〕《希臘羅馬神話集》,〔伊丹. 傅羅姆〕等數本書〔註5〕。所以,歐洲華文文學的第壹個拓荒人是王鎮國,我想因為學者們不知道他,便把這個〔榮譽〕給了我。其實我本人原也不知這情形,如今是因寫論文查資料,才明白究裡,因此要趁這次機會說明原委,還給王鎮國在文學史上應有的地位。

呂大明:另壹位我最早知道的歐洲華文作家的名字是呂大明。呂大明福建財安人,畢業於臺灣藝術專科學校。1977年到英國留學,獲得利物浦大學文學碩士,80年代遷往法國定居至今。她的寫作生涯開始得早,求學時代就創作不斷,22歲出版散文集〔這壹代的弦音〕〔註6〕。因此我很早就從臺灣海外版的報紙上,讀過她的作品。印象中,散文是呂大明最喜愛的文體,她發表的文章篇篇是散文。雖然那時她的的文名還沒有為讀者大眾普遍所知,但她文風中流露出的淡,雅、婉約、感性、引經據典的書卷氣和出塵韻味,已引起我的註意,認為她日後必自成壹格。

果不其然,今天的呂大呂已是著名的散文家,她的唯美性質的散文中所表現出來的細緻柔美的感情,對人生對世界深刻的體悟,充滿哲理和厚實的學養。從中國的屈原、李白、湯顯祖,到西方的沙浮,雪萊、拜倫、歌德、荻金蓀,她都精通,文中隨手引用,增強畫龍點睛之效和氛圍之美。呂大明的散文中有詩的語言,清純得不沾人間煙火,顯得非常與眾不同。她已出版散文集十餘種,如:《冬天黃昏的風笛》、《流過記憶》、《 塵世的火燭》等。最新作品為《世紀愛情四帖---呂大明美文選》。呂大明屬於歐洲華文文學的拓荒者之壹,曾任歐洲華文作協首屆副會長。

我要說的第三個拓荒者是Maurus Young楊允達。他1973到歐洲,修得巴黎大學的文學博士。楊允達於1933年在武漢出生,15歲開始寫詩。當他還是臺北建國中學學生的時侯。就加入他老師紀弦成立的(現代派)詩社,為創始成員之壹。這之後他便未間斷過詩的創作,如今用三種語文寫作: 中文, 英文, 法文。英文詩多半在美國詩刊發表,法文詩在法國詩刊發表,中文詩在臺灣中國香港的報紙雜誌刊出。1971年與張伯敏,逯耀東,合出第壹本書〔又來的時候〕〔註7〕。他是新聞記者出身,曾服務於中央新聞社,美聯社。從臺灣到歐洲,非洲,由亞的斯亞貝巴到法國巴黎,和瑞士日內瓦,壹生服務於新聞界,對詩的熱情卻從未稍減,出版創作譯著〔巴黎摘星集〕,〔西行采風誌〕,〔李金髮評傳〕,〔生命之樹〕,〔那才是真理〕等十七八種。其中〔三重奏〕和〔異鄉人呤〕兩書為中, 英, 法文三種語文寫的作品集。

我對新詩是外行,十分隔核,對楊允達的詩作也接觸不多,但可斷定他的成就必定不凡。否則不會在西方人的文學組織中受到推崇。楊允達於1985年初次參加世界詩人大會的活動, 1994年被選為秘書長,任期長達十五年。在這段長時間裡,他以優越的表現獲得大家的尊敬,2008年世界詩人大會主席兼世界藝術文化學院院長摩漢博士(Dr Justice Mohan)退休,在墨西哥舉行第廿八屆世界詩人大會時, 全體董事壹致推選楊允達出任主席兼院長。這是壹個中國詩人,在世界性的文學會社中,經過廿四年的傑出表現後取得的成果。楊允達為歐華創會會員,他的傲人成就是我們的光榮。

在壹九七十年代的下半期,歐洲創立了壹〔歐華學會〕。 主要的發起人和參與者是德、法、英、荷等國大學的華人教師與學者。我總共出席過兩次雙年會。在會中認識了車慧文女士。車慧文為德國科隆大學東亞藝術史碩士,柏林自由大學哲學博士。那時她在西柏林自由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兼教中文,向西方學子介紹中國現,當代文學,訓練德國學生將中文作品翻譯成德文。車慧文德語造詣精深,有德語專著〔中國語言學家王力及其著作〕〔中國婦女高等教育創始時期──燕京大學女部之研究〕中、德雙語著作有〔中德婚姻家庭初探〕翻譯〔心甘情願-星雲大師演講〕〔柏林與布蘭登堡地區的普魯士皇宮及庭苑〕,主持翻譯並德語出版〔源流—臺灣當代短篇小說選〕等等。車慧文除發表過多篇嚴肅論文外,間或也用駿馬、曼青等筆名發表輕鬆散文於報章雜誌,如旅遊文學:(天空很希臘,人間很波蘭)等。回想在那個歐華文學的洪荒時代,車慧文向西方學子推介華文文學的過程,真算得上是開疆拓土者。

