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知的女人,对于西藏,向来只限于初中地理课本的那一点点。
后来在赋格的家页上看到西藏,于是知道,真的有人去过西藏,而且带回了那些美丽的照片。赋格镜头里的西藏,静静地感动着人——天空,雪,山峰,草地,以及飘逝的红袈裟。
电影《西藏七年》上演,我迫不及待地去看,想从不同的镜头里看看天边的西藏。
十分遗憾,由于天气和政治的原因,电影绝大部分镜头并没有在西藏拍摄。当然,风景仍然美丽,可惜不是真正的西藏,不是我想要看到的西藏。
导演兼制片是法国的Jean-Jacques Annaud(《情人》的导演),擅长人物心理的微妙刻画。《西藏七年》在他手下成为一部着重描绘人物心路历程的影片,而不是我所期望的史诗。
二战初期,男主角海尔离开奥地利,离开怀孕四个多月的妻子,离开名利,到喜玛拉雅登山。据他自己说,他对小孩出生有恐惧,所以逃开。登山,对海尔来说,是一种“绝对简单”的感觉,他逃遁在这种感觉中,希望找到自我。年轻、英俊、成功、富有,都不能使他感觉快乐,他仍然在寻找。在火车站和妻子告别的时候,他几乎算是残忍——妻挺着肚子,在记者的镁光灯下强颜欢笑,他却连一句别话都没有,来不及地登上远离的列车——他只是想逃。
几个月绝对简单的日子,在离天最近的地方,发生的一切都在海尔的日记里。恶劣的天气,使喜玛拉雅的顶峰可望不可及。这时候的海尔想要回家了,想要看看应该已经出世的儿子。可是,战争又把他作为战俘,留在了印度的集中营。一次又一次的越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日子一年一年地过去,海尔看着妻子的照片,算着儿子的年龄,等待战争结束。而先等到的却是妻子从奥地利寄来的离婚协议书。妻子告诉他,等儿子大了,会告诉儿子,他父亲在喜玛拉雅失踪。海尔此时真的一无所有了,怨谁呢?妻子没有带着儿子苦苦等他?当初不该远离家园?还是战争?
终于,越狱成功。可是海尔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是西藏,西藏仍然是和平的净地。一路上,风餐露宿,运气好的时候,在庙里抓些供奉着的食物,运气不好的时候,杀了抢来代步的马,在荒漠上生吃。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人的生命力在这种时候不是不顽强的。
西藏人视异族如鬼神,不欢迎外来的海尔和他的同伴。他们只好装成去拉萨朝圣的信徒,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生存,他们甚至可以和富人家的狗抢食。当时还不满十岁的达赖喇嘛破例让这两个异族留在拉萨,因为他们并无危害,只是无处可去。宗教一般都是劝人为善的,少有例外。
西藏的文化和海尔曾经熟悉的西方文化完全不一样,藏人对宗教的虔诚不仅仅是表面的一步三叩。海尔为达赖建造电影院,挖地基的时候,为了不伤害地里的蚯蚓(藏人相信动物是他们的前生),喇嘛们可以花几百倍的力气为蚯蚓搬家并且念经。愚昧吗?不见得。那是他们的信仰。中国人在十年后尚且相信过一亩地可以产万斤粮食。
海尔在拉萨过起十分平静的日子。年轻的达赖让海尔想起自己还从未见过的儿子。他一封一封地给儿子写信,告诉儿子自己还活着,活在天边的西藏。儿子回了一封信,没有一点对父亲的怀念,只有希望海尔不要再扰乱他的生活。就一封信,对海尔的打击沉重得不下于当初收到妻的离婚协议书。战争已经结束,可是他也打消了回奥地利的念头。回去做什么?他什么也没有了。
海尔向达赖介绍西方文化,达赖让海尔学会爱,那么不同的两个人,成为以后一生的朋友。
平静的日子被共产党解放西藏农奴的雄心打断,达赖出生地的寺庙被毁,无数喇嘛丧生。共产党眼中,宗教是毒药,共产党要解放中毒的西藏人民。
解放西藏只打了一仗,死了几千临时凑出来的藏军。电影里这一仗打得假不忍睹,如果多下点本钱,说不定就能糊弄个什么奖了。当然也许导演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根本不想把这个电影拍得很政治化。我个人以为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好题材。
电影里说,中国政府为了统治西藏,前后毁了几百庙宇,死了百万藏民。这些数据的可靠程度究竟有多少,就难以求证了。共产党给人民的宗教信仰自由有多少,还是有目共睹的。
古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实,己所欲,也不要随便施于人。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电影结束时,海尔离开拉萨,要达赖和他一起走,达赖说,我不是你的儿子,我是达赖喇嘛,我要与我的信徒在一起。海尔只身离开,回头,达赖站在布达拉宫的顶上,依然是金壁辉煌的布达拉宫。海尔带着达赖最钟爱的音乐盒回到奥地利,那音乐盒让他找回儿子,找回爱。这时的海尔是快乐的,尽管他不再拥有很多。西藏七年,海尔所得到的不止是达赖喇嘛一生的友谊,还有许多许多,他一直在寻找的,包括自己。
也许有一天我会亲眼去看一看天边的西藏,也许我将永远在别人的镜头里注视她。不仅是她的自然景观,更多的,我想感受她特有的文化,就算是剩下的,不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