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喜欢用心灵和自己对话的人》
作者:穆紫荆
在位于德国的阿克赛尔•施普林格(Axel Springer)报业出版集团于2012年1月6日所发布的立项研究《书写德国新闻史的人》的纲要中,出现了一个来自中国大陆在德国已生活了将近半個世紀(盛友注: 作者穆紫荆笔误。正确应该是:将近四分之一世紀。)的名字——谢盛友(You Xie)。被同时列入研究纲要的共有20人。
阿克赛尔•施普林格( Axel Springer ,1912–1985 ) 5月2日诞辰100周年,他创立的公司阿克赛尔•施普林格图书报业出版集团于2012年1月6日发布了立项研究《书写德国新闻史的人》的纲要,列入研究纲要的除了阿克赛尔•施普林格以外,还包括近代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人导致了媒介革命的古滕贝格(Johannes Gutenberg),德国新闻立法的先驱国王克里斯蒂安七世( König Christian VII) ,悲剧《丹东之死》的德国作家毕希纳(Georg Büchner),《明镜》周刊创始人奥格斯坦(Rudolf Augstein),前联邦德国总统候选人无党派人士、牧师高克(Joachim Gauck),德国《图片报》总编迪克曼(Kai Diekmann)等20人。
这些人的业绩和作品将成为阿克赛尔•施普林格新闻学院(Journalistenschule Berlin - Axel Springer Akademie)学生的研习内容之一。
谢盛友的文章在中国的评论学者中的定位是“见善”的作品。意思是说,他总是看到德国好的一面。他說,通过自己对德国宪法的研究,发现:“自由的个人和社会,都面对着国家机器。有智慧的谦卑者设计的宪法,使得国家这台机器,让公民不仅学会熟练地操作和运转,若有可能,还继续发明和创造新的机器;而有智慧的傲慢者设计的宪法,则使得国家这台机器,接纳‘人民’作为这台机器的一部分(比如被当作‘齿轮或螺丝钉’),被这台机器所使用。
为此,他把自己定位成一个“社会自由主义(social liberalism)的追随者”,因为他欣赏丹尼尔•贝尔的话:“本人在经济领域是社会主义者,在政治上是自由主义者,而在文化方面是保守主义者。”
中国的评论学者把他定位为一個“见善”作家,那么他自己又是如何来理解“善”的呢?为此他解释道:“中国的传统文化是追求‘善’的。待人处世,都强调心存善念;与人交往时,也强调要与人为善。所以于我个人而言,善良是一种自信、一种智慧、一种力量和一种远见。可惜的是我们的这种‘善良’在中国常常被滥用。
当跨入五十之年以后,他所注重的一件事情是忏悔与反思。五十年对一个人来说,在生活里可谓是已经历了很多,也领受了很多。所以他的忏悔和反思,首先是对其自己的过去做一个“对或错”的分析和思考。他认为这同时也是一个人智慧的开始。但是仅仅有反思,还是很不够的,因为还存在一个反思以后却找不到方向的困恼。而忏悔,他认为不是单纯是一个人认罪与不认罪的问题,也更不是简单的“谁是凶手”或“谁是肇事者”这样一些具体的责任问题,而是在忏悔中让自己和自己的心灵有实实在在地对话。所以他认为忏悔,不是简单的善恶之分别,而是在“悔”和“改”之间架一座桥梁——是悔过去的罪,改未来的生。在中国的的文化里有懊悔、悔恨、悔过、悔悟、追悔莫及、悔不当初等等字眼,但是往往只限于“悔恨”过去,没有对未来的方向。而没有方向,生命就无法成长。
他说:“其实,从上帝的观点出发,人是需要有悔改的。然而,从中国大陆的伤痕文学、知青文学到“右派”文学,中国人在上上下下形成了一场最广泛的‘诉苦’运动,并通过此运动滋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文学啃老族’。只是那些‘苦大仇深’的撒娇者,都没有被引向自我忏悔这一更深的精神层面。为什么呢?因为中国知识分子大多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们被自己的理性知识所阻拦,无法像康德所言‘超越理性,达到彼岸’,获取神性真理的基本信息。”
由此,话题便又进入了知识分子这个范畴。他认为,知识分子简单地讲就是有知识的人。知识分子不但要具有学术背景和专业素质,而且要有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必须有独立人格、自由思想,形成和体现一系列的价值观。知识分子要“知耻近乎勇”,做到“力行近乎仁”和“好学近乎知”。不仅要参与国家这台机器的设计,而不是还有成为机器的制造者和操作者。否则,将缺乏真正的思想、精神与价值观,而成为工具。
就他个人而言,他所欣赏的知识分子是像雅斯贝尔斯(Karl Theodor Jaspers ,1883- 1969)能够带领民众反思罪痛的;像拉德布鲁赫(Gustav Radbruch,1878-1949)能够让公民逐渐懂得“恶法非法”的,即當安定性与正义的冲突达到了“不能容忍”的程度,法律已经沦为“非正当法”(unrichtiges Recht),法律就必须向正义屈服。所以,知识分子要带领国人学会去懂得“立新”不一定要“破旧”的道理。
在针对信仰这一点上,他的观点是:信仰需要有一个真神。作为基督徒,他相信上帝的存在。並引用康德的話:一生“有两件事物越思考就越觉得震撼与敬畏,那便是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准则。它们共同向我印证,上帝既存在我头顶上的天空,也存在于我的内心。”由于信仰在他个人生命中所起的作用,以致在他后来的文章中越来越多地出现一条主线即:每一个人活着都是有自由和有尊严和每個生命都必须得到应有的体恤。
对于如何评估他自己,他则认为自己是一事无成。说自己一生只做了两件事——做自己有能力改变的事情和包容自己没有能力改变的事情。同时,由于发现自己缺乏智慧判断以上这两样事情,所以需要依靠上帝。
而对被入选这个问题,谢盛友看得很淡。用他自己的话说,仅仅是一份“人家的善意”而已。他说:“记得上大学的第一天,校长说,一百个农民四年的劳动所得,才能培养一个大学生读完四年毕业。想想自己如今在欧洲只做一个留而不学的‘海不归'。亏欠实在太多”。
从这段话中我可以体会到谢盛友是个每天都活在“罪恶感”中的人。“罪”(αμαρτια ,hamartia),在古典希腊语中它的意思是“未中标记”或“未中目标”。他現在常常為自己的不完美而忏悔。
开始获知此消息的时候,我对德国的阿克赛尔•施普林格(Axel Springer)报业出版集团所闻甚少。而现在却通过此事从网络上查到该集团在这里出版发行的报纸有《汉堡晚报》,还有《世界报》、《星期天世界报》和《图片报》的汉堡版。让我这个孤陋寡闻的人对德国的施普林格增加了了解,也是一个意外而又愉快的收获。
(文章来源:華商報308期《謝盛友:一個用心靈對話的人》,转载请注明出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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