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什么都有了,男人,房子,车子,儿子,还有一条狗。好象不缺什么,连天气也好得无懈可击。据说这样的好日子不可多得,需要不止一点点的运气。她的运气总是比别人都好,与生俱来,不由你不嫉妒。
可是她还是常常想到过去,过去的男人,过去的激情疯狂。一想到过去,她的心里就热热的,象发情一样。算命的看过她的手相,说她十之八九有精神病。她的心里踏实了一点,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时不时的发情状态,得到了合理解释。
精神病又怎样,有谁不是呢?
她叫美梅。
美梅的男人娶了美梅就把她放在家里,开始是养狗,现在是养儿子。大房子里总是要有一点生命。他对现状极为满意。每天下班回家,狗过来用身子擦擦他的腿,奴才似的吠几声。儿子过来爬到他的肩上,亲热地叫爸爸。老婆过来接过他的公事包,在他脸上亲一下,告诉他晚餐已经做好,眼神暧昧。美梅这永远暧昧的眼神仍然让他心动,虽然依然不了解。女人本来就不是用来了解的。
美梅这双眼睛被人称作桃花眼,整天迷迷蒙蒙,男人看了,身不由己地产生被电到的感觉。美梅答应子宁求婚的时候,子宁要求她结婚后留在家里,她毫不犹豫地答应。子宁欣喜若狂,本来以为要费一翻口舌,可是一切如此顺利。放美梅的这双眼睛在外面电男人,家无宁日。不能说子宁不聪明,美梅这样的女人不是随便什么男人都敢娶的。
美梅的过去惊天动地,别人几辈子都经历不完。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心头热一热,而已而已。
这些日子有风,吹得院子里的树叶哗啦哗啦。美梅的眼睛又开始迷蒙,呷着杯子里的咖啡,想起那个有风的下午。那天她约了他吃中饭……
他们做情人没有多久,缘分有多少,就做多久的情人。美梅不介意做人家情人,有什么关系,这年头谁没有情人,她想。
午餐时不应该喝酒,可是那时已过了两点。主食迟迟不来,酒精在空荡荡的胃里越来越嚣张,她不胜酒力。谈话的内容变得有趣,她开始不停地笑,如此放肆。他说她脸上的红晕如桃花般迷人。他不知道她原本就是属桃花的。她是水性的女人。她的舌头慢慢舔着杯沿的盐粒,充满暗示。他说,听说一个女人在床上如何,看她吃东西就知道了。她的双颊无法抑制地烧起来。他把手放在它们上面,冰凉入心。她按住他的手。桃花在燃烧。
主食端上来时,她已没有胃口,漫不经心地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小牛肉。他问她等一下去想做什么。随便,她说。外面的春色这么迷人,不该辜负了,他说。那里面的春色呢?当然也不该辜负了。他的眼睛眯起来。她倾身过去,舌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片潮湿。然后若无其事地把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嚼起来。邻座的一双眼睛停在她的身体上。她一发不可收拾,伸过手去摸他小腹间。她的手被迅速地抓住拿起,手背印在他的唇上。她终于乖乖地吃起面前的食物,手背上的吻印在变凉,而手指却想念着刚才的坚硬,若有若无。杯子里的酒渐渐变成心跳。走吧,我醉了。她听到自己说。
后来他们去野外做爱。草地冰冷坚硬,他们的身体火热地在草地上纠缠。天很蓝,蓝得纯净。近处有小河,河水也很纯净,纯净如他们的欢愉。阳光照在他们年轻的皮肤上,晶莹剔透。风吹得树叶哗啦哗啦,她的身体被一下一下,顶向高潮,她的喊叫声在树叶摆动中,起伏……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他们两个人的,野合。
后来,她嫁给了子宁。后来,她生了儿子。她过着好日子,不可多得。她只在子宁的大房子里,大门不出。水性的女人,这些年渐渐有了形状,子宁给她的形状。她只在这样有风的日子里,想一想从前,心热一热,如此而已。美梅和子宁的卧室有天窗,他们有时也在清晨做爱,阳光照着他们,晶莹剔透的皮肤。
儿子渐渐长大,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美梅看着儿子的眼睛,就会想起那个有风的下午,他也有一双同样,漂亮的眼睛。
听说他也结婚了,过着同样的好日子。儿子也会长大,也会有好日子,父母留给他的好日子。美梅想着想着,眼睛迷蒙,脸上如桃花盛开。
在这样的好日子里,风吹得树叶哗啦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