麥勝梅是不折不扣的海外華僑。越南堤岸出生。18歲到臺灣就讀師範大學,才真正全面接觸了中華文化。1973年到德國留學,得教育學和社會學碩士,已旅居德國37年。這樣的中文教育背景,很難讓人相信她能成為壹位華文作家!但麥勝梅是位很成功的華文作家,擅寫山水散文,著有 《千山萬水話德國》,還經常投稿發表壹些散文和報導。麥勝梅的文風很像她的人:平和,質樸,誠懇,富於知識性。她不單能寫,還能編能組織:曾編〔歐洲華文作家文選〕〔在歐洲天空下〕〔歐洲不再是傳說〕〔註8〕。最能能證明麥勝梅有卓越的組織能力的事實,是2004年她代我籌辦〔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的第八屆雙年會的事。

〔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會員近兩百人,是海外的重要文學組織,依規章,副會長便是籌辦下屆會議的主持人,然後自然升任會長。因當時我已移居美國,不可能因辦會住回歐洲,所以選我做副會長時我曾極力拒絕。但同在會場的麥勝梅表示:如果大家壹定要選我,她願代我負起辦會的任務。我對大會要求,如果為我設位秘書長,我便接受副會長壹職。結果麥勝梅便做了我的秘書長。〔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從那壹屆起,開始設立了〔秘書長〕制度。在德國巴鴻堡的八屆雙年會,我只管去募些款,通電話說說意見,其他壹切實際事務全由麥勝梅總理。結果是沒用會裡壹文經費,只靠捐款贊助,開了壹個十分完美的會。

畢業於文化大學商學系的郭鳳西,現任歐華作協會秘書長。她1968年走出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溫馨軍眷村,到比利時進修並成婚。其間經過拿學位、開飯店、開進出口貿易公司、珠寶店等等。但無論做甚麼,都沒有間斷閱讀和寫作。郭鳳西精於創作小品,文筆輕鬆自如,敘事如行雲流水,曾得中央日報創作獎。著有散文集〔旅比書簡〕,〔黃金年代的震撼歲月〕,〔歐洲剪影〕等。

王雙秀:原籍河北,臺中市出生。臺灣文化大學德文系畢業, 1977年到德國留學,在漢堡大學西洋藝術史專業研習到博士班。她醉心於文學和哲學,讀書之餘不忘創作,1980年7月在〔西德僑報〕發表第壹篇文章〔西柏林清涼藝展記〕。 之後常在 〔中央日報〕,〔中華日報〕〔新生報〕等發表雜文與學術評論文章。但她出了壹本〔漢堡散記〕之後便不再熱衷於出書,而專註於網絡文學。有自己的網站:〔繡蒔地圖日記〕〔網路執照〕〔網路咖啡在德國〕等,內容項目包括散文雜文和小說,積有六七十萬字。王雙秀的文章很富思想性,哲學意味濃,文學語言也〔現代化〕,其實很適合目前的書市場,我正在鼓勵她出紙版書。

住在澳地利的楊玲,也是最早的元老,偏愛寫短文,著有〔歸去睞〕上下冊,用精文雋句記下感悟和哲思。

祖慰雖然1989年才到法國巴黎,我還是要把他算成歐華作協裡最早的拓荒者,因成立大會的籌備工作,大小事務,全靠住在巴黎的會友操勞,祖慰是其中壹員。

祖慰來自大陸,出國前已是知名作家,寫小說也寫散文,曾任湖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為人正直寬厚而不失幽默感,是大家的好朋友,曾被選為副會長。深度的鄉愁是他客居異域的痛,現在終於回到了祖國。歐華作協的壹群很懷念這位老友,但也為他得償還鄉心願而欣慰。

1984年譚綠屏由南京來到漢堡,她是的父親是知名畫家譚勇,母親是音樂家華采貞,兩位都曾是我的小學老師。那時我家住四川,我讀重慶沙坪霸的〔紅廟小學〕。譚綠屏家學淵源,她能畫,用色新穎鮮活。能寫書法,筆勁墨足,是壹位天生的藝術家。也寫得壹手好散文。敘事明快,用字簡潔有力,曾出散文集〔楊子江的水,易北河的魚。〕,剛得了江蘇太倉首屆〔月季杯〕文學徵文榮譽獎。我和她的關系,是最近才發現的,她本人還不知道。有時真覺得世界好小。

印象之中,土耳其是個少有華人去的地方,但歐華作協先後有兩位會員住在土耳其的首都安卡拉。
蔡文琪在臺北市世界新專電影編導科畢業後赴美。得美國紐約理工學院傳播藝術碩士。又在芬蘭赫爾辛基大學博士班研究。留學美國時認識了土耳其來的男士,相戀結婚,現住北京。她曾擔任臺灣〔中國時報〕〔歐洲日報〕的土耳其特派記者。著有〔TO GO土耳其〕於臺灣出版。

蔡文琪甫離開,1982年就來了高麗娟。她畢業於臺大中文系,曾任雜誌編輯,到了土耳其也不稍閒,1988年獲安卡拉大學漢學碩士學位,歷任土耳其國立安卡拉大學漢學系專任講師、土耳其國際廣播電臺華語兼任節目編譯與主持人。並積極從事寫作, 2005年以《走過黑海的女人》壹文,獲得香港主辦的世界華文旅遊文學徵文入圍獎。著有《土耳其隨筆》 、《從覺民到覺醒-開花的猶大》 等書。

