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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海雨江東去(46-50)

直愚


第四十六回

忽然間許大馬棒失聲大喊道,“船底漏水了!”

洪郴這壹次反應倒是極快,聞聲便即跑下了船艙,不壹會從船艙底部傳了上來洪郴變了腔調的驚叫,“天!底艙裏已有近兩尺深的水了!”

王老大當機立斷,大聲道,“所有未在劃槳之人,都去底艙抽水!”

洪郴,了凡,莊言,莊行,遼東落陣風和丐幫,天地門余下的各人都下了底艙,這時不光是抽水嘰筒,連船上的鍋碗瓢盆,都派上了用場來排水,但底艙裏進水還是越來越多。看進水的速度,漁船雖然不會即時就沈,也不過還有最多壹頓半飯的功夫可以漂浮在水面上。

此時盡管風勢較方才略小了些,但船是肯定不可能駛進普陀港口的了。王老大心急如焚,扳槳諸人更是使出了全身力量,船行得好似在順風滿帆航行壹般。第壹個無力退下的是言先生,他內功雖然高強,年紀畢竟已經太高,筋骨衰邁,不堪久勞,天地門隨著蒙七來的那個內家高手接了言先生的大槳。

就這樣漁船上下顛簸,隨浪逐流,漸漸的向普陀方向靠近,劃槳諸人此時心中只有壹個念頭,多用壹分氣力,船便靠普陀更近壹分。

天光慢慢透亮時候,普陀海岸的輪廓已然隱隱在望。但漁船也已經到了再也撐不下去了的地步,現在再不棄船,船只沈沒時候的漩渦就萬難躲開了。

王老大狂呼道,“大夥聽了!準備上小船!!!”原來王老大的漁船上還有壹條小艇,平日是用了於確定魚群方位之用。但小艇實在不大,就算把船幫都算上,也最多就能載十五人,而漁船之中,現下人數接近三十,無論如何是載不下的。王老大也突然意識到了這壹點,絕望道,“小船不夠用,怎麼辦?”

第四十七回

此時人人自危,壹片混亂,許大馬棒更不懷好意的向遼東落陣風和莊言兄弟斜眼看了過去。

情勢緊張的壹時透不過氣來,突然間卻聽得蒙七脫口叫道,“何不拆船?”

若是尋常壹群水手,這不過是壹句廢話,但其時船上高手甚多,拆船實不是壹件難事。眾人立刻會意,拳打腳踢,兵刃亂舞間便開始在船體之上劈下大段的木材。

蒙慎行高聲叫道,“不會水的有哪幾人?先上小船。”

洪郴第壹個舉起手來。許大馬棒和遼東落陣風幾人來自極北之地,倒真的是壹點都不會水。

少林三僧自小出家,從來就待在少室山上,也根本不曉得遊泳是怎麼壹回事。他們幾人,便第壹批先上了小船。因為要有人掌船,王老大自然也得上船。言先生年紀最大,雖然他不情不願,還是被硬生生推上了小船。了凡因為獨臂,丐幫另外兩人因為不通水性也都上了船。言先生和許大馬棒更還帶了幾條粗索,壹端系了在小船之上,壹端系了在從漁船上劈下的大段木料上。

余下的人,只好附在木料之上,隨著小船而行。

壹切停當之時,漁船船尾已然開始下沈,小船上眾人猛力劃槳,後面帶了載浮載沈的十數人離開漁船。船只下沈,開頭甚慢,往後卻是越來越快。小船不過才劃開了四十丈遠近,漁船就已經只剩下壹個船頭的尖還露了在水面外了,似乎又向上壹竄,掙紮了最後壹次,便自沒頂,消失無蹤了。只余下壹個大漩渦,如壹個個無窮無盡同心的圓圈層層相套,似乎直通了入水晶宮去。

小艇上眾人奮力向岸邊劃去。當小艇被沖上浪尖時,已然能清清楚楚看到海岸。但小艇前進速度極慢,似乎是永遠也靠不了岸壹般。原來此時雖然海嘯的峰頭已過,但近岸處卻有回波向外沖擊而出。

王老大這樣熟知水性之人更知道,可能還有最後壹關更加難以度過:小艇壹靠近海岸,礁石便多了起來,此時更無領航之人,只怕未到岸邊,就會被海浪推到礁石上撞得粉碎。然而,此時只能聽天由命,頂著風勢拼命向岸上劃去。

前面在晨曦中若隱若現的海岸是巖石還是沙灘,是陡岸還是淺灘,現在是誰也不知道。越靠近岸,眾人心中不由得越覺得面前不可預測的陸地比肆孽中的大海更可怕。

半因劃槳,半因風浪,小艇走走停停,居然離海岸越來越近。當眾人終於看清眼前的海岸是沙灘之時,不禁都是大喜過望!經過了這許多波折,眼看成功在望,如何能不高興!

