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能够感悟什么呢?
冬天也才走了几天,门前的积雪刚刚化去,但草仍是枯黄,树仍是光秃。
四月中的时候下过一场湿雪,之后的那个星期几乎都是一天的阴沉。这样阴霾的天气被捂了好几天,人也就恍觉得自己是被这阴沉重重地压抑着。
到了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空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春雨。那雨是从黄昏开始下的,开始时是些飘飘扬扬的雨粉,到了夜深的时候,昏黄的路灯下变成一条一条不断的线儿,瓦面上也传来“噼噼啪啪”的雨音。如是者缠绵了两、三天的时间,到了周末的清晨,天空中忽然炸了一个响雷,这是春天的第一声雷响,那雨顺着雷声猛猛烈烈,也是一顿饭的功夫,雨说收了,也就真的收住了。
五月里应是蔚蓝色的天空在这个早晨的第一道晨曦中放晴,雨过之后的清晨给人一种特别的静谧。清早推开客厅的落地窗,分明还听到几声鸟儿脆脆的私语。门庭的草被一场又一场的雨水染绿了;露台上的海棠花瓣也被这一场又一场的春雨打得凋零破碎;只有那亭亭立着的郁金花蕾,以及绽着白色小花儿的梨树,盈着满园的春意,吐着浓淡相宜的春色。
春天来了么?春天好象真的是这样的到来了。
清晨里如烟般飘渺的几缕阳光,穿过稀落的树荫,洒在嫩黄色的树芽儿上,那挂在芽儿尖上薄薄的露水珠儿,透出五月里这个春早一树的温馨和蔼。
傍晚的空气是湿湿的,甜甜的。步出户外,趿着母亲托人带来的木屐,从后街“踢哒踢哒”地踱向前街,直到那个叫“PORTPERRY”的湖边,坐在那艘斜靠在老树下的破游艇上,听静静的湖吟,等着对岸的灯火。
春早的湖是动人的,尤其是在黄昏。
夕阳不是血样般红,那颜色只是于柔和中泛着少许的橙黄,很随意地,一把撒在湖面上,于是那微漾着温馨的湖面,透过一道道的褶皱,沁出一丝一丝的笑意来,实是令人沉醉。
湖的边儿上有很多种说不出名字来的树,以及厚厚的草地。
晚风在湖面来来回回地踱着悠闲的脚步。清凉的风是在你的注视下开心着,舞蹈着,并且恣意地摇动着一簇一簇的芦苇,摇动一湖一天的懒散。
我是很喜欢这样的。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湖。这样的清凉。和这样的风……
湖边的草丛中静卧着一只鸭子,夕阳碎碎地撒在你洁白的羽毛上,恍如罩着一件玫红的披风。噢,你在干什么?我带着惊喜轻轻地走近你的身旁,你侧着头,很悠然地看着我。是吗?是快做母亲了吗?我对着你微笑,你眼里似是蕴着一股柔情的母爱,我们就这样的熟悉着,对视着。
也许是因着我的冒昧,你是这样的不好意思,那酡红的脸颊现出少许的羞涩,淡淡的。你低下了头,用你洁白的羽毛摩擦着你的脸颊,想将你羞然的欣喜悄悄收去。我想你是怪我太过冒昧吧,于是我就站了起来,凝视着你,一步一步地后退着,这样行吗?这样你会习惯些吗?你好象也有些过意不去,听到我后退的脚步声,你抬起头来,这样我们有了第二次的对视。你很宽厚地对着我耸动着满身的羽毛,哦,我再一次笑了,为你,一个属于明天的母亲。
夜幕悄然地降临。先是一盏灯,再是一盏灯,然后是很多盏灯在湖的对岸飘来隐去,没多久,这些闪烁着的灯与天上大的小的亮的暗的星星混成一体,缀在广袤的天穹,此时最让人心动的是那弯幽蓝的月亮,似是一种爱抚,融融地潜入这春情的夜晚,碎在晚风荡漾下的湖光水影中,也醉入我与你每一声的私语故事里。
也是到了该走的时候,我对着你摆了摆手,唇齿间轻轻吐出“BYE”的祝愿,你凝着眸,这样的看着我有半分钟,然后很恬静地将头低了下去,此刻我想起那句“最是那一温柔的低头”,恍觉这一切都是写的你。
雨是在入夜不久后开始下起来的。从湖边往家走的时候,很惊讶的是那点点的繁星只是在瞬间就从视觉里躲了去。到家的时候,雨丝已经很密集了,人未入到家门,头顶忽然就炸响一个春雷,再回过头的时候,隐约中看见对门的屋檐下,几只鸽子正整理着被雨水打湿了的羽毛,这样我又想起了你,一夜的清凉,一夜的担忧。
不记得过了多少天,那天下班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念着你了。快到家的时候,忍不住就将车向湖边拐去。从“水街”到湖边本来也就是两个灯位的路程,但一条长长的车龙就这样在马路上伸延。出什么事了吗?“水街”本来是内街,堵车的事儿是很少发生的。我将头探出车外倾前看着,这样我就看见了你。
你是那样的骄傲,伴着那群有着鹅黄色绒毛的小鸭子,从前方向我这边走来。你很柔然地踩着拍子,那10多只小鸭子在你面前欢笑着,跃动着,而你是昂着头,一步,又是一步地慢慢向前走着。所有的车子都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向你行着亲切的注目礼!你的脸颊虽也是有着羞然的酡红,但你却不再低头。知道吗?那刻我真的悟到了你纯然的母性。
你是这样淡定地走到了我的跟前。你高抬着的头很快就看到了我,我向你眨了眨眼,你很欣喜,欢快地向我抖动了一下翅膀,然后我看到那10多只小鸭子,也都对着我雀着跃着,这是妈妈教你们的舞蹈吗?我挥了挥手,内心油然升起一丝感动,为你们,这可爱的生命。
你走了,依旧是伴着你的孩子,从我的车前经过,向着我的车后走去。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离傍晚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当我回过头注视着你们的身影时,我看见你也回过头来,那半泯着的长嘴巴,分明也是在向我说着“BYE”。
“BYE!”当我也轻轻地对你吐出这个词儿时,一股暖暖的热流就这样从眼眸涌了出来。春天是什么?你不是都已尽告诉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