西班牙有個陸錦林,也是出國五十來年的留學生,他能寫能說,而最精的是商場業務,為歐洲華僑界舉足輕重的企業鉅子之壹。難得的是,縱橫商場多年,仍保持〔文學人〕的本色,重義輕利,在作協需要支援時,他總願伸出援手。數歐華文壇的拓荒者,少不了他。

趙曼本名趙曼娟,1983到巴黎。她個性活潑,發展力強, 平日從事房地產、股票、科技、繪畫等、樣樣精通,亦擅寫作。常哂秘S富人生閱歷,幽默奇趣的筆觸,寫出韻味無窮的文章。著有《版畫名家金榜》、《巴黎曼陀羅》、《古董精品》、《巴黎心咖啡情》等。

楊翠屏,臺灣政治大學外交系畢業,於1974留學法國,巴黎第七大學文學博士。在歐洲壹直未停寫作,曾為〔中國時報開卷版世界書房〕撰寫法國書評三年。譯有〔見證〕(八位二十世紀法國文學巨擘評論)。其中〔第二性:正當的主張與邁向解放〕,曾獲得聯合報非文學類最佳書獎。著作 〔看婚姻如何影響女人〕〔活得更快樂〕〔名女作家的背後〕〔誰說法國只有浪漫〕〔忘了我是誰: 阿茲海默癥的世紀危機〕等。

在歐華文學開疆拓土的時代,鄭寶娟是不可忘記的名字。那時她32歲,卻已在文壇得享大名。鄭寶娟畢業於淡江大學英文系,17歲於《時報副刊》發表第壹篇短篇小說《某個夏日的午夜》,20歲以長篇小說〔望鄉〕驚豔文壇,獲得第壹屆《聯合報》文學獎。此後又得過《中國時報》、《中央日報》等多項文學獎。她以小說見稱亦寫散文。當時已出書數本。至今著作近30種:《在綠茵與鳥鳴之間》、《遠方的戰爭》、《無苔的花園》,《短命桃花》、《壹生中的壹週時光》、《再回首》、《極限情況》。長篇小說〔這些人那些人》〕、《失去的水平線》,《抒情時代》、《樹梢上的風箏》,科幻 長篇小說《桃莉紀元的愛與死》等,都是觸目書市的作品。鄭寶娟目前旅居法國巴黎。

歐華作協組會時,30歲的眭澔平已以文學創作和電視主播雙得名,在臺灣家喻戶曉。那時他正在英國攻讀博士學位,我費了好大的事才找到他來參加歐華作協。眭澔平1983臺灣大學歷史學系畢業後,前往美國康乃爾大學讀碩士學位,後轉到英國裏茲大學繼續深造。

眭澔平寫散文、新詩﹑也寫長篇小說和電影劇本,至今已出版二十餘種作品與十餘種有聲書。1989獲選為臺灣十大報導文學作家,自1990年起以〔誰應該與我相遇〕、〔風雲人物句典〕、〔美夢成真〕、〔眭澔平與妳談心〕等作品連連上臺灣暢銷書排行榜。1998並獲全臺報導文學獎與臺灣文學獎散文類,兩項寫作殊榮。眭澔平多才多藝,他居然還是臺灣大學的校徽設計人。1988、89連著兩年獲得美國亞洲協會新聞學術論文首獎。臺灣的金鐘獎、金曲獎他竟得過達九座之多。這樣的才俊,我怎能忘記他當初在歐洲為華文文學開疆拓土的功勞!


歐洲作家的發表園地


有了拓荒人,也得有待開發的土地,總把文章寄往臺灣發表終非長久之計。壹般僑胞也未見得像我壹樣能看到臺灣寄來的報紙,而對中華文化的精神饑渴癥是他鄉遊子的通病,何況歐洲華僑正在逐日增加,看不到中文的確是生活中的大缺陷。基於事實需要,兩岸三地的報業集團都動腦筋在歐洲辦報。香港星島日報歐洲版於1975年創刊。中國新聞社發行的中文報,《歐洲時報》1983年創刊,臺灣聯合報系的〔歐洲日報〕創刊於1982年。由於歐洲地廣國家多,郵費昂貴,這些報紙的分部範圍並不廣,除倫敦,巴黎等大城,並非隨處可買到。能有機會重見中文報章,總是歐洲華僑的福音。但這都是後來的事。在《星島日報》《歐洲日報》《歐洲時報》未出現以前,那段漫長的歐洲華文文學洪荒時代是怎麼過的?
那時西德慕尼克的華僑協會會長叫徐能。徐能並未受過高深文化訓練,他的職業是商人,經營餐館生意十分成功。因他對留學生們非常照顧,從日常接觸中知道遠離鄉土的同胞需要甚麼,便與留學生們合作,辦了壹份月刊式的雜誌,以華僑協會名義發行,他本人負責募款,學生們掌理編務,免費贈送僑胞。因當時的德國分東西德,雜誌取名為〔西德僑報〕,1972年7月創刊號面世。是歐洲創立最早的華文刊物。

