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半恨一半 (1)
(声明: 小说,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美西。南加州通往拉斯维加斯的15号公路上,一辆深灰色面包车正在两车道的里道疾驰。
田咪咪坐在前面的乘客位上,默默地贪婪地浏览着展开在眼前的内华达州的荒漠景色,胸中升腾着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欢欣的活力,好象重生一般。从没有见过这么广袤原始的土黄色,坦呈的浑厚自然,却同样可以感受到蓬勃强健的生命力,潜在的永恒的力量。这一切,跟她熟悉的江南是多么不同啊,这种初夏季节,江南该是绿的故乡,连空气都是绿的,油绿生烟,生命力是用绿色呈现的。
在这种时刻,咪咪脑子里不禁一样样地开始count blessings. 生活待她是多么优厚啊,父母娇宠的独女,比她大八岁的哥哥居然就在同一个州工作不说,洛杉矶跟自己读研究生的圣地亚哥只有两小时不到的车程。就自己来说,能吃能睡,还有可以任意挥霍的美丽青春。就说海吃海喝不走样的窈窕玲珑的性感身材,就让女伴们羡慕又佩服得无话可说,一般的嫉妒小心眼也省了,咪咪的身材索性成了她们的研究课题。事实上,女伴们分成两派,陶云为首的一派说她身材特好,再平常的服饰也显得出众。另一派以范丽丽为首,认为咪咪有一流的衣着品味,会穿衣服。加大圣地亚哥分校中国人多,咪咪有一帮平时可以一起打牌玩球的男女朋友,这不,车里就坐了高谈阔论的六位,结伴去拉斯维加斯玩呢。Last but not least,就是这会儿正精神百倍坐在驾驶座上,她要去天涯海角都会为她开车的忠实的司机--- 男朋友乔丹。咪咪最不喜欢开车,因为必须专心,她也知道自己开车不够警觉,开车老得提醒自己不要想入非非,累人,她又喜欢游山玩水。乔丹呢,只要能开车,哪里都陪她去的。
所以,还有什么比轻轻松松坐在乔丹旁边看尽车窗外风景变幻更美丽的呢。咪咪把眼光收回来,深深地满足地透了一口气。
乔丹用他别扭的北方口音学上海话:“是不是想说:赫赞,赫嗲?”
咪咪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曾经说起过,听说有人调侃上海人词汇贫乏,一大帮人到了旅游目的地,见到美景只有一个字:赞!赞!
这时范丽丽在后面问道:“咪咪,记得咱们玩找朋友那天最厉害的那个李茵吗?她的车子上星期来拉斯维加斯的路上爆掉了。。。”
“什么?爆炸?”咪咪大吃一惊。
“李茵的车子是从拍卖行花了2000元买的,开了一阵觉得还比较保险,就想去拉斯维加斯。结果开到半路上engine声音不对头,还冒起很大的烟来。。。”范丽丽的丈夫周明光接话。
“那多危险哪?后来呢?”咪咪瞪大了眼睛。
“赶快停路边,没去成拉斯维加斯呗。让3A拖去修了。”范丽丽说。
大潘是他们一群里年纪最大的访问学者:“李茵的车子还可以呀,我搭她的车买过菜的。上高速都没问题的。”
“这一段desert里的路是特别考验车况的。”乔丹说。
“李茵胆子倒大,拍卖行的车也敢买,那都是老警车之类的吧?”个子最娇小的陶云说。
“她那辆倒不象老警车。”范丽丽说。
“唉,反正买旧车就是麻烦,从谁手里买都不保险。”咪咪说。她又看向窗外:“能不能在这里停一下,我想再拍一张照片?我已经选好景,不会超过三分钟,我保证!”
乔丹二话没说,打起右转灯换道上了最外面的紧急停车道,让车闪着紧急灯停了下来。
“又停车了?”潇潇洒洒的鲁一鸣含笑问道。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咪咪略带歉意。
“可是你都停了快十次了。那么豪华的赌场不拍,拍这什么都没有的荒地?耽误我们赌博?”大潘半真半假地抗议。
“你们是不是钱在口袋里烧得慌了?”咪咪一边急急开门下车。
“要拍就去拍那些赌场,好大气派的。这荒地有什么拍头?”周明光也说。
“陶云丽丽张英,你们拍不?”咪咪向女同胞们争取同盟军。
“我们拍过一张足够了。你自己拍吧。”张英豪爽地笑着回答。
“就是,看来只有作家的眼光是与众不同的。”鲁一鸣笑着打趣。
“哎呀,我连个写手也算不上,你们要喊我作家,真作家们听见非吓死不可!”咪咪认真地抗议。周围学理工科的写字的极少,咪咪就写了几篇散文也稀罕,他们就把她当个人物了。
“这里能把这个峡谷全拍进去,好美丽深邃的意境。”咪咪走到选好的一快略高出路面的石块前坐下来。
这时周明光才注意到:“原来车子一直在爬这么陡的大坡啊,幸亏租了车,要我那老爷车,非抛锚不可。平时在红灯前停车也要熄火的。”
乔丹拿着相机边取景边说:“是不是engine该tune-up了?”
