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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城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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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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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编程编得头大，她向他抱怨，"老公，累，头疼。"
"让你多锻炼，你不听！"他埋头刻苦攻读人民日报海外版，头没抬一下。
这话真气人！人家跟你这么说说，还不是希望你过来温存一番，安慰几句？
他可倒好，一闷棍把人打得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这心里马上气结，不行，哪
能就这么算了？做了个深呼吸，但还是憋得难受。
"你自己不刚开始锻炼了一周嘛，就来说我不锻炼。如果你能坚持一个月,我
就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让我先锻炼一个月你才去？你对自己要求就不能严格一些吗？"仍然
头也不抬地继续教训着她。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什么？你说我对自己要求不严格？搞错没有？"气不打一处来。
"我对自己要求不严格？是谁天天想着下顿饭吃什么？让你做一顿饭,你就跟
在我后面追着问，烧什么？爱烧什么烧什么！我对自己要求不严格？信用卡帐单
到期了，谁操心寄支票？我对自己要求不严格？谁天天早晨赖着不起床，非要等
我热好牛奶，烤好面包才爬起来？我对自己要求不严格？谁去研究税表怎么填？
……"正说的口干舌燥，突然听见他"呵呵"地笑起来。
"笑什么？我说得难道不对吗？"声音提高八度。
"什么什么？"他这才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
啊？刚才他居然一个字没听进去？
一个箭步上去，把他手里的报纸一把扯下，顺势往地上一扔，还没忘再踏上
一脚："你说，我怎么对自己要求不严格了？"
"哦，你还记着那句话？"
"费话，我还没有健忘症，几分钟之前的事情我就忘了？"
"老婆怎么火气这么大？哎呦，我的报纸，还没看完呢。"他还是那样不紧不
慢。
她的眼眶开始湿润。
他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赶紧站起来，扶住她的肩膀，"老婆怎么了？"
瞧瞧这人，自己惹了祸，还问人家怎么了，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
"好了，怪我说错话了，是我对自己要求不严格，老婆是永远是英明的老婆，
伟大的老婆！"
她刚要笑出来，他又加了一句："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你这态度根本不认真，就是想敷衍了事！"
"好好好，就算我不对，我态度不认真。"
"什么，什么叫就算你不对？本来就是你不对！还不承认了自己态度不认真，
哼！"越发让人生气。
"唉，说话不对，不说话也不对。"
"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永远听老婆的话，跟老婆走。"又油嘴滑舌起来。
"呸！"气总算小了些。
"快去办公室吧，明天你不是还有作业要due吗？"老公小心地问道。
怏怏地上车，一直不理他。他讪讪地把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满脸讨好的笑。
头一偏，眉一皱：“去去去，少烦人”。
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地问了一句："老婆想什么呢？"
突然灵感一现，气他一气："想男人呢！"
说完，自己都觉得无聊，竟然忍不住嘿嘿地起来。
"老婆总算笑了。"他松了口气。
"咦，我想男人你居然不生气？"倒让她失望了。