忽然間壹個排山倒海的巨浪從小艇後面滾滾而來,如巨人力大無窮的鐵臂般輕輕易易把小艇拋了上幾十丈高的半空,眾人只覺得身不由己的直向上飛去,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突然間心頭壹虛,身子壹頓,似乎停滯在了虛空之中,這種感覺好像甚久,其實卻不過壹瞬間的功夫罷了。緊接著的是似乎五臟六腑沈沈的向下墜了去,血向頭上直湧,胸腹間空蕩蕩的極其難受,心裏面只剩下了壹個念頭,何時才能落了到底?

第四十八回

小艇跌回水中時,卻是船頭向下,已然翻了在水中。許大馬棒等不會水的人,此時心中唯壹所想便是隨便緊緊抓了小艇的什麼所在決不松手。而小艇後面被繩索牽引的十幾人,早已不知被巨浪沖到了哪裏!

這時唯壹不幸中之大幸是這個巨浪的余波是將眾人向岸上的方向送了過去。

眾人此時已然失散,混亂中也實在無法壹壹細表,單說秦汪冉只覺得壹陣天旋地轉,便被卷了在巨浪裏面翻滾不定,上下左右只余了無窮無盡的海水。面對了這天地變色,風雲改容之威,任妳是什麼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英雄好漢,也不過如同老天爺手中區區玩物壹般。

浪勢使盡,頹然而退時,秦汪冉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躺了在半幹半濕的沙灘之上。雖然已近精疲力竭,但秦汪冉心智仍然是清醒無比,壹旦意識到自己已腳踏實地,便硬自提起最後壹點氣力立即爬起來向陸上盡力奔去,以免第二個浪頭打來時再把自己卷入大海。

說時遲,那時快,秦汪冉才邁出了第二步,就聽得身後濤聲再起,知道第二個巨浪已經趕到。高如城墻似的海浪洶湧而至,人力根本無法抗拒。秦汪冉只好深深吸了壹口氣,盡力向前躍了出去,只瞬息間便覺得巨浪從後面追上了自己,腿腳先被拖了入水,隨即就被整個吞沒了在海水之中,緊接著更被埋入水中十余丈深淺。再接著秦汪冉便感到海水正在瘋狂地把他擲向了什麼地方,但究竟是什麼地方,此時此刻,真的是只有天知道。  這時,秦汪冉數十年苦練的內功到底發揮了效用,他被裹了在鯨波中怕沒有好壹時,只余下‘常恨此身非所有’,斂了內息,靜靜的如枯坐參禪。尋常人只怕就要因此窒息而死好幾回的時候,他卻沒事人般的便即過來了。

海浪勢盡而退,秦汪冉猛然間又覺得自己雙腳踏及實地,頭也又露出了水面,連忙使了壹個千斤墜向下沈了去,免得被回卷的浪頭再帶了回海中。壹待自己的腰部出水,便即騰身向前躍出,終於到了狂濤肆孽的威力之外。心下猶自放心不下,向前又急急奔了四五十丈的樣子,兩腿間只覺得壹軟,撲倒了在地上。他這五六日無休無息,在漁港已自昏迷了壹回,冒險施用了解血大法以後又在和柳如是,言先生,黑峰的交手中妄動真力,在船上又兩次強自施展絕技,現在再從巨浪中逃生,他到底也不過是血肉之軀,真的已經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秦汪冉眼前迷迷糊糊,在地上扭動兀自要向前爬去,壹只手伸了出去,象是要抓住虛無中什麼物事般,口中含糊囁嚅道,“小眉,慢些走,慢些走,我這就來了......”語聲停時,已然人事不知,又昏了過去。

