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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碧霞:冬去春来,几度欢喜几度愁

赵碧霞


冬去春来,几度欢喜几度愁

春雨潇潇,我打着雨伞,行进在雨中。

路边的积雪已基本融化,混合着淅沥的雨水,或倾地漫泻,将平地变成水乡泽国,或变成涓涓细流,汇入溪涧,浩荡远去。仅有少许的雪堆,由于冬天堆积得太厚的缘故,散漫无型地躺在那里,但无情的春雨,正以滴水穿石般的坚韧,搅扰着它们,非让它们变成与雨一样的形态――水。原本春梦不惊的积雪,最终抵挡不住潇潇春雨的惊搅,也无法战胜大自然的无情规律――冬去春来,只好缴械投降,以惊人的速度,随波逐流,让自己脱胎换骨,变成原本并非自己的形态,融化于池塘里,注进小溪里,汇入江河中,最后奔腾不息,流向大海。

看着这日益减少的积雪,看着原野日渐泛绿,我本应张开双臂拥抱春天的来临,可今年,我的心中却生出了些许惆怅与惋惜。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对前半生抱怨有加,恨之不惜的冬天与白雪竟有了留念。

生活在有中国火炉之称的城市的我,习惯了那种高温高热的天气,对于热可谓“情有独钟”;后来我来到了冬天冰酷严寒的蒙特利尔,极不适应这里酷寒多雪的天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在蒙市生活了十八年,抱怨了这里的冬天十八年,恨死了这里的冰天雪地十八年。以至于,每年冬天还没开始,我就开始盼望着冬去春来;进入隆冬季节,我就开始祈祷春来飞花大地绿的明媚时光;我害怕冬天,想躲避冬天,想逃离冬天,去那山花烂漫的温暖国度,与鲜花为伴,同彩蝶共舞。十几年中,我从未亲近过白雪,我从未赞扬过冬天,我也一直都理解不了我在二十年前结交的生活在蒙市的笔友马基先生曾经向我描述过的那种感情:当春天来到时,当白雪渐渐融化时,孩子们都愁肠百结,他们真想留住冬天。冬天漫长无边,冰冷无情,真的值得我们如此留念吗?

曾经有人告诉我说,学会了滑雪,你就会自然而然地亲进皑皑白雪,你就再也不会抱怨冬天。我初闻此言,认为那是天方夜谈,可信度不高;及我年过不惑,却童心大发,想一试手脚,也想圆梦;但考虑到自己的年龄,却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试想,平时缺少锻炼的我,无耐力柔劲,又缺乏平衡技巧,我去雪上飞翔。――我能行吗?回溯我刚到加拿大的那个时候,我青年热血,敢作敢为,想在溜冰圆舞曲的伴奏下,来一个冰上回旋,平地腾飞。哪知我眼高手低,力不从心,仅几步踉跄,就人仰马翻,四脚朝天,留下至今都不堪回想的脊椎苦痛。一些平素不爱体育运动的朋友听说我居然有去高山滑雪的冲动,都好言相劝,“什么年龄做什么事”,“高山滑雪,多么危险!”有人甚至危言耸听的告诫:你没听说谁谁谁摔断了胳膊,谁谁谁又摔断了腿。是啊,我这把年龄,能经得住这样的折腾吗?想到我的冰上“惨败”,至今仍心有余悸,再不思问津一切与冰雪有关的体育运动。可是,能去尝试滑雪,既能圆梦,又可爱上冬天,两全其美。何况,为了陪孩子们能去白雪上纵飞奔越,刀山火海何所惧;为了圆梦,此生不试待何时;为了冬天不再愁长,舍生可换无极乐。

横下一条心,千难万险只等闲。在我去年的日历中,历史为我翻开了新的一页。我终于走进了隆冬,亲吻了白雪,扑向了巍峨的大山的怀抱。

尝试的结果,是打开了阿里巴巴的大门,新奇,别致,乐趣无穷。尽管那只是短暂的牛刀小试,是我利用女儿们休息的间歇去“突击练兵”,但那足以让我回味无穷,让我兴奋无比。当去年冬天悄悄从我的身边滑过时,我的心中还流有一丝丝遗憾。

今年冬天,开始时每个周末都在忙于两个女儿的事情,一个要演出,一个要参加游泳比赛,直到二月份底,我们才有时间再上山滑雪。

坐上了那免费的传动带,心里不免紧张,刚一下来,就一个跟斗,我真很难相信我能学会滑雪,连丈夫都嘲笑我:“怎么这么笨啊!”一次次地摔倒,但我愈摔愈坚强,并“不耻下问”请教了练教,学习了要领,然后生平第一次坐上了令我多少有点怵的缆车,不期,一下缆车,又是一个踉跄仆跌,好在那小小的“意外”丝毫不能我高涨澎湃的热情。后来,虽然再次历经了颤颤巍巍,胆战心惊和小心谨慎等必然过程,我终于可以从那高高的山峰呼啸而下。我只在快意的飞翔中,哪管水平的高低,哪管什么适应不同水平的绿道,蓝道,黑道的不同风姿。我只要实现了人生的自我挑战,我已心满意足。

今年,我第四次去滑雪时,同去的朋友见我滑得应手,就鼓动我上了体现中等水平的蓝道。从那高高的山坡上飞翔而下,我真正感受到了风驰电掣般的境界,尝到那惊心动魄的刺激,体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滑雪快乐。

就这样,我迷上了滑雪,因此也爱上了这里的冬天。我再也不愁见白雪,惧怕冬天。可现在,眼见冬去春来,我多想再留住冬天,留住这能带给我另外一种幸福与激动,快乐与美好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