已記不起何時開始按期收到〔西德僑報〕,只記得是厚度壹百八九十頁左右,約十萬字,像普通書本壹般大小的壹本刊物。內容有〔僑情報導〕〔遊學走廊〕,〔時事評論〕,文藝創作佔著大半篇幅。文章水準不輸於報紙副刊,可讀性甚高,最大特點是鋼板油印,全靠手抄。娟秀的蠅頭小字看了令人心痛,得費甚麼樣的功夫!表現出的精神令人感動,但那時四面八方來的稿約已使我難以應付,就沒有打算給他們供稿。

我與〔西德僑報〕接觸始自1980年。當時長篇小說〔我們的歌〕正在〔中央日報〕副刊連載,氣氛顯得很沸騰。〔西德僑報〕上忽然刊出壹篇文章,意思是指這個小說的民族思想怎會如此強烈!該不是在傳達某方意識吧!言外之意好像我寫〔我們的歌〕是有任務的。這叫我如何受得了!於是寫信去辨解,要求他們立刻更正,並將我的信在〔西德僑報〕上發表。當時的主編汪玨,是壹位極有學養的女士,她很快的來信向我道歉,告訴我壹些〔西德僑報〕的難處,末了說如果我能〔賜稿〕,將是他們的光榮。汪女士態度誠懇,我回信說:將把臺灣登過的短文給他們發表。因此我的文字〔來函照登〕,於1980年 7月第壹次登在這份手抄的刊物上〔註9〕。 

1980年底,慕尼克同學會請我去做年會貴賓,還要我與僑報編輯們商討編務。同學會主席林信和的信上說,他們將給我寄壹張火車票,並給租舒適的 旅館房間等。我回信說車票自己買,也不必租旅館,如果那位女同學能把房間借我壹宿就好。這時海德堡的同學會也聞風來信,請我在慕尼克完成任務後,去給他們做場演講。那是我初次與留學生組織接觸。

我的〔大姐〕的名號便是從那時開始的:覺得我對他們誠懇,叫〔女士〕太見外,叫名字又仿彿不夠敬重,所以就用咱們中國叫法〔大姐〕。後來歐洲的許多國家:法,意,比利時,西班牙,等國的僑學團體也陸續請我去過,都如此稱呼。到英國時,正在牛津攻博士學位,如今已成臺灣政治明星的胡誌強夫婦負責接待我,也如此稱呼。

在慕尼克我先在同學會演講,次日與僑報編輯座談編務。他們是壹群極優秀的青年學子,現在記得名字的有蘇永欽〔筆名於杭〕,周靜家,張誌銘,鄭如晴等,學成後都回了臺灣,在政界學界表現突出。鄭如晴在〔國語日報〕做編輯,出書數本,是位作家。

慕尼克同學會聚餐由徐能先生供給,但除我這個客人外,每人要繳五馬克。徐先生並不收這錢,而是用來做僑報經費。慕尼克後乘火車去海德堡。演講會散場後已是午夜,雨後初晴。壹群學子送我回住處,走過濕漉漉的山坡,這是哲學大師黑格爾昔日常散步的壹條小路。我們踏著他的足跡,在靜夜的哲學路上談著國事。我的心中感慨萬千,覺得中國的知識份子,憂患真有千斤之重。

自那以後我和〔西德僑報〕時有來往。那些年輕的編輯們說:因付不起稿費,名家都不肯給稿。我安慰他們說:將來妳們會自己培植出名家。萬萬想不到,後來歐華作協的〔班底〕,果然是當年〔西德僑報〕的主要撰稿人。最早〔1979-1986年)在西德僑報上發表文章的有:

龔慧珍 當我們同在壹起 1979年3月
莫索爾 宗教,飯店,太極拳 1979年4月
麥勝梅 如何與幼童相處 1979 年12月
王雙秀 (筆名施仙) 西柏林清涼藝展記 1980年7月
余心樂 國片發展的新契機 1983年12月
楊玲 海外拍戲記 1984年6月

王雙秀在1983年11月寫了壹篇〔去來皆是溫情〕,紀錄尚在柏林求學的她,給林海音與符兆祥等〔著作權人協會〕代表做翻譯,相處數日的經過。林海音經王雙秀看到〔西德僑報〕,大受感動,並介紹到臺灣文壇〔註10〕。〔西德僑報〕與歐華作協關係密切:華驊〔謝盛友 〕 ,潘縵怡 , 池元蓮 , 趙曼 , 邱玉 ,譚綠屏,張筱雲, 黃鶴昇 楊蔚雲, 郭名鳳等,已成文壇壹家的歐洲華文作協會員,都曾是〔西德僑報〕的作者。1993年,歐華會員張筱雲接掌西德僑報主編,並改為電腦排版。兩德統壹後〔西德僑報〕更名為〔德國僑報〕。

2004年8月〔德國僑報〕終因財源無繼停刊。張筱雲在〔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文中說:〔德國僑報雖已停刊,但走過壹段值得稱道的辛酸歷史,僑界永遠不會忘記。〕〔註11〕。其實永遠不會忘記徐先生功德的豈只是僑界,歐洲華文文學的作家群,也會永遠記得。三十幾年的漫長歲月中,僑報提供了壹塊給文學作者練筆發揮的園地,這群人成了今天歐洲華文文壇的中流砥柱。徐先生曾說自己是壹個沒有高深文化的平凡人,他卻做了許多有高深文化的人也做不到的不平凡的事。