“该退休了,都快十五万里程了,东修西修,修个不停,tune-up一点用都没有。找到工作,第一件事,贷款买新车!”周明光发狠,他今年毕业,已经在找工作了。
“破车可不敢开着走这种路,到时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鲁一鸣说。
“乔丹,你这个田咪咪真是,这种荒郊野外也要到此一游地留影拍照。”周明光说。
“我是要给这里的风景增添点色彩。”咪咪笑嘻嘻地申明。她已经盘腿坐好,穿的是白色的及膝中裤和五彩细条短袖T恤,鲜艳亮丽的颜色,在她身上毫不夸张,配着她阳光下白皙得透明微红的肌肤,只有青春飞扬的妩媚娇俏。
“Say cheese!”“Say pizza!”“笑!”“使劲笑!”“快笑!”“哈哈大笑!”旁边的三男三女七嘴八舌地起哄。
咪咪笑得弯腰伏到膝上:“你们存心捣乱啊?先别拍啊,我这里不要傻笑的表情。一个人坐在荒原傻笑,那简直是神经病了。这里要装出一副为大自然震惊以后的虔诚膜拜表情的。”
她好不容易重新坐直做着观音合掌的动作,“等我闭闭眼培养情绪再拍啊。” 深呼吸,把笑忍成了抿嘴微笑,睁开眼,笑意还在弯弯的眼角流淌:“好了。”
乔丹迅速摁下快门。“再一张!”
“这动作什么意思?别是要当观音做修女吧?乔丹要伤心透顶了。”鲁一鸣问。
“我帮你们拜拜土地公公,保佑你们在赌城不大输不大赢,玩得开心。”咪咪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车子。
“快上车!把损失的时间补回来!”咪咪已经轻盈灵巧地飞快地窜回车上,开始催促别人了。
“其实,去得早呢,不如去得巧。任何事情不能勉强,要顺其自然。特别上赌场之前,要多做善事。说不定我这耽误几分钟,你们去玩slot machine的时候正赶上好运呢。”咪咪笑嘻嘻地对上车的众人说。
“好,讨你个口彩,你说赢多少吧?要求不高,能赢钱买个车就行了。”大潘说。
“要我说呢,除非一赢百万,不然千儿八百的还是一分不赢为好,最好第一次输得心疼点,下次就再也不会去输了。听说美国许多compulsory gambler,就是因为第一次去赌场时赢了几百上千的,才产生赌瘾的哪,最后变成家徒四壁,倾家荡产。特别圣地亚哥只有五小时路程,谁要有了赌瘾,就方便得危险了。”咪咪还是调皮地笑。
“好哇,时间也给你耽误了,刚说的好话你又收回去了?”鲁一鸣佯怒。
“我不就是怕你们怪我一路要停车拍照嘛。”咪咪说。
“都象你这么随心所欲停车去拍照,这交通秩序不乱套了吗?”周明光说。
“告诉你,跟我一样想法的人还真没有,人人都遵守秩序,就我一个偶尔可以钻点空子。”咪咪自得地回答。
“乔丹,你们出去肯定经常因为田咪咪乱叫停车被警察抓住罚款的吧?”周明光跟乔丹说。
“哈,才不是呢!只有一次被抓,因为拍的时间长了点,不过警察让我们快开走就行了。而且,乔丹有次超速被抓都被我赖掉了。”咪咪自鸣得意。
“怎么赖法的?快介绍经验!”鲁一鸣大感兴趣。
“首先,决不能认错。那天我们在亚里桑那,快进城一段时速是55,我以为还是65,就开到了85左右。因为车门紧闭加音响听不见外面声音,好一段才发现警察跟在后面,赶紧停下。警察过来说你知道你超速了吗?我马上说不知道。他说这段时速限制是55,我大大超速了。我就顺口分辩说我没看时速牌。那警察还怪机警的,针锋相对地说,可是,不管你看没看,那牌子是在那里!”乔丹发笑。
“这时我看他们两人都比较严肃,就跟警察说: ‘Sir,我证明他确实没看路边的时速牌,因为我正在bugging他他很upset哪,所以我们都没注意。’”咪咪插话。
“就这么简单?”大潘问。
“当然我是用笑嘻嘻又足够认真足够恭敬但不是敬畏得产生隔阂的语气说的。然后我们看到警察开始低头写字。”咪咪夸张地描述。
乔丹接过去:“我想,完了,今天罚单吃定了。”
咪咪忍俊不禁,说:“结果警察微笑着说,别担心,这只是警告,下次要注意!”
“真是走狗运!我那次超速给罚了两百元。第一次听说美国警察还可以这么通融的,不开罚单开警告单!”周明光简直愤愤不平。
“当然。都是人嘛。还有,大概是我的开车记录还干净,历史特别清白,美国警察很喜欢查记录的,对初犯比较同情。他们奉行的原则是,从前是好人,永远是好人。”乔丹得意洋洋。
“也许是这样:警察每天在路上抓人,肯定神经很紧张的,每一个被截下的人,都可能是潜在的犯罪分子。都可能有武器,可以置他们于死地。所以看到我们两个大好人,笑的很自然轻松,也不把他看作敌人或者可怖的外星人,使他觉得很亲切吧。”咪咪若有所思。
“好吧,就算警察又会给你面子,也希望你这一路不要再叫停车了。”鲁一鸣一本正经地对咪咪说。
“对不起,主要是回程要走Hoover Dam那一路,这边的风景实在舍不得错过。好,我想荒漠风光我拍得差不多了。下面,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目的地:Vegas!”咪咪一边欢呼着一边把照相机收起来放到脚边的包里。
“Vegas? 有这么叫的吗?是你发明的简称?”周明光疑惑地发问。
“西班牙语,LAS就相当于英语那个THE,也许可以去掉吧?”咪咪胸有成竹。
“那Los Angeles怎么没人叫Angeles啊?”鲁一鸣说。
“那倒有道理。不过,我印象中有人确实有这样简称拉斯维加斯的。好吧,依你们的称呼,拉斯维加斯,我们来了!”咪咪豪情地举手欢呼一声。
拉斯维加斯,那个世界闻名的娱乐城,华丽霓虹日夜闪烁的诱惑,沙漠里金碧辉煌的奇迹,发财者的梦都,已经遥遥在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