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盛友:回忆长沙(1):有色院
(兼写:他乡遇故知,三生有幸)
谨以此文感谢山哥,感谢这位先进老乡对后进的提携,同时感谢所有爱我的先进、文友、弟兄姐妹。感谢你们看重盛友,感谢你们阅读和评论。
后进:盛友 敬上
作者:谢盛友
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冶金部长沙有色冶金设计院工作。我读大学的时候,家里非常非常贫困,女朋友张申华(现在的妻子)来自上海,家庭经济情况比我好很多,经常得到她家的资助。那时,我们在中山大学读书,真的是两个人吃一碗饭,两个人喝一碗汤,两个人吃一根榨菜,二十几岁的时候,爱情在我眼里真的很简单,不就是那碗白米饭吗?被《红与黑》那些大文豪描写得天花乱坠。
大家还记得粮票吗,我家本来在农村,当然没有粮票,申华的父母亲每月从上海寄钱和粮票给她,我们把节省下来的粮票到校门口的集市换鸡蛋吃。银婚日回想那辛酸实情,不是滋味,却很有滋味。其实,整个人生都不是滋味,却很有滋味。
长沙有色冶金设计院的朋友来德国出差,我哼着驰光南的“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驱车往斯图加特看望张伟和黄飞。一路上我脑海里一直浮现二十多年前长沙有色院的人和事。这么年了,长沙肯定天也新、地也新,处处惹人醉。
下午六点半到达酒店,张伟他们还在路上,等到七点半他们才进酒店。酒店大门砰的一开,我的心也砰然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张伟移去。我们拥抱得很紧,在场的每个人泪水都流露出来了。
“你的头发怎么会这么多?!”张伟第一句话这样问我。
张伟年龄比我小,而头发却比我少,而且具有越来越少的趋势,看得出他们在有色院的工作也蛮艰辛,压力也很大。黄飞安慰张伟说:“德国水好,你在德国呆上几年,头发也会长出来的。”
阔别二十多年的朋友,居然在这万里域外重逢,心里的愉快可想而知。要了红酒,大家坐下,话题就从我的头发开始。我在有色院的单身汉中掉头发是出名的,在那段日子里,我几乎每周用生姜煮水洗头,以求再生头发。但是,长沙的水不好,我哪怕使用 101药水也不行。
我在有色院的时候,是设计院最鼎盛的时期,集聚一千多工程师。我与我的校友王定远创立了翻译组,有英法德日俄五个语种的译员,而我是建院以来最年轻的组长。八十年代初,我还协助创建中国科技翻译家协会湖南分会,我曾任副会长,协助湖南省情报所创建了湖南省第一个代译网。那网跟我们现在的网有天然之别。工厂的厂长使用一个大大的麻袋,装着科技资料来找我们,我们再把麻袋打开,分类资料,再用更小的麻袋送到各个研究所情报室。那时没有电脑,有鼠年但没有鼠标。
那时我们的生活真的很贫困,每个月的工资仅够吃饭,但是,我们个个活得很充实。单身宿舍的主人们个个下班后,每人端着自己的饭碗,站在宿舍的过道上用餐,年轻人在一起无事不谈,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傍晚我们这些单身汉会经常结队散步到袁家岭,时间多些,就走到火车站。
我们这些人其实个个都很调皮,个个都不本分,但是个个都长幼有序,对制度的尊严都给予尊重。项目一到,科长一声令下,个个均顺从,卷起铺盖就走,哪怕火车上没有位子,连夜站着我们同样出发,没有半句怨言。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张平,他经常出差,他尽管住在我隔壁,可是看到他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一百天。廖江南也是如此,他老父亲来看望他,而他人在现场。当年廖江南与小吴谈恋爱,小吴这位未来媳妇天天给未来的公公打饭,送到我们单身汉宿舍五楼来,我们每次捉弄小吴,强迫她在江南父亲面前喊“爸爸”。但是,捉弄之余我们的确为江南感到高兴,内心觉得小吴今后一定是位贤妻良母。
老黄回去福建了,他现在跟有色院的朋友仍有业务往来。郑时路到了韶关,与我“同居”四年的戴学瑜现在还在有色院,任副总工程师,另一个室友谢超美先到深圳,后去加拿大,现在与我仍有联系。付铁流到了南昌设计院,曾安是最早下海的一个,听说现在在长沙当老总,日子也很好过。王杰回老家烟台,小赖去了美国,获得绿卡后现在回四川乐山发展。袁学军像张伟一样坚定不移地留在有色院,将有色进行到底,现在担任副院长。
我八六年一月十八日结婚,第二天便服从领导命令,到北京接机,然后同五个德国工程师一起到湖北铜碌山,在那个现场工地我们整整打滚了一年。张伟的同学张敏同我们在铜碌山一起抛头颅洒热血、抗炎热抵严寒。张敏个小可爱,最受德国人喜欢。施罗德给她一个Sonnenschein (阳光)的外号,后来,大家都不叫她张敏,直呼“阳光”。在铜碌山,张敏有一大丑陋的发明,她怕别人使用她的杯子喝水,所以在自己的杯子上写上“张敏肝炎”四个字,果然奏效,大家群起摹仿。当年铜碌山的项目领导人苏保国现在已经退休了。与我在一起的蒋繁,后来到了湖南大学,周蕾去了深圳,后来也移民到加拿大,廖楚潘尽管人嫁到德国来,可我二十年多来还没有见上她一面。
我问张伟和黄飞:“单一(单身汉宿舍第一楼)还在吗?” 张伟:“建筑物还在,功能还在,仍然是单身汉宿舍。”
单一啊单一,我对你爱恨交加。夏天你低档不了温度的上升,让我们像在锅炉里一样睡觉。冬天雪花不邀而来,飘到我的睡床上,滋润我的被子。
“浏城桥还在吗?那个菜市场我们工间操经常去买菜。”八十年代初浏城桥菜市场几乎每天播放朱明英的《回娘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
张伟说:“露天的浏城桥菜市场已经被改变了,现在都是高楼大厦。”
我跟张伟说,若我回长沙,我第一件事就到浏城桥买一只活鸡,回单一杀鸡拔毛,回味当年单身汉时过节的“时尚”。
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我与张伟黄飞一起几个小时,谈也谈不完。快十一点的时候我只好买单,与他们告辞,因为他们第二天还有下一站,我则还有其他的事。
告别时我拥抱小周,让他代我向他妈妈问安。他妈妈刘阿姨是有色院人事处的干部,当年我报到时就是刘阿姨接待的。 我写了几个字交给小周:“刘阿姨,我这么不本分的人,到了有色院没给你们做任何贡献,就跑掉了,看来是你的用人政策失误了。”
他乡遇故知,三生有幸!
于我而言,尽管“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是故乡”,但纵然我在他乡,但根系故乡。故乡人,无论我漂泊异乡有多久,无论我创业的故事有多曲折,无论我的命运有多大变化,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我与生俱来的乡情、与新老朋友的情感。
湖南人非常喜欢吃辣椒。人言:四川人不怕辣、贵州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都是三个字,亲爱的文友:考考你们。你们说,谁最辣?
待续 谢盛友:回忆长沙(2):红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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