壹九八二年十二月十六日創刊的〔歐洲日報〕,副刊園地廣闊,歐華作家無不欣喜,大家紛紛的熱心投稿,歐華會員楊允達並曾任《歐洲日報》主編。我的長篇小說曾在臺灣的〔中華日報〕,美國的〔世界日報〕和巴黎的〔歐洲日報〕同時連載。記得那時歐華作家的寫作情緒特別濃,副刊上盡是歐洲華文作家的名字。1991年歐華作協成立大會時,〔歐洲日報〕用整個版面給出作品專刊,還在新聞版上用半版的篇幅報導。總之,〔歐洲副刊〕是歐華作家最喜愛的文學耕耘地,正因如此,當壹九九二年六月,歐洲日報突然宣佈副刊停刊時,造成的失望也大。

如今壹切已成過去,〔歐洲日報〕已於2008年八月31日起停刊。自1982創刊,至2008停刊,擁有二十七年歷史的〔歐洲日報〕,終抵不過外在環境的變化,網絡新聞媒體的普及,造成銷路和廣告的流失,而永久停刊。

〔德國僑報〕與〔歐洲日報〕,的停刊雖令人遺憾,卻未造成震憾。因為多處歐華會員已在編自己的刊物,如:奧地利俞力工編《歐洲通訊》、奧地利常愷主編《歐華》雜誌、,瑞士顏敏如主編《瑞士僑訊》。捷克李永華主編《捷華通訊》,匈牙利李震主編《中華時報》,德國 黃雨欣主編《新新華人》等,名目繁多不及細載。這些刊物都闢有文藝園地,供同仁們發表文章。其實年輕壹輩的會員,盡是玩電腦的能手,更喜愛網絡文學,都有自己的部落格或是網站。他們並不熱衷於把作品寄去投稿,也不忙著出版書,情願讓讀者上網欣賞他們的心血之作,以期待直接的迴響。

寫到此處,有個叫謝盛友的會員必要壹提。他1958年出生於海南島文昌縣。中山大學德文系畢業。1988年獨自乘火車經過蒙古、蘇聯、波蘭、到西德巴伐利亞自費留學,1993德國班貝格大學新聞學碩士。著有《微言德國》《人在德國》《感受德國》,因經營速食店成功,還寫了壹本書名《老闆心得》的雜文集,幹勁之旺盛令我吃驚。但更令我吃驚的是他獨資辦了壹份刊物,名〔本月刊──European Chinese News〕

〔本月刊〕1999年9月在德國班貝格(Bamberg)創刊,每月發行壹萬八千份,容量約十萬字,純營業性,有12頁版面刊登隨筆、小說、散文、雜文等,歐華作協有數位同人,如穆紫荊、高蓓明等為《本月刊》主要撰稿人。其資金來源主要靠廣告和訂戶的銷售收入,有時需要自己的餐館補貼。現有兩千多固定訂戶。發行德國、英國、法國、義大利、西班牙、比利時、盧森堡、荷蘭、奧地利、匈牙利、捷克、瑞士等歐洲12個國家,歐洲各大圖書館和大學漢學系均有收藏。在〔本月刊〕發刊的同時,謝盛友也創立了〔華友出版社〕。在出版業如此蕭條,報刊難以維持的今天,〔本月刊〕和〔華友出版社〕仍可平穩向前發展,不能不說是奇蹟。謝盛友目前正沈醉於寫微型小說,計劃完成100篇,出版〔謝盛友微型小說集〕。

由上面的敘述,即知歐洲華文作家協會裡,不光是有作家,而是有與華文文學相關的多種人物在內。


1980年代中期,我去西德開會,有位叫葉凱的華僑出版商來訪。他自我介紹說開了壹個〔葉氏出版及印刷有限公司〕。目標是想把海外華文文學的傑出作品,有系統的介紹給西方,且認為目前最好而令他感動的小說,就是〔我們的歌〕。他想找人把〔我們的歌〕翻成德文出版。我聞之心喜,因那時正有瑞士出版社跟我接恰:他們想把我的四個短篇小說:〔湖畔夢痕〕〔風,雪,流浪人〕〔王博士的巴黎假期〕〔韓森太太的壹天〕出壹本德語小說集。但不認識翻譯中文的人,我必得自己翻譯了交稿給他們。我為此很苦惱,自己沒有能力翻譯,也不認識任何有能力翻譯的人。此時業凱說有翻譯人才豈不正合需要。我便說不妨請他先代找那位搞翻譯的人,把四個短篇翻成德文,以便讓瑞士出版社先出短篇小說集,然後再由〔葉氏〕出〔我們的歌〕。葉先生聞我言大不同意,說〔我們的歌〕六十萬字,由翻譯到出版需要數年時間。壹個作家最好把作品交給同壹出版社發行,加深讀者的印象。他要求我把短篇小說集也讓他的〔葉氏〕出。而他最後的壹句話令我震憾:〔壹個華人要把中華文化融入西方是何等艱難,我是抱著傾家蕩產的決心來辦出版社的。如果像趙女士這樣的人都不肯支持,那還有別人理睬!〕

