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以后,和丈夫住了三个月的集体宿舍,尔后搬进了我们的魁北克友人尚达尔的家,住了近一年。那是一幢相当大的,可谓真正意义上的豪宅。主人对我们十分友善,几乎把我俩当成他们的儿女。我们同吃同住,中西合壁。都道邻家风光好,可惜不是自家园;借居友人乐怡然,无奈却有分离时。
我俩在国外开始有真正意义上的小家,那是九十年代初了。那时,我们已搬到蒙特利尔。我和丈夫分别找了一份小工,租了一套在当地惯称的四半(所谓几半,是指几个房间加半个不成其为房间的厕所连盥洗室)。那是一套不起眼的小四半,房租费出奇的便宜,一个月仅二百八十加圆,还包暖气。我们刚搬进去时,可谓家徒四壁。我们刚开始工作,舍不得花钱,但又没有东西来装备我们的蜗居。于是,我们效法许多比我们更早安家的留学生们走过的路,我们要发扬中华民族的艰苦朴素,勤俭持家的光荣传统,到大街上去探寻宝藏,变废为宝。
蒙特利尔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城市,其中景观之一就是搬家。每年七月一日,几乎全城都在搬家。过中原委大都因为房客与房东有矛盾,于是待约定的租约到期时,即六月三十号,倾城忙碌。在那些前后的日子里,如果有心去检抛弃的家具电器等,只怕没有场地来放置。除此之外,在平常的日子里,也有不未交房租而被赶的,也有偷偷搬逃的,当然,也有喜新厌旧想时时更新的。因此,每逢垃圾倾倒的日子,到大街上随便转悠,一定收获甚丰。基于我俩还是穷人的理由,也得益于蒙特利尔这种特殊的生活习俗,我们每天小班后,没事时就去街上转悠。发现有人扔沙发,我们就赶紧往回拉,发现桌子就往回搬。我们通常“不虚此行”,硕果累累。一时间,我们捡到了床,觅得了书桌。那时,青春热血的我们,苦中作乐的我们,美滋滋,乐陶陶,捡一样,高兴一阵,发现一件,兴奋半天,没有几周,我们就将家庭建设得象模象样了,几乎样样齐全。当时唯一花了一千多加圆购买的奢侈品,大概就是一个286型的电脑了。哦,还有一个家当是花了钱买来的,那就是一盆像棕又像竹的植物。购来时,只有半人高,到后来,也许是沾了人气,竟蓬蓬勃勃地蹿长,高得大大超过了我的头,为满屋带来了生机碧绿。就也许就是我们常说的欣欣向荣吧。
在蒙特利尔,由于我们没有及时找到一条快速致富的捷径,生活中不安定,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以至于我们几乎是年年搬家,有时甚至是半年搬家――不过,我们可是良民,即使半年搬家,也都是交齐了房租,得到房东的许可才离开的。搬家,使我厌倦,搬家,使我心力交瘁,搬家,更使我没有家的感觉。啊,在那些苦难的日子里,我饱尝到了居无定所的苦恼;毫无止境的“颠沛流离”以及身体的漂泊,心灵的漂泊,我多么怀念曾经拥有过的稳定而温馨的家。
有了孩子,应该说是相对地安定下来,应该是好好建立一个稳定的家的时候了。那应是1992年11月左右,既我的大女儿出生前的一个月,我们卖掉了经营近一年的生意,买了一套全新的家具,搬进了一间稍为象样的四半。那时,我父亲的到来,女儿的出生,都为我的家庭增添了喜庆,温馨和甜美。那时段,是我到加拿大后最开心,最愉快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为了生计,我们又决定搬家。搬家前,我心理盘算着,只要买了房子,家就可以固定了。我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心思就止不住了。但是,我们根本没有怎样购房的经验,也没有多少朋友可以咨询,就草率地,匆匆地在我们新购的生意旁购下了一幢两个小五半带地下室的房子。那是1993年的八月,是我们第一次购置房产。当时一心想有一个稳定的家,全想不到在作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前,应该多比较,多参观,多调查等等,只觉得购完房就如释重负了,有了房就有了自己的家,就有了自己长久居住的家。于是,楼上出租,自己住一楼和地下室。可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我们的生意差强人意,不达我们预订之目标,权衡利弊后,我们打算立即脱手。
没了生意,房子在一时期内于我们就没了任何稳定等的意义,因为我们的经济基础还不足以厚实到守着房产,坐享其成的时候,我们还得打拼,还得在生意场上去闯荡。于是,我们又匆匆决定,将我们自住的房子出租,自己临时住地下室,待机会来时,我们可以重出“江湖”。
我们当时那地下室是没有装修的,我那仅有半岁的女儿整天哭啊闹啊,爬在楼梯口,指着楼上,要住楼上,要到楼上去睡觉。到了晚上,她坚决不睡,我们只好开着车,让她在颠簸和晃荡中入睡。那是多么凄惨的日子,那是多么令人伤感的日子。在那样的条件下,我是多么向往有一个温暖的家,可爱的家啊!还好,我们在底下室只住了两天,就及时改弦更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