"嘿嘿，老婆，我知道你想的男人就是我呀！"嬉皮笑脸地回答。
"呸，恶心！"又被她呸了一口，“那你说，到底谁对自己要求不严格？”
“还用说，当然是我了！”他嬉皮笑脸。
和女人没有道理好说，只有认错。
之二
周末晚上，小两口高高兴兴去MALL里闲逛。他亲亲热热地搂着她的纤纤细腰，
她则小鸟依人一般。进门时，收银台小姐似乎也被两个人相亲相爱状所打动，笑
容可掬地直问好，小两口齐声回应。过去后，两人相视一笑，他搂她的手紧了紧，
她往他身边又靠了靠，这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道，这种感觉真幸福啊。谁曾想
十分钟后，又是另一幕景象了呢？
他看到切牛排猪排的刀子很不错，想到下星期有美国朋友来做客，要买。她
正在为家里众多用不着，扔不掉的东西感到烦心呢。
"不要买啦，我们请老美吃饭，又不会做这排那排的，还不是都烧中国菜,用
不着那玩意。"她投了反对票。
"可是万一要用着怎么办？"
"不会的啦，买了真的没用，占地方，好好的，又不愿扔。"她还是反对。他
站在那里不走，反过来复过去的看。"走吧。"她扯扯他的衣襟。他还是不动，挑
了两把在手上。
"哎，你怎么搞的，走嘛！"她有点发急了，那么多衣服，她还想多看两眼呢。
"买两把。"他发话。
"跟你说真的用不着，你还要买？"想到家里那么许多弃之可惜的鸡肋，她坚
决反对再给家里制造类似物。"又不贵，不就买两把吗！"他有点不乐意了。
"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用的问题。"被人误解小气不舍得，可不
是件愉快的事情。她的脸色开始转多云了，他也不知犯了哪门子的邪，还就是要
买。两个人强压低声音，辩了几个回合，谁也不服谁。
"好好好，你买吧！"她气急败坏地自己走开。以为他会跟上来，可人家就拗
上劲了，马上就去付款。把她给气的，衣服也不看了，直奔出口处。他自知理亏，
紧跟在后面，也不说话。一前一后，经过来时那个商店的出口，看见刚才的那个
小姐一脸的困惑，好象十分钟前这两人亲热无比地进去，现在怎么了？瞧那女孩
神情嗔怒，那男孩双眉紧锁。唉，这世界变化快，见怪不怪。
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再微笑和小姐道再见。出了门，她忍不住开笑。
他赶紧上前讨好，"老婆笑什么？"
"你不觉得好玩吗？人家刚看我们还那么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好象全世界最
幸福的人，转眼两个人面色乌云密布，雷霆万钧的样子，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呢
？"
两个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象演电影一样呢。"
一肚子的不快和怒气顿时化为乌有。
娶个小女人，暴风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之三
大概所有的女人都会对自己的老公这不满意那不顺眼，当然她也不例外。
看他做事毛手毛脚或大大咧咧一点不上心的样子，她就上火。
“真倒霉，嫁给你！”她心里想说这话又往庸俗的家庭主妇靠近了一步，可
憋在心里不说就是难受。
“嘿嘿，真幸运，娶了你！”他向来不把这种话放心上，因此她说得更肆无
忌惮。
“哎，你怎么这么笨呢？”女人在一些家务事上是天才，自然看不得男人拙
手拙脚的样子。
“对呀，要不怎么找到你呢！”他表现出一副赞同得不能再赞同的样子来。
“哼！”鼻孔里出了屡气，碰上这种无赖，你能拿他奈何？
“你真蠢！”她又训道。
“所以找了你！”他反应极其灵敏。
她想下次不能再骂他笨或蠢，简直就是骂自己。对呀，他不笨不蠢干吗找我
？
干脆骂自己，“我真蠢。”
“所以你得嫁给我，要不然谁要你？”
“瞧我，聪明吧？”做了件得体的事，她得意洋洋。
“那是，找了我，是你这辈子做得最聪明的一件事。”他总会给你一个说法。
哭笑不得。
男人也有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时候。
之四
女人大多对于生日，情人节，各类名目繁多的纪念日都记得非常牢，并且乐
此不疲地买礼物送礼物，当然，更渴望收到情人的礼物。
生日快到了，她想这次坚决要忍住，一定不提醒他，看看他能否记住。这样
想的时候，她心里打着小鼓，万一他忘了呢？自己岂不是很伤心很委屈？想到遇
到他后的几个生日都是在生日快到的时候忍不住，旁敲侧击地给点暗示。这次坚