我只稍做考慮,便當場將四個短篇和〔我們的歌〕翻譯權壹併交給他。另方面也回絕了那家瑞士出版社。後來有朋友聽說此事,認為我處裡不當,損傷了自己的利益,不該把翻譯權交給發展有限的〔葉氏〕。但1978年初,葉凱把翻成德語的短篇小說集《夢痕》(Traumspuren),在西德出版。1996年長篇小說《我們的歌》德文本也出版。可惜只是上冊,下冊還不及出版,1999年葉凱先生就去世了。葉凱是歐華作協會員,曾傾家蕩產的從事出版事業。他不是最成功的出版人,卻是最投入,最努力的出版人。我把作品交給他出版,且支持過翻譯費,並不後悔。


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成立


歐洲華人社會在生態上起了根本性的變化,是近三十年的事。隨著中國大陸的改革開放,臺灣的註意力也不再只集中於美國,兩岸都有大批的留學生湧向歐洲。其他方面的交徃,譬如經貿,科技,藝術和文化方面,也漸漸的有了接觸。對歐洲人來說,中國不再只是地理上的名詞,而是與之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實體。歐洲各國華人數目都大量增加,華僑社會的結構,起了根本性的變化。在變化中的新僑社裡,知識分子佔了很大的比例,其中有愛好文學,以寫作為專職的,因此我覺得諾大壹個歐洲,也應該有個華文文學的〔文壇〕。僅靠三兩個出名的作家是稱不上文壇的。文壇如花壇,要有四季盛開經久不斷的紅花綠草。那應該是壹夥愛好文學的人,共同耕耘的美麗園地。

由歐洲的華文報刊上,我讀到許多旅歐作家的作品。他們在自己的居住國,繁忙工作之餘,偷閒默默耕耘,寫出洶湧在胸懷中的感情,感想,感覺,和對人生的期許與興歎。字裡行間看得出,這個寫作的族群,是孤單而寂寞的。如果組織壹個文學會社提供以文會友,相互切磋的機會。想來會得到支持。但我僅知他們的名,不識人,更不知住址,只好大海撈針壹般,寫信到各國的相關機構請求幫助找作家。發出的數十封信絕大部份有回音。偏遠國度,如北歐諸國和希臘和葡萄牙等,都回信說當地〔沒有華文作家〕。但也有幾個國家,如法,德。意,比利時,西班牙等國比期待的更多,遺憾的是他們也只知其名,卻不知住在何處。於是我再寫信去拜託協助,研究聯絡方式。那壹年裡,壹向懶寫信的我,少說也寫了上百封的信,另加無數個長途電話解釋:在那個兩岸交往還不像今天這樣暢順的時代,我的〔在歐洲華文文學的大前題下,不管他和她從那裡來,都是我們的文友〕的言論,無可避免的會引起很多人的疑慮。說服那作家成為會員不是易事。

1991年3月16日,經過壹年多的努力與摸索之後,〔歐洲華文作家協會〕在巴黎成立。建會的籌備工作,主要是當時的巴黎會員執行,我則每天以電話連繫。 屬於歐洲的,具有歐洲特色的海外華文文學,終於具體而有形的誕生了。是歐洲有華僑史以來,第壹個全歐性的華文文學組織。我和這些創會元老,除余心樂和呂大明,王家鳳外,與其他人如郭鳳西,麥勝梅,王雙秀,楊玲等,幾乎都是大會成立前夕,在我們住宿的〔伯爵旅社〕晤面,有的是在成立大會會場上初次相見。

〔伯爵旅社〕名字甚貴氣,事實上只是巴黎第十三區壹家華人開的小客棧,最多只能算兩顆星,任何壹個〔伯爵〕都不會走進去。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清潔條件也夠,老闆還給打折扣。樓梯口邊的兩排桌椅,是用早餐之處,也是我們共商組織作家協會大計的地方,歐華作協的會章就在那兒制定。我們這幫兄弟姐妹非常喜歡這家旅社。2007年在巴黎開理事會,去了近20人,仍住〔伯爵旅社〕。

這段過程,是我多年來的壹貫記憶,堪稱刻骨銘心,但卻與某幾位文友弟妹的記憶不太壹樣。我曾為求與他們壹致修改此文。但改後心裡不安,因堅信自己是對的。壹個作家不該寫自己不相信的東西,是我壹向的信念。所以和當時積極參與的呂大明,鄭寶娟,符兆祥等連繫,確認他們與我認為的壹致後,又改了回來。我想要怪只能怪時間,年代太久遠,每個人都可能有屬於他個人的記憶。二十年前資訊的概念和方式不像當下這麼進步,我們這群原本互不相識的人驟然相聚,並無嚴密組織,居然連個大會成立經過的記錄都沒留下,殊為可惜。謹憑個人的記憶是不夠的。史料的紀錄和保存已是事倍功半,也只能勉為其難的〔亡羊補牢〕,做到這個地步了。