第四十九回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秦汪冉再醒來時,眼簾裏慢慢浮現出來的面孔上充滿了關切不安和焦慮煩惱之意,原來卻是蒙七。秦汪冉腦袋裏面糊裏糊塗,低聲道,“小七,咱們這是到了黃泉了罷?咱們兄弟死後居然還能再在壹起,不錯不錯。”

蒙七急道,“三哥,妳可醒了過來。現在咱們明明白白是在人間,別滿嘴胡說八道的。”

秦汪冉嘴角露了壹絲極奇異的微笑,突然間發覺自己處了在無盡的虛空當中,四面八方無依無靠,無上無下,無前無後,更沒有什麼天地人,只有無窮無盡的壹片混沌,感覺卻祥和的緊。秦汪冉嘴裏自言自語道,“想不到我還是在人間,在人間,在人間......”心下居然莫名的生出了些許遺憾之感,竟然想就這麼留了在那虛無飄渺中再不出來。

蒙七見秦汪冉沒完沒了的重復‘在人間’三字,心中想到,“莫不成三哥叫淹掉了魂嗎?  不妙!”心念壹到於此,再不遲疑,老大壹個嘴巴子‘啪’的就抽了在秦汪冉臉上。

秦汪冉壹驚,全身上下機靈靈打了壹個冷戰,靈臺中如同當頭壹盆清水澆下來,心猿意馬,總算在懸崖邊被勒了下來。險些走火入魔,萬劫不復的壹場大難卻被蒙七這麼無意中輕易化解了。他人,無語相對,心意卻交流無余,都覺得能仍舊活了在這充滿了無盡煩惱的軟紅十丈中,竟然也是如此美好的壹件事。

半響無語,秦汪冉首先打破了沈默道,“蒙幫主,他老人家也脫險了嗎?”

蒙七的臉上剛剛出現的丁點笑意,立刻又消失無蹤,搖頭道,“還不曉得。我剛才在近處找了壹遍,周圍方圓壹裏裏面,就只有咱們兩人。再遠些的,我再也沒有氣力去找了。”

秦汪冉不由默然,但想起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小船翻船的所在,離海岸總有四五裏之遙,浪高如山,卷了各人到岸,更不知會送出去多遠,便是被沖到了二三十裏外,那也不足為奇。

這麼大的範圍,去找壹個生死不知的人,實如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秦汪冉沈默了壹會,才找了另外壹個話題,“妳怎麼能找得到我?”

蒙七搖頭道,“說來全是碰巧。我好不容易上得岸來,那時真正是頭暈眼花,找不到東南西北在哪裏。昏昏沈沈的坐了老大壹會,才明白自己已經脫險。然後便去找爹和妳兩人。腿卻軟得很,向東才走出了壹裏來路,居然就耗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回頭斜走,差不多又走出了兩裏路的樣子,好像腿腳那時又找了回些氣力。我以為自己已經回復體力,大是高興,便想爬到那邊那個高坡上去,從高處看壹看,爬了壹半時,腿腳突然抽了筋,我便摔了下來,壹直滾了到這裏,居然因此找到了妳,也算是運氣不錯的了。”

秦汪冉聞言苦笑,“我身上現在也是壹絲氣力都無,想來是剛才危急時候把最後壹點力氣都逼出來了。妳現在感覺好了些嗎?”其實他自己剛才險些走火入魔,雖然被蒙七無意中救了回來,現在百脈中氣息紊亂,橫沖直撞,幾次想要吐血,只是被他硬生生壓了下來而已。心中明白,繼解血大法後又幾次逞強,現在身上的內傷實在是不輕。  蒙七強笑道,“好多了,要不然哪裏來的力氣打醒妳?”

兩人面面相覷,突然間都無奈的笑了。

秦汪冉突然道,“那麼,不如先睡壹覺。養出些精神來後再作計較吧。”

他這個建議雖然笨得可笑,但也確是兩人現下力所能及的唯壹可作之事了。兩人都是疲勞到了極點,不壹時就這麼席地幕天的各自沈沈睡去,連夢都沒有力氣去作。這時便是來了個六歲的孩童,也可以輕輕易易的要了他們兩人的性命。

這世上的事情就這麼奇妙,以前多少人千方百計想要秦汪冉的性命,琢磨了多少陰謀詭計,安排了多少暗算埋伏,就是不能如願。現在明明秦汪冉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的躺了在那裏,卻又沒有人能利用這難得的良機下手。冥冥之中,難道當真是有天意難違?

