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比热爱自己的国家,把国家存亡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公民,有没有权力向国家问责呢?当然有,天经地义的有。但是中国人历史上不这样认为。
有一句古话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把天下理解为国家,意思就是,国家搞得好不好,责任要老百姓来负。中国人历来相信先人,凡是祖先说过的话就是天条。这大致上不错,但是不一定每句话都对,所以要好好想一想再相信。
既然一个国家建立了,制定了各种制度,任命了各级责任人,那么该谁负责就自然非常清楚了。这时候应该说“个人兴衰,国家有责”才对,而不是该负责的逃脱不负,不该负责的反而有责。
直到最近才曝光的山西“黑窑”事件,震惊了世界。据初步查证,山西有大量非法砖窑厂违法用工,数字计为2036户无证砖窑,涉及非法使用农民工53036人。为此,山西省省长于幼军代表省政府向受到伤害的农民工及其家属道歉,向山西人民检讨。
他称,“黑砖窑”事件暴露出山西省在农村地区劳动用工和流动人口管理方面存在着明显漏洞、薄弱环节以及政府监管不到位等严重问题。他承认,长期以来,政府有关部门对农村的小作坊、小煤矿、小矿山、小工厂等的劳动用工问题疏于管理,基本处于失察和失控状态,存在着一些干部、公职人员的失职渎职及个别人的腐败行为,“个别”(引号是作者加的)村干部包庇纵容“黑窑主”,充当“黑后台”和“保护伞”。
这就对了,这就是该负责任的人出来负责任。尽管于幼军还没有说出严重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也没有提出今后对农民工的保障措施以及对于非法官员的处理态度,更没有建议如何从制度上根本杜绝“黑窑”今后再出现,但是出来检讨负责任就是好的开头。至少说明,这个责要由国家来负,而不是由匹夫来负。
有很多时候,要“匹夫有责”,就把秩序搞颠倒了。匹夫们大都无权无势,有的无德无能,怎么来负责天下的兴亡呢?唯有一条路,就是拉杆子造反,谁最强硬仗义就跟谁造。造一次天下还不兴,再造第二次……第一百次。这不是一个办法,没有人出来负责地解决问题,造多少次反结果都一样。当然人家美国华盛顿也造反,只造一次就有人负责任了。问题不在于华盛顿是否造了反,而在于美国人知道该让谁负责任。美国的民主制度保证了国家各层机构向公众透明负责,官员难以尸位素餐。
现在中国也应该这样了。从山西“黑窑”开始,要建立一种国家问责制。本国范围内出现问题弊端,公民有权力有义务向国家问责,而不仅仅是上访伸冤。如果国家不建立这个制度,公民社会也可以建立这个制度,比如利用非政府非盈利组织的形式。
不一定要等到下一个政权上台再做这件事。一来等不起,二来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怎样的政权。如果即便下一个政权明天就上台,也一样要建立国家问责制。那么,今天就建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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