當我決定在巴黎建會後,曾兩度單身去巴黎。那時以巴黎的文友最多:熊秉明,柯國淳,祖慰,範曾,子修,楊允達,靜遠,呂大明,趙曼,鄭寶娟,謝斯諾,成之凡,還有六七位,因離會太早,名字已記不清了。這正是我為何選擇在巴黎建會的原因。組會過程並不總是順利,好幾次曾想到放棄,但生過悶氣後,覺得讓歐洲華文作協誕生仍是最重要的事。我與當時核心人士商談的事情,並非每位會員都清楚,也無機會向大家報告。大會成立前後許多雜事待解決,以子修,祖慰,和呂大明的丈夫劉俊明等出力最多。只靠寫信和打電話是不可能成立壹個會的,必得有人實幹才能真正成事。

余心樂本是瑞士蘇黎世大學學生,後來留下就業,相識多年。我知他文學修養極好,但因他從不聲張,我竟不知他會寫小說,直到有朋友聽說我在組會,告:〔歐洲日報上的推理小說〔松鶴樓〕是朱文輝寫的。〕我才知原來眼前就有個作家,筆名叫余心樂。建會後的初期,他算得是我最得力〔助理〕。

壹九八幾年我回臺灣探親,認識了文友符兆祥先生,我知他1981年在臺北創立了〔亞洲華文作家協會〕,並任秘書長之職。他和我談起,有意以亞華作協為基礎,發展擴建為壹個世界性華文文學組織的構想,並希望我在海外為之奔走協助完成。問他可有甚麼支持?他說〔沒有〕,只有他手上的那個硬紙夾裡的幾張紙──紙上寫的是他對未來組織〔世界華文作家協會〕的構想和計劃。

這樣大的壹件事,在沒有任何奧援的情況下要做成,自然十分困難。但當我讀過他的宗旨,是要把全世界的華文作家聯合起來,不談政治,不談宗教和種族,只談文學文藝以文會友,使中華文化在世界各個角落得以發揚為目標的時侯,立時產生了強烈的認同感。這也是我決心要成立歐洲華文作協的原因。
組會過程中,符兆祥在1900年秋季,專程來了趟巴黎,他想看看歐華作協籌備的內涵究竟如何,若是情況合適,便擬將歐華納入在未來的世華大家庭之內。約好在巴黎相見,我應允壹定邀到旅法作家呂大明等人。商談後都覺滿意,當即決定歐華為世華的洲際支會之壹,歐華成立後,總會將給予支持。那是我與呂大明的初次相見。和王家鳳相識,乃因她是記者,曾採訪過我。

歐華作協成立之前,為了察看成立大會和聚餐慶祝場所,我又再次去了趟巴黎。現在的團隊基礎,是歐華作協成立以後,逐漸建立起來的。歐華成立大會之時,符兆祥和那時的聯合報副刊主編瘂弦先生,中央日報報副刊主編梅新先生,遠從臺北光臨來做嘉賓,使我們的成立大會生色不少。

歐華作協是除了原有的亞華作協之外,最早成立的世界華文作家協會洲際支會。接著北美洲作協在1992年成立、南美洲、澳洲、非洲的作協也相繼成立。這個包括世界七大洲的世界華文組織便已然成形。世界華文作家協會於1993年的冬天在臺北圓山飯店正式成立。歐華作協曾組織十四人的代表團出席。當時的氣侯很冷,但我們這群來自全球各地的寫作人的心是熱的,因為我們的會員絕大多數長居在國外,平日各自在僑居國默默耕耘,堅持寫作,多少都有些寂寞和懷鄉情緒。在屬於自己的會社裡,以文會友,相互切磋,自然感到幸福,溫暖。如今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在全球各地共有壹百數十個分會,擁有三千多位會員,被稱為世界上最大規模的華文文學組織。曾在臺北,新加坡,洛杉磯,紐約,澳門等地舉行過六次會議。2008年的七屆大會是在臺北舉行。

〔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誕生,受到國內外文化界的重視。大會成立當晚舉行餐會慶祝,把壹個中餐館的壹層樓包了下來,連來賓共壹百多人。還請來國樂家演奏,倫敦的華僑京劇票房來表演清唱。費用為我寫了壹堆申請信,從各相關文化機構募來。第二天歐洲日報和臺北聯合報副刊以全版給出專輯。文教新聞版也給發了消息,都認為〔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成立,是歐洲文化界的大事。

我那時每隔壹兩年就跑趟大陸,認識不少文友,〔四海雜誌〕的主持人白舒榮女士是最早相識者之壹。她的文采,能幹,特別是在那個年代大陸上尚不流行的帥氣,都令我欣賞,於是成了朋友。〔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成立之時,她表示支持與鼓勵,給出〔歐華專輯〕,於是歐華作協會員的作品,得以首次集體走出歐洲,登陸神州。

那時汕頭大學陳賢茂教授正在編寫〔海外華文文學史初編〕,到1993年出版時〔歐華作協〕的名字就出現了。到1999年,以陳賢茂教授為主,吳奕琦教授為副,帶著壹個班子編寫的〔海外華文文學史〕問世。〔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所站的篇幅大了許多。可惜那時歐華作家的壹些重要作品還沒寫出來,譬如我的長篇小說〔賽金花〕,陳教授還沒看到,無從評起。但陳教授寫的那篇〔趙淑俠小說創作論〕,廣被海內外研讀趙淑俠作品的人士引用。在〔歐洲華文作家協會〕做二十年回顧的今天,我特別要說聲感謝:〔汕頭大學臺港及海外華文文學研究中心〕和陳賢茂教授,那麼早就註意到歐洲這群與兩岸文學界沒有任何淵源,又沒有文壇顯赫人物給予提攜引介,也不屬於文學界的任何派系和圈子,僅憑對文學的熱情而默默書寫的歐洲華文作家們。