第五十回

海風吹了整夜,現下似乎是累了,慢慢的也安靜了下來,風聲聽起來卻越發嗚咽。潔白如雪的沙灘之上,空空蕩蕩的只躺了秦汪冉和蒙七兩個壹動不動的人,壹片死寂。

黑峰的馬隊此時卻正在風馳電掣般急奔。昨夜到現在這壹段時間之中,黑峰不過讓他的戰士們歇息了兩個時辰不到。天光未亮,五千鐵騎又重新奔馳了在江南這柔美得似乎承受不起萬馬奔騰的土地之上,人馬旋風般卷過以後,道路已經被踐踏得面目全非。

騎兵作戰,馬力比人力重要得多,本來行軍無需也不該這般疾奔。但黑峰胸膛中的火焰自從昨晚燃起後,到現在不光沒有熄滅,反而燒得更加焚心,似乎只有借了這瘋狂的奔馳才能略略平靜下來。他身邊的副將們雖然不敢說什麼,心中卻都在嘀咕,“黑峰這壹次,看起來真的是讓氣瘋了。”

突然兩騎馬從前頭兜轉了回來,馬上卻只有壹個人。原來騎兵的探騎壹般都帶了兩匹甚至三匹馬,輪換來騎,比其他人總要快上十五到二十裏地,來偵察前方是否有敵蹤,然後即時回報。那偵察之人疾沖了向黑峰,口中以女真話高聲喊道,“將軍,快停了行軍。”

黑峰猛然勒馬,他坐下那匹黑得皮毛油色錚亮的大馬被勒得‘希溜溜’急叫著將前蹄舉了老高,在空中亂踏。

那偵察之人趕到了黑峰面前,滾鞍下馬,道,“將軍,前方有大批宋軍。”

黑峰面色壹下子興奮了起來,問道,“大約多少人,馬隊,車隊還是步兵?”

那偵察之人回道,“約摸壹萬五千人的模樣。大部分是步兵,但也有差不多千人馬隊在內。”

黑峰連珠炮般問道,“他們離此地多遠?隊伍緊不緊?將官在哪裏?行軍速度如何?有沒有看到拒馬槍[12]?有的話,數量如何?”

那偵察之人應答如流,“現在他們離此,應該有十七裏地遠近左右。隊伍頗是松散,前前後後連了有兩裏多地的樣子,騎兵卻走了在陣尾。前面沒有看到領隊的將官,後面看不真切,但好像有轎子在隊伍之中,可能將官是坐了在轎子中也未可知。行軍速度極慢。沒有見到拒馬槍。”

黑峰終於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妳回來時,這十七裏地的地形如何?”

那偵察之人道,“不算好。多樹,有三條小河,但尚算平整。”

黑峰猛然回頭,大聲道,“傳我的命令,全體下馬步行,前隊變後隊,後退十二裏地,要慢。禁聲。[13]”言畢黑峰自己先下了馬。

他這句口令傳到馬五和另外四名千戶耳中,層層下傳,當真如身使臂,如臂使手,如手使指,片刻間五千余人都已經下了馬,轉身牽馬緩緩而行。  黑峰又對那偵察之人道,“妳留在此地。壹旦望見宋軍,立刻來報。”言罷轉身牽馬而行,走在了隊伍的最後。五千余人的隊伍壹時間變得鴉雀無聲,連壹聲馬嘶都聽不到。

十二裏地來時如風,轉眼即過,回走時卻用了頓飯左右的光景,才到了黑峰心目中理想的所在。只見這壹帶是真正的壹馬平川,攻守進退無礙,方圓五六裏地裏面連顆樹的影子都沒有,極其適合騎兵用兵。到了十二裏地外,有壹座低低的小山丘,倒是林木茂盛。黑峰記心極好,來時雖然不過是疾奔壹晃而過,卻早把地形記了在心。

黑峰把隊伍帶了上山,人馬都隱了在灌木從中。黑峰再和馬五和其他幾個千戶低語商量了幾句後,似乎作出了什麼決定,就都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