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民是鱼,政府是烧红的油锅”
在境内藏人开始游行的同时,流亡印度的西藏人在抗暴49周年纪念日,以和平游行方式前往西藏边境,抗议中共以武力占领。十年前,笔者曾经在印度达兰萨拉访问达赖喇嘛,并参加西藏抗暴39周年纪念活动,因此能深深体会到,在漫长的流亡中,境外藏人的痛苦、哀伤与无奈。
“诗缘情”是诗歌艺术的本质特点。西藏流亡诗人不少是吟咏风谣,流连哀思者。读他们凄怆哀绝的诗歌,我们就能理解,他们为何要冒着危险徒步回乡。
丹真宗智的《我的西藏特色》一诗,表达了许多在异国出生的藏族年轻人的心愿:
“我是西藏人。/但我不是来自西藏。/从来没去过那里。/我却梦见 /死在那里。”
果洛里加的《冷冷结局》 一诗,表达了许多逃亡印度的藏族青年的无奈与坚持:
“命中注定 /你要成为别人的新娘 /我将选择无悔的远方。”
有的流亡诗人把自己比作西藏的蒲公英,“在陌生的草地漫无目的漂泊,在那里默默零落成泥。”有的流亡诗人呼号着:“夏贡拉雪山啊!难道你一点也不怜悯,你脚下途步跋涉的人们?”即使在西方国家定居下来,流亡诗人仍然宣誓:“我的心将死在美国,我的魂将活在西藏。”
尽管这些诗歌令人动容,却打不动中国专制者的心。丹真嘉吾在《流浪者的随笔》一诗,如此形容中共当局与流亡藏人的关系:“难民是漏网的鱼,政府是烧红的油锅。”
◎ 诗言志,弱小民族要崛起的预言
前不久,笔者在接受英国BBC电台的采访时说:如果北京继续拖延同达赖喇嘛的谈判,导致藏人激进派抬头,这将使西藏成为一座火山。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本人从西藏诗歌中读出来的危机感。
传统诗学历来有“赋诗言志”一派,“志”的含义包括记忆、记录和怀抱。不少西藏地下诗歌感时咏史,情辞慷慨,复述了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前面提到的那位叫“安然”的作者,在这次西藏抗议活动中,他看到“无数的手臂从地面长出,张向风雨如晦的天空。”之后,向南方走去:
“于是我来到大山身边 /寻求慰藉 /大山突然放开它响雷般的歌喉 /以诵经样的庄严 /讲述我们民族的历史。/那荒疏的母语 /是格萨尔王的故国、/莲花生大士的度亡经,/是仓央嘉措只念给一个人听的爱情诗。”
除了回忆藏族悠远的古代历史,西藏地下诗歌也记录中共入藏后的血腥暴行。果洛里加的这首诗,表达了一代年轻藏人存留于心的屈辱感:
“昨天错过了当兵的机会 /敌人的刺刀 /杀死了我们。/脚踩着懊悔的尸体,说:/ 瞧!/这是奴隶。”
他们因此倾吐自己视死如归的怀抱:
“尊严是生命舍出去的回扣 /朋友们!/死即挽留尊严的出路。”(安乐业《淘金者的尊严——狱中进行第二次绝食那天作》)
西藏最著名的诗人端智嘉,在自杀之前留下名作《此地也有一颗跳荡的心》。他在诗中回顾了西藏民族的历史风云,表达了生命中最后的期望:
“人们希冀的水蒸气无疑会腾上天空,
雪域声威的蓝云无疑将从南方升起,
那些漂泊异域和厮守故土的人们,
境内的藏人和流亡的藏人
都将奋发崛起。”
这就不是单纯的以泄愤懑、舒泻愁思的诗歌了,而是一个弱小民族要崛起的预言。前几天瑞典电视台播送了这样一个镜头:上千名甘肃藏人骑着骏马,呼啸着纵横奔驰,在一所学校升起了西藏的雪山狮子旗。今天藏区各地的顽强抵抗,在诗歌里早就预言过了。
很遗憾,中国古代统治者尚有采诗制度,用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而当今中国的统治者却是一群不肖子孙,他们不读诗也不反省,只会凭借强权一味欺压弱小,横蛮地激发民族矛盾。这次喋血悲剧的发生,表明中共治藏政策的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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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香港《开放》杂志2008年四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