在成立大會的前夕,我們鄭重其事的制定了會章,其中有壹條是:〔提攜後進,培植新人〕。我認為這壹條非常重要。由於本身的經驗,我深認識到海外華文作家生存之不易,而我們這些會員都是第壹代移民,當這批人退下之後誰來接手?歐華作協既已成立,就當代代相傳,屹立於世。承文友們的信任,壹致推舉我為首任會長,從扛起擔子的第壹天,我就註意這個問題,鼓勵文友們多創作,發表,出書,不斷地與當地的主流文化團體,或大學的漢學研究部門,合作舉辦活動。

我的作風是,用人不疑,如果交給誰辦甚麼事,只給個大原則,其他壹切就放手交給辦事人。1993的二屆年會與蘇黎世大學合作,在瑞士首都伯恩舉行,由秘書長余心樂籌劃。1996三屆年會在漢堡召開,與漢堡大學合作,由德國理事王雙秀任主辦人。全是獨立作業,結果也都是盡善盡美。我們的信條是無論何人,壹定按照會章辦事,譬如1996我已連任兩屆會長,理應改選,但會友們對我感情深厚,頗有要我繼續做下去的提議。我則說會章製來就是要人遵守的,任何人不可壞了規律,何況六七年裡已儲備了不少人才,可能他們比我做得更好。選出了余心樂,他果然做得有聲有色。

現任會長俞力工,祖籍浙江生於上海, 幼兒期年隨父母遷居臺灣,初中畢業後出國。卻壹直堅持用華文寫作。他是歐華作協的創會會員之壹,對這個組織有最大的關懷,是壹位作風開放責任心重的主事者。


( 待續 )

歐華會員的書寫特色

歐洲的新移民文學

歐華作協做了些甚麼

趙淑俠在歐洲華文文學中的定位

展望歐洲華文文學的未來


註解

〔註1〕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章程,第二章 會員,第五條:僑居歐洲各國以華文從事寫作之作者﹐均得申請加入本會。

〔註2〕2004年7月16日〔中國圖書商報 〕:〔海外作家與內地讀者第壹次的親密接觸〕。

〔註3〕白先勇,〔驀然回首〕散文集。1978年雅爾出版社出版。其中的《驀然回首》是了解白先勇家庭和個人經歷的重 要資料。
 
〔註4〕黃三,臺北秀威出版公司〔落葉不歸根〕,182頁。

〔註5〕王鎮國:〔留歐記趣〕臺北文星書店,1964出版。〔旅歐十二年〕臺北市學生書局, 1972出版。譯〔伊丹. 傅羅姆〕華頓 (Wharton, Edith)著,香港今日世界,1971出版。

〔註6〕呂大明,《這壹代的弦音》,臺北:光啟出版社,1967年。

〔註7〕〔又來的時候〕張伯敏,逯耀東,楊允達著 臺北莘莘出版社 1971年。

〔註8〕麥勝梅主編〔歐洲華文作家文選〕2004年4月歐洲華文作家協會出版。〔歐洲不再是傳說 〕2010年10月秀威出版公司出版。麥勝梅 王雙秀主編。

〔註9〕〔西德僑報〕85期43頁──趙淑俠〔來函照登〕

〔註10〕 林海音

〔註11〕張筱雲   德國「本月刊」2005年11月號〔少小離家老大回〕

〔註12〕池元蓮:Chi Yuanlin,英文長篇小說:〔  Shadow  of  Spring〕New York: Vantage Press, 1975。英文短篇小說:作者:Elsa Chi-Karlsmark,〔The  Dark  Secret  and  Other  Strange Tales〕     出版社: Singapore: ASIAPAC BOOKS, 1989 。

〔註13〕杜康,〔兩重影子〕:1971年3月(短篇純文學創作小說)。1988年7月被收入「純文學好小說」第51期﹔專輯(下冊)

(14) 余心樂〔松鶴樓〕 (中篇推理創作小說,):1988年11月9日起在巴黎「歐洲日報」連載,1989年6月為臺北「推理雜誌」(第56期)轉載。

(15) 余心樂(生死線上)〔中篇推理創作小說):1989年12月獲臺北「推理雜誌」第二屆林佛兒推理小說徵文比賽首獎。

〔註16〕丘彥明〔浮生悠悠〕第1頁,李歐梵〔不算是序〕


〔17〕丘彥明〔浮生悠悠〕第8頁,〔夕陽下的飯後散步〕

〔18〕黃萬華:〔和平長遠,散中見聚:歐華文學的歷史進程和現狀〕:〔華文文學〕2009年第6號63頁。

〔註19〕趙淑俠,〈高行健印象記〉臺灣日報,2000年10月7日

〔註20〕趙淑俠,〔壹個行吟詩人的獨白〕美國世界週刊,2000年11月日19。


原載於中國大陸《華文文學》 2011 年第 2 期( 4 月號),轉載請註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