决不说，当然，也得做好他忘记的准备，以免打击太大。
眼看着生日在即，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给他暗示，他也没有任何买礼物
给她的暗示。“八成是忘了。”她心里嘀咕。
第二天就是生日了，也没见他往家里拿什么东西，还能有什么指望？可她不
甘心。开始大搜捕行动。衣柜，桌子，各个抽屉，厨子，凡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翻
了个遍，就差没拿X-射线探测器了。可也没翻出啥新鲜的玩意来。“找什么呢，
你？”他似乎迷惑不解，“要不要帮忙？”
“帮你个大头鬼！”她心里暗骂，一头倒在床上，心，酸得很。
“没良心的，一定给忘了。”她想到每次他过生日，自己半年前就开始算计
着给他送什么生日礼物，怎么让他更开心。越发地委屈，眼睛也湿了。颇有些顾
影自怜，孤芳自赏的情绪。
“唉，算了，谁让自己选了他呢？将就着过吧，好在平时他对自己还算上心。
他也不容易，工作那么忙，还要学英语，考托福纪阿姨的。”想着想着，她便生
出一股大义凛然，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豪情来。
生日的早晨，中午，一直没有人对她说生日快乐，她心里也就一直酸溜溜的，
无精打采地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下午下班回家，拖着沉重的步伐，怀着伤感的心情，垂头丧气地开门。
“嗯？他已经回来了？”走进客厅，她看到雪白的桌布上放着一朵鲜嫩的红
玫瑰，一个大大的蛋糕，上面插着好些缤纷的小蜡烛，桌边站着含笑的他。
她一时有些迷糊，怎么，他回来的比自己早？那些东西他什么时候买的？她
愣愣的，看看他，又看看玫瑰花和蛋糕。
他把蜡烛一一点燃，把她拉到桌边。
“老婆生日快乐，永远快乐！”他一边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
出一个精制的首饰盒，取出一个小巧的白金戒指来，替她戴在无名指上。她注意
到这是他们不久前一起逛街时，她试过，很合适很喜欢，却因为贵没舍得买的。
眼前是跳动的火烛，娇艳的玫瑰，银闪闪的戒指的光芒，看着他一直含笑的
眼睛，她也想笑来着，可是泪却滴了下来，既幸福又羞愧......
他说，“知道你这几天着急得不得了，看你上窜下跳地到处找，真不忍心逗
你了。可还是没给你任何暗示，伤心了吧？你这个傻丫头！怎么会忘记你的生日
呢？它对于我来说是个太重要的日子了。”
他一直都是个粗心大意的男人。
她一直是个自做聪明的女人。
之五
她是很小资的女孩子，他则大大咧咧，对什么都不放心上的男人。她常常坐
在他膝盖上，搂着他的脖子柔声问，“爱不爱我？”他一边侧着头看报纸或电视
，一边“嗯”一声。“嗯什么嗯吗？快说爱不爱？”她急急地追问。“当然，当
然。”她腾地跳下来，“什么当然，到底爱不爱？”看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爱，爱，爱”一连串的爱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活
象口吃病人。她总是意尤未荆让他说两句甜言蜜语，真比登天还难。书上不是说
不要试图去改变一个男人吗？得，她叹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经过多次刻意的训练，此人已经朽木不可雕也！
这天她去上班，天阴沉沉的。不知为什么她心里也是闷闷的，说不上来的滋
味。偏偏他老打电话来，也没什么事情，搞得她心里说不上来的烦。这不，也不
知第三个还是第四个电话打过来了。她强压着不快，低声说，“又有什么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没什么事情，只想告诉你，我很爱你，很想你。”“你真没啥
事情？”她想他八成又是干了啥坏事，错事，先来安定民心。“真没啥事，就是
想对你说这个。”电话那头的她沉默了一会儿。他有点得意地想，老婆一定在那
里感动着呢！说不准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想着想着，他也感动起来。突然，她爆
发出一阵大笑来，“哈哈哈哈，你没吃错药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了...
嘿嘿嘿...”他压根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不由得也跟着尴尬地假笑几声,老婆莫
非喜至极点？他安慰自己。“老公啊，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一边笑一边
揶揄着他。“气死我了，哼，哼，哼，好不容易酸一把。”他在电话那边直哼哼。
她眼泪都笑出来了，可明明就有一股暖流慢慢地浸润了全身。她静下来，轻轻地
对电话那头的他说，“我也爱你，谢谢你，老公。”两头都沉默下来，好一会儿，
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挂了电话，她顿时一扫郁闷的感觉，窗外灰朦蒙的天空
此刻也温馨起来。他想着老婆最后那一句的温柔，虽然刚才自己下了几次决心才
说出那些话，而且甚至要把自己的牙给酸掉，但，他觉得挺值。
多数的女人因为男人有意无意的一句体贴话，温柔的动作，便加倍地对男人
好。有时候女人的要求其实很微小。
之六
女人有些时候幼稚得近乎愚蠢。
她常常问他一些很傻很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你会不会变心啊？”“如
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再找别的女人？”诸如此类的被他认为是吃饱了撑的问题。
他被问急了，就大声说，“我不会变心，你死了，我和你一起死！”她感动得不
行，想了半天，很认真地对他说，“不行，你不能死，你得好好地活下去。而且
呢，你还是得再找一个，要不然你太孤单。还有啊，你不要太痛苦，否则我九泉
之下也不能瞑目。”他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但是，你要是很快把我忘了，我会
很伤心的。”她又补充这么一句。人都死了，还会伤心么？真是！“老婆，你不
要胡说九道了，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找的，好不好？你的小脑袋里整天在想什
么？”他如同哄小孩一般。她脸上挂着一股就义前的悲壮，感叹自己的声明大义。
但钻牛角尖的时候，她又逼着他答应不许再找，如果她死了的话。
她发了几天的低烧，总感觉不舒服，但她没有吭声，因为他一向把她一点点
的病痛当成头等大事来对待。他看到她有点蔫蔫的样子，抚慰了几句，以为她又
哪根筋搭错了。有天她小便完之后一低头，发现抽水马桶里鲜红一片。她吓得一
个机灵，不对呀，例假还早。再仔细一看，哇，不得了，是血尿！她马上想到近
来看到几篇关于肾衰竭的报道，完了完了，她顿时两腿发软。一头倒在床上，她
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流。想到那些肾衰竭的病人拖个一两年都是死路一条，她
不寒而栗。自己走了没痛苦了，可父母怎么办，他怎么办？她的心都要揪起来了。
昨天还在开和他胡搅和，自己死了以后不许他再找。可现在想想，谁替他做饭，
谁替他洗衣，谁提醒他少抽烟，少熬夜，谁将来能给他生个孩子，给他一个圆满
的家？谁搂着他撒娇，和他闹些小别扭，谁为他烫平了衣服，擦干净皮鞋？她肝
肠寸断地想着，泪水滴滴嗒嗒地流着。还是得有个人陪着他，照顾他。想到这，
她更揪心了，好象就要把他往别人怀里推似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她
决定自己悄悄地去看病。晚上他回家来，看到她双眼红红，精神萎靡的样子，大
惊。她支吾着说看了部言情小说，心里正难受着呢。他没好气地训了她一通，“
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那些胡扯八道的东西，你偏要去看！”他信以为真。“老
公，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太伤心。你，你一定得再找一个好女孩。答应我，好不
好？”她说着，眼泪又要流下来了。他对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又拿手搭
了搭她的额头，“你好象有点发烧。可也不至于说胡话啊。”他一脸的不解。“
对了，一定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言情小说看的。老婆啊，你就不能不要看么？折
磨你自己也折磨我。唉！”他说完又长叹一声，忙着找退烧药，又罗嗦着让她去
看病。她悲伤地看着他，继续说，“老公，你一定要再找一个好女孩，你答应我
。”“不答应。”他边翻着药盒边摇头。“不，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答应。”她
哭腔哭调地恳求。“你今天真奇怪。”他皱着眉头说。
第二天她自己偷偷地去看医生。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象个犯人
等待着宣判结果。她的心不时地狂跳着，但愿虚惊一场。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事情
没有做，还有太多的快乐在等待自己，长长的路还要和他携手慢慢地走，还有深
爱自己的父母亲人和朋友。她想到自己曾经不那么珍惜生命，不珍惜所拥有的健
康，多么愚蠢！可现在，不知道会不会一切都晚了。她无限凄凉地想着，人生多
么美好，生命多么美丽！如果能够健康地活下去，我一定勇敢、快乐地面对一切
，她暗暗地发誓。
医生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化验结果的时候，她的心差点跳出来。
打了针，拿了药，回了家，等他回来。
他刚到家门口，她开了门，一头扑进他怀里，“老公，昨天晚上的话不当真，
不许你再找别的女孩。”
化验结果是“急性膀胱炎”。
蓝精灵 